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西奥的谈话没有什么结果。

西奥断然否认做过那种事,杰克也没有一口咬定就是他。他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西奥无论如何也不会向任何人出卖自己的哥哥,更不用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记者了。不过,他感到至少应该摸摸底,彻底排除西奥向迪尔德丽“提供消息”的可能性,然后再去找出迪尔德丽·梅多斯所谓的那个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人。

“凯尔西?”他吃惊地说。“没想到你今天会来这里。”

她今天原本不该来上班,可是杰克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她坐在沙发上等自己。“我能跟你谈几分钟吗?”她问道。

“当然。”杰克拖过来一把椅子,面对着她骑在椅子上。在开车来办公室的路上,他把要对凯尔西说的话演练了许多遍,但是一看到她脸上的那种表情,便感到自己要说的话不合时宜。“凯尔西,其他事待会儿再说,有个问题我想先弄弄清楚。”

“对不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早上……今天的报纸,那篇关于塔特姆的文章。”

“是呀,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用试探的口气问道。

凯尔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显然很难开口。“我不晓得怎么跟你说这件事。”

杰克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感到一阵恶心,胸口憋气,盯着她的眼睛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同迪尔德丽·梅多斯谈过了?”

凯尔西眨了两下眼睛,避开他的目光。他全明白了。虽说他并不想责备她,却忍不住不停地摇头,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

“为什么?”他问。

她抬起头来,眼里噙着泪水。“我没敢跟你提这件事。我知道你会认为我是个白痴。她骗了我,杰克。”

“骗你?怎么骗?”

“她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已经知道萨莉临死前曾经同塔特姆见过面。她知道的细节同塔特姆告诉咱们的一点不差——那天晚上在下雨,在西奥的酒吧里,萨莉想雇用塔特姆去杀自己,可她把时间弄错了。她自称从一个知情人那里得到了可靠的消息,说那次见面是萨莉临死前二十四小时发生的事。我告诉她那个人说的不对,她就开始不择手段了。”

“不择手段,怎么讲?”

“她毫不隐晦地说如果我不告诉她确切的时间,她就会按她写的发表:塔特姆跟萨莉是在她死前二十四小时见的面。我告诉她应当跟你谈谈,可她说你没有给他回电话,她等不及了。”

“那么,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当时的态度很坚决。我说:‘他们是否见过面我无可奉告,我只能告诉你在萨莉死前二十四小时塔特姆没有同她见过面。’”

“说得好。”

“可她不肯罢休。她说:‘如果你不告诉我具体的时间,我就说是二十四小时之前见的面。’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当时情况很紧急,我一时难以想到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理睬她,随她去发表错误的东西。于是我告诉她不是二十四小时,可能是两个星期。”

杰克十分恼火。“见鬼,凯尔西,你怎么会不明白她是在套你的话来证实究竟是否有见面那回事?”

“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细节。”

“那是她故意让你相信她什么都知道。其实她听到的只是传言,根本不能发表。她原本在虚张声势,可是同你这么一谈,她就有了可靠的消息来源。”

“我真后悔。”

“你肯定后悔。我的天,你怎么会让一个记者如此愚弄你。”

“我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我当时太紧张了,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心情一直不好。”

“咱们都经历了很多事。”

“不,你不明白。”她吸了吸鼻子,说道:“那个人威胁到了内特。”

“什么?”

“就是在法学院图书馆外面袭击我的那个人,他说如果塔特姆不退出游戏竞争……”她开始抽泣;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要干什么?”

“他说……”她趴在杰克的肩膀上,望着杰克放在桌子上的照片,嘴唇哆嗦着说道:“他告诉我内特会跟萨莉的女儿一个下场。”

杰克感到怒火中烧。“那个浑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那种下流坯子会干出这种事。”

“就是为了这个,我听你的话把内特送到我母亲那里去了。”

“你要是全听我的话就好了,你应当报警。”

“不,我不能那么做。他说如果我报警他就会伤害内特,我不能冒那个险。你难道看不出我承受了多大压力,我怎么能不紧张?我害怕极了,你应当清楚受到那种威胁我会有什么感受。内特……你第一次带他上西奥的船我就告诉过你那次溺水的事。我现在还在做噩梦。”

“凡是涉及到你和内特的事,最担心的人莫过于我了。不过,你也得控制控制自己,不能受那个记者的摆布。”

“你说的没错,可我希望这件事至少能把问题解释清楚。有人威胁如果塔特姆不退出游戏竞争,他就要溺死我的儿子。我被吓糊涂了,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对谁讲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记者突然给我打电话,询问萨莉临死前与塔特姆谈话的事。”

“你当时就应该把电话挂断。”

“我知道,但是我发誓,杰克,她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整个经过。我是想帮助咱们的当事人,才告诉她那次会面不是在萨莉临死前二十四小时发生的。”

杰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尽管对自己要说的话也觉得难以置信,但在他内心深处,律师的角色占了上风。“你真的以为你在帮助他吗,凯尔西?你是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袭击你的人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迫使塔特姆退出游戏?”

她吃惊地张大了嘴。“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

“我只是在向你提出问题。”

“那我就回答你的问题:不是,绝对不是。”

杰克感到有些后悔,不该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个问题,但是作为塔特姆的律师,他不得不狠下心来。

“你真以为我有意违背律师应为当事人保密的职业道德?我连法学院的毕业证都还没有拿到,我可不想上佛罗里达州律师协会的黑名单。”

杰克沉思了片刻,多少消除了一些疑虑。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她眼下似乎不可能是在撒谎。“好啦,”他说。“你太紧张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过,你做的事的确不对。”

“别说了,杰克。”

“别说什么?”

“我已经认过一百回错了。那个记者乘人之危钻了我的空子。自从我遭遇袭击之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满脑子想的都是内特、那个小姑娘,还有那个疯子把他们摁在盛着血水的浴盆里,他们的小腿在不停地挣扎……”

她克制不住自己,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几乎瘫倒在椅子上。杰克一时冲动,走到她的跟前。她站起来,希望他把自己搂进怀里,可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他忽然感到自己是她的老板而不是她的依靠。

“哦,哦,”他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感到很难过,但愿我能有所补救。”

“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想后退一步,在他俩的身体之间保持一定距离,可她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你能肯定?”

“其实咱们迟早都得面对现实,塔特姆的确见过萨莉,萨莉也的确想雇用他杀自己。只有一件事我们需要弥补,迪尔德丽只字未提塔特姆拒绝萨莉的事。”

“我能帮你的忙吗?”

“我自己来处理。”

他们面对面站在那里,相距大约只有一英尺,杰克感到有些不自在。凯尔西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正在向他传递着复杂的情感,有尴尬,也有悔恨。她紧紧地握住杰克的手说:“但愿这件事不会改变你对我的看法,这对我很重要。”

他什么也没有说。

她强作笑脸说道:“一个忧郁的单亲母亲犯了一个学生的错误,你能原谅吗?”

他在考虑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尽量不去顾及她脸上的表情和她那双拉着自己的手,尽量不去回想他俩一起在她家的门廊里度过的愉快时光,还有他独自度过的那些设想他们两个人之间“会怎么样”的夜晚。他需要花些时间理清自己的情感,对她此时打出单亲母亲和学生这张牌有点恼火。但他还是说出了她想听到的话,只是一句话而已,不带任何情感。“我可以原谅你。”

她脸上微微掠过一丝笑容,舒了一口气。“咱俩之间没什么问题了吧?”

“当然,但是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不好说。”

“什么问题?”

“塔特姆会原谅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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