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离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过去了四十多天。

疑案迟迟没有查出个结果,柯小南心急火燎,一脸愁云,很不爽!

经常听老刑警们说,破案,破案,可案犯狡猾至极,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唯一能确定的,也就有几个嫌疑人。

眼下,即使举起利斧急欲力“破”,可这“案”究竟该从哪儿“破”,也还是望“案”兴叹,无从下手。

柯小南的苦恼溢于言表,经常深思难眠。

看柯小南一副愁云惨雾的样子,郑少华除了心疼,也是跟着心急。但他自知没有小南那么高深的推理能力,所以也就希望自己尽量早发现个有价值的线索。案子破了,小南也就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压力对两个人蛮大的!

柯小南的脸本来就显得消瘦,加上这巨大的压力,此刻显得更消瘦了。看来侦探这活也确实不是好干的,别看福尔摩斯总是那么洒脱自如,可人家为推理疑案掉了多少根头发就没人记得清了。

突然,柯小南一拍窗台,露出一股不服输的韧尽。

“我就不信,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不会生孩子的男人,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郑少华表示同意。为了缓和下小南的压力,他还顺便打趣,要是再找不到线索,我们都要神经了。柯小南被逗得一乐,要神经也是你先神经,我坚信我的意志力还是蛮强的。郑少华哈哈大笑,要是我神经了,我就针对你做点犯法的事,那样你就可以抓我了。不过,根据法律规定,精神病患者不负任何法律责任。柯小南给他一拳,可你是轻微的,我照样追究你的责任。

闹了一阵,都感觉轻松了许多。

郑少华记起了什么,说:“你不是一直告诫我,破案勿急勿躁,要时刻有包青天的头脑,狄仁杰的智慧。”

柯小南点点头:“是啊,是需要冷静,沉稳。你倒记得清楚,就像个电脑。”

“你的话都是金玉良言,我哪敢忘呀!”郑少华笑着,调剂着彼此的思绪,也许这种轻松中能触发某个灵感,发现一个重大线索。

“哈,怎么这么乖啊,是不是要有求于我呀。”柯小南的心头充盈着一丝喜悦,“说吧,究竟看上我们局的哪个女孩了,我拉下这张老脸,去给你说媒去。”

“去,我才不让你说呢。”郑少华注视着小南,“我喜欢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怎么,某位美女没有感觉吗?”

“呵,花言巧语还真不少。”

柯小南举起拳头,在少华的眼前晃了晃。虽然是说闹,但彼此的那种感情已表露无遗。柯小南向来是个理智的女人,对眼前的这份情感,既奢望、珍惜,又胆怯、忧虑,因为很多因素不是她能左右的,不能跟着感觉走,也不能迎合着接受。

笑语中,两个人的眼神不经意间对视在一起,那份热烈,一如这天气。还是柯小南最先打破僵局,她说了句,这鬼天气太热了,我去洗洗。然后快速走出房间。

趁大家都去了竹林,柯小南来到林雅容的浴室,冲起了冷水澡。一阵凉意掠过全身,她顿觉堆积多日的压力阴霾,卸去了不少。

既然如此畅快,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浴缸放满水,将整个身子泡了进去。随着水雾的弥漫,她闭上眼,任飞舞的思绪四处飘荡。

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这么不识趣,居然叩门,问有人吗?

本来柯小南是要烦的,但听出是林雅容的声音,就从浴缸里撑起半个裸露的身躯,冲门口说:“是我,柯小南,进来吧。”

门轻轻一推,林雅容走了进来,看她表情极度忧郁,似有许多心事要说。她看了一眼泡在浴缸里的柯小南,“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儿。”说着,她就近坐在了柳叶飞酒醉后经常用来歇息的简易小床上。

柯小南赤裸地躺在浴缸里,脸仰在浴缸的边沿上。湿漉漉的黑发像凌乱的海藻。她打破尴尬,笑道:“不愧是诗人,思想就是深厚,比我们侦探还侦探,一猜就找到了。”

气氛需要活跃,要不都蛮累的。

有时候,柯小南都笑自己忙得根本不像个女人。

仔细剖析,生活在这样一个充满激烈竞争的社会里,任何人都会感到工作的压力、生活的压力。不过,正确地说,这是必须面对的现实。当然,压力也是一把“双刃剑”,它既是动力的基础与前提,也是极容易让人改变本性甚会成为“过劳死”的杀手。

现在,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呼吁,让女人轻装上阵。

柯小南洗着澡,越发有这种渴望轻装上阵的感觉,可案子是不容她轻装上阵的。她很累,也很疲惫。

“你说笑了。”林雅容勉强一笑,有些着急,“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吧。”柯小南洒脱地弹了个水泡,丝毫没有注意林雅容沉重的表情背后可能隐藏着重大的案件线索。

林雅容看小南泡得正惬意,就欲言又止:“还是等你洗完吧,待会再说。”

柯小南在水里泡着确实很舒服,她掬一捧水从头淋下,一双成熟的眸子闪着睿智。

一旁,林雅容显得局促不安,像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急着和小南商量,可小南由于多日来的破案压力,正通过泡澡减压,将心比心,各自都能理解对方所承受的压力,她的压力又何尝小呢?

