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河女尸的身份很快有了答案,她的名字叫肖红红,五天前失踪,家人到派出所报警,当然,这些都只是普通的资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最让尧舜感到意外的,就是肖红红的工作,原来这个肖红红和第二名遇害者李艳是同一家房产中介的同事。

肖红红的死因也有了结论,死亡时间在四天前,和之前两名死者遇害的手法完全相同,死亡原因是颈部大动脉被割断,失血过多身亡。死者后脑有被硬物袭击的伤口,和之前发现的死者李艳后脑的伤口一样,都是由锤子敲击造成的,而且从角度来看,行凶者的身高比死者高,不过和李艳后脑的伤口相比,相对较浅。在死者的口腔内同样发现了纤维组织以及食物腐烂的残渣,死者的手脚上都有被捆绑过的痕迹以及多达41处的刀伤,而刀伤均为死后造成的,所有伤口都和之前两名死者身上的伤口为同一把凶器造成的。死者的下身也被硫酸泼过,和第一名受害者一样,死者在遇害前曾打过胎,但遇害时并没有受到过性侵犯过。

另外,在死者的手里发现一块黑色塑料袋残片,而在装沙用的黑色塑料袋的封口处也发现了破损的痕迹,通过对比破损处的痕迹,可以肯定死者手中的黑色塑料袋残片是从装沙用的黑色塑料袋上撕扯下来的。在塑料袋残片上面发现了死者的指纹以及多个凌乱的指纹残印,但由于在黑色塑料袋的表面并未发现任何的指纹,所以无法对塑料袋残片上的指纹残印进行验证。另外,在黑色塑料袋内还发现了许多食物腐烂的残渣以及血液反应,经过比对血液属于死者的。

至于黑色塑料袋原本的用途,鉴证人员给出的结论和化验结果也大致相同,这种塑料袋在生活中极为常见,垃圾回收站常用其盛装垃圾,而在社会上经常有些流浪汉或是拾荒者用这类黑色塑料袋当背包。

而黑色塑料袋上经过检查也有发现,在黑色塑料袋的底部发现了一处直径为4毫米的小孔,小孔四周的痕迹整齐,可以肯定不属于自然破裂,是人为造成的。而袋中的沙为河沙,最大的直径约为5毫米左右。由此足以证明,袋上的小孔是凶手刻意留下的,目的就是让里面的细沙缓缓流出,推迟尸体被发现的时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尧舜就有点搞不明白王宝才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如果是为了让人发现尸体,那就像之前抛尸那样不就行了。可如果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尸体,那为什么不用石头或者更重的物体沉尸呢?在黑色塑料袋上做手脚,费尽心机也只是为了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用意何在?

从时间上来推算,肖红红应该是第二名受害者,而李艳应该是第三名受害者,她们二人又是同事关系,可是她们和第一名受害者胡菁却没有任何的关联,唯一相同之处就是胡菁和肖红红在遇害前都曾打过胎,但这也只是这二人的相同之处,因为李艳在遇害前并没有打过胎。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王宝才要选择三名女性下毒手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尧舜,却始终无法找到答案,他很清楚,这个问题是案件一个致命的突破口,一旦找到答案,对案件的侦破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打胎是共通点的话,那胡菁和肖红红在遇害前打过胎,而李艳却没有,王宝才又为什么要杀李艳呢?可如果不是打胎,那三名死者就再无任何相似之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尧舜反复思索着在脑子里出现的疑问,可是疑问就像一条条凌乱的绳线,纠结在了一起,一时间似乎很难找出关键的扣结所在。

思索了许久,始终无法理出头绪,尧舜放弃了从死者身上找线索的想法,决定另辟蹊径,改从王宝才近期的一些行为入手,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虽然三起凶案留下的线索非常少,但是尧舜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罪案,之所以始终没有找到线索,一定是自己忽略了一些细微的地方,正如韩珊珊的那句玩笑话,“没找到是因为还没找到”。

尧舜仔细翻查了近几天侦察员跟踪王宝才的记录,发现王宝才每天的行踪虽然很乱,从表面上看似乎是没有任何的目的性,但是实际不然,仔细观察,他发现,王宝才每天的行踪,总会有一个地点是固定的,那就是医院。

