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22日 周一 晚6:14

犯罪现场被用封锁带围住。凯茜,瓦纳和理查德,瓦纳夫妇家的房子外,六七名执法人员正四处搜查四面。有人在检查罗纳德·霍尔特车上的指纹。他的尸体被装进袋子里,送到实验室进行分析。

吉米·马丁在房子里问凯茜关于布里特妮朋友和兴趣爱好的问题。搜查布里特妮房间没多久,就发现布里特妮最近花了很多时间在互联网上。

“我完全不知道i2Hotti可能是谁,”凯茜说。她眼睛和鼻子都哭红了,一片一片的。她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后晃动。这时理查德冲进房门,坚决要求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大步走向莉齐,一根手指冲着她的脸挥舞着:“你他娘的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别那么激动,”杰瑞德警告他。

“你谁啊?”

杰瑞德亮出工作证。

“蜘蛛侠拐走了布里特妮。”凯茜在房子另一端答道。

理查德扬起一只拳头,作势要给莉齐一拳。杰瑞德一把抓住理查德的手腕,把他的手臂扭到背后。“你是打算冷静下来,还是让我把你铐起来?”

“对不起。”理查德说。

过了一会儿,杰瑞德松开他。落败的理查德走向沙发,坐在凯茜旁边。“能拜托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2010年2月23日 周二 凌晨1:15

布里特妮睁开双眼。房间里的一切看上去都陌生而模糊。她眨眨眼,希望晕眩和恶心的感觉能消失。

“你醒了?”有人问。

布里特妮的心脏狂跳不已,她试图把精力集中到那个声音和声音来源上。

“我在下面,这里。”那个人说。

布里特妮迷迷糊糊,花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回想起今天的零星片段。今天早上,她让妈妈写了请假条,告知学校她要提前十分钟离开,去看牙医。然后她改掉了纸条上的时间,提前一小时离校,这样她就有时间和i2Hotti见面了。她的计划是给妈妈留一条信息,告诉她自己的牙套最后发现没坏,然后她们就可以取消和牙医的预约了。神不知,鬼不觉。

但一切都没按计划进行。

布里特妮没有见到自己的白马王子,而是惊讶地看见麦克马伦医生把车停到了路边。他摇下车窗,让她上车。布里特妮正在犹豫间,他说她妈妈给他诊所打电话说会晚来一会儿,所以麦克马伦医生主动提出亲自来接她。那时,他的话没有一句说得通。就算妈妈给他打过电话,他为什么来得这么早?但她怎么跟牙医说她正在等一个男孩?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跟他走。

但她还是很不情愿地上了他的车。他到底是个陌生人,不是吗?但如果她不跟他走,妈妈会生气,很可能会罚她一辈子不准出门。然后她的电脑会被收走,她再也不能见到i2Hotti了。

麦克马伦医生注意到她不愿意上他的车,就让她给她妈妈打电话,她打了,但是没人接。她又给爸爸打,但还是没人接。于是布里特妮爬进他的SUV里,系上了安全带。

再说,他不完全是陌生人。而且她妈妈喜欢她。相当喜欢。

她没有太过担心,直到……直到麦克马伦医生开过了他们要到诊所的必经之路,开向其他地方时。就在那个时候,她意识到事情开始不寻常了。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车最终停下,她看见了他手里的一块白布,随后立刻就被胡乱蒙住了口鼻,紧紧地捂住。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那个人又问。

布里特妮抬起下巴。她刚刚又打瞌睡了。“能,”她说:“但我看不太清。全都是糊的。”布里特妮想动动胳膊,但是手腕都被铐住了,金属手铐则被固定在墙上。她试图挣松,但是没用。她看见面前的地板上有东西在动。“你在地板上吗?”她问。

“你小点声。那个抓你来的男的是个疯子。我觉得我刚刚是听到前门开了,但我不确定。如果他知道你醒了,他会进来这儿察看的。”

“你在流血吗?”布里特妮问那个女孩。

“那还用问?熊会不会在树林里大便,我就有没有流血。”

“啊。”

“是,我在流血。如果他回来,”她小声说:“闭上你的眼,头向前栽,这样他会觉得你还昏迷着。”

“为什么?他会做什么?”

“谁知道啊?他是个恶心的狗杂种,这个是肯定的。你不怕蜘蛛的吧,怕吗?”