透过清凉凉的雾气,柯小南忽然注意到,林雅容的眼神里有一种不同以往的忧虑,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她并没有急于问,而是边起身边轻松地说:“我现在的感觉是,有些事,越急越糊涂,还不如先搁一搁,等冷静下来,再判断,思索。”她示意雅容递她浴巾。

“是的,有时候是这样。”林雅容递给柯小南浴巾,“你是侦探,更需要冷静。”

柯小南甩了甩湿发,颇有感触,意味深长地说:“的确如此。”她裹着浴巾对着镜子照了照,转身要问林雅容出了什么事。

林雅容刚要开口,忽然发现浴缸里飘着一团血红,她有些吃惊,急忙指给小南:“这……”

柯小南也吃了一惊,这真是奇怪!难道大白天闹鬼了?难道这幽林别墅真有那么恐怖?但当她仔细看过,脸颊禁不住红了:“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大姨妈来了。”

原来是柯小南来了月经。

虚惊一场!

林雅容脸上挂着浓郁的担忧:“我也正好要跟你说这事。不知为什么,我的例假向来是风雨无阻,可这次,超了,现在还没动静。”

“也许是例外,或者是记错了。”柯小南没有多想,只当是女人与女人的谈话。

“没有!”林雅容的脸上已闪现出惊恐。

“那是怀孕了。”柯小南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了。”林雅容皱着眉,“可我和叶飞一直都没怀上,而且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叶飞根本就没再碰我。”一种巨大的恐惧包围了林雅容,她感觉呼吸也急促了,仿佛要窒息。

同样,柯小南也预感到不妙,一个她不愿去想但又非去想不可的问题在脑海里闪烁不停。她暗暗为林雅容叫苦,如果属实,这太残酷了!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样一件奇特而又心痛的案子。

柯小南迅速穿好衣服,扶着已虚汗淋漓的林雅容来到客厅。她安慰说:“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我不知道。”林雅容摇着头,痛苦不堪,泪水里充满迷茫。

出现这样的意外,是柯小南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的,她既震惊又难过,没想到案子还没破,受害人却怀上了凶手的孽种。她想了想,在脑海里有了一个计划。

“这样吧,你先忍耐几天,等案子一有了结果,我立刻陪你去打掉。”

林雅容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出了这事,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一刻,所有能劝慰人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林雅容的痛苦,伤心欲绝,柯小南能体会。

还有一个很要命的问题是,此事一旦让叶飞知道,那整幢幽林别墅可能会顷刻间化为废墟,这对于把尊严看得高于生命的男人来说,同样是奇耻大辱!

新添上这样的打击,林雅容本已脆弱的身心已无力承受,她感觉周身开始寒冷,颤抖。她起身跑进卧室,放声大哭!

同为女人,柯小南的心情也是异常沉重!

晚上,柯小南把此事详细告诉了郑少华。

郑少华听后气得直跺脚,大骂这个奸凶是个十恶不赦应该立即处死的畜牲,等哪天被他抓到了,一定要他好看!

柯小南说:“不用急,狡猾的狐狸终于露出尾巴来了!”

望着窗外幽深的竹林,柯小南感慨一声,深邃地说:“天意弄人啊,没想到困扰了我们这么多天的疑案,竟然是以林雅容的巨大痛苦做代价,才解开。太残酷了!”

柯小南深深同情林雅容的不幸。

转身,柯小南安排郑少华,要他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不惊动嫌疑人的情况下,提取他们的毛发。

决战就要打响,郑少华向柯小南保证,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圆满完成任务。

最后的真凶究竟是谁,将很快有个答案。

笼罩幽林别墅多日的疑云,也将散去。

林雅容开始水米不进,神智也有些恍惚。

柳叶飞一次次追问,怎么了,她都摇头。最后,被柳叶飞问烦了,她就发火说:“我怎么知道!”

柳叶飞安抚她:“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是关心你。”他不再去惹雅容,一脸无奈地去了前面的竹林。不多时,周雪芳也跟了去,二人对视无语。

林雅容的痛,柯小南虽然知道,但却不能告诉柳叶飞。

对于林雅容的突然异常情况,众人除了深感迷惑,各自当起了诸葛亮,一阵瞎猜乱疑,谁也没理出个头绪。

说话间,郑少华约江户川到楼下谈话,说是与案情有关。

江户川早习惯了接受“审讯”,很痛快地随郑少华来到别墅外面。令他多少有些没想到的是,郑少华并没有急着说案子,而是出人意料地说江户川年纪轻轻就已有了白发。江户川气得头都大了,这不拿我大作家打哈哈吗,你破不了案,也不能拿我取笑减压啊。打死,他也不承认自己有白发,伸过脑袋去让郑少华找,找不到再跟你算帐!

郑少华为了证明所言不虚,就在江户川的后脑勺拔了几根。

江户川望着自己黑黑的毛发,直骂郑少华学问不高,却极度近视。他真想踹郑少华一脚,但考虑到自己还是个疑犯,就忍下了。

郑少华一再说抱歉,解释,这可能是因为阳光照射的原因。为了避免江户川过多纠缠,卖弄学问,他推说尿急,迅速跑开。

就这样,略使小计,郑少华便提取了江户川的毛发。

复命后,柯小南直夸郑少华是个演戏的料,还笑着说,日后她若有机会写个电视剧,一定让他演男一号。郑少华乐呵呵,一竖大拇指,牛姐!

