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白莎才离开她的浴缸。像贵妃出浴,她穿了一件轻便浴袍,拖了拖鞋。手中捧杯双料威士忌加苏打,她的情绪已转好多了。

她问我:“你看这两张纸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你认为费律泼·缪林社现在怎么样了?”

“被捕了吗?”她问。

我说:“他的后院有一吨的炸药炸开了。这当然——是意外。但缪林杜则变成粉碎,蒙主召归了。除非找回那两张纸,否则全世界不会有人知道他想给我们说什么了。”

白莎说:“反正,我会去找领事馆。他们怎么能对美国公民如此无礼呢——”

我说:“你不可以去通知领事馆。我们什么人也不通知。”

“为什么不?”

“因为,”我说:“这些人都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里面有很多派系和系统微妙的明争暗斗,尤其是一旦事情和翡翠有关时。”

“喔!我不知道呀!”白莎挪揄地说:“我只是来旅游的。当然,你比我住得久,看得出里面的门道。”

我说:“省了吧,对我来这一套有什么用?”

白莎脸红了。“是你在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呀!”

我说:“事实上,你现在是居于一个危险的地位。很显明的,你是受雇于夏合利来这里的。”

“是又怎么样?”

我说:“弄得不好,当局可以说你是共犯。”

她怒向我道:“我没有办法使他们认同——他们那种混蛋动不动就抓人的方法。真可恶,在这种国家,你用真诚真心告诉他们任何事,像是对牛弹琴,他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问题在此。麦洛伯是被谋杀的,我们对这件事的动机尚不太清楚。我们只知道夏合利、麦洛伯和罗秀兰,在这件偷运翡翠出哥伦比亚的事件中都有份。翡翠是走私出去到美国再出售的。你要能用这种方法走私,你还真能赚钱。”

“我们政府会怎样做——关于走私这件事。”

我说:“可能会有很多处置。当然,要证明夏合利和此有关,尚还有些困难。虽然哥伦比亚政府现场捉住夏合利带着这些未经切割的翡翠,而这些矿石是本地产品,但夏合利到底尚未走私进美国国境。”

“但是,对那些以前已经走私进去的呢?”

我说;“来回最多的是麦洛伯。跑腿是他的工作。”

“罗秀兰呢?”白莎问。

“要证明她有什么,更是难上加难了。她甚至根本可能没有参加在里面。她说的传家之宝,很可能是夏合利教她的说法。她甚至不清楚为什么要如此说。”

“但是,她额外得到的钱,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毫无疑问,政府是会深入调查的。但是多半是会由税政单位出面调查。”

“我们应该怎么办?”

“一开始,我说了我们应该怎么办,现在仍应该怎么办——离开夏合利远远的。”

“你怎么知道他靠不住,在骗人?”

“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个感觉,夏合利在来看我们之前,有关坠饰的事,他是全知道的。”

“奶奶的,你的脑子真管用。”白莎咕噜地承认道。

我说:“麦洛伯已经死了。有好几个人,因为他的死亡,可以得到好处。曾经有人想毒死葛多娜——珍妮代罪服下了有毒的糖果。下毒案的线索直接指向霍势普。现在费律没·缪林杜又被谋杀了。当缪林杜被谋杀时,和麦洛伯案有关的人中,有两个人在哥伦比亚——那就是霍劳普和夏合利。假如这两件谋杀案是相关的,要查的对象不是缩小了范围了吗?不过,事实上是不是这样,谁也不知道。”

白莎说:“夏合利和霍劳普都是被捉的人,他们怎么能再去杀人呢?”

“你认为火药的爆炸是意外吗?”

“不是,”白莎道:“不会那么巧合。”

“我来之前,”我说:“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双苜矿场里一定是是在出翡。我来的目的是要找一点证据,以便对夏合利下压力力。不幸的是哥伦比亚政府也在循这条线追查。但是,在我脑中另外有一件事——正在长大,发展。”

白莎的眼睛发出亮光。

“这样才对,唐诺!公司能赚点外快吗?”

“公司,”我说;“也许可以好好赚一笔。”

“进行呀!”白莎说:“和麦洛伯谋杀案有关吗?”

“当然,这件事是我们做任何事的出发点。”

白莎说:“我不承认自己笨,但是我猜不透那手套,那点二二手枪开的那一枪,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麦洛伯开了一枪,但是没打中要打的。”

“怎么知道没打中?”

我说:“一定是没打中才会如此。”

“你说他瞄准屋上那个洞,没打中,打中了边上木框?”

我说:“他不是瞄准那个洞,白莎。我在和马拉里拉、裘拉多谈的时候,你没听懂吗?”

白莎立即怒气上升。“我怎么能听得懂!”她说:“你们含含糊糊,完全不知所云。到底你们说些什么?”

我说:“麦洛伯发射这一枪时,他的手套戴在手上。”

“向杀他的人发射?”

“不是,白莎。他不是向凶手发射,他向乌鸦发射。”

“乌鸦?”白莎道:“老天,你疯啦?那乌鸦是他的宠物。他为什么向乌鸦开枪?”

“因为”,我说,“乌鸦不识数。”

越说白莎越糊涂,她生气得火冒三丈。她……

电话铃响起。白莎一把捞起电话听筒,她说:“哈罗,”然后向电话大喊道:“说英文!是混帐什么——喔!”她被迫缓和下来,她听了一阵,然后说。“谢谢你,我来告诉他。”她把电话挂上。

所有的怒气,全部一下消失。

“什么人来电?”

“洛达夫·马拉里拉。”她说:“他打电话来告诉我们,霍劳普和夏合利在我们今天下午离开不久后,越狱逃亡了。从初步调查看来,他们的脱逃方法是贿赂。女牢婆坚持说自我身上搜到的两张纸,是放在一个信封里,放在警察队队长桌子上的。夏合利和霍劳普那个时候在牢里。他们不久后逃掉,两张纸也不见了。”

我说:“很多事,现在都说得上来了。”

“还有,”白莎说;“马拉里拉要我告诉你,希望你同意,他会在我们两个人的房前各放两岗卫兵。他说要我们自己一切行动特别小心。”

“他真好。”我说。

“岂有此理!”她又生气了:“你就是这个样子。你喜欢东戳戳,西戳戳,最后变成两面不是人,把我们自己放到危险的位置上去。”

我说:“白莎,一分钟之前,你好像不是这样想法的呀!”

“又怎么样?”白莎道:“一分钟之前我只想到钱,我现在想到命了。没有命,有钱有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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