由此,尧舜又在地图上画出了王宝才每天的行踪路线,从中发现,表面看似飘忽不定的行踪,实际都只是表面现象,因为透过路线图,不难看出,王宝才每天的行踪都非常具有目的性,他每天的行踪线路里,总会有一家医院,如果没有医院,也至少会有一家社区诊所,而且在这样的地点内,他一定会呆上比其他地点更多的时间。

由此,尧舜大胆的猜测其余的一些目的地很可能只是王宝才故意放出的烟雾,因为他早就已经知道被警察跟踪,如果刻意摆脱的话,那无疑是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所以他才会每天出门四处转悠,并且故意装出漫无目的的样子,扰乱侦察员的视线。

“医院?社区诊所?”

这两个地点的出现,让尧舜眼前一亮,之前还紧锁着的眉头顿时松开了些许,他似乎从中想到了一些之前问题的答案。

在三名受害者中,胡菁和肖红红都在遇害前打过胎,而打胎的地点不外乎就是两个,医院和社区诊所,这两处地点和两名遇害者生前的经历不谋而合,尧舜认为这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就能解释得通的。

而且在凶案中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那就是三名死者的下身都被泼了硫酸,这样的行为很明显是有某种目的,如果把这样的行为结合死者曾打过胎的这一特征,那么似乎就能解释得通其中的原因。

王宝才应该是对打胎的女性存在仇恨的心理,所以才会对这一类的女性产生了杀机,他之所以会到医院或者社区诊所,意图就是为了寻找行凶的对象。而对尸体下身泼硫酸,应该是出于对这些女性的一种报复心态。

虽然猜测的合情合理,但是却有一点难倒了尧舜,那就是第三名受害者李艳,她在遇害前没有打过胎,也没有过任何打胎的记录,那么她的遇害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百思不解的情况下,尧舜没有再钻牛角尖,他把重点转移到已经出现的可能性上,尤其是对胡菁和肖红红打胎的事,进行更为详细地调查,既然李艳没有过打胎记录,而她又和肖红红是同事关系,那么肖红红打胎的事她极有可能知道,甚至有可能是她陪肖红红去打胎,所以才被王宝才盯上,从而惨遭毒手。

然而就在调查工作紧锣密鼓展开的同时,负责跟踪王宝才的侦察员也传来的消息,王宝才又一次的回到了王家村,这一情况也引起了尧舜的警觉,当然他也非常好奇,到底为什么王宝才一年会回去那里十几次呢?所以这一次尧舜决定主动出击,会一会王宝才。

王家村王宝才家的废墟上,王宝才闭着眼,独自坐在瓦砾之中,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雕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人知道他是在思考还是在回忆。

“喀嚓”的瓦片被踩碎的声响惊扰到了王宝才,他睁开眼睛,循声看去,就见尧舜正朝他缓步走来。

王宝才没有起身,仍然坐在原地,表情平静地向正在朝自己走来的尧舜说道:“尧警官,怎么有这种闲情逸致到这里来,现在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去查案的吗?还是说你已经抓到凶手了呢?”

“难道没有破案我就不能来这里吗?我来就是想看看你这个凶手到底想干什么!”尧舜走到王宝才身边,毫不留情地说道。

“警官,你总说我是凶手,但又拿不出证据,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王宝才嘲讽道。

尧舜并不理会,他在四周随意转了一圈,然后才开口说道:“当年的火灾真是相当惨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不把这废墟清理一下呢?”

“废墟?清理?我一直不认为这里是废墟,又为什么要清理呢?”王宝才不满地说道,“这是我的家,这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只是你们这些普通人无法理解罢了。”

“最美好的?不应该是你最伤心,最痛恨的吗?在这里,你受到过继母的欺负;在这里你曾经差一点上不了大学;在这里,你的弟弟为了救你而惨遭不幸,可以说,这片废墟承载了你太多仇恨和痛苦,你之所以不肯清理这里的一切,是因为你想让你的仇恨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