下一个目标,郑少华锁定方雨轩。

看方雨轩匆匆下楼,郑少华故意追上去将其撞倒,趁拉方雨轩起来之际,一面说不好意思,一面飞快地拔了方雨轩几根头发。

任务进展顺利,郑少华乘胜追击,把下一个目标定为画家唐国秀。

近几天,唐国秀一直少言寡语,似被许多心事困扰。

一连几日,他都把自己关在客房专心作画。若没人来喊他,他一般不出去。此刻,房门紧闭,想必,又是在专心作画。

郑少华站在门外,先故意冲里面咳嗽一声,然后轻轻叩门:“可以进来吗?”

“请进。”传出唐国秀阴郁的声音。

郑少华推门进来,唐国秀正双膝跪地,彩笔挥舞。

郑少华装作不甚其懂,随意问:“画什么这么卖力。”

唐国秀未语,只顾用画笔点着画板。郑少华凝眸看去,原来画的是一幅半裸的林雅容。

画上,林雅容站在山涧的水草中,溪水漫过膝盖,一袭漂亮的衣裙,不知被什么划得一个洞连一个洞,一头长发,凌乱地飘散着,白皙的大腿,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魅力……总之,看上去别有一番野美人的独特风韵。

郑少华灵感一闪,快速记起了林雅容跌落悬崖的那幕情景。

“你画的是林雅容在山涧?”

“是的。”唐国秀没有回避,语气依旧那么傲慢。

“干吗非要画这些。”郑少华不解。

“你不懂,只管看就行了。”唐国秀冷冷地。

郑少华很不悦,但考虑到自己的使命,还是不惹他了。

唐国秀指着画,不无得意地对郑少华说:“你看,线条多粗犷,透着一种野性的美!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就是要把雅容的

这个不幸的瞬间,用笔画下来,成为永恒!”

“我认为还是画些温馨的好。”郑少华表达着不同见解,“一幅温馨的画,让人赏心悦目,一幅冷色调的画,让人忧伤。”

唐国秀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反驳说:“万里长城算是你说的冷色调,可它给人以力量!群美迎春算是你说的温馨,可它给人以污秽!”唐国秀言犹未尽,“当然了,本人也画一些温馨的美女,但却从未给人以污秽!”

嘿嘿,反正唐国秀都有理!

郑少华此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取毛发,所以他无心与唐国秀在艺术上发生什么辩论大战。瞅个空隙,趁唐国秀专心作画,他突然夺过唐国秀手中的笔,嚷道:“来来来,让我也画几笔,过过当画家的瘾。”

唐国秀恼怒了,急忙去夺郑少华手中的笔,可郑少华拿着笔在唐国秀的头部来回晃动,看火候一到,他故意把笔涂在了唐国秀的后脑勺。

唐国秀平时很注意自己的发型,这下,他可真火了,冲少华吼道:“你想干什么!”

郑少华连声说抱歉,准备去端一盆水,唐国秀气愤道,不用!郑少华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赶快拿起一团纸为唐国秀擦头上的画笔颜料,这一擦,他也就顺利提取了唐国秀的毛发。

最难的一个也搞定,下一个就该是温庭义了。

四个嫌疑人中,温庭义是一个最深沉,最难以捉摸的。其外表风格,就像林雅容的一首含蓄的诗。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喜好的小动作。这就像性格决定命运,有时小动作也决定人的命运。

郑少华早就观察到,温庭义吸烟的时候,不一会儿就用手向后推一下前额的头发。这样习惯式的动作,或许是温庭义独特的思索方式。

郑少华装作讨教新闻写作上的疑难,紧挨着温庭义坐下跟他攀谈。温庭义对少华这小伙自开始就没有什么大的烦感,所以二人一问一答交流得很愉快,完全忘了一个是警官,一个是疑凶。

为了尽快弄到毛发,郑少华嘴里说着“温老师真是个名记者,以后我写公安报道的时候都先发一份给你看看”,目光却悄悄落在了温庭义的身后。

一支烟吸完,温庭义起身要去卫生间。临出去时招呼少华,你坐着,回来再谈。很显然,他很喜欢和少华谈谈自己的新闻写作经验。

机会难得!郑少华赶紧趴下身去搜寻毛发。工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如愿以偿地找到了几根。

至此,柯小南交办的任务全部完成。

向柯小南汇报完整个过程,柯小南很开心,用温柔拳揍着少华,你小子行啊你,智慧见长啊你。她故意咬牙切齿,快招供,是不是盗版了我的智慧。我要收版税!郑少华装出一脸委屈,逗小南,大姐,你可真冤枉俺这好青年了,就允许你那疙瘩长智慧,不允许俺这疙瘩长智慧。你左一拳右一拳,不是要收版税,是要逼婚!柯小南又是一阵温柔拳,直揍得少华抱住头喊,受虐待,受虐待,我要去找局长告状。

两人闹了一阵,柯小南说,大功就要告成!

郑少华把几个嫌疑人的毛发保存好,问柯小南现在就拿回去做鉴定吗?柯小南说,当然不能,还要说服林雅容一起去。如果不能提取她肚子里胎儿的DNA,鉴定就毫无意义。

门一推,江户川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我说柯大探长,我必须郑重地提醒你,别把破案的重心都集中在我们几个身上,事实上,你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在你眼里,你总以为别墅就我们几个,可你把眼光放远点儿看,这儿完全有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人来过。”

柯小南耐心听着:“那你认为呢?”