“有点。”

“那就坏了。我不想当传坏消息的人,但是如果你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他就会继续吓唬你,你怕什么他做什么。他靠别人的恐惧活着。”

布里特妮使劲扭动双臂想重获自由,但是没用。金属手铐被用粗链子钉到了墙上,一只在左,一只在右。她视力稍好一点之后,她注意到墙上其中一个固定链子的地方松动了。她更用力地拽动链子。墙皮上石膏灰胶纸夹板的碎渣掉到地上。

“你在干嘛?”女孩儿问。

“努力从这儿出去。”布里特妮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女孩被扒光了。她的胳膊和腿都用绳子捆住,绳子扣在了地上的金属钩上。两条腿被大大地分开,双手绑在头上方,成Y字形。到处都是血。

布里特妮闭紧眼睛,用力憋住才没吐。女孩的肚子,双腿,双臂上布满了红色的一块一块。眼泪顺着布里特妮的脸颊滚下来。

他对那个女孩做了什么?是麦克马伦医生做的吗?还是别人?她的目光聚焦在她手上。“他切掉了你的手指?”

“是啊。他不喜欢我的文身。”黑蕾指指墙面,石膏灰胶纸夹板崩裂的地方。“那个螺丝松了吗?”

布里特妮又扭动胳膊。夹板开裂得更多了。

“你觉得你能把它从墙上强行挣下来吗?”

“我不知道,”布里特妮说:“可能吧。我担心如果我拉得太用力,会发出太多响声。”她不想看见做下这些可怕事情的那个人。

她怎么就那么蠢?她为什么上了他的车?

“那就一直做你现在做的事吧,能做多久做多久,”那个女孩说:“你另一只胳膊情况怎么样?”

布里特妮努力动动另一条胳膊。没用。什么都没发生。

“一条胳膊可能就够了。如果你能挣脱,你就能用铁链勒死他。”

“我觉得我没那么大力气做到那样。”

“你下定决心要做的时候,你能做到的会是惊人的。他是个丧心病狂狗杂种,而且如果你做不到,他就要杀我们。你记住这个就够了。而且,他受伤了。你能做到的。我知道你可以。”

2010年2月23日 周二 凌晨1:31

电话刚响杰瑞德就接了。

电话另一头的女人说了声“你好”。她说她名叫凯伦,是之前给FBI打电话说觉得弟弟是凶手的那个举报人。

“你是杰瑞德·夏恩吗?”

“是我。”

“我需要你五点四十分的时候来奥本的明智路16号见我。从80号洲际公路到奥弗,然后左拐就能上明智路了。”

杰瑞德咽下了内心的沮丧。“现在有两个女孩失踪了。我们需要一个名字,凯伦。”

“请快点来。”

她挂了电话,杰瑞德别无选择,只能亲自去察看一番。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开车到处转。在他常用的几个思考场所中,车是其中之一。他把车停到路边,翻遍了汽车仪表板上的贮物箱找他的便携导航仪。一些照片从一个信封里洒落,落在副驾驶座上。照片是姐姐几个月之前给他的。他瞥了一眼其中几张几年前家庭聚会时拍的,然后抓起导航仪,输入凯伦给他的地址,开往奥本。

寒夜漫漫;街道空洞。杰瑞德抓起最上面的一张照片,拿近了仔细看看,才重新望向面前的道路。照片里,父母高高地站在他和姐姐背后。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快乐,除了他母亲。

他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杰西卡,莉齐的助理。呵,凌晨两点钟,突然每个人都想讲话了。“怎么了?”

“你知道莉齐在哪儿吗?我一直在试着联系她。”

“她待在她姐姐家。现在这个点儿打电话有点早,或者说有点晚,看你怎么算它咯。你在哪儿?”

“我还在医院。医生们还不肯签出院许可。我想跟莉齐谈谈,但是她不接电话。这很奇怪,你不觉得吗?”

“杰西卡。”

“嗯?”

“去睡觉。我再过几个小时会见到莉齐。我保证她会打给你。”

杰西卡没回应,但他能听见她的呼吸声。“杰西卡,拜托呆在那别乱跑。我不需要再多来几个失踪的人了,好吗?”