尧舜说完后,蹲下身捡起一块破碎的瓦片,然后把目光投向了仍静静坐在原地的王宝才,两道犀利的目光就像两把锋利无比的飞刀,直射向王宝才。

王宝才也不躲避尧舜的目光,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脸上毫无任何表情,让人根本无法看出他此时心理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对视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过了大约两分钟,王宝才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尧警官,我还真的很佩服你的能力,你刚才的一番话真地说到我的心里去了。”王宝才起身抖去了身上的尘土,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和他的儿子,相信这里也不会变成一片废墟,一个原本幸福的家,被他们母子二人搞得支离破碎,你刚才说这片废墟承载了我太多的仇恨和痛苦,说得真的是一点没有错,我不清理这片废墟,就是生怕有一天我会把曾经的仇恨和痛苦淡忘。”

“活在无止境的仇恨和痛苦里,这样的生活有意义吗?”

“你没有经历过那刻骨铭心的时刻,当然认为是没有意义的,支撑着我活到现在的动力,就是仇恨和痛苦,你懂吗?”

“所以你就要杀人?把你的这种仇恨和痛苦发泄到无辜的人的身上?”尧舜质问道。

“那是她们该死!”王宝才的表情虽然平静,但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许的激动。

“该死?是因为她们曾打过胎?对生命的不尊重?还是因为她们和你的继母郑慧有相似之处,所以你才动了杀机。”尧舜说道。

王宝才再一次怔怔地盯着尧舜,随后冷笑道:“尧警官,你是在试探我吗?你未免也太低估我了吧!刚刚我还说佩服你的能力,怎么才这么一会功夫,你就提出了这样傻瓜的问题呢?你认为我会回答你吗?”

“你回不回答,对我来说不重要,因为问题的答案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尧舜自信地说道。

“听尧警官的口气,你似乎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那你不继续去调查,到这里来找我又是为什么?难道是来向我示威的?”

“我来这里,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一年要回来这里十几次,今天我总算想通了。”

“哦?”王宝才好奇的看着尧舜。

“你的内心其实很纠结,很矛盾,一方面你想忘记当年的这一切,放下一直压在你心头的仇恨的大石,但另一方面,你又不想轻易就把仇恨放下,因为你失去的东西永远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当放与不放的矛盾在你心里产生的时候,你的内心就变得非常纠结,而你回到这里,就是希望让这一片承载着你的仇恨和痛苦的地方说服你自己,不再矛盾,不再犹豫不决,不再想放下仇恨,从而让你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继而你就通过杀人来达到发泄心中的仇恨和痛苦的目的,怎么样?我说得对吗?”

尧舜的一番话仿佛刺中了王宝才的要害,他怔怔地盯着尧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

“我说得对吗?王宝才。”尧舜提高了嗓门再一次问道,大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王宝才浑身微微一颤,方才回过神,他深深地缓了口气,说道:“对或不对又怎么样?你能凭你说的这些话抓我吗?不能,既然不能,那你说了半天,就算说的是对的,也是废话。”

“实话也好,废话也好,你内心存在着的矛盾是你无可否认的,我已经找村长了解过你的过去了,我很同情你幼年的遭遇,但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仇恨和痛苦转嫁到无辜的人的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的心里一定又开始矛盾了,而且你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第四个行凶的目标,你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自己的行为。而我来这里,只是想奉劝你一句,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良心的话,就停止你的疯狂行为,不要再为了自己的仇恨牵连无辜的人,否则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尧舜语气缓和地说道。

“你想让我自首?”

“你已经杀害了三名无辜的女性,就算你不自首,我也一定会找到证据将你绳之于法,你不要以为凭你的那点小聪明就能轻易逃脱。我今天之所以和你说刚才那番话,是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

“哈哈……尧警官,你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了吧!你也说我已经杀了三名女性了,自首或被你抓都是死罪,既然结局都一样,我又为什么要停止呢?更何况,我没有错,错就错在那些女人自己本身罪孽深重,水性杨花,是她们该死。”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无话可说了,我的同事会

