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京后,左文字径直驾着车到了警视厅,见了矢部。

搜查本部明显地有些混乱。

“正如你分析的那样。”

矢部两眼充血,看着左文字。昨天夜里大概彻夜未眠吧,他那焦急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犯人们果然利用了游艇。我也按你的要求调查了油壶港……”

“到东京车站取钱的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继续监视着,随时可以逮捕他们。”

矢部递给了左文字一支烟。

“立刻逮捕为好。”左文字依旧淡淡地说。

“为什么?继续跟踪他们,就可以找到监禁三田首相的场所。否则,逮捕了他们,其余的人说不定会杀害三田首相。”

“不,两者都不是。”

“为什么?”

“事态发生了变化。以金钱为目的的劫持已经结束。去东京车站的两个人被他们的头头神崎欺骗了,也被抓住新的主动权的家伙拋弃了。他们也不知道游艇在什么地方,逮捕了这两个,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他们也不会杀死三田首相的。为了新的0号计划,他们仍旧需要三田首相作人质。”

“什么?新的0号计划?”

矢部两眼冒火,盯着左文字。他神经质般地擦灭了烟头,只见他的手在烟灰缸里不断地擦动着。左文字端起身边的茶水,往烟灰缸里倒了一点。

“0号计划从一开始就有两个内容。神崎、千津子以及去东京车站的那两个人是为了金钱。可是,另外的两个人却不同。高田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告发的,是0号计划的后一个内容。”

“那,是什么内容?”

“不清楚。如果能查清这两个人是什么人,还可能分析出具体计划的内容,也或许可能弄出对策来。所以,必须马上逮捕去东京火车站的那两个人,有事需要问他们,越快越好。”

“可是刑事部长却命令我们慎重监视。你逮捕了那两个人,能保证三田首相的安全吗?”

“我不能保证。因为,我不是犯人。不过,新的头领人物是无视三田首相的性命的。所以不逮捕去东京车站的两个人,他们想杀害三田首相的话,照样可以杀害,还是尽快逮捕的好。”

左文字直视着矢部。而矢部却更加困惑不解。因为,这是涉及到一国首相的生命啊。弄得不好,首相就可能被害,矢部将会被追究责任,三根刑事部长也不得不向警察总监提出辞职。

“快下决心吧!”左文字催促着,“这样拖延下去,警方便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迎来新的0号计划。”

“可是……”矢部痛苦地摇着头。

这时一个警察手持着电话耳机,向他报告说:“警部,那两个犯人乘坐的汽车果然是偷来的。”

“好,立刻逮捕他们!”

矢部终于下了决心。

涂着黑色的警车,突然脱掉了它的伪装。

车顶上的红色警灯发着吼声,转动着。樱井奋力地踩着油门,拉着警笛。

“对方也许持有手枪,一定注意!”

樱井提醒着坐在身旁的铃木。铃木默默地点了点头,伸手抓住了内衣口袋里的自动手枪。由于紧张,他脸色有些发白,但手却毫不颤抖。

突然,前边那辆车加快了速度。警车开始了跟踪追击。

事先已经和神奈川警察局联系过了,他们会在前边拦截那辆车的,我们只要跟在后边盯住它就可以了。

幸好,路上交通量并不大,神奈川县警察局对这一带实行了交通管制。一辆自行车从一条小路上飞驰了过来,由于速度太快,摔倒在路旁。

樱井只是向那里看了看,依旧在加大着油门。速度表的指针指向100-110-120。

突然,前边出现了一个急弯道,樱井急忙踩闸,警车车轮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怪叫。前边的那辆车几乎翻车,终于贴着路边飞驰了过去,弹起的石子打在了警车的玻璃上。

过了弯道又是直路。前边出现了三辆警车。那是神奈川警察局的警车,组成了一道紧急防线。

那辆罪犯乘坐的汽车没有停车,相反他们加大了油门。

他们准备强行冲过去。

樱井没想到会这样,踩了闸。

罪犯们的汽车以120公里的时速冲向停在那里的一辆警车。

金属和金属猛烈地相撞,在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同时,冒出了火花。被撞翻的警车的发动机飞了出去,猛烈地冒着水蒸气。