“盗贼!”江户川重重地说。

柯小南眼前一亮:“你继续说。”

看柯小南被自己的观点震住了,江户川很得意,那种心理的满足就更甭说了,爽!咱也做回侦探!他分析说:“柳叶飞是个大富豪,又是个出了名的慈善家,几乎家喻户晓,像他这样的风云人物,不招贼才怪呢!多少大富豪被绑架过啊!”他强调着,手里的折扇指向雅容的卧室,“你想啊,那个盗贼翻窗而入,本来是想搜点金银珠宝啊啥,可他无意间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正在床上性感地睡觉,于是,就起了色心,对林雅容实施了奸淫。”

郑少华听着,沉思不语。

江户川还不想停止推理,继续补充说:“巧合的是,那晚叶飞正好酒醉卫生间,这就给了凶手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没办法,这也许是雅容的宿命,或者是天意。”

“那面具呢?你怎么看。”郑少华插话,似要证实什么。

“这个就更好解释了。”江户川用折扇敲着郑少华的肩,“你想过没有,哪个犯罪的不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外貌,这点,你是警校毕业的,比我更清楚。我要告诉你,盗贼之所以戴个鬼脸面具,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盗贼之心,人皆共知!”

柯小南听了江户川的一大段,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是啊,不能只局限于他们几个。即使要做DNA了,也可能不是他们。江户川的话提醒了柯小南。

移目竹林,柯小南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为了重新分析案情,柯小南喊上郑少华来到独木桥。

崖下吹上来的风有些微凉,恰好适合柯小南冷静思索。

原本就要真相大白的案子,现在又急转直下,多了变数。要对任何一个嫌疑人负责,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案情的复杂性和困难性,又摆在了眼前——就像这凌乱的草。

“不知为什么,我老觉得此案有些地方不对劲。”郑少华幽幽地说。

“说说看。”柯小南望着少华。

“我总觉得有个鬼影在我们身边。”郑少华下意识地扫视周围。

“你是说,有人在暗中窥视我们?”柯小南急欲确定。

“是的!”郑少华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可能是错觉。”柯小南垂下睫毛,手指拨弄着一束草。她面色凝重,眉峰深锁,牙齿轻咬着下唇。

“不是的。”郑少华再次抛出了他的看法,“我认为柳叶飞也有嫌疑!”

柯小南猛然抬起头:“破案不能凭感觉。”

郑少华立刻说出自己的理由:“我怀疑是柳叶飞设局奸污了林雅容。”

“荒唐!”柯小南打住,“你以为我就没有这样想过?是的,有时反向推理,确实很关键、很重要,可在这个案子里,柳叶飞与林雅容的感情很好,可以说没有任何矛盾和危机。退一步说,假定是柳叶飞,那他主动报案又怎么解释?难道他敢断定警察就破不了案,所以才抱着侥幸,故弄玄虚,掩人耳目?显然,他不敢!”

柯小南分析得头头是道,郑少华自觉确实智不如人。但他还是坚持:“也许柳叶飞真的是抱侥幸。你大概忘了,在很多地方,有很多看似简单的强奸案,并没有破。”

“早晚会破!”柯小南坚定地说。她继续拆析郑少华的观点:“即便如你所说,那他作案的动机是什么?光这一点我们就无法解释。”她采了一束草,一片片地掐着,“林雅容是柳叶飞的合法妻子,柳叶飞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寻找刺激。好,再深一层说,就算林雅容有时拒绝丈夫的性要求,可柳叶飞稍微动点粗也是可以达到目的的。”

柯小南深入浅出的推理,让郑少华一时找不出更为符合逻辑的辩驳,他挠了下头,换个说法:“在警校时,曾听人说,很多有钱人都有一个通病:变态。”

“偏见!”柯小南解疑释惑,“这与案子有什么关联,难道大富豪柳叶飞会让金钱烧昏了头脑,故意趁着夜深人静,翻窗而入,跟自己的老婆玩游戏?”柯小南否定,“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注视着少华,“打住你这些没用的胡思乱想。我觉得江户川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该案也极有可能是盗贼所为。”

望着茫茫林海,郑少华有些皱眉:“如果是这样,那调查的范围就不可能只局限于幽林别墅,而是要涉及更多的人。这太复杂了。你也看到了,这儿竹林深深,谁会来这儿,谁又会刻意来这儿。”

“是啊,这也是我苦恼的。”柯小南凝望山川,也不无忧虑,“可我们无凭无据地怀疑柳叶飞,也是瞎耽搁工夫。我看,还是沿着江户川的思路找一下。”

郑少华建议:“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两手准备,我们也给柳叶飞做个DNA鉴定。”

柯小南制止说:“万一不是他,会给林雅容带来更大的痛苦。”

郑少华很坚决:“至少先提取他的毛发。”

柯小南同意,好吧。最好别让他发现。

两个人沿着悬崖四处搜寻,看有无类似盗贼的遗留物。忽然,柯小南注意到山涧对岸的茂密竹林里似有烟雾升起。她指给少华,你看,那是什么?少华放眼看去,说那是雾。

回到别墅,柯小南问林雅容和什么人有过恩怨吗,让她好好回忆一切不对劲的事。

在柯小南的引导下,林雅容忽有所悟,她向柯小南讲述了从结婚那天起,就被色魔钱再生盯上了,那人一直在打她的主意,几个月前刚刚出狱。

线索很重要!柯小南立即拨通了市局领导的电话,作了汇报。

几分钟后,刑侦支队去传讯钱再生。

但消息很快返回,钱再生已失踪多日,而且他就是几个月前因涉嫌走私贩毒而被通缉的钱再来的哥哥。市局已向周边县市发出协查通报,要求注意钱再生这个人,一经发现,立即上报。