继续监视你的一切行为,我倒要看看,你的疯狂会如何进行下去。”尧舜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宝才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尧舜远去的背景,一语不发,之前的他,一副气焰嚣张的模样,但此时的他,一脸茫然,眼神空洞,转瞬间就判若两人,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在王宝才的最后一句话中他提到那些女人该死的原因是她们本身罪孽深重,水性杨花,虽然这是一句不经意的话,却引起了尧舜的注意,王宝才之所以会这么说,肯定和他幼年时期的经历有一定的关系,这或许也是为什么王宝才会选择那些打过胎的女性下手的原因,所以尧舜结束了和王宝才的对话后,并没有立刻离开王家村,而是又一次找到了村长。

“村长,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王宝才继母郑慧的情况。”尧舜直截了当地说道。

“郑慧?宝才不是回村了吗?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呢?”村长疑惑的问道。

“我担心提到了又让他回忆起当年那些不开心的往事,所以就想找您了解一下。”尧舜找了个借口,敷衍道。

“也是,毕竟那样的往事的确没人愿意提起,可是你上次不是说只是宝才所在的学校出了一些事情,只是循例了解老师的情况吗?为什么又要了解郑慧的事呢?她都过世这么多年了,和宝才学校出的事应该没关系吧!警官,是不是宝才真的犯了什么大事了?”村长显然有些怀疑,他警惕地问道。

“王宝才不是已经回村了吗?如果他真犯了什么大事,相信我们警方也不会轻易就这样让他回来吧!其实我想了解郑慧的情况,主要是因为上次听您的口气,怀疑当年那场火是郑慧放的,所以想多了解一下情况,无论到底那场火是人为的还是意外,查清楚了总算是对在火灾中不幸遇难的死者有个交代,您说呢?”

尧舜的话显然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村长而已,他生怕村长为了维护王宝才,而不肯说出真相。

“这样啊!你还真是位负责的警官啊!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问吧。”村长放松了警惕,说道。

“我想知道的是,郑慧和王玉柱在一起多年,除了刚结婚的时候在一起外,后面几年王玉柱为了赚钱养家,去了外地打工,长年不在郑慧身边,那郑慧有没有和别的男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呢?”

“这个事……”村长面露难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说实话,有些话我还真的不太想说出来,毕竟人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又都是一些没影的事,万一传出去影响了人家的名声就不太好了。”村长为难地说道。

“这个您放心,您对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严格对外保密的,哪怕是一个字都不会泄漏出去,更何况您也不希望人死的不明不白吧,在真相和名声面前,孰轻孰重,您应该很清楚。”尧舜说道。

村长犹豫了片刻后,说道:“那好吧,我说,不过这些事我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敢肯定。”

“没事,您就放心大胆地说就是了,真相如何,我们一定会认真判断的。”

“是这样的,这村子里的村民平时忙完了农活,无所事事的时候,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都是常事,曾经有传出过一些关于郑慧的闲言碎语,好像是说她因为玉柱不在,就耐不住寂寞,和她自己村上的一个男人好上了,她们都说郑慧不守妇道,玉柱在外面辛苦赚钱养家,她却在家勾搭男人。”

“那您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些妇女也没说,只知道是郑慧的同村,不过像这种事,都是村民之间以讹传讹,没有任何的事实根据。”

“如果村子里真有这样的传言,相信应该很快也会传到郑慧的耳朵里吧,那她当年就没有什么反应吗?”

“怎么可能没有呢?她就像泼妇骂街似地在村子里四处嚷嚷,闹得全村是鸡犬不宁的,最后大家再也不敢多嘴了,都想图个耳根清静。可后来玉柱回来后,宝华就和他说了这事,结果搞得郑慧在家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整整三天才平息了下来,宝才兄弟也因此被玉柱毒打了一顿,说他们是没事找事。”

尧舜沉思了片刻后,突然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郑慧有没有打过胎?”