罪犯们的汽车车头被撞成了一个大洞,冲过了防线。可能由于方向盘失灵,汽车向右侧的土坡上冲去,慢慢地翻了个个儿。

汽车轮子朝着天空转动着。驾驶汽车的平松,踢开车门,掏出手枪,手提着装有一亿日币的皮箱。他顾不得坐在身边的竹谷是死是活,直想着爬上土坡,钻进杂木林,以期逃脱。

突然,后边传来枪声;他回头一看,是从汽车里逃出来的竹谷正向警察们开枪。

“这个混蛋,逞什么能噢!”平松正在心里骂着竹谷。可是他摇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平时什么都不怕的平松,此时脸色苍白。

樱井看见县警察局的警察打倒了一名罪犯。另一个已经爬上土坡,正要钻进杂木林。如果进了树林,就无法用警车追捕了。

“快!”铃木说着,加大了警车油门,向土坡冲去。

那黑色的车体如同猛兽般地冲上了土坡,冲到杂木林边上时来了个急刹车。樱井提着手枪,跳了下来。

一见警车拦在前边,平松站住了,接着又沿着斜坡逃去。

“站住!”樱井命令道,“不站住,我就开枪了!”

铃木也拿着手枪,从车上跳了下来。

平松回头望了一下,扣响了扳机。

子弹打在樱井的身旁,击起一股烟尘,樱井赶忙伏倒在地上,向铃木命令道:“射击!”

铃木瞄准平松的小腿射击了,而那发子弹却打中了平松手中的皮箱。平松不由得丢掉了皮箱。

樱井瞅准这个机会,双手平举着手枪。

“把枪放下!”他怒视着平松,厉声吼道。他的枪口前边,就是犯人。

平松猫下腰连射了两枪。子弹打在警车上,发出一声声怪叫。

樱井瞄准对方的脚开了一枪,子弹打在罪犯的右大腿上。

“救命啊!”平松狂叫着,倒在地上。

“把枪放下!”樱井慢慢走了近去。

“我知道。”平松丢下了手中的枪。

“我马上叫救护车来。”

“快一点。我的哥儿们怎么样了?死了吗?”

“啊,死了。让他放下枪,他反而开枪。”

“那家伙,简直是一只恶狼。”

“在救护车没到之前,我有话问你。”

“钱么?都在那两个皮箱里。我参加了劫持活动,但没杀过人。杀人的是刚才被你们打死的那家伙。”

“我让你谈谈参加0号计划行动的全体成员的情况,除神崎和千津子以外,先谈谈另外那两个人!”

公安方面的木村警部被叫到搜查本部。

在日本人当中,他算是高个头。银丝框的眼镜后边,两只眼睛机敏地转动着,给人以伶俐之感。是T大法学系的高才生。人们评价他说,头脑敏捷,性格清冷。

人们也都评说公安战线的人爱打扮,果然如此,木村的西服很漂亮,打着意大利产的领带,别着镶着宝石的领带夹。

两者比起来,矢部警部形同一只灰老鼠,他不大喜欢这位木村警部。可今天,顾不得个人的喜恶了。

把被逮捕的平松的供词复印了出来,发给了在场的每个人,上边写着参加劫持三田首相的6名罪犯的特征。

“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加藤和青木这两个人。”矢部说,“根据平松的供词,这两个人都是二十五六岁,在大学里就属于过激派。这两个人好像已经取代神崎抓住了指挥权。今天请木村警部前来,不知公安方面有没有关于这两个人的材料?”

“在回答之前,我有一个疑问。”木村耸了耸肩。

“什么呢?”

“在这种搜查会议上,竟然有两位民间人士在场,是什么意思?请先说明一下。”

木村说着,扫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左文字夫妇。

“那,我们退席吧?”左文字朝着矢部问。矢部极力摇着头。

“木村警部。”矢部的声音有些生硬,“这位左文字是一开始就预见到这次事件的人。而且判断出事态发生变化,不单单是为了金钱,还会发生涉及你们公安系统的可怕事态的也是他。三根刑事部也批准了他参加这次搜查工作,所以也请你了解一下。我保证,他不会干扰我们的工作。”

“你既能保证,那就可以。”木村不太情愿地说,“不过,我希望在我们的会议上,民间人士不要插嘴。”

“好,我保持沉默。”左文字立刻说。

“算什么玩艺,跑到这摆臭架子!”史子大为不满。木村没听到她的话。

“那么,木村警部,你们那里有这两个人的材料吗?”

“加藤真太郎、青木卓这两个人我没有印象,这些家伙经常改换名字,只靠名字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的部下已经带着过激派的照片到收容平松的医院去了,也许会搞清这两个人的真实姓名。”木村翻弄着供词,回答着。

矢部沉思着。

木村推了推银丝框眼镜,接着说:“犯人放弃金钱的要求,很可能向政府提出政治方面的要求,比方说要求政府释放被关在狱中的过激派的头头们。”

“就是爆炸M重工业公司,杀死同伙的那帮家伙吧?”