也就在同日,林雅容跟柯小南无意间谈起,她父亲现在得了半身不遂,她很想到前山的竹林寺给他祈福。柯小南恍然联想到了那团烟雾,兴奋地问,前山有个竹林寺?林雅容说,是啊,前山是有个竹林寺。有个法号叫绝尘的小和尚还经常到这边来采药呢。那小和尚好像会轻功,过独木桥来去自如。

柯小南决定去会会这个绝尘,这和江户川的盗贼说有些不谋而合。

天无绝人之路。凡事,有失必有得。

柯小南喊一声少华,两人急匆匆返回独木桥。

面对只用一根圆木搭建的独木桥,柯小南笑着说,还真是条绝路。

郑少华也有些发憷。踏上这条“绝路”,万一踩空,肯定会跌下去粉身碎骨!要研究个办法。他审量着独木桥。桥面,稍有砍平。

事实很清楚,不过桥,案子继续一团迷雾,过,就得冒生命危险。

二人打定注意要过独木桥。

林雅容匆匆赶了过来,她提醒柯小南,要过这独木桥,最好拿一节重重的竹杆保持平衡,就像走钢丝那样,不过人家拿的是钢杆,这儿只能用竹杆。

这好办。郑少华找来一块利石,很快就放倒两棵竹子。他收拾一番,准备过桥。

柯小南松了一口气,终算有个好办法过桥。她很感谢林雅容的及时提醒。林雅容说这都是她平时看杂书学的,她也没亲自试过。柯小南蛮惭愧,暗怪自己枉拿了个心理学硕士。由此也看出林雅容的心细。

柯小南很谦虚,自我检讨。她让林雅容放心,她和少华会安全返回的。

郑少华双手平衡着竹杆走上了独木桥,刚一迈步,他身体就微微摇晃,眼有些发晕。身后,柯小南和林雅容都屏住呼吸,很是紧张,生怕少华一脚踩空。好在少华出身警校,有过良好训练,他平衡着竹杆,缓慢地试探地走向对面。一寸,两寸,三寸……几分钟后,少华的脚终于落在对面的草地上。柯小南和林雅容击掌欢呼。

有了少华的顺利通过,柯小南也轻松走过了独木桥。真是高兴!两个人禁不住抱在了一起。回头看时,小南冲雅容喊,这真是个奇迹!雅容挥挥手,祝他们平安返回。

沿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两人艰难地向竹林寺走去。一边走,柯小南一边鼓劲:“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定要找到这个绝尘。”

郑少华说:“那是当然,只要他在寺里,我就不会让他跑掉。”

“他可会轻功。”柯小南提醒少华。

“我还会飞功呢!”郑少华不服,大有要和绝尘比试的意思。

柯小南笑笑:“别撑能。关键是怕他不在寺里。那咱可就白跑了。”

“甭管在不在,既然来了,就是守株待兔,也要找到他!”郑少华往远里说,“现在看来,他的嫌疑真不小。小小年纪就出家,用脚趾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失恋。”

柯小南表扬他:“蛮有逻辑!不知道你失恋了会不会出家。”

竹林里回荡着郑少华的笑:“哈哈哈……小南,你可真逗,我肯定不会,那多没面子啊,还不如跳楼呢!”

柯小南顺手捡起一节竹枝,追打少华:“我叫你跳楼!我叫你跳楼!”竹枝一下下落在少华的背,少华捂住头逃跑,到了一个小山坡,

他停下来等小南。二人汇合,坐在地上稍作歇息。郑少华继续说:“事情可能是这样:小和尚经常到别墅周围采药,也就慢慢认识了林雅容,渐渐地,他看年轻貌美的林雅容经常一个人独处别墅,就动了出家人不该动的色心。终于,在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他戴上自制的鬼脸面具,一路轻功飞奔到别墅,等大家睡了,他攀上阳台,翻窗而入,对雅容实施了奸污。”

柯小南一拽郑少华:“走吧,究竟是谁,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

爬过山坡,竹林寺已在眼前。

寺庙不大,四周古木参天,山花芬芳,置身其中,犹似仙境。

踏上清寂的台阶,轻叩庙门,从寺里跑出一个小和尚,他双手合十,口里念着阿弥陀佛问:“二位施主,可否是来上香?”