“这么隐私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虽然只是一件捕风捉影的小事,但是尧舜对此却颇感兴趣,主要还是因为王宝才那不经意的“罪孽深重、水性杨花”四个字,所以他决定一查到底,不放过任何有可能成为破案关键的线索。

离开王家村,步行大约十余分钟,尧舜便来到了郑慧的娘家——石头村,放眼望去,村子遍地都是形态各异的石头,或圆、或方、或短、或长,杂乱无序地静静地躺在荒草丛生的地上,这里的村民靠开采石料为生,还真的是村如其名。

由于王家村和石头村离得比较近,两村的村民常有往来,再加上这里又是郑慧的娘家,所以当年关于郑慧的闲言碎语村里的村民也都有耳闻,而尧舜通过石头村的村长,很轻易就了解到了关于当年传言中男主角的身份。

据村长所言,当年传言传到村子后,村民就经常聚在一起闲聊,都在猜测到底和郑慧在一起鬼混的男人是谁,大多数人认为这个男人是郑慧的邻居刘军,不过由于刘军在村子横行霸道,所以村民也不敢胡乱打听,这事也就随着时间渐渐的平息了。

至于这个刘军,通过村长,尧舜对他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他父母早亡,是名孤儿,就住在郑慧家的隔壁,所以从小就经常受到郑慧一家人的照顾,和郑慧一家人的关系也非常好。但他由于从小缺少父母的关爱和良好的教育,性格叛逆,成天打架闹事,后来便离开了村子到城里闯荡,因为参与抢劫判了几年刑,刑满释放后又回到了村里,娶了村里的李萍为妻,并通过暴力手段承包了全村的石料开采生意,而此时郑慧已经和王玉柱结了婚。之后郑慧就在火灾中不幸遇难,而刘军也突然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过对于他的失踪,村里没有任何人去深究他到底去了哪里,大都是庆幸他终于离开村子了。

对刘军有了初步的了解后,尧舜便来到刘军的家中,进一步地深入了解情况。

推开刘军家虚掩的院门,尧舜看到一名中年妇女正坐在院中洗衣服,在她的身边还堆着两叠如小山般的脏衣服,这名中年妇女就是刘军的妻子李萍。

见有人进门,李萍忙放下手中的活,询问道:“你找谁?”

尧舜亮明身份,可还未等他说话,李萍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找到刘军了?”

“还没有,我只是想来了解一些情况。”尧舜回道。

闻言,李萍轻叹了一声,神情落寞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带着尧舜进到了屋内。

尧舜环顾着屋内的情况,这里虽然各类家电一应俱全,不过却都是一些早就过时了几年的产品,至于家具就更是残旧不堪,掉漆少腿,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家里的男主人曾经在村里横行霸道,垄断了村里的石料开采生意。

李萍看出了尧舜的心思,她有些尴尬地说道:“自从刘军失踪后,村民就拿回了石料开采权,我们家的生活条件也大不如前了,好在他们不计前嫌,没有因为刘军当年的恶行把我赶出村,反而让我继续呆在这里,并且看我生活窘迫,让我替进山开采石料的村民洗衣服赚些生活费。现在这样辛苦的生活,就算我替刘军赎罪吧!”

尧舜没有说话,他走到了客厅的老旧电视机前,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对电视机感兴趣,而是在电视机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李萍和刘军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李萍很漂亮,笑得也很幸福甜蜜,和如今的满面愁容完全判若两人。而刘军也并没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样凶神恶煞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留着两撇八字胡,鼻梁上架着副银框眼镜,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如果不是之前听了村长的描述,单从照片上来看,很难让人把他和横行村里的恶霸这一身份联系在一起。

“你很爱刘军。”看过照片后,尧舜说道。

李萍苦涩的笑了笑,说道:“这要怎么说呢?在村民眼里,他是个恶霸,但是在我眼里,他却是个好丈夫,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怕他,才会在他上门提亲的时候嫁给了他,其实不是的,嫁给他是我自愿的。我父母过世的早,家里就只有我和我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灵光,所以家里的活就都由我一个人承担,我记得那天到镇上赶集回来晚了,担心奶奶在家饿着,就想走近路快点回家,因为那条近路经常有蛇出没,所以很少有人走,我因为担心奶奶也就没顾得上那么多了,结果因为晚上太暗一不留神摔了一跤,正好在我倒地的地方有一条蛇,我就被它咬了口,听到我的喊叫声后,刘军就跑了过来,他当时正好在树林里捉蛇,发现咬我的是条毒蛇后,他想都没想就替我把毒吸了出来,然后又背着我跑了十几里地到县里的医务所,如果不是他,相信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所以对他,我除了爱,还有感激。他这人虽然在外面横行霸道,不过回到家对我还是不错的,这家里的一切都是结婚时他置办的,虽然现在看来破旧,但在当年算是不错的了,而且自打结婚后,他从来没有对我黑过脸,骂过我。”