“是的。如果释放了他们,还会出现混乱,那些大公司还会被炸,甚至会劫持政府要员。这太可怕了。”

“可是他们是拿三田首相作人质,提出要求释放过激派头头的条件,也只有接受吧?”

“这不是我所能考虑的问题,是由政府决定的。要说我个人的见解么,对这些人决不能退让半步。不论他们策划什么沉的阴谋,我决不让步!”

木村顿时眼中充满了执拗和激动。在犯人面前,他的目光更加严厉吧?左文字从旁看着,感到很有趣,同时也感到可怕。

电话铃响了,一个警察拿起来听了听,默默地交给了木村。

木村小声地答应了几声,放下了电话,又用手指轻轻地推了一下眼镜。看来,这个人有一种神经质般的毛病。

“是去医院的户田打来的。”木村看了看在场的每个人,“平松说那些照片里没有这两个人,看来是过激派里的新人。”

“难道平松就不会说谎吗?”听到矢部的问话,木村用力摇了摇头。

“不可能。平松和死去的竹谷,都被同伙出卖了,他不会再掩盖他们的。现在的问题,是立刻找到那艘游艇。难道不是吗?”

木村反问矢部。那口气仿佛在批评搜查一科,甚至在说:“首相被劫持是件大事,为什么才找我来参加侦破会议呢?”

“当然,我们正在寻找那条船。”矢部稍有不快地说,“事件一发生,在坐在那里的左文字的提醒下,我们便考虑到犯人们可能使用了游艇,并一直在寻找。现在平松的供词证实,那条游艇是白色的,长39码,船名叫‘桃色美男子号’。找到它只是个时间问题。不过,犯人们也许弃船逃走了。”

两个警部交谈的当儿,左文字看了看手表。

时间,快到下午两点了。

“加藤和青木,为什么还不开始行动呢?”

左文字心中纳闷儿。

“我们告辞好了。”

他对妻子说。

“留在这里,没法自由行动。”

左文字夫妇回到36层上自己的事务所。

“还是这里最舒畅啊。”

左文字伸了伸腰,望着窗下的新宿街头。

史子也站在丈夫的身旁,向下望着。街道上的车和人,宛然小模型。

“三田首相被劫持,可这成千上万的人谁也不知道,岂不有些奇妙?”

“现在是情报多得成灾的时代,搞情报的手段也过分集中,这样领导者便可随意加以限制,不论多么大的消息,完全可以封锁住。所以,现在是情报过多和情报不足的矛盾时代。”

“真是个可怕的时代。”

“是的,可怕的时代。”

左文字深深点了点头。统治者把持着情报机关,自然可以实行垄断。

“罪襄们现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保持沉默?会提出什么要求呢?”史子不解地向左文字。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加藤和青木两个年轻人把持着主动权,应当立

即开始新的行动,可不知为什么没有动静,这委实有些奇怪。”

“犯人们会不会碰到难题了呢?”

“会有什么难题?他们手里有三田首相这个大人质。”

“可是那个人质已近70岁。患病,或者死去,那人质的价值便会大大降低。”

“我并不那么想。”

“为什么?”

“假如三田首相死了,犯人一定会对外界保密,更必定会抓紧时间开始行动。”

“这么说,他们不急不慌,反倒说明他们有信心?”

“也许是的。对新的0号计划,犯人们看来颇有信心。或者,他们几个人正在分头进行某种联络。”

“你不是说犯人们会选择东京的某个地方作为活动舞台吗?”

“噢。在大城市里行动,容易广为人知,收到好的效果。”

“可现在毫无动静,会有什么效果呢?政府封锁着三田首相被劫的消息。”

“对,所以犯人们很可能把目标转移到新闻界。”

可是,他们将采取什么手段,左文字也难以预料。放弃了20个亿的赎金,一定会提出什么更大的要求。

首先,犯人们一定会冲击新闻界。

“啊,电视!”左文字突然高叫了一声,“赶紧打开电视看看!”

“怎么了?”

