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上午,利亚姆·德拉尼的脑瓜乱糟糟不知怎样做才好。他头脑简单……文森特善于动脑筋,凡事都喜欢深思熟虑。

去油漆厂取钱?

就当这活儿做砸了,赶紧溜走?

等着听文森特的信儿?

原先定的计划是今天下午与诺埃尔·内勒会面,把钱转移到别处。他们要找个地方数钱、分钱……一个来去都不惹眼的地方。因此,诺埃尔在桑特瑞的拉斯菲兰排屋租过一间房。为防中间有人被抓,四个人都有钥匙。

问题是,如果按原计划去取钱,就怕诺埃尔或凯文写下了桑特瑞那所房子的地址,让警察给搜到了。又或者,有人发现了什么迹象,报了警,这会儿警察已经发现了他们藏起的钱,正荷枪实弹等着取钱的人自投罗网呢。他们或许不算聪明,成天招摇过市就像在演都柏林版的犯罪现场调查,但就算白痴也会撞上走运的时候。

三点刚过,利亚姆把车停在托勒吉路上。他到马尔维大街上转悠了一会,查看油漆厂前门附近的情况。没有任何异常。,他又回到托勒吉路。坐进车里时,利亚姆暗自承认警察大概还不至于蠢到他想象的那样。他发动引擎,很快汽车已经拐上了通往旧油漆厂的小道。

他停了车,拿出一副橡胶手套。

走进油漆厂后,他发现保护神公司的钱箱还原封不动地堆在油布下面。他来回跑了四趟,才把钱箱全都搬进后备箱内。

转动车钥匙点火时,他突然觉得车子的启动声可能是警察突袭的信号,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在拉斯菲兰租用的那座房子带有车库,他把车开进去,关上门,开始把钱箱搬下车来。大概一分钟后他骂了声“他妈的”,把钱箱丢在地上。用五分钟时间察看各个房间。当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单膝跪地,冲床底下张望时,提醒自己别犯傻了,然后回去继续搬钱箱。

他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钱收拾好。他用斯坦利刀和电缆钳又是割又是拧,打开了钱箱。他往自己衣袋里塞了些钱……没塞很多,这样万一被抓了也好解释……然后把剩下的钱分装进几只米黄色大信封里,再把信封分放进六个特易购超市的塑料袋。诺埃尔此前已经选中阁楼一处缺少板子的隔热层作为藏钱的地方。现在看到那里塞不下这些钱,利亚姆便把剩下的钱拎进卫生间,塞进浴板后面。

从楼上的前窗往外看,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他来时街对面修理汽车引擎的人还在忙活。其中一人此刻挠着头,眼睁睁地瞅着引擎,仿佛面对的是一道永远无解的纵横字谜。隔壁,一个女人正在用除草钩刮去路石缝隙里的泥土。整条街没有任何异常。他脱下胶皮手套,用一只手掌的边缘抵住前门,将它在身后慢慢关上。去取车时,他听见除草钩发出的刮擦声,有点巴望它戛然而止。他坐进车里,眼睛盯着路对面那两个半吊子技师。

直到汽车驶上奥斯卡·特雷纳路,利亚姆·德拉尼才敢承认自己已经轻松脱身了。他激动地高呼一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诺埃尔和凯文的死真是糟糕极了,好在他终于能喘口气了。他突然相信真有否极泰来这回事了。

回家后,他发现门口信箱下面有一个鼓囊囊的小信封。上面用大写字母写着利亚姆的姓名地址。他拆开信封,里面有一部手机。他对着手机瞅了一会,然后又检查了一下信封里面。空无一物。

他打开手机,输入PIN码时试着输了下有可能是出厂默认设置的四个零,成功了。他查看了一下,既没有通话记录,也没有短信收发。他又进入通信录,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他点击号码,摁下了通话键。

电话接通后,他听到文森特·内勒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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