柯小南略懂佛礼,回应说,慕贵寺香火,前来许愿。

小和尚转身进去通报,不多时,出来说方丈有请,引他们进入寺内。

进入佛殿,郑少华恭恭敬敬上香,并虔诚地拜了铜铸的如来,金装的观音,铁打的天神。

等一切拜完,柯小南向小和尚提出,要见住持捐些香火。

小和尚很高兴,立刻引他们到后院,见到了正在坐禅的住持道远。郑少华问大师好,说我们有一些苦恼需要破解,还望大师指教。

柯小南拿出200元钱放在了大师身边。大师看了一眼少华,问他有什么疑难,但讲无妨。

柯小南干脆开门见山,问贵寺绝尘可在寺内。然而,松下问住持,言徒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柯小南一皱眉,怕他不在还果真不在。没办法,她只好说明来意。

住持道远闻听,口念阿弥陀佛,说出家人六根清静,四大皆空,如此污秽之事,断非吾寺小僧所为。

小和尚也在一旁帮腔,说师哥因红尘情爱才入寺绝尘,此有辱寺风之行径,绝非他为。

郑少华急了,要求一定要见绝尘。但任凭他再怎样说,道远只是重复:“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没办法,两人回到前殿,挨个问小和尚是否知道绝尘在哪儿。小和尚们似早有准备,个个口里默念:“绝尘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真是奇了怪了。两人来到寺外,一筹莫展。柯小南注意到,怪不得在后山没听到过这儿响过暮鼓晨钟,原来这竹林寺是如此的破败、荒凉。

沉默了好一会儿,郑少华说:“过一回独木桥不容易,就在这儿等吧。我就不信他不回来。”

柯小南说:“也只好如此了”。

郑少华说:“和尚的话也有道理。好像不是绝尘。”

柯小南说:“真是绝尘干的,他会告诉其他人吗?”

郑少华点头:“也是。那就等吧。”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中飘过几块乌黑的浮云,像是要下一场暴雨。柯小南暗暗祈祷,等我们回去再下。

郑少华感觉有些饿,让小南在这儿坐着,他去摘些野果子。可小南等了很久,也没见少华回来。她意识到不好,顺着少华走的山坡找去。远远地,她看到两个身影在一前一后地跑。她明白了,少华在追绝尘。她相信少华的能力,少华一定能追上绝尘。果然,大约过了一刻钟,少华把绝尘押了回来。

柯小南问绝尘:“你为什么要跑?”

绝尘说:“他追我,我才跑的。”

柯小南说:“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坏人,是想跟你了解点事。”

绝尘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小僧乃出家之人,与红尘无缘。”

郑少华看天色已晚,干脆直奔主题:“绝尘,我们是公安局的,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去核实一些问题。”

绝尘一脸无辜,丝毫没有慌张:“那好吧,我跟你们走一趟。”

为了以防万一,郑少华摸了摸腰上的枪。

这一切,绝尘看在眼里。

余晖下,柯小南仔细观察绝尘,发现他表情上没有一丝儿显露做过坏事的不安的异样,他是那样镇定。不过,柯小南也明白,狡猾的狐狸总是善于伪装自己。有时,眼见都未必为实。

回到独木桥,郑少华悄悄把枪给了柯小南,要她先过,这样主要是防止绝尘逃跑。

柯小南过桥后,紧盯着绝尘,只见绝尘不用竹杆平衡,就闪电一般地跳了过来。

绝尘没跑,站那儿看郑少华慢慢过桥。

他大概有些看不起郑少华。

夜色朦胧。几束手电的光亮向这边投来。是林雅容和江户川他们。

唐国秀一看到小和尚,笑着说:“这也许就是那个真正的凶犯!你看他这利索劲,飞身上阳台,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林雅容狠狠地瞪了唐国秀一眼:“少在这儿贫,闭上你的乌鸦嘴!究竟是谁,柯小南会查出来的。”

柯小南打着手势制止说:“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请大家不要再乱说。小师傅是我们的客人,是来配合我们破案的。”

绝尘眯着眼,自顾口里念着什么,谁也没有理,他甚至都没抬眼看唐国秀。

回到别墅,柯小南打算把绝尘安排在江户川的房间。

江户川听了,直摇头,坚持说,万一绝尘整晚念经,他可受不了。

柯小南笑笑,那正好让大慈大悲的佛帮你走出人生的困惑。

江户川哭笑不得,说柯小南欺负老实人。

柯小南说,你要是老实人,世界上就没有老实人了。

江户川辩解说,你这是打击我。我对你有意见!

柯小南说,有意见也得先憋着,等案子结了你再跟我说。不过,那时也许你是真正的凶犯。

江户川急了,急忙举手打住,得得得,你别咒我,我接受就是。不过,我有个条件。

柯小南望着江户川,什么条件?

江户川说,如果发生意外,你们要随叫随到。

柯小南点头,那是自然。

总算摆平了江户川,柯小南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想,哪个女人要是嫁了江户川,准被他累死!回到客房,她躺到床上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吃过晚饭,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天空的乌云散了,月色很好,荷塘的水面上映着星光、月光,远山近竹,都在一片光的虚无中。荷塘周围,格外安静。

忽然,一阵少女的呼救声划破了夜空。

“救命啊——有人要强奸我——救命啊——有人要强奸我——”

别墅里顿时乱了,都从客房跑出来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柯小南扫了一眼:“谁没在这儿?”

“秋香在厨房。”唐国秀说。

柯小南接着问:“还有谁?”

唐国秀望了下客厅:“没法查,还是出去看看吧。”余音未落,他已跑下楼去。

在荷塘边,众人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凌乱的草地上,林竹青正压住衣不遮体的秋香,嘴里喘着粗气:“你不是牛吗,我叫你牛,我现在就让你做我的妻子……”

“放开我,放开我!”秋香仰面朝天,奋力挣扎,但林竹青死死压住她,继续疯狂。

目睹这一幕,林雅容由震惊转向愤怒,她快步跑过去,一脚将弟弟踢翻在地:“畜牲!你还要不要脸!”她捡起一块碎石砸向弟弟。林竹青一歪头躲开,急忙扯过裤子遮住身体。

柯小南拉住林雅容,劝她冷静。

趁这个空隙,林竹青穿上衣服跑回别墅。

林雅容扶起秋香:“这是怎么回事?”她帮秋香穿好衣服,“别怕,我会找竹青算帐的!”