“犯人们一定会利用电视,因为电视最直接,最有宣传力。”

左文字嫌史子动作太慢,自己迅速地打开了电视,拨到了NHK台。

正在进行现场直播。左文字最喜欢的单口相声演员正在表演,但他今天无论如何也没有心思听。

“应当有所反应啊。”他想着,又拨动了几下,依旧没有“临时新闻”,那个说相声的,说起来没完没了。

左文字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太沉着,他希望,若是发生什么,快些发生好了。

“来杯咖啡吗?”史子问。

左文字“嗯”了一声,两眼一直盯着电视画面。

单口相声终于完了,又换成了双口相声。

“罪犯们在干什么呢?”

左文字心里思忖着,又扭动了几个电视机的旋钮。不论哪个台,都是音乐歌舞,或是重播电视剧。

他又扭回到NHK。

画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是白白的荧光屏。

左文字顿觉紧张,赶忙叫来了妻子。

突然,满面紧张的播音员出现在画面上,接过原稿,小声地说着什么。

由于过分紧张,他忘记打开直播开关了。

那个中年播音员,终于镇定了下来,赶忙打开开关,把脸对着观众。

“现在报告临时消息。”

播苷员开始了播音:“三田首相已经被人劫持。是昨天下午两点在中央医院被劫持的。因事关重大,至今未予发表。不过,30分钟前,有一个自称‘黑色猛兽’的人给NHK打来电话,要求下午两点电视台发表首相被劫的消息,并照读他们的声明。如果电视台拒绝,他们便杀死三田首相。同时,一个年轻人到了本台传达室,留下了一封信,走了。这,便是那封信,里边装有‘黑色猛兽’的声明全文和利用快速照相机拍下的三田首相的照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进行了慎之又慎的讨论,决定在这给予发表。”

播音员说着,从信封里抽出声明和照片。

左文字扭大了电视机的声音。

“这是三田首相的照片。”

播音员把一张彩色照片对着观众。渐渐成了特写镜头。

的确是三田首相。

首相身着衬衣,那条他十分喜欢的意大利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显得疲倦不堪。

右手举着一张纸,上边写着一行大大的字——

“我是‘黑色猛兽’的俘虏。”

“请注意首相右手举着的这张纸。”

播音员说着,摄影机也靠近了那张纸。

在“俘虏”两个宇的下边,贴着一块报纸,在日期上,用红笔划了个圈。

“这是今天的报纸。这说明,至少到今天早晨首相还健在。‘黑色猛兽’为了说明这一点,送来了这样一张照片。下边是他们的声明。”

播音员说着,把复制的声明文字摊了开来,电视里传出来“哗啦”、“哗啦”的翻弄纸声。

“这个声明,会送给各电视台和各报社。现在播送声明——”

播音员故意有气无力地读着声明:

我们俘虏了法西斯政权、反动政府的头子三田首相。他现在正受着俘虏的待遇。我们将和反动政府战斗下去,我们的住处,已经成为战场。

几个小时以后,事实将会说明这一切。

我们将通过电视台进一步提出我们的要求,而警察不许搜查我们,否则我们将处死三田首相。

我们向与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的战友们表示祝福。

黑色猛兽

电话铃响了。

左文字看了一眼史子,抓起了电话。

“看电视了吗?”电话里传来了矢部的声音。

“看了。”

“不出你的预料,公安方面到处宣扬我们工作不力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他们会这么干的。”

“有一件事告诉你一下。那艘游艇找到了,那艘‘桃色美男子号’。”

“在什么地方?”

“茅崎海岸。”

“那里没有游艇港口啊。”

“停在海岸边上,已经被遗弃了。在周围调查了一下,有人看到海岸上曾停着两辆黑色小轿车。”

“那就是说有同伙在岸上接应他们。”

“对,只能这么解释。在船舱内的埔壁上,写着‘黑色猛兽’儿个大字,他们在故意和警察挑战。”

“神崎和千津子呢?”

“不见踪影。或者加入‘黑色猛兽’的行列,或者和三田首相一样成为俘虏。”

“关于加藤真太郎和青木卓这两个人,后来又调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公安方面也不清楚,只说可能是假名字。你怎么看?”

“我也不清楚。我当时还在美国,对日本的过激派情况不大了解。”

“我担心的是那个声明中提到的,几个小时以后将证明他们的住处会变为战场。”

“我也同样。”左文字刚说到这里,就听得一声巨响,把整个大楼震得直抖动。

他急忙放下听筒,跑到了窗前。

“在那里!”史子指着邻近的一栋超高层大楼说。那栋大楼的五层楼里,向外吐着黑烟。

“喂,怎么了?”电话里,矢部在呼叫。

“这里,好像成了战场!”

左文字返回去,抓起了话筒,大声告诉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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