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姆·德拉尼把车停在街对面,走向拉斯菲兰排屋区的那间出租房。他拎着一只手提箱。内勒没有刻意强调想要什么样的武器……只说拿家伙来……因此利亚姆带了几种枪支供他选择。

“你自己挑吧,”他说,敞开的公文箱躺在狭小厨房的地面上,桌上放着三把手枪……两把自动枪和一把左轮。

“无所谓,”文森特说,“哪把最好使?”

“那就要看你想干啥事了。要是想去哪个地方,把那儿的人都吓个屁滚尿流,让谁也别逞英雄……我就选金牛手枪。”他拿起那把左轮,递给文森特。“口径44毫米……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最爱。”

“但是太重了。”

“那就选警用枪……这把轻。弹容7发,9毫米口径。有些美国警察用它。靠谱儿。但要让我选,我就选贝尔纳代利。作战手枪,9毫米口径,弹容16发式。啥活儿都干得了。”

他把枪递给文森特。文森特拿起来掂了掂,把它举到与眼齐平的高度,瞄准假想中的目标。“感觉不错。”他点点头。“我不要伊斯特伍德,太花哨了。警察用枪……也不行,7发根本不够。我就拿这把。”

利亚姆把金牛和警用枪收回箱内。他又拿出两个贝尔纳代利弹匣。“这些足够了,除非你想打一场侵略战争。”

“谢谢……这些花了你多少?”

“甭客气了。”

文森特点点头,以示感激。

“你非做不可?”利亚姆问。

文森特没搭话。

“我这人本来是不多嘴的,文森特……换了别的事,你知道,我肯定……”

文森特道:“是我不得不这样做。”

文森特往水壶里接水时,利亚姆又问:“是谁出卖了我们,你有头绪吗?”

文森特把麦斯威尔咖啡粉舀进两个咖啡杯里。他动作迟缓,像是有些魂不守舍。利亚姆开始怀疑他没听见自己的问题。文森特站在橱柜旁,凝视着窗外的后花园,嘴里说道:“我知道谁的嫌疑最大。”

鲍勃·泰迪按响了斯沃兹公寓大楼101室的门铃,主人正好在家。“当然可以,警察先生,不麻烦。”这位瘦小清爽的七旬老人很乐意配合警方。只是斯威特曼的钥匙开不了他的锁。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公寓三楼的327室,发现家中无人,切尼把钥匙插进锁眼,只听咔嗒一响,门开了。

切尼说:“太棒了。”

“搞定。”泰迪随即带上门。

十五分钟后,斯沃兹警局派来一位警察。此时泰迪己向101室的和善老人借了把餐椅,放在327室门外。

“有书看吗?”泰迪问。警察笑着从胸袋里掏出iPod,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两小时后,他们才拿到搜查令。

文森特的酒店房门外,两三个姑娘正说笑着穿过走廊。其中一个姑娘一直在说“我的天哪”,说了一遍又一遍,声音渐行渐轻,消失在远方。文森特坐在梳妆台旁,面前摆着一张韦斯特伯里酒店的信纸。他写字向来工整,但在列这张名单时下笔格外仔细。名单上有四个人。

他注视着眼前的这张纸,就这样呆坐了好一会儿,在脑海中描绘那一副副嘴脸……对复仇的期待令他的心中充满快意。

“袜子,”鲍勃·泰迪说,“深蓝色,三双。还有三条拉尔夫·劳伦牌的深蓝色短裤。”这是在埃米特·斯威特曼那空空如也的爱巢里发现的第一批私人物品。公寓很小。两室一厅加个小厨房。设施简陋,普普通通。橱柜和冰箱里都没有食物,别处没有洗洁精,客厅里没有报纸或杂志,没有随手一扔的衣服。床上马马虎虎地铺着一床羽绒被,可以看得出主人没有心思整理。

主人偶尔才来住上一回,此地又鲜为人知,用来藏匿需要严加保密的商业资料真是再理想不过。泰迪曾指望能找到一个公文箱,一份资料,或是几页文件……任何能与斯威特曼命案挂上钩的线索。他的期望毕竟不太现实,因此他不会告诉切尼,但他在想有没有恐吓信之类的……有时凶手就是会做出寄恐吓信这样的蠢事。

切尼打开衣橱,里面有四套不同颜色的西装。“很好,”她说。她察看了一下商标。“与他家中的衣橱一样……全是拉尔夫·劳伦。如果这家伙对他老婆像对拉尔夫·劳伦一样忠诚,也许就不会在外拈花惹草了。”

“看来你倾向于认为丈夫是被冤枉的?”泰迪说。

“哪里……我只是爱听八卦罢了。”

泰迪把手探进抽屉深处……空无一物。他掀开衬纸检查抽屉底部。接着他用同样的手法检查了其他三个抽屉……全是空的。他再把手探到抽屉下面,看看那里有没有胶带粘着什么东西。毫无收获。

“总算,”切尼说,“找到点人味儿了。”她把床头柜的一个浅屉打开了,此时正举着一盒已拆开的安全套。“激情套装。”她把安全套扔到床上,紧接着是面膜,蓝瓶推拿油以及几条薄纱丝巾。“这套装里的东西不够多啊。”

“足够让这家伙度过中年危机了。”

“经验之谈?”