秋香哭着:“我刚要睡觉,竹青来了,他说有一件很秘密的事要跟我说,我就信了,没想到刚到这儿,她趁我看荷花时,扑上来扒光了我的衣服。”

“真是个畜牲!不争气的东西!”林雅容异常愤恨。

一旁,郑少华低声问柯小南:“要不要以强奸未遂把林竹青抓起来。”

柯小南说:“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先搁几天。”

郑少华会意:“你是不是觉得林竹青也可能与疑案有关。”

柯小南压低声音:“我觉得这事来得突然,有点蹊跷。”她示意少华,“你仔细看一下,除了秋香的头发微微凌乱,她身上的衣服几乎完好无损,这说明,林竹青不是扑上去扒的。”柯小南的嘴角掠过一丝自信,“也就是说,秋香很可能在撒谎,或者,这里面隐藏着一个重大玄机!”

郑少华低声跟小南说:“先别武断,也可能是这样:林竹青先用手捂住秋香的嘴,等憋得秋香无力了,他才慢慢将她放下,然后完好无损地扒下了她的衣服。”

柯小南微微一笑:“真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是个作案高手。你最好招供,你做了几起这样的花案了。”

郑少华低声喊冤枉:“我的天哪,哪有啊!我真那样做过的话,我大概在吃牢饭呢!”

柯小南说:“知道你没有,不过以后不敢说哦。”

这时,秋香哭了一会儿,回了别墅。柯小南叫少华先回去,她要跟雅容谈谈。

林雅容今晚很生气,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自己怎么有这么一个弟弟啊!

柯小南走过来:“我想跟你谈谈你弟弟。”

林雅容答应着,和小南坐在荷塘边。

林雅容满脸歉意,对柯小南说:“没想到在你破案期间,我这个坏弟弟竟干出这种事。我很痛心!”

柯小南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你弟弟是不是经常追逐女孩子?”

林雅容明白,柯小南算是含蓄了,她就差问,你弟弟是不是个好色之徒?是不是个采花大盗?是不是个变态淫贼?

有这么个恶劣的弟弟,也真让她脸上无光。

她感觉脸颊在发烧。但也很无奈。她轻叹一声:“唉,现在的这些孩子,都是拿着高潮当温柔,拿着虐恋当浪漫。什么女王啊,庄主啊,我经常听竹青挂在嘴边。”

柯小南略一颌首:“听过这些。”她进一步求证,“以前发生过此类事吗?”

这话或许敏感。林雅容低下头去,沉默不语。一缕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

这一瞬的变化,柯小南深刻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她追问:“有难言之隐?”

林雅容点了点头:“嗯。”但她又摇头,“不。”她有些语无伦次。

柯小南更加坚信这里面有问题!

于是,为了尽快解开谜团,她语重心长地做林雅容的思想工作。

“我知道,出了这样一件事,你很痛心、很难过,很想把这一页尽快揭过去,可是,你要是不说出他的病症,我们就无法对症下药,从根本上救他。”

柯小南春风化雨般的劝说很见功效。

林雅容的思想堡垒松动了。她悲凉地说:“其实,竹青不是我的亲弟弟,是我继母的儿子。”

柯小南眉梢一扬,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就要开始——果然,林雅容分开额前的一缕遮面长发,缓缓讲述——“我自幼丧母,是父亲把我带大的。我们家以前很穷,住在城西的那片破旧的工人宿舍区。父亲是个铁路工人,长年在外地,一年到头,回不了几趟家。在没有父亲的日子里,我的童年,没有多少快乐,我曾一次次地想,要是有一个妈妈该多好啊!说来也巧,10岁那年,爸爸真的领回了一个妈妈,当时,她带了一个娃娃,就是今天的林竹青。可是,由于我们家房子实在太小,一下子多了两口人,也就显得挤了。最后,父亲安排,我和竹青睡里间,他和妈睡外间。起初那几年,竹青还小,所以我在睡觉和脱换衣服时也没太注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竹青13岁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令我生气的事。那年夏天,街上突然像雨后的春笋冒出十几家游戏厅,这下可不得了了,由于父亲长年不在家,继母又管不了,所以每天一放学,竹青就去打游戏,而且很痴迷,任你千呼万唤,如铁打罗汉,纹丝不动。渐渐地,学习成绩,与日俱下,有时,还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些流氓习气。”

林雅容叹口气,“你也看到了,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柯小南点点头:“是的,很多因素学坏的,教育很重要!”她安抚林雅容,“你也别太自责了。”

林雅容继续追忆——

“一天晚上,竹青突然问我,姐,你被男人抱过吗?当时,我吓了一跳,又惊又羞,脸庞直发烧。看着竹青充满幼稚的脸,我没忍心斥责,让他少学坏话,好好学习!谁知,竹青竟说,我看人家录像里一男一女睡觉很带劲,从今晚起,我也要和你睡一起。我气得说不出话,放下蚊帐不再理他。睡到半夜,恍恍惚惚,我觉得好像有块石头压在身上,睁眼一看,原来是竹青趴在我身上,我吓得魂飞魄