“好吧,”她最后说:“但是你一旦听说什么的话请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

十五分钟之后,杰瑞德在凯伦说的地址,把车开进停车道。这是个高档社区:每一栋房子都色彩协调,配着几条石板人行道和几处静美的庭园水景。他下车,走进寒风中。月光明亮,足以照见几个垃圾筒周围堆着几摞没读过的报纸。草坪青翠,修剪美观。房子前门开着。一个女人站在那儿,拿一块布掩着鼻子。

“我是凯伦,”说着她把布拿下一些,伸出手,“谢谢你能来。”

杰瑞德同她握握手,跟她走进房子。他忽然就明白她拿来遮脸的布意义何在。房间里臭不可闻。

“这是你的房子吗?”

她摇头。“据我所知,这是我弟弟以前住的地方。”

“你不能确定?”

“我二十多年前离开这儿去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那时间可很久了。”

“是的。”

“你弟弟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住在意大利,和我丈夫还有孩子们在一起。我来美国就是要找他的。”

“为什么?”

她眼神耷拉到地板上。“我想要向他道歉,为很久以前发生的某件事……那时候萨姆才十岁。”

“那是你弟弟的名字吗?萨姆?”

她点头。“塞缪尔·琼斯。他的妻子叫辛西娅。”

他听见了远处的警笛声。

“我给你打过电话之后,报了警。”她说。

“介意我四处看看吗?”

“看吧,”她手腕轻轻呼扇了一下,说道:“我几天前到了这,四下看了看但什么都没发现。我还以为臭味是从一只死耗子身上发出来的。至少,直到我看见《萨克拉门托蜜蜂报》头版上的凶手画像之前都是这么以为的。”

“之后你的想法有哪些改变?”

“我认出了画里的男人。那时我明白凶手就是我弟弟,他房子里的味道也绝对不是因为一只死耗子。”

“是什么导致了那种气味,凯伦?”

“辛西娅。我现在的猜测是,他杀了他的妻子,但我不知道他把尸体放到哪儿了。”

她跟着杰瑞德一间房一间房地搜查床底和壁橱里面。走到走廊尽头时,臭味前所未有地强烈。杰瑞德抬头看见了一扇通往阁楼的检修门的轮廓,就在那时,他确切地知道辛西娅的尸体被藏在哪里了。

2010年2月23日 周二 凌晨2:14

“莉齐!让我进去!”

是时候了。要么现在,要么就再也没机会。

莉齐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撞击着胸腔。她的时间快要用光了。如果她想逃跑,要么现在,要么就再没机会。

她从浴缸沿跳到窗台上。这不是轻轻巧巧的一跳而已。因为她那时瘦小,赢弱。但她做到了。双臂疼得像火烧,腿也疼的,怦怦跳,她双脚使劲踢,好让身子慢慢滑过、穿过瓷砖墙面,她竭尽所能地要把身体从那扇小得可怜的窗子里挤出去。

门咔啦咔啦响。不。还不行。他来了。

她心跳如雷,在胸膛里乱撞。她永远不可能做到了。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重。她就快出去了,身子已经有一半在窗子外面了,但,什么铃声在响?

莉齐惊醒,找了一会儿才在被子下面找出手机,翻盖接听。她刚刚在布里特妮的床上睡着了,把手机放到耳边时,脑子还一片迷蒙混沌,残留的梦境碎片挥之不去。

“我们找到他的房子了,莉齐。塞缪尔·琼斯的房子。”

“感谢上帝。”

“据说他结过婚。他把他妻子杀了,心脏上一击毙命,然后他把妻子扔在阁楼里任她烂掉。我现在就在那所房子里。”

“黑蕾和布里特妮呢?她们在那儿吗?”

“我很遗憾,莉齐。这儿没人,而且我们不能追踪到塞缪尔·琼斯工作的地点或者其他任何地址。我正在处理这个,”杰瑞德

说:“我得走了。我这边处理完之后给你打电话。”

莉齐挂断电话。她必须做点什么。她睡着时没脱衣服。她从布里特妮书桌前的椅子上,一把抓起了外套,手机振动,意味着有短信来了。

“十分钟之后到格拉尼特路和第三大街的路口见我。不要开车。不准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离开这栋房子。一个人来,否则你外甥女死定了。”

蜘蛛侠在给她发短信。

姐姐家离第三大街有多远?莉齐走到窗边两辆无标识的车停在房前。她抓起铅笔和纸飞快地写了一张便条。时间在匆匆流逝。她快步走下楼梯。有人在厨房里。她设法在不到两分钟里从后门出去。还有八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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