李萍回忆起往事的时候,脸上不自觉洋溢出幸福甜蜜的笑容,之前那种苦涩的愁容早已不见了踪影。尧舜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着,并没有打断。

“警官,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太多的废话了,主要是真的好久没和人这样说过话了。”李萍从回忆的幸福中回过神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忙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没事。”尧舜笑道。

“刚才你说想来了解一些情况,不知道是什么事呢?”李萍问道。

“是这样的,恕我冒昧,我来是想了解一下你丈夫刘军当年和郑慧的一些传闻,不知道你方便说吗?”

闻言,李萍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可是了解这些事,能帮我找到刘军的下落吗?”

李萍从一开始就认为尧舜是来调查刘军下落的,而尧舜也没有解释什么,因为连他自己此时都不清楚到底想要调查什么,只是出现了疑问,他必须要了解清楚而已。

“或许可以吧!”尧舜搪塞道。

“那好吧!有什么你要知道的就问吧!”

“当年在王家村有传言说郑慧趁她的丈夫王玉柱外出打工的时候,和男人偷情,但没有人知道是谁,但传言说是郑慧的同村,再加上刘军幼年和郑慧家的关系,所以就有村民猜测和郑慧偷情的男人是刘军,不过这事始终没有一个确切地说法,而你身为刘军的妻子,也算是当事人之一,所以我想听听你对当年传言的看法。”

“事情其实和外面传的基本一样。因为刘军小的时候经常受到郑慧一家的照顾,所以他对郑慧一家非常尊重,任何事只要他们家一开口,刘军都是能帮就帮,在这村子里,刘军唯一不惹的就是郑慧家。而在刘军和我结婚的时候,请郑慧一家为贵宾也在情理之中,原本的小混混,甚至还坐过牢,如今却在村子里风光八面,郑慧自然是羡慕的要死,从那以后,就经常跑回村来借口找刘军有事,其实我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却始终没有说什么,因为我相信刘军。不过因刘军在采石的山上有盖工棚,有的时候忙起来,他就没回来睡,也就因此,让郑慧有机可乘,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发生的事让我至今仍记忆犹新,那晚因为事忙,刘军就没回来睡,但是当晚降温,我担心他工棚里的棉被太薄,于是就给他送一床上去,可到了工棚外面,我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他和一个女人的声音,我透过门缝看进去,看到他和郑慧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当时我真的是大吃一惊,手里的棉被也掉在了地上,声音也惊动了刘军,他开门,看到我,同样也是一脸惊讶,不过我当时什么也没说,扭头就回家了,之后刘军也赶了回来,并且不停地求我原谅,说都是郑慧为了钱主动勾引他的,看到他苦苦哀求我原谅的样子,我真的不忍心再说什么,在外人面前,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能那样哀求我,说明他的心里真的很在乎我,而我当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就原谅了他。那事之后,他和郑慧的确少了联系,不过好景不长,过了三个来月,他又和郑慧厮混到了一起,因为王玉柱长年在外打工,所以他就经常在半夜三更的跑到王家村,和郑慧鬼混,我曾说过他,但他让我别管太多,说他对郑慧只是玩玩而已,玩够了会知道回家就行了。听他说这样的话,当时我的心都凉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那时候奶奶已经过世了,如果离了婚,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可怎么生活呢?我真的不敢想象。冷静下来后,我仔细想想他说的话,觉得也对,玩够了知道回家就行了,是啊!回家,我其实要的不多

,只想能有一个安稳的家就好了。”

话说至此,李萍声音哽咽着低下了头,泪水顺着她那憔悴的脸庞滑落,之前回忆起和刘军邂逅直至结婚的那满脸幸福的笑容在此刻早已经消失无踪。

见状,尧舜忙递上了纸巾,他很清楚,对于任何一个女人而言,都不可能对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鬼混无动于衷,内心的痛苦更是常人所无法体会到的,所以他没有催促李萍,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等她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许久,李萍的情绪才渐渐地平静了,她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警官,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

