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背着书包从督军府走出来, 沿着萧山马路往山下走,一辆自行车在她身边停住,“五姐, 我带你。”

五小姐瞅瞅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的六妹,“不用了。”

“快上来, 你不上来我陪你一起走。”

六妹主动跟她和好,五小姐有些难为情地走过去, “下坡路你带我一段,到山脚下我就下来。”

林沉畹骑上自行车, 放慢速度, 五小姐从后面跳了上来,骑到山脚下,林沉畹也没停下, 一直骑到学校校园里。

林沉畹和五姐俩人每天从家里带午饭上学, 中午吃完饭,秦谷芬来找她,“林沉畹,我带你去跟小剧社的同学见见面,最近小剧社编排一台话剧,。”

已经推了几次, 林沉畹不好意思再推,跟着秦谷芬来到小礼堂, 这里是小剧社成员的活动地点, 林沉畹第一次跟大家见面,秦谷芬介绍,“林沉畹同学,大家都认识。”

剧社里现有算她是三女四男, 三个女生,秦谷芬,她还有一个三年级的女生,男生有一个一年级和一个二年级,两个三年级的。

三年级叫苗玉珠的女生是小剧社的台柱子,一个三年级叫赵春和的男生演主角。

苗玉珠和赵春和,林沉畹都是新人,其他几个同学都是原来小剧社的,演配角跑龙套。

互相认识了,秦谷芬说;“我们要编排一台话剧,已经有人编排过,我们的同学已经自己改编了,大家回家先熟悉一下剧本,明天放学后我们开始排练,”

秦谷芬给小剧社的人手一份剧本,中午休息时间短,林沉畹大概看了一下,这部剧根据英国作家王尔德作品《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改编的。重新定名叫《太太的扇子》

秦谷芬说,“女主角苗玉珠演梅少奶奶美琳,赵春和,演梅先生,苗玉珠演A角,林沉畹B角…….”

舞台剧分AB角,林沉畹轻松许多,她只有在A角苗玉珠有事不能出演的情况下才上场,如果A角苗玉珠没什么意外,她就一直备用,不需要出场。

林沉畹今天放学早,她背着书包去三年级教室门口等五姐,五姐教室里的门关着,她透过门缝听见里面老师讲课。

她站在门口,这几年大多数时候都是五姐等她,她最后一堂如果是英文课,英文老师总压堂,五姐的好处她总是忘不了,她这个人大概像陈道笙说的心软,重感情。

教室门开了,老师率先夹着书本走出来,她探头往里看,林秀琼很快从里面走出来,林沉畹喊了一声,“五姐。”

林秀琼有点意外,“你今天放学早。”

“以前都是五姐等我,今天英文老师竟然没压堂,同学们一下还有点不适应。”

林沉畹挎着五小姐,两人边走边说。

走出教学楼,林沉畹对五小姐说:“五姐,你等我,我取自行车。”

五小姐慢慢朝校园外走,林沉畹从身后骑自行车过来,朝她喊;“快上来,五姐。”

五小姐快跑几步,跳上车。

育德中学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汽车,陈道笙靠汽车站着,学校放学后,一群穿校服的男女学生蜂拥而出。

他看见林沉畹骑着自行车带着五小姐,放学这会人多,林沉畹骑着自行车躲前方的同学,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左冲右突,陈道笙这颗心,跟着她提上来落下去。

自己都骑不好,就敢骑车带人。

总算看见她骑车出了校门,想起给林沉畹开车的张师傅死了,姊妹俩骑自行车上学。

楚行风载着陈道笙一路跟踪到萧山脚下,林沉畹一个人都没有体力蹬上去,何况还带人,他看见姊妹俩人下车了,陈道笙说;“开过去。”

楚行风把汽车开过姊妹俩身边,陈道笙推开汽车门下车,对姊妹俩说;“上车,我送你们。”

陈道笙刚帮了大忙,林沉畹不好意思过河拆桥,瞅了一眼自行车,“我们坐汽车,可汽车里面放不下自行车。”

陈道笙朝开车的楚行风说;“你把她们的自行车送到督军府。”

楚行风心不甘情不愿地下车,还是躲不过去。

五小姐一直没说话,陈道笙说;“五小姐,行风夸你头脑灵活,打枪学得快。”

五小姐把头发别在耳后,心里窃喜,嘴上说;“哪里,楚大哥教我受累了。”

