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像一场电影!”她说,“不可思议。”

“我只期待结局和电影里的那样完美。”

坐在计程车上时,亦水岑和阿阳一言不发,女孩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有什么行动,而亦水岑一直在按着手机上的按键。

下车之后,西区的广阔和荒芜就呈现在眼前。阿阳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找我们该找的人。”亦水岑看了看她,“听着,这里可能有危险,我不知道为什么让你一起来了,也许因为你是持牌人,对揭示真相可能有帮助。不过如果你要回去的话……”

“不,”她说,“如果是要揭秘扑克牌迷局的话,我作为持牌人当然应该在场。”

“好吧。现在跟我走。”他们开始步行,大概三十分钟后,一辆灰色的轿车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啊!就是那辆车!”阿阳叫了起来。

“钝刀和申宣就在那里。”亦水岑说,“看到后面废弃的三层楼房了吗,那是他们的老巢。”

“谁的老巢?故人?”

“申宣。”

“申宣是故人?”

亦水岑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她蹲在草丛里。

四周没有一点动静,除了呼呼的风声。那根铁杆上的烂绳子随风摆动,仿佛要竭力逃脱控制似的。对潜伏在草丛中的两个人来说,他们的心情极为复杂。

“你待在这儿,我过去看看。”亦水岑说。

“你要小心,那个钝刀力大无穷。而且他可能有武器。”

“我有枪。”

亦水岑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透过车窗往里看,什么也没发现。他将那把左轮手枪掏出来握在手上,用很久没用过的姿势双手持枪自然下垂,然后脚步一点一点移进楼里。

没有人影,也没有声音。亦水岑走到那地下室的入口处,低头倾听,仍然毫无动静。

他掀开那木板,进入地下通道,小心翼翼地沿着通道走向那扇铁门。

依然是昨天看到的模样,既没有人,也没有声音。锈迹斑斑的废铁堆满地。

他用力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

妈的!他想,这个地下室一定还有另一扇门,可他不知道在哪里,李林也没发现。

如果钝刀带着作家现在正在这个房子里,不会没有声音,难道铁门太厚,把声音阻隔了?

最好的方式是耐心等待。他们总会出现的。对手有两个人,所以他不能跟他们公开干。

亦水岑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听见了门内的响动。似乎有人在里面试图开门,但显得力不从心。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身体撞在门上的声音,那不会是钝刀或申宣,应该是受伤的作家。

亦水岑用手在门上敲了敲。里面的声音立刻停止了。

“是你吗?庄先生?”

里面有人应了一声。

亦水岑立刻敲着门,“你在里面吗?你能打开门吗?”

庄信似乎在说着什么,亦水岑把脸贴在门上,听见庄信的声音,“你向里面使劲推。”

亦水岑仔细看了看,这扇门似乎并没有锁死,只是被锈住了,看来很久没人动过。

他把枪放回口袋,使出全身力气,那门还是没动。他朝身边看了看,从一旁的废铁中找出一根两头扁平的铁棍,插入被铁锈堵满的缝隙中,开始用力撬。

大概撬了半个小时,门终于松动了,最后他一用劲,撞开了门。

亦水岑看见庄信瘫倒在地上,手臂和肩上还缠着绷带,正大口喘着粗气。

“你怎么样?”亦水岑问,“钝刀呢?”

“不知道。大概以为我昏倒了吧,他把我丢到这里后就出去了。那边还有一个通道。”

亦水岑仔细地观察着这间地下室,有点像电影里科学怪人搞研究的场所,不过东西并不多,都只是一些杂物。房间很大,中间有处较窄的部分通到另一边,有铁丝网的门隔着。不过,亦水岑还是可以看到,那边有个人被绑在墙上。

他走到铁丝网边细细一看,被绑着的人正是律师阳浊。

“阳律师,你怎么样?”亦水岑大喊。

阳浊一动不动。

“阳律师,回答我,你还活着吗?”

“我想他还活着。”作家用微弱的声音说。

“谁把他绑起来的?”

“不知道,”作家显得很虚弱,“可能是那个天杀的钝刀。”

“我怎么才能弄破这些铁丝网过去救他?”