“没事,我不赶时间。”尧舜微笑道。

“这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说出来,心里感觉舒服多了。”

“你一个人能坚持下来,真的非常不容易。”

“唉,没有办法,生活嘛,本来就不可能尽如人意的,只有人去适应生活,总不可能让生活去适应人吧。”李萍无奈地说道,如果不是真正经历过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相信她也不会有如此深的感触。

“之后刘军就和郑慧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直到他失踪吗?”尧舜继续问道。

“是的,郑慧家着火后,刘军也失踪了,当年我曾经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却没有半点消息,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跑到哪去了,又为什么会失踪。我现在真的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他能回来,让这个家有一个家的样子就行了。”李萍的声音再一次哽咽。

“郑慧家着火那晚,刘军有去找郑慧吗?”

“我、我不清楚。”李萍吞吞吐吐地回道。

“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我……”李萍一时语塞。

“你是不是怀疑那火是刘军放的?”

李萍惊讶地看着尧舜,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的”一般。

“着火当晚刘军有去找过郑慧,之后就发生了火灾,而郑慧一家五口有四人在火灾中不幸遇难,刘军也在事后失踪了,所以你怀疑是刘军放的火。至于放火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当时王玉柱在家,当晚刘军去找郑慧的时候,被王玉柱撞见,再加上村里早就有传言郑慧在外面有男人,所以两人就发生了争执,而刘军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惯了,从来没有人敢惹他,他没有想到王玉柱敢正面和他冲突,所以他就恼羞成怒,放火烧死了王玉柱一家,事后他担心东窗事发,就逃出了村躲藏了起来。”

“我、我是有这样想过,可、可是我不、不相信他会那么做,虽然他在村子里横行霸道,但是杀人放火是死罪,他一定不会干的,警官,我求你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我相信刘军是无辜的。”李萍激动的哭求道。

见状,尧舜忙安慰道:“你先不要激动,冷静一点,虽然我刚才的猜测和你心里所想的一样,但都还只是猜测,在没有找到实质的证据前,谁也不能说那就是真相。”

“虽然我曾经那样想过,但我相信他一定不会那样做的。”李萍抽泣道。

“为了能查出真相,我希望你不要再有什么隐瞒了。”

“恩,我一定不会再隐瞒了。”李萍诚恳地点头道。

“你仔细回忆一下,在刘军失踪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是和你说过什么?”

“这个……”李萍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她才说道:“我记得就在他失踪前没多久,有一天怒气冲冲地回来,嘴里还说什么两个小王八蛋居然敢告密,一定要找机会教训一下他们,当时看他气头上,我也没敢问。后来我听村里人提到过,说是王玉柱回来后,他的儿子把郑慧在外面有男人的事告诉了他,结果郑慧在家里闹了整整三天,所以我就猜他嘴里说的两个小王八蛋很可能是指王玉柱的两个儿子。”

“那晚火灾后,刘军有没有回过家?他就算要逃,总要回来拿些行李和钱吧!”

“没有,他的所有东西都还放在家里,至于钱,他都存在存折里,存折他都是随身带着的。”

“那在失踪后刘军就真的音讯全无了吗?还是说他有找过你,只是你为了维护他而没有说呢?”

闻言,李萍哭红的双眼中顿时流露出了诚恳真切的目光,同时她肯定地回道,“我没有在维护他,自从失踪后,他真的没有再找过我,如果有的话,就算他和我说火是他放的,他要逃走,我也一定会跟着他的。”

尧舜起身准备离开,可当他刚走到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他转身问道:“突然想起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道郑慧有没有打过胎?”

闻言,李萍先是一愣,继而说道:“警官,你的意思是说郑慧为了刘军打胎?”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就是随便问问。”

“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的事,刘军在我面前也从来不提郑慧,所以你的问题我真的没办法回答。”

对于李萍的话,尧舜并没有怀疑,当然并不完全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因为她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份真诚,他相信,一个人的话或许可以骗人,但是眼神却是无法伪装的。

不过刘军的失踪到底和现在发生的凶案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连尧舜自己都无法说出个答案,他之所以会追查下去,完全是靠自己的直觉,直觉到底是对是错,调查至此连他自己都有些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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