楚行风憨笑着,“哪里,五小姐不嫌我教的不好就行。”

姊妹俩上了汽车,陈道笙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位。

汽车沿着公路,朝萧山上开,林沉畹从车窗探出头朝后看,楚行风人高马大,骑自行车像小孩玩具,摆弄了半天才把车骑走,摇摇晃晃的,重心不稳,显然初学者,拿她自行车当练习了,林沉畹心疼她的自行车,他这个坨,把自行车车带压瘪了。

汽车开到督军府门前,林沉畹姊妹下车,站在门口等楚行风,等了许久,才看见楚行风扛着自行车走上来。

姊妹俩都忍不住捂嘴笑,林沉畹跑过去,“辛苦了楚爷。”

楚行风抱怨,“这个破玩意造的,两个轱辘,你说西方洋人也太节省材料了。”

几个人都乐了。

林沉畹推着自行车跟五姐走进督军府,五小姐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陈道笙还站在那里,朝她们这个方向看。

走到客厅门口,听见里面摸麻将牌的声音,三姨太、四姨太、六姨太、四小姐林秀暖在打麻将牌,大家看这几天早晨姐俩分别出门,晚上一起回来,这是和好了,不闹别扭了。

三姨太问云缨,“你们昨晚听的是什么戏?”

云缨笑着说:“将相和。”

三姨太说;“这个倒应景。”

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五小姐便有点后悔,两人从前要好,现在姊妹生分了,两人的关系不可能跟从前一样,但不该当着府里人的面,公开闹不和,让人看热闹,就一把拉着林沉畹的手,“六妹,我们回屋。”

这时,一个女佣走过来,“六小姐,你的电话。”

林沉畹边往小客厅走,边问那个女佣,“谁打来的电话?”

“冷大奶奶的电话。”

林沉畹快步走到小客厅,拿起电话,唤了声,“大嫂”

“六妹吗?”冷桂枝的声音传来,林沉畹猜测冷桂枝是在杂志社打来的电话,这个年代,家里装电话机的除了公用,各人家里一般没有,督军府仅林督军的房间里装了电话。

“大嫂,是我,大嫂找我有事吗?”

“六妹,杂志社高主编辞职了,慕编辑接手了高主编的工作,慕编辑想找你谈谈,六妹,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一趟。”

“我明天中午过去,不知道慕主编有没有时间?”

停顿一下,一个女声,“林小姐你好,我是慕编辑,我们认识,你以前经常来找高主编。”

“您好!慕编辑。”

“林小姐如果明天中午过来,我明天等林小姐。”

两人约好时间,林沉畹放下电话,高树增离开了,她已经构思的长篇小说,刚写个开头,她正自觉得遗憾,慕编辑主动联系她,她心里很高兴。

吃完晚饭,她从书包里掏出剧本,仔细地看,她被剧本吸引,看到半夜才上

床睡了。

第二天中午,林沉畹从校园里走出来,沿着人行道朝杂志社走,这条路她已经走了无数遍,两旁的梧桐树她都感到亲切和熟悉,走到杂志社小楼前,她望了一眼,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表,迈步走了进去。

杂志社的人中午都出去吃饭了,只有高树增对面的桌坐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

女编辑,林沉畹经常来,她认识,林沉畹刚要敲门,她正好抬头看见,热情地站起来,“林小姐,挺准时。”

“慕编辑,你好!”

“林小姐请坐。”

慕编辑朝对面空座位让。

林沉畹走到慕编辑对面桌后的椅子上坐下,这个位置是高主编的位置,高主编辞职了,杂志社一时没合适的人选,副主编的位置空着。

林沉畹扫了一眼办公桌上,原来堆得满满的东西,现在空空如也,没留下一片纸张。

冷桂枝进来,看见她微笑着说;“六妹,你来了,吃中午饭没有,你要没吃饭,我那里有饭。”

“吃饭了,大嫂。”林沉畹说。

冷桂枝拿了一个干净杯子,倒了一杯白水,放在她跟前,“六妹,你喝水。”

“大嫂你不用忙。”

冷桂枝朝女编辑说;“你们谈,我出去一趟。”

冷桂枝走了,慕编辑扶了扶眼镜框,说:“林小姐,高副主编原来负责的一块工作,现在暂时由我接手,招人之前,高副主编的工作都是我负责,你在我们杂志社连载的小说,反应很好,我们这些编辑能发现一个有资质潜力的作者,都很爱惜,尤其是像林小姐这样的女作者,更加宝贵,我想问问林小姐还有没有继续写下去的打算。”

“我想写一部长篇小说。”林沉畹说。

慕编辑感兴趣地问;“林小姐有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你上次在我们杂志社连载的中篇小说,读者一直问还出不出下部,林小姐写什么内容能方便透漏一下吗?”