作家摇摇头。

“妈的!”亦水岑一脚踢在铁丝网上,“要是知道另一个通道就好了。”

他抬手看了看表,发现下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不知阿阳在上面的情况怎样。他担心她和钝刀狭路相逢。

“庄先生,你暂时待在这儿。”说完他就从那扇门出去了。

阿阳还是待在原处,在草丛中蹲着一动不动。

“这真难受。”她抱怨说。

“我找到作家和律师了,”亦水岑说,“现在跟我下去,我们得想办法把律师救出来。”

来到地下室后女孩吃了一惊,“这真像一场电影!”她说,“不可思议。”

“我只期待结局和电影里的那样完美。”

他们找来一些金属器械,想撞开那铁丝网,却发现起不到什么作用。

“该死!那些铁丝网看起来并没那么坚固的。”

忽然亦水岑看到律师的脑袋动了一下,他大喊:“阳律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阳浊抬起头,声音几乎像蚊子叫:“救我。”

“我们正打算救你,坚持住!是谁把你绑起来的?”

“申宣……”

“这个浑蛋!”阿阳说,“他干吗把律师绑在墙上?就像要对他行刑似的!”

这句话提醒了亦水岑,他冲阳浊喊:“那家伙要对你做什么?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阳浊的声音让人感觉他已经在生死边缘了,但他忽然鼓起了力气,“他会杀我的。他已经杀了施教授。”

“你说他已经杀了施教授?他为什么这么干?你有头绪吗?”

“亦水岑,抱歉我向你隐瞒了实情……我本来是……认识申宣的,六年前,周立给他写过一封信……这家伙是个变态……”

“我知道,阳律师,他杀你是要给周立报仇吗?”

阳浊忽然发出一阵凄惨的笑声:“谁知道他在想什么……至少我不认为是。六年前我和他谈过……”阳浊摇着头,好像在自嘲。

“谈过什么?”

阳浊呻吟了两声,不再说话。

“亦先生,别讨论案情了,先把他救出来再说。”阿阳叫道。

他们一边想尽各种办法破坏那铁丝网,一边提防着是否有人从背后进来。

忽然,阳浊那边的那扇门发出响声,有人要进来了!

“别慌,”亦水岑说,“有铁丝网隔着,他们过不来!”

门开了,一个身影悠闲地走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大堆东西,是申宣。

申宣看到了这边的亦水岑,竟然一点也不吃惊:“亦水岑,你真是不简单,居然找到了这里。”

“申宣,你到底要干什么?”

“哦,不干什么,只是作作画而已。”他把手里抱着的东西放在地上,亦水岑看到那是一些纸张、笔和颜料。然后申宣从墙边拖出一张废旧的小桌子,把作画的用具都放到桌子上,然后又找出一张小板凳坐下来。

“你要干什么,申宣?!”

“我说过,只是作画!”

“你放了阳律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因为他总给我找麻烦。”申宣说着,抽出一把小小的尖刀,走到律师面前,像看猎物一般将其细细打量。

忽然,亦水岑想起了在申宣家里的发现,他惊出了一身汗,他知道申宣要做什么了。

“申宣,你住手!你这个疯子!”亦水岑大喊,“你不能那样作画!”

申宣好奇地回过头来,“怎样作画?”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要用人的鲜血来做画的底色!就像你家里的那些画一样!”

“你说什么?”申宣忽然惊声问道,“你到了我家里,还拿走了我的画,是不是?”

“是的,我看到了那些用鲜血做颜料的画。”

阳浊、阿阳和作家都惊恐地望着申宣,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申宣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朝亦水岑这边走来,“你拿了我的画,你居然拿了我的画……”

“不仅如此,我还烧了它们!”亦水岑咬牙切齿地说。

“你这个浑蛋!你这个浑蛋!”申宣咆哮起来,“你这个该被碎尸万段的浑蛋!”他冲过来一头撞在铁网上,亦水岑不禁向后退开。申宣此时像一头发疯的野兽,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球突出,嘴巴张得有半张脸那么大,“我要杀了你!亦水岑!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

“他怎么会这么生气?”阿阳不解。

“可能他不愿让人动他的画。”作家说。

申宣不停地撞着铁网,样子极其吓人。亦水岑手里握着一根铁棍,心里打定主意,如果这家伙真的冲了过来,就得迅速把他制服!

忽然,申宣停了下来。他的平静来得如此之快,让大家都吓了一跳。

“申宣?”亦水岑试着喊了一声。

申宣扭过头,将目光投向墙上的阳浊,重新拿起了那把尖刀。

“亦先生,”阿阳说,“你是说,他要用阳律师的血来画画,是吗?”

亦水岑一言不发,就在申宣走到阳浊身边的时候,他忽然说:“申宣,是你杀了陈若梅,是不是?”

“啊!”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惊叫起来。

申宣停下了动作,片刻之后,他哼了一声。

“是你杀了陈若梅。”亦水岑喊道,“是你放干了她的血,而不是周立,是不是?”

