黑夜凶焰 第一章

干我们这一行的，真正的休息也许就是进入坟墓那一天。

这句话是带我入行的老师，一个杰出的探案专家对我说的。他现在已经闭上眼真正地沉睡了，但我依然还在为自己的事业而拼搏。

3月17日晚，我正和女友在得梅因市的街头闲逛，这是我答应女友很久却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对于供职于得梅因市警察局的我来说，能有这样一个晚上，陪着心爱的人散步、购物，可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所以，当我见到远处滚滚而起的浓烟的时候，颇有些无奈。我敢打赌，不到三分钟我的电话就会响起来。

“你又不是消防队员，房屋失火难道也需要你负责吗？”女友很了解我，她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

“可是，如果那是一件人为的纵火案呢？”当然，这话我只能在心里偷偷说，我可没胆子在女友面前说这样的话。

然而，我的电话在两分钟后响了起来。

“杰夫，你在哪？”探长哈里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带着一丝焦灼。

“我正在散步，不过，我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我马上就去。”挂断电话，我愧疚地朝女友笑了笑，随即就跳上车，朝着浓烟升起的地方疾驰而去。

起火的地方是得梅因市艾奥瓦大学附近的一所公寓，我在赶往那里的途中听到了尖利的消防车的鸣笛，看来他们的行动也挺快的。

我几乎和消防车同时到达，那个时候，火焰正从一处公寓的窗户往外冒。消防队员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救火，我站在一边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同事们赶到。因为凭着一股直觉，我能感到这场大火不会是失火那么简单。

起火点一共有两处，一处是门口，还有一处是一个窗口，这个窗口临马路这边，它是向外冒火的时候被一个路人发现的，否则就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引来消防车。

大火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被扑灭了，公寓大楼里到处都是烟尘。同事们也终于赶到，我们一分钟都没有停，就开始进入调查。我忍受着灼热的空气和烟尘，在大楼里小心搜寻。

在一个房间门口，我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而里面的卧室似乎还有其他人，我凭着感觉摸索进屋子里，想看看床上有没有人。于是，我又发现了第二名遇难者。

其中一具尸体旁边有一本驾驶执照，显示死者名叫劳拉·沃森，29岁。

“把两名遇难者都抬出来。”外面有谁在招呼，我听出那是哈里的声音。

刚才还红红的天，现在顿时变暗了，接下去，我们就要对火灾现场进行彻底的勘查，要在这堆灰烬的背后，找出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场大火如果要烧起来，它至少要具备着空气（氧气）、火源、燃烧介质这三大要素。应该这么说，水有源，火有根，最终我们还是要找到失火的根源。

我在将两名遇难者抬出来之前，已经把草图画好了。尸体在火场的位置，尸体周围的物品，都已经被我一一详细地记录下来，这是我们需要的东西，有了它，我们就能研究死者临死前的环境和一些致死的条件。比如：尸体的后背是留给大门口那个地方，应该说，死者生前是涌向门口的，结果她反而把背朝向了门口，这时候，就要考虑到死者这个动作的含义，她应该是看到大门口有火跑不出去了，所以又把身体折过来，从门口往里跑，这说明起火点就在门口这个位置。如果这场大火的现场还有助燃剂，那就更意味着这起火灾极有可能是一起蓄意纵火案。助燃剂是一种可以让火越烧越大的物质，如果有人当时闻到了汽油味，或者看到烟先起来，那就是某些助燃器在助燃时候所起的作用。如果是汽油助燃，那就应该是先有烟冒出来，然后砰的一声，火苗直接窜了起来，这就是纵火的特征。

我把两名死者的姿势也作了详细记录。这样，我们就可以分析死者在火灾发生前究竟有没有逃生的可能，也就是说，她们两个人能否逃出火场。

善后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哈里探长让我去给刚才第一个报案的那名行人做个笔录，随后就带着其他同事再次进到了公寓中。

“火灾发生在3月17日23点35分吧……当时位于公寓二楼木板隔断的一个小房间突然起火……”

刚才报案的人这样对我说，他是第一个发现火情的人。他说他刚从外面回来，去参加一个庆祝活动，他的那些伙伴们这时候还在某一个地方在看演出呢。

“3月17日，在美国，在艾奥瓦有什么庆祝活动呢？”我问道。

“这个活动大家都没有忘，就是你们警察忘了，真不应该，那就是圣帕特里克节。”这个行人回答说。

“那么，你能再详细地和我说下当时的情况吗？”

“我当时正好走到公寓楼下，突然看见火从二楼西面房间的窗户窜出来。还有，那楼上的玻璃窗也好像被烧得掉了下来。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发生火灾了，就赶紧给911打电话。我对他们说，不好了，艾奥瓦大学附近的一幢公寓起火了，赶快派消防车过来救火。接着没有多久，就有消防车赶到了这里。不过……”这个行人迟疑了一下又说，“我是看见先有烟从窗户里面冒出来，然后就是火，着火的样子可怕极了。”