“我要写的故事内容,一个小姐爱上了一个男人,并幸运地嫁给了他,之后他们之间经历的事……..”

“这个题材很好,女性作者了解女性的心里,写出来的文章,更能吸引女性读者。”

慕编辑给了她很大的鼓励和肯定。

两人谈完,慕编辑把她送出来,林沉畹告辞,回学校了。

林云鸿今晚从北平回来,林家的人都等在客厅里,等林云鸿回家,一起吃一顿团圆饭,虚惊一场,大家都庆幸林督军没出什么事,万幸,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她们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全赖林督军,林家的人翘首以盼。

大太太看一眼屋角的座钟,对佣人说;“告诉厨房,把菜炒上,督军已经下了火车。”

半个钟头后,门外佣人喊,“督军回府了。”

林家的人都拥到门口,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督军府廊檐下都点着电灯,一片雪亮,众人就见林云鸿阔步朝客厅走来。

“督军辛苦了。”

姨太太们好像林督军劫后余生一样,五姨太拿出手帕抹眼泪,如果督军有个好歹,别的姨太太的子女都大了,唯有七小姐年龄还小,五姨太娘家条件不好,没有个依靠。

她这一哭,几个姨太太都擦眼睛,林云鸿爽朗地大笑,“你们这些女人,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众人走进厅里,林督军说了两句,就先去大太太房中换衣裳。

林云鸿跟大太太走进洋楼,大太太的卧房,大太太带着佣人侍候林云鸿更衣。

大太太看丈夫满面春风,笑着问:“督军这次去北平,有什么好消息?”

跟前也没有外人,林云鸿坐下,说;“军队拨款的事解决了,另外两件事也很顺利,还有一件事,我去拜会了陈总理,陈总理对我很热情,跟我谈了许多,最后,陈总理的意思,要跟我们结亲,说他侄子陈道笙有这个意思。”

大太太眉开眼笑,“督军跟陈总理成了亲家,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从哪方面说,以陈家的条件我们林家的姑娘能嫁到陈家,也算门当户对,陈二爷追求我们家六姑娘,陈总理的意思……”

“陈总理只说两家结亲,至于林家那位小姐嫁过去,陈总理听侄儿的意见,畹丫头能嫁到陈家,我也算了了一份心愿,对得起她死去的爹娘。”

“我们养了她一场,畹丫头出挑,能被陈道笙看中,我也算没白操心。”

大家等督军和大太太出来,晚宴开始了。

按照林家的规矩,全家团聚,分成两席,一桌是姨太太们,另一桌督军夫妇和少爷小姐们,瑾卿跟姨太太们坐一桌,姨太太里独少了二姨太,二姨太没有为林家生下一儿半女,林家也没人想起她,平常也少有人提她。

席间,林云鸿看着林沉畹说;“这次的事,多亏了畹儿,陈道笙帮了大忙,畹儿,你替我好好谢谢陈道笙。”

大太太微笑着,给林沉畹夹菜,“以后都是一家人,大家太客气了,就生分了。”

大少爷林庭申看看父母,又看看六妹,“我听说陈二爷送六妹一部汽车,敢情这是聘礼,陈道笙真要娶六妹?”

大太太说:“陈道笙相中了你六妹,你当大哥的该为你妹妹高兴。”

大少爷连说,“高兴,我当然替六妹高兴,我就是觉得陈道笙看上我六妹,有点不可思议。”

二小姐林秀葳说;“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桩婚事,父亲,母亲,还是慎重考虑。”

大太太刚要说话,林沉畹小声说:“我现在不想嫁人,我年纪还小,还在读书。”

大太太往她碗里夹菜,和颜悦色地说;“畹儿,女人早晚是要嫁人的,你嫁入陈家,也不用你挣钱养家,你要觉得实在不甘心,就喜欢读书,陈道笙不是保证了,不干涉你自由,你愿意念就念,现在成亲的女孩子念大学的也不少。”

林沉畹坚持的说:“我以后念大学,等毕业后在考虑结婚的事。”