“我早该想到了,”亦水岑说,“从看到你的那些人血绘画开始,我就想到陈若梅失血而亡这一事实。我还记得陈若梅身上的绑痕,和你现在绑着律师的方式一样,你也是把她绑在墙上,然后用她的血来作画,对不对?你这狗娘养的!”

申宣依旧只是哼了一声。

“你没有证据。”他说。

“我根本不需要证据!我他妈现在就想宰了你!”亦水岑怒火中烧,六年前他就是被这家伙耍了,而且还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亏得周立临死之前那么信任你,而你却是杀他爱人的凶手。”

“是他无知罢了。”申宣说。

“去你妈的!”亦水岑忽然拔出手枪对准申宣。

“杀了他!这个人是个魔鬼!”一旁的作家全身颤抖不已。

亦水岑鼓着腮帮,现在他全身都被怒气包裹,他真想扣下扳机,让这个浑蛋立刻从地球上消失。但他想到这是南宫的枪,是一把警用左轮。他的指头在颤抖。

亦水岑瞟了眼阳浊:“阳律师,六年前你找上他后,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要知道就宰了他!”阳浊咬着牙说,“不过,当时我就知道他并没把周立当朋友。”

“很可惜,现在是我要宰了你。”申宣说着,把尖刀移向阳浊的手腕。

“住手!申宣,你给我住手,不然我开枪打烂你的头!”

“如果你愿意就开枪吧,亦水岑,你还是和六年前一样蠢!”不知为何申宣并不在乎。

“快点住手!”亦水岑把枪伸到铁丝网的缺口处,“申宣,现在你面前一点阻隔也没有,子弹会直接飞进你身体,你给我住手!”

但是申宣的尖刀已经划在阳浊的手腕上。

“亦先生,杀了他!”

“砰”的一声,申宣手中的刀飞了出去,他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手,断裂的刀片伤了他的手臂。

是亦水岑开枪打飞了那把刀,现在他满头是汗,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开过枪了,即使是当年,他的枪法也并不是很好。谢天谢地,这一枪很精准。

“亦水岑,你这个懦夫!”申宣叫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申宣,你看这是什么?”亦水岑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然后将其展开。

申宣眼睛瞪圆了,那是他的一幅画。

“亦水岑,把画还给我!”

亦水岑开始撕那幅画。

“你这浑蛋,你要干什么?!你不能那样做!”申宣冲上前来。

就在他接近铁丝网的一刹那,亦水岑透过铁丝网的破裂处,闪电般抓住他受伤的手臂往后拉,申宣大声号叫着,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他的脚在铁网上乱蹬,最后他用脚撑在铁

丝网上,以使自己不被亦水岑制服,亦水岑继续使劲拽着他,铁丝网在不停地摇晃着。他们的手臂都被铁丝刮出了血。

“轰”的一声,铁网倒塌了。

当大家回过神来后,发现申宣在地上挣扎,然后他顽强地爬起来。亦水岑用枪顶住他的头。

“服罪吧,调色师。”

申宣笑了起来,“亦水岑,真可笑,这句话应该对你自己说。你能证明我干了什么?到目前为止,你看到我伤了任何人吗?反倒是你,已经不是警察了,却非法持有枪支并伤了人,你该被判几年?”

“我不在乎,即使是死,我也要除掉你这浑蛋。”

“亦先生,杀了他!”作家艰难地走上前来,“现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枪杀了他。那是他应得的!”

亦水岑瞥了作家一眼:“那是犯罪。”

“没人会知道。”

“如果他被枪杀,你认为没人会知道?”

“那又怎样,这家伙要杀律师,他疯了,你可以说你是正当防卫,我们和阿阳都可以作证。”

“庄先生,这是南宫的枪。”

“不用管那么多!”作家显得很激动,“不能因小失大。”

亦水岑愣了片刻,摇了摇头:“你们快去解开律师,把申宣这个狗娘养的捆上。”

“怎么,你真要放过他?”

“我们没权力杀任何人,法律自会制裁他。”

“不!他可以编造故事,说不定能逃脱制裁!”

亦水岑想了想:“这样吧,庄先生,干脆你用铁棍将他脑袋打开花,我可以证明你是正当防卫,怎样?”

作家愣住了,“不,”他连连摇头说,“我不会那么干,我只是个写字的人……”

“那你为什么认为我会那么干!”

阿阳解开了阳浊身上的绳子,律师瘫倒在地,“我很久没吃东西了。”他小声说。

“忍着吧,阳律师,我想南宫先生很快就会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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