泰迪没有回答。切尼说:“哎呀!说到你的伤心事了?对不起。”

泰迪笑了笑。“没关系。是我起的头。但是,你没说错,确实是伤心事。”

切尼把激情套装放回抽屉里。泰迪抬起床垫,切尼把床垫底下检查一番,依然毫无收获。

切尼去另一间卧室搜查,泰迪则走进浴室。沐浴液半瓶,海飞丝洗发液的瓶子倒在一边,瓶口开着。一条毛巾丢在浴室一角,另一条斜搭在架子上。泰迪伸手摸了摸,两条都是干的。

他去第二间卧室找切尼。切尼正忙着开关一个个抽屉。“空的,空的,空的。”卧室最近有人居住的唯一迹象,只是一件随意丢在床上的夹克。

“检查过夹克口袋了吗?”

“我喜欢把最有看头的东西留到最后。”

她打开一个又高又窄的衣柜,空空如也,然后她转向夹克。“内兜里最好来个装满文件的厚信封,”切尼说道。

泰迪摇摇头。“侧袋里有一个日记本就不错了。”

切尼拿起夹克,发现下面躺着一部手机。

花了45分钟才把手机送到刑侦局,又过了两个小时刑侦局才从通信运营商那里弄到通话记录,并用电子邮件把初步检测报告发到卡斯尔波音特警局。坐在事故调查室里,鲍勃·泰迪轻轻吹了声口哨。“再给你来点八卦吧。”

萝兹·切尼说:“我正想听呢。”

检测报告称,手机是现付现购型的。八个月前启动使用,并且从未给斯威特曼的住宅或办公室打过电话。看来,斯威特曼只是将它用于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社会活动。除了奥尔拉·麦盖蒂根,电话记录也只有四个号码,都是手机号。刑侦局通过这些号码查到了三个女人,其中两人已婚,另一个是斯威特曼银行信贷部的分析员。

“说不定这个分析员参与了他的欺诈活动,”切尼说,“霍格想要这些号码……他明天一早就派人去问话。”

泰迪说:“我想见见这最后一个号码的主人。”

切尼瞥了眼报告。“科尼利厄斯·温特……听起来像是个还在使用鹅毛笔记账的老派簿记员。”

“他不是。”

“如果他是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斯威特曼又喜欢换换口味的话,街头小报的头版肯定会爆出这个猛料。”

泰迪面露笑容。“康尼·温特早就不年轻了,而且从来就没漂亮过。他是个律师,专门代理刑事案件。根据犯罪侦察局的报告,斯威特曼与康尼一周要通上好几次电话,有打过去的,也有接听的,在他被杀当天就有两次通话。”泰迪站起身,拿出烟。

切尼说:“面临刑事指控的时候,当然要多跟律师打交道哕。”

“斯威特曼有整整一个律师所在给他打掩护。而康尼的主顾们……他们不靠银行欺诈或房地产交易来骗钱,他们靠的是面罩和枪支。这两起凶杀案可能跟康尼都有联系。”泰迪把一支没点着的烟衔在嘴里。“现在,我要是再不出去点支烟的话,就要憋不住把这墙踹得稀巴烂了。照顾一下?”

“只要别扯上你的中年危机。”

“给检察官办公室介绍一下情况。奥利弗·斯尼德一案我们曾有个嫌疑人,一个叫做格里·菲茨杰拉德的瘾君子……在朋友中的绰号是芝宝。他已经死了。让他们查查芝宝的档案,看看康尼·温特有没有做过他的律师。如果做过,那我们刚才可能已经找到了两起命案之间的联系。”

泰迪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他拿着咖啡来到警局后门,点着了香烟,掏出手机给霍莉打电话。听到语音信箱提示他留言,他便赶紧挂掉了。

抽完一根烟后,泰迪又点起第二根乐富门。正抽到一半,萝兹一切尼从后门走出来。“两件事让你知道……检察官办公室说康尼·温特从没做过格里·菲茨杰拉德这家伙的辩护律师。”她经过泰迪身边,径直向停车场走去。“第二件事就是,霍格刚刚打来电话,又发生了一起凶杀……很可能与这两起有联系。离这里就几分钟车程。”泰迪扔掉香烟,跟了上去。

坐进自己那辆现代轿车的驾驶室,切尼说:“霍格已经在现场了,还带着几个警员……电话里听得出他很紧张。他说受害者算是个地产开发商,名字曾出现在埃米特·斯威特曼的案件调查中……他俩有过商业往来。而现在,有人把他的脑袋给崩了。”

切尼驱车驶上大街,超过一辆蓝色货车,左转后踩住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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