大太太柔声劝道:“畹儿,你现在十七岁,等你念完大学已经二十二岁了,到时找不到中意的人,女孩子的终身大事,不能耽搁,年纪大了,只能给那死了老婆的男人做填房,像陈家这么好的条件,傻孩子,可不能错过了,结了婚,先占上,他是你的谁也抢不去,然后在踏踏实实地念书,不管能不能念出个名堂,也遂了你的心愿。”

林云鸿说;“你伯母说得对,明年你十八岁了,风风光光地出门子,伯父伯母给你预备嫁妆,嫁妆少不了,不能让陈家瞧不起你。”

提到嫁妆,大太太含笑不语。

嫁妆的事都提到议事日程,这桩婚姻,伯父看样已经定下了,林沉畹一着急,提高了声音,“我不嫁。”

桌上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她很少这么大声说话。

大太太看看丈夫,“女孩家害羞,当着这么多人不好意思,畹儿见天闷在屋里念书,对男女的事不懂,等我慢慢告诉她,离明年寒假,还有半年时间…….”

大太太又亲昵地嗔怪说:“傻孩子,陈家有多少女孩子想嫁进去,都没有这个福分。”

她有意无意看了五小姐一眼。

林沉畹大约也能明白大伯母的心思,她嫁给陈道笙对她伯父的仕途有帮助,另外,陈道笙的财富不计其数,林家不用陪嫁妆,兴许能得到不少好处。一举两得。

三少爷林庭铭看桌上气氛有点不对头,开玩笑地对四小姐说,“六妹都要嫁人了,你没事多出去交际,努力啊!”

四小姐哼了一声,“你自己还没娶亲,倒关心起我来了。”

学校小剧社开始排练话剧《太太的扇子》,中午休息时间占用了,林沉畹是B角,也跟着演A角苗玉珠练习,她白天没课就背台词,晚间做功课,写小说。

她跟杂志社的慕编辑谈好,新生活杂志是周刊,每周连载,林沉畹不用整篇幅写完,小说可以边写边拿到杂志社,在杂志周刊上发表。

学校大门管收发的人找到小礼堂,站在门口喊;“林小姐,你的信件。”

林沉畹跑过去,从管收发的人手里接过信,一共两封信,看邮戳不是一天的,大概邮差压下,嫌麻烦一起送过来。

她看了一眼第一封,是杜云峰写来的,第二封是方崇文写的。

林沉畹把两封信揣在怀里。

晚间,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第一封信,杜云峰写了两页纸,字迹洒脱,跟她说一些燕京大学的情况,林沉畹看了两遍,心中向往北平燕大。

她把杜云峰的信收好,拿出第二封信,方崇文的信,她拿着,看了半天信封皮,犹豫很久,把方崇文的信夹进一本书里。

方崇文已经跟陈蓉交往了,他们应该从此相忘于江湖。

礼拜日没出门,在家写小说,许妈眉开眼笑地进来,“小姐有喜事了。”

林沉畹抬起头,“妈妈说我有什么喜事?”

许妈成日东走西颠,各房的事她都知道,许妈神秘地说:“小姐,我听太太屋里的老赵妈说的,说陈总理夫人要来琛州,想跟小姐见个面,两家商议一下小姐跟陈二爷的亲事。”

林沉畹放下手里的笔,“你说的是真的?”

许妈肯定地语气,“当然是真的,太太挂电话,老赵妈在旁边听见了,说总理夫人这个月就来琛州,商议婚期。”

林沉畹呆坐了半天,许妈絮絮叨叨说什么,她好像听不见了。

半晌,她站起来,趴在窗户上喊,“小楠。”

小楠正在院子里晾晒衣裳,没听见。

许妈正说兴头上,被小姐打断,问;“小姐要什么,吩咐我做。”

“你叫小楠找出我出门穿的衣裳。”

“小姐,你要出去?”许妈问。

林沉畹嗯了一声,把桌上的稿纸收拾利落,小楠晾晒了衣裳进屋,问:“小姐出门穿那件衣裳?”