散,整个身子都僵了。我想喊,又怕惊动继母,可不喊,又怕出事,就在犹豫之际,明显感觉到,竹青在模仿一些不良情节……最后,竹青毕竟还是个孩子,他胡乱咯吱了我一会儿,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自那以后,竹青经常偷看我洗澡。后来,被父亲发现了,盛怒之下,当着继母的面把竹青狠狠揍了一顿!从此,竹青收敛了他的恶习,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说着这些沉重的往事,林雅容仿佛一下子经历了好几个世纪,往事不堪回首,确实如此!没有谁愿意去回忆曾经的痛,除非必要。

“今晚,若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是绝不会说出这绝密隐私的。”林雅容很认真地看着柯小南。

夜幕下,柯小南掐了掐眉心,很感慨:“是啊,在性教育这个问题上,大多家庭都是采取保守对待,让孩子无师自通,其实,正是缺乏有效而及时的引导,才让他们陷入早恋,偷食禁果,产生一些家庭、社会问题。值得深思和研究啊!”顺着话题,柯小南又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说,“难道你一直没有察觉,竹青对你有很深的恋姐情结!”

林雅容说:“这个我倒没怎么注意,读大学时,曾听同学们讲,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种与生俱有的情感,有的恋父,有的恋母,有的恋哥,有的恋姐,有的恋妹。”她进一步诠释,“其实,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人类的感情本来就很复杂。”

“客观上是这样。”柯小南接受林雅容的说法,但她又补充说,“从心理学上讲,这种情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失,也就是说,当我们成年后,都会用一种很理智的眼光看待这个问题,而不会陷入迷恋。”

林雅容恍有所悟:“你是说,竹青已超越了那种少年的暗恋,进入了一种男人的迷恋。”天哪,这是一种符合心理而不符合伦理的喜欢。

“难道不是这样吗?”柯小南提示说。

“这怎么可能!”林雅容叫着,“我毕竟是他姐姐!”

“可你们毫无血缘关系,他如果爱你,也很正常!”柯小南一脸沉着,继续剖析,“从今晚发生的事看,竹青也有奸污你的嫌疑。”

“小南,你疯了!”林雅容很不高兴,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你这是破案吗?这怎么可能?你要清楚,他是因为喜欢秋香,才一时冲动。”

柯小南有自己的理由:“可他今晚的一些举动,不正好与你当年的那一幕有惊人的相似吗?这一切,说明林竹青对你有长期的性幻想。”

林雅容呆了,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变的模糊,就连柯小南也在视线里左右摇晃。她痛苦难言,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天方夜谭!她无法掩饰自己对小南的不满。

林雅容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她冷静了几分钟,辩解说:“即便这样,你能拿出证据吗?我认为,竹青今晚的行为,与当年只是巧合。”

柯小南依旧沉着:“如果是大的范围,那是一种真正的巧合,如果是小的范围,那就不是单纯的巧合,是一个人的习惯。”柯小南暗示的意思是,林竹青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你要抓他吗?”林雅容很担心。

柯小南说:“暂时不会,我们要用证据说话。我们会通过DNA鉴定,做出科学的结论。”

“竹青他会恨我的,会恨我一辈子!”林雅容幽幽地说。

“不会的,你别多想。”柯小南劝道。

“那秋香的事?”林雅容又担忧起秋香。

“等案子查清以后再处理。”柯小南很保证。

夜风,吹来些许微凉。

柯小南又安慰了林雅容几句,回了自己的客房。

发生这样的状况,林雅容感觉有种空前的无助和悲哀,无论是心底的痛还是疑惑,都无处诉说。真相是什么,不敢去多想。

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卧室,发现叶飞已酣然入睡,仿佛今晚发生的一切,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波澜不惊转瞬即逝的小插曲。

望着冷背相对的叶飞,林雅容轻叹一声,和衣而卧。

窗外,又陷入一片沉寂!

次日一早,柯小南刚起床,手机的悦耳铃声就响了,拿起问你好。是局长大人。她想,不用问,局长又要催案子了。果然,局长上来就问案件进展如何,是否有重大突破。她很高兴地说,已有重大突破,现在就回去汇报。局长说,那好,我等着。

大约9点,柯小南在别墅外找到少华,跟他交代什么。少华不停地嗯着点头,表示都记在了心里。

随后,柯小南带上几个嫌疑人的毛发,驱车载着林雅容去了市局。

很快,林雅容腹中胎儿的血样被顺利提取。

在医院里,林雅容流着泪,满脸悲愤,她要求小南同意她打掉这个孽种,但柯小南要她再忍耐下,等案子真相大白了再打掉。林雅容虽然埋怨,最后也只好听从小南的安排。走出医院时,她无意间看到了几个以前经常追着她拍照的小报记者,她心头一颤,天哪!可别被他们把这事挖了去胡乱报道。她已经够倒霉的了!如果被媒体炒作,可真是雪上加霜。那样事态就趋向更严重了!

回到别墅,她一句话也不想再与众人说,好像不到紧要关头,决不轻言战斗。她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床,沉沉睡去。

午夜,窗外的一阵低语声把她惊醒。她坐在床上,出了一身冷汗。

侧耳去听,是人?是鬼?

一种巨大的恐怖将她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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