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五分,鲁思·罗林森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但她并没有忘记赞赏一下圣贾尔斯路两旁装饰路灯的一篮篮水仙花。不过,虽然这个上午阳光明媚,她的心里还是充满不祥的预感,因为事情正在惊人地失去控制。她知道了圣弗里德斯维德教堂发现的那两具尸体的身份,知道了布伦达·约瑟夫斯已经遇害,特别是她知道的比警方了解的多得多,因此她一直处在极度的不安之中。这一时刻,有什么能够阻止她骑车径直穿过谷物市场,沿着圣阿尔代路骑到牛津市警察局总部呢?不管怎样,她都应该这样做。这一直是她的道德责任,而且现在意义更加重大:这是她在走投无路时候的呼救。五分钟之前离开曼宁联排屋的时候,她下定决心立刻去见莫尔斯,把整个惨剧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但是现在这种信心正在慢慢消失,她告诉自己,现在需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把事情想得更清楚一些;需要一个机会振作精神,然后再把自己的生活,还有她母亲的生活,推向毁灭的深渊。没错。她需要时间——只要一点时间。她把自行车靠在南侧门廊外的墙边,锁好后轮,然后注意到门上那张贴得有些过高的红色大写字母通告。鲁思·罗林森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她绕到北侧的门廊那里。门是开着的。

斜对面那家大型商场顶楼的副经理办公室里,刘易斯正在用双筒望远镜注视着鲁思的一举一动——他从上午八点三刻开始就一直注视着走进教堂的每一个人,当时北侧门廊的门刚刚打开。但是来教堂的人很少,他的任务比预想的简单得多。上午九点十分,一群衣着光鲜的游客走进了教堂,看起来像是美国人:总共有十个人。

九点二十二分,这十个人走出教堂,在阳光下面漫步走向拉德克利夫广场。九点三十五分,一位孤独的白发老夫人走了进去,大约十分钟之后,她做完了早祷,走出了教堂。这段时间里,一个留胡子的高个子年轻人扛着一台超大型半导体收音机走了进去,二十秒钟之后就走了出来,毫无疑问他是找错了地方。只有这些人——直到刘易斯发现鲁思·罗林森。她进去五分钟之后,他接过了副经理端来的一杯咖啡,但是仍然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北侧的入口,甚至没有转过头道谢。现在——如果莫尔斯判断正确(刘易斯觉得他是正确的)——就是那个关键时刻。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好像这并不是关键时刻。如果不算那只在西墙下面撒尿、外表无辜的白色小猎犬,教堂并没有新的访客。

通向祭坛的台阶两边放着不少水仙花,现在都已经过了盛开期,鲁思把它们挑出来,然后把剩下的精心放好,决定再买一些。然后她来回查看了走廊两侧的座椅,把放在地上的跪垫挂回钩子上,用黄色的抹布轻拭椅背,同时把几本散落的颂歌簿和祈祷书拾了起来。她一度好奇地抬起头凝视着南侧门廊上方的砌石,不过好像并没有明显即将脱落的迹象。

莫尔斯心情复杂地望着她,看着她的大眼睛和细腻饱满的双唇,再次意识到她对自己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即便是她的小动作也颇为讨喜:她轻轻吹去掉在脸上的一根头发,她站在那里,双手叉腰,脸上慢慢浮现出完成这份微不足道的工作之后的自豪。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她正处在危险之中,这种危险比南侧门廊的砖石带来的危险迫近得多。如果他是对的(不过到十点二十分的时候他也开始怀疑这一点),鲁思·罗林森不会穿着睡衣死去,而是会在这座教堂里死去,他现在就坐在教堂里,小心地藏在告解室暗红色门帘的后面。他不时担心她会决定彻底打扫一下自己的这个观察点,但是目前为止这种担心并没有必要;不过现在,她抱着双肩,正在四下搜寻。如果她发现了他,会有很大关系吗?他可以尽量解释——甚至可能带她去兰道夫喝一杯。

不过,他听到水桶的叮当声,还有冷水倒进桶底发出的咕咚声的时候,顿时感到非常欣慰。

这期间有几个人走进了教堂,每当门闩发出叮当声、大门发出吱嘎声的时候,莫尔斯都会感到一阵紧张——这些游客只是茫然地四处观看,翻一翻教堂的资料册,过了不到十分钟,就无一例外地离开了,这时他才不再感到紧张。刘易斯看到他们走进去,又看到他们走出来——他手边的咖啡早就凉了。但是莫尔斯的警觉正在逐渐消失,他开始感到有些无聊。手边能拿到的书只有一本硬皮《圣经》,他胡乱地翻过书页,然后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他肯定在精神发展的某个阶段犯了什么令人沮丧的错误,因此现在几乎完全丧失了当初虔诚的信仰,他不得不承认,构建生存和死亡的哲学存在极大困难,面对这种困难的时候,他只能求助于教会的那些冗长的说教。

他当然可能犯错。很可能就是错的——就像他很可能对今早的事情判断错误一样。不过这好像是合乎逻辑的时间——如果是站在凶手的角度,他肯定会选择这个时间。

他陷入沉思的时候,觉得自己听到了拨动金属弦的声音,但是现在才注意到。这是北门上锁的声音吗?如果是这样,肯定是从外面上了锁。

是的。该死的!他忘记了那个最近有人破坏公物的通知,肯定有人把这里锁起来了。不过这个人肯定要先看一下教堂里面吧?首先,鲁思就在里面,虽然她可能也有钥匙。她有一套钥匙吗?教堂的其他工作人员有吗?如果鲁思没有钥匙,他们都会被关在这里,不是吗?

莫尔斯非常明白自己的思维正在变得多么混乱不清——这时他突然僵在了座位上。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离他非常近。那个声音说:“你好,鲁思!”就是这样。口气听起来比较愉快,但是好像让莫尔斯的血液凝固住了。某个人肯定把门锁上了。从教堂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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