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毫无食欲,但考虑到前夜式将持续很久,我还是吃了一个面包。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亚丝米娜的帮助下换完衣服和头巾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晚课的钟声也不久就要敲响。

我一出门就发现,洛斯艾尔已在门外等候。

“您准备完毕了吗?”

“我没问题了。法尔克他们呢?”

“他们说作战室里还有些地方要确认。要我去叫他们吗?”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吧。”

在亚丝米娜的陪伴下,我向作战室走去。

尼古拉在作战室门口待命。他听到脚步声朝这边看来,然后向屋内喊道:“师父,阿米娜小姐过来了。”

法尔克立刻现身。“阿米娜小姐。准备已经完成了吗?”

“我就换了身衣服。话说,你是不是又确认了什么线索?”

“是的。其一是,在这个房间大门关紧的情况下,说话声音能不能传到走廊里。这一点已经确认完毕了。大门很厚重,关严实的话只要不是太大的声音走廊里都是听不到的。当然,敲门的回应是能听到的。同样,光线也漏不出去。”

我点点头。“这门确实死沉死沉的。还有什么?”

“接下来这一点是极为重要的。”法尔克难得有些故弄玄虚,“我确信‘走狗’就在昨天来过作战室的那些人之中。正如阿米娜小姐所知,暗杀者从西边的常用门进入领主馆后,穿过结构如此复杂的领主馆,几乎是笔直地朝作战室而去。如果不是曾被领到作战室去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此外,使用墙上挂着的剑做为凶器,而不是自己的武器,也间接地表明他知道作战室里有可以简单利用的武器。没有比曾被带领到作战室里、并且知晓领主大人将在那里过夜的那群人更值得怀疑的了。”

法尔克的想法与论证并不复杂,可信度很高。

“你想确认的就是这些了吗?”

听我这么问,法尔克有些闪烁其辞。“不,重要的验证这才开始。不过阿米娜小姐最好还是别看了。”

“事关你们魔术的秘密吗?”

“并非如此。为了验证细节,我让尼古拉扮演‘走狗’……这绝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场景。”

他们是想再现父亲的死。我确实不想看到,但也不想在此退缩。一想到刚才我在大厅里哭泣,自己可能变得软弱,我就有些害怕。我想直面这一切,以确认自己的心并没有变得脆弱。

“没关系,你们开始吧。”

法尔克像是猜到了我会这么说,并没有提出更多异议。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再次回到作战室,我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在曾经躺着父亲尸体的房间最深处,有一把带靠背的椅子,法尔克就站在边上。刺杀父亲的剑不知收拾到了何处,在铁钩上挂着另一把形状相似的剑。地面上有一些不知用什么画的白色圆圈。

东方的骑士和他的随从用法兰西语进行最后的确认。

“师父,准备好了吗?”

“我已就位,开始吧。”

“好的。”

门被关上了。尼古拉首先在门上敲了两下。

法尔克回应道:“谁?”

“尼古拉。”

“进来。”

虽然觉得像是在开玩笑,但如果‘走狗’真的敲了门的话,父亲应该也问了“谁?什么事?”的。他们是在再现这一点。

尼古拉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踩上了地板上画着的圆圈。也就是说那些圆圈是用魔术显现出来的‘走狗’的足迹吧。

为了踩到地板上的圆,尼古拉的步幅迈得相当大。他在挂着杀害父亲使用的长剑的铁钩下停住了脚步。铁钩距离地面约六英尺(约1.8米),对身高约四英尺(约1.2米)的尼古拉而言着实太高。

他奋力踮起脚尖,指尖也才刚刚碰到剑柄。在作战室的墙壁上挂着很多武器。在长剑下面挂着的单手斧,好像对尼古拉造成了不小的干扰。但他终究还是抬高了剑柄,好不容易让剑从钩子上滑落下来。我无意识的捂起耳朵,等待着重剑滑落时的巨响。

但是尼古拉并没有让剑落地,他在空中抓住了几乎与自己等高的剑的长柄。

之后发生的事,让我一时难以置信。握住剑的瞬间,尼古拉躬下身子,在地面上猛地蹬了一下,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趋近目标。仍是个孩子的尼古拉冲向身材魁梧的法尔克的这一景象,简直就是挑战歌利亚的大卫。但与使用小石子的大卫相比,尼古拉举剑的挑战看起来显得有勇无谋。

说法尔克是想避开尼古拉的突击,不如说他是被尼古拉迅速的行动吓得后退了。椅子就在他身后。他撞在椅子上,顺势变成坐姿时,尼古拉已冲到面前。

突刺如闪电般指向法尔克的胸口。

“啊……”我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尼古拉的剑锋稳稳地停住了,说不定已经接触到了法尔克的斗篷。尼古拉右手前伸,保持着将剑刺出的动作。法尔克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尼古拉。

这就是昨晚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法尔克忽然低语道:“虽然我说过让你认真扮演角色,但没让你抱着把我杀掉的心理来干啊。”

尼古拉放下剑。“本来我没打算在这么近的地方停下的……不过剑太重,动起来就停不住了。我还不能灵活使用这么长的剑。”接着他回过头,目光落在地面上,“步幅也合不上。我每一步都跨得很大,所以动作慢了。”

“是啊。尽管如此还是用了七步。”

“‘走狗’用六步就跑完了。我多用了一步”

“再来一次,这次看能不能用六步跑完。”

“不行的啦。师父你也看到了吧,要是步子再跨大一点,就跟在水面上踩着石头过河一样了,动作会很奇怪。”

在勉强想与地上的足迹对上的情况下那惊人的速度。

我这才明白法尔克让尼古拉当我的护卫的理由——他已习惯使剑。

法尔克问道:“刚才的过程中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现在还没有想到什么……不过,‘走狗’应该是领主大人信任的人。”尼古拉提着剑继续说,“如果是见习骑士埃布和骑士康拉德来访,领主大人会让他们进来的。但撒拉逊人苏威德、威尔士人伊特尔,以及马扎尔女人哈尔·艾玛来访的时候,领主大人会更加戒备吧?也就是说,他们应该进不了房间。也就不会发生像刚才那样的事了。”

“确实如此。不过……”

“我明白。家令确实说过,领主大人像是在等待某人的光临。您觉得那是伊特尔或者苏威德吗?”

“你这种思考方法非常危险。”法尔克冷淡地否定了尼古拉的话,“没有理由认为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有可能是伊特尔,领主大人说不定在秘密帮助伊特尔和希姆的复仇。如果苏威德真的是撒拉逊魔术师的话,要去英格兰才采购必要的魔术道具太过劳累,他有可能在索伦进行了大笔的交易。”

但尼古拉依然咬着不放:“但是师父,这也太奇怪了。领主大人等待的除了伊沃德不可能有别人了吧?您不会是忘了吧?在索伦岛和小索伦岛之间,晚上是不能渡船的。除了伊沃德以外其他人都在索伦岛啊。就算叫了也过不来吧?”

是的,确实如此。

索伦和小索伦之间的暗礁和海流,我应该已经跟法尔克明确说过。

法尔克说:“所以你是认为,‘走狗’是昨晚在小索伦岛的人吗?”

“嗯,毕竟……”

“但是,并非只有我一人还对在索伦的那些人保持怀疑。”

他这句话并不是对我说的,但我却觉得他像在问我“对吧?”法尔克到底注意到多少真相了呢?从他冷静的侧脸上,我什么也读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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