“请你告诉我，你当时发现的烟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我继续询问道。有时候因起火地点的空气不流通，往往在没有发出火焰之前，也会冒出大股大股的浓烟，但是由于燃烧物质不同，烟的颜色也可以说是各种各样的。如：木材燃烧冒出来的是一种黑灰色的大火烟；石油燃烧起来的时候，它的颜色是一种黑色浓烟；假如是氧化物和氮素燃烧，它就会呈现出一种黄褐色的火烟；而磷和镁燃烧，那就是白色火烟。我现在要判明起火点，就是发现火焰的地点，或者是当火从这一点向别的地方蔓延的地点，还要判明燃烧介质，把它作为分析起火点的根据。

“好像是一股浓浓的黑烟吧……”那名行人迟疑了一下说。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请留下您的联系电话，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再拜访您。”我心里有些明白，如果他说的没错，那么这就是一件人为的纵火案了。

行人走后没多久，哈里和同事们从公寓里出来，这次他手里提着一个桶，说是在着火公寓的现场发现的。

“像这样的桶，完全可以放在车库里，或者放在储藏室里更为合适。看来，有些人的行为很古怪，能放到储藏室里去的东西，他偏要放在公寓的客厅里，这个做法是否合理，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但是，我在这套公寓的门厅里发现了它，我觉得这很可疑。从门厅向里，再从右拐弯，又是一个房间，而房间的窗正好临马路，火就是从那里窜出去的。”哈里这样告诉我。

接下来的勘查，我们又在客厅里有了其他的发现，客厅里的物品燃烧痕迹的颜色要比其他房间的深，这或许可以说明痕迹颜色越深，燃烧时间越长。而通常起火点燃烧的时间是最长的，这是我们对房间里物品燃烧的程度来判断的。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如果起火点引发了它附近易燃品的燃烧，那就会出现起火地点没有其他地方烧得严重的情况，这样就让真正的起火点被掩盖。

我们在勘查火源的时候，同时也对这所公寓的周围环境进行了调查。这是一幢独立式公寓，在公寓的四周，除了窗户临马路，它和其他房屋相隔得比较远。我们分析罪犯有没有纵火的方便条件，如就地取材的问题等？尤其是在公寓的背后，它的视野更加开阔，也就是说在临窗的背面曾经是一个草坪，但现在这个草坪，因为季节还有些寒冷，所以草不是那么多，整体上很整洁。可以说，这是一个以大学为主体的环境设施，附近并没有工厂或者加油站，也没有商店，这里的行人大都是学校里的员工和一些学生。但是，走出这个大学的生活区域，那就不好说了。这幢公寓的电路也是刚刚检修过的，应该说不会有问题。当然，这里也没有随风飞落的物品能够引起公寓里面的火灾。

那么，这场火灾的引火物是什么？难道就是那只桶吗？它曾经装过什么？桶是从哪儿来的？谁把它带进来的？在之前，这只桶属于谁保管的？如果在这个大学校区里需要这只桶的话，它应该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它怎么会出现在门厅里而不是出现在房间里？这么一系列的问题，我们都要一个一个把它搞清楚。

这是一只红颜色的桶，它的形状有点类似吸尘机那种圆弧形，样子没有最近在市面上看到的那种拉杆箱式的好看。但是，如果这红色的桶也装有提手，拎在手里，你还以为它就是一个吸尘器呢。其实它是用来装油料的。

于是，我们继续对这套公寓周围的人群进行调查和了解，谁最有可能用得上那只桶，那只桶在火灾之前，是什么人把它拎在手里，从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带到了这套公寓里面。假如说是我拎的，我就要考虑到我拎它来干什么？究竟派什么用场。我想，如果不把这个问题先想通的话，那就可以说，至少我们破案的思路还处于一个不清晰的状态。

而这套公寓里的大学生说，他们从来也不会把什么桶之类的东西带到公寓里去。他们原来住在着火的那套公寓里，现在暂时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因为我们的调查工作还没有结束。他们三个人还说，那种油桶应该出现在修理厂或者是垃圾站那样的地方。

我们对于3月17日那天夜里这套公寓为什么没有学生住的情况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就是那个圣帕特里克节救了他们，那天夜里，所有的大学生都不在公寓里庆祝这个节日，他们选择了一种更好的地方，他们在马路上观看那些吹鼓手们排着队从他们面前经过。大学生们告诉我说：“我们那天晚上在外面玩得很开心，但是不开心的就是我们的公寓着火了，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还烧死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