“那条碎花的长裙找出来。”

穿上白底小碎花的纱料长裙,白色皮鞋,挎着珍珠小手袋。

走到前院,把自行车推出来,骑车出了督军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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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笙坐在赌场包厢里,赌场里管事规规矩矩站着,说有人赖账出老千的事。

门外保镖进来,“二爷,林小姐来找二爷。”

陈道笙一愣,喜上眉梢,“快请林小姐进来。”

林沉畹走了进来,陈道笙顿觉屋里有点昏暗的光线,一下亮了,林沉畹白裙飘飘,美得不可方物。

陈道笙激动地站起来,“我没想到你能到这里来找我。”

林沉畹看看屋里的人,陈道笙一挥手,“都出去。”

屋里的几个人都出去了。

陈道笙很兴奋,“你坐下,你怎么突然来了,热不热?我叫他们给送水果冰水?”

“不用,我说完话就走。”林沉畹说。

把人都打发出去,林沉畹私下里要跟他说什么,陈道笙竟往好里想。

林沉畹站着没坐,心想,自己来是跟他说,不想跟他结婚,可是前不久他帮了自己,一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来时一路想好了说辞,如何劝陈道笙打消娶自己的念头,可临阵乱了阵脚,忘词了,踌躇一下,“陈二爷,我家里和你家里要包办我们的婚姻,我们从前的婚姻已经不幸福了,不能重蹈覆辙,你条件挺好的,我有很多缺点,我胆小,懦弱,普通平凡,我长得也不算漂亮…….”

林沉畹停顿一下,观察一下他的表情,看他生没生气。

陈道笙本来满心欢喜,越听心越凉,面无表情,“接着说,还有什么?”

林沉畹咬了下嘴唇,“我古板,乏味,什么都不懂,不会服侍你…….”

“等等。”陈道笙突然拦住她的话头。

“你说什么?古板?乏味?什么都不懂?不会服侍我…….”

林沉畹跟他对面站着,羞窘,低头眼睛看着脚尖,小声说:“你懂我的意思。”

陈道笙轻声笑了,“你是指床上功夫吧?”

林沉畹羞臊得无地自容,我前面说那么多,你不接话,这不是故意让自己难堪吗。

她两手握着手袋,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站,满脸通红,本来来时的路上想好的话,可一旦见到他,把想好的话全忘光了,刚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她懊恼自己没用。

陈道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听上去很愉悦,“我不这么认为,你一点也不古板,反倒很热情,谁说你乏味。”

他几乎贴在她耳朵上,“我告诉你,你一点都不乏味,令我回味无穷,爱不释手,你说不会服侍我,那没关系,我服侍你好了,相信能令你满意。”

林沉畹恨不得把耳朵捂住,她已经羞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我不要听你这些话,你……”

陈道笙唇角上扬起,俯身观察她的脸,她的小脸通红,连耳珠都红了,“你接着说,还没说完。”

林沉畹低头不语。

“抬头看我。”他说。

林沉畹抬起头,陈道笙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你说完了,该轮到我说了,我没觉得跟你在一起时不幸福,我觉得我还没过够,我还想跟你继续……..”

林沉畹有点发懵。

陈道笙抬手,想摸一下她的脸颊,林沉畹躲开他的手,“我不想继续了。”

一个要继续,另一个不想继续。

陈道笙暗叹一声,沉默片刻,说;“跟我回陈公馆看看好吗?看完后,我们再谈。”

林沉畹犹豫,小眼神充满警惕地看着他,陈道笙挑眉,“怕我霸王硬上弓,睡了你。”

林沉畹瞪了他一眼,陈道笙举起手,“不保证,不经你允许,我不会乱来。”

陈道笙望着她的脸,意思是可以吗?

林沉畹转身,“走吧!”

再世站在陈公馆里,林沉畹感慨万千,陈道笙看她停住脚步,也停下步子,问;“想什么呢?”

林沉畹望着曾经熟悉的地方,往事清晰如昨,却是隔了一世,“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陈道笙默然,他有些恍惚,数年的等待,终于把她等回来了。

他揉揉眼睛,眼睛有些酸涩,抬头望天空,老天没有薄待他,这一世有幸没有错过她,不管怎样,她就站在他身旁。

林沉畹望着四周,陈公馆一如往昔,中西合璧,中式庭院是陈道笙喜欢的,东侧西洋式小楼是她曾经住过的,成婚后,她就住在这里,他当年大概怕她烦,所以才把她安顿在这里。

林沉畹举步朝中式庭院走去,他应该要把她带到客厅里。

“去东面。”陈道笙在身后说。

林沉畹站住,不解地看着他,原来他一回家直接回中式庭院,东侧小洋楼她走了,应该没人住空着。

陈道笙已经朝东侧小洋楼走去,林沉畹只好跟在他身后,客随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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