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迂回的同时,范德格里夫特拨出五辆坦克给波罗克指挥,以加强正面的突击力量。这五辆坦克碾过沙洲上的日军尸堆,掩护着陆战队员向前猛冲。

一木支队只剩下几百人了,面对两面夹击的美军自然是力不从心。一木大声对神源说:“你马上组织爆破手挡住坦克,我来对付后面迂回上来的美军。”

神源没上司那么犯傻,知道再抵抗下去已经是螳臂当车,以美军的攻击力,跷跷脚都比他们的头还高呢。因此,他对一木说:“支队长,赶快撤吧,我来掩护你!”

一木先前是有了本钱顾头不顾尾,现在没了本钱又头尾都不顾,他回答神源:“大日本皇军誓死不退,你别管我了。”

神源还想再劝,一木发火了:“执行命令,不然我枪毙你!”他一边说,一边抱着一挺轻机枪朝美军射击。

一木不走,神源当然也不能走。他利用树木的掩护跑到美军坦克群附近,把一颗反坦克手雷塞进了坦克履带。

因履带被炸断,第一辆坦克停了下来,其他坦克也被迫放慢了进攻节奏,日军趁势用机枪对失去坦克掩护的美军进行拦击。

范德格里夫特见状,急忙召唤飞机。“无畏”再度奉命出击,对日军阵地翻来覆去地进行轰炸,很快就将日军的大部分机枪火力点摧毁。轰炸过程中,一木的胸部被一块弹片击中,当场昏厥过去。

黄昏时,日军决定穿过丛林,向西南方向突围。这时,那四辆坦克冲了过来。它们在林子里随心所欲,有树撞树,有人碾人,就算日本兵想拐个弯躲避,也照样摆脱不了坦克的追撵。

追击过程中,坦克不停地发射着炮弹和机枪子弹。老实说,能被坦克射杀的日军算是幸运,最惨的是那些被碾死在履带下的亡魂。从林子里出来后,每辆坦克的履带都是鲜血淋漓,就好像绞肉机一样。

在岛上纵横驰骋的M2A4轻型坦克。这种坦克的原型是英国的维克斯坦克,火力和装甲厚度都一般,但用来对付步兵还是够格的。

神源背着身负重伤的一木,靠两挺轻机枪开路,一直逃到了海边。当一木醒来时,他发现身边仅剩十几个官兵了。

一木的希望完全破灭了。他本想复制英雄故事,最终复制的不过是旅顺攻坚战中屡攻不克的故事。更悲剧的是,乃木还有那么多兵力可用于消耗,而他已经两手空空。

两手空空的一木下令烧掉军旗。旗手划着了火柴,但是受潮的军旗始终点不着,直到一木拿出放在身上的烈性酒,把酒浇在上面,那面军旗才呼啦啦地燃烧起来。

这是多么具有讽刺意义的一件事,原本用来庆功的好酒,没有灌进部下们的喉咙,却点燃了象征支队灭亡的仪式,众人不禁为此潸然泪下。

一木跪倒在地,向燃烧的军旗敬了最后一个军礼,随即神色严峻地嘱咐神源:“全军覆没的责任完全由我一人承担,请你设法冲出去汇报情况。”一木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准备自行了断,他决定以死向天皇陛下谢罪。

神源大受触动:“要死我先死。”

一木不由分说:“你要负责把情报带出去,所以不能死,拜托了。”

事实上,一木现在的状况也实在无法突围。他支撑着站起来,朝众人鞠躬后,用战刀给自己剖了腹。

美军又开始从三面进行合围。走投无路的日军官兵纷纷纵身跳入大海,他们的脑袋在海面上摇晃着,就好像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只只软木塞。美军陆战队员只需趴在沙滩上,瞄准这些“软木塞”逐个射击,就可以为一木支队的棺材板钉上最后一根钉子了。

神源也是“软木塞”中的一个,他只留着鼻子在水面呼吸,靠这种无比受罪的姿势,才没有被美军发现。天黑后,他从海里爬出,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一木支队近乎遭到全歼,而美军只战死了35人。这是日本陆军第一次有组织地进攻瓜岛,也是美国军人第一次挑战日本“神话超人”。可就这么一次,日本陆军输掉了裤衩,自此“神话”不再。

正史将发生在瓜岛的这一战斗命名为特纳鲁河战斗(美军将伊鲁河误称为特纳鲁河),但是陆战队员称其为“地狱点之役”。在战斗最为激烈的沙洲上,日军尸横遍野,并且他们还不是单个儿地倒在地上,而是成批成批的,在一挺美军重机关枪的枪位前面,层层叠起的尸体竟然有三人高。

经过地狱点之役,许多像莱基一样的新兵被迅速锤炼成心硬如铁的老兵。经历了这么多死亡,莱基承认,如果战场上死去的战友不是自己的亲密朋友,他都不会有特别伤心的感觉。

作为战胜方,必然要收集战利品。美军对日军枪械不感兴趣,他们比较留意的是另外一些东西。听说日本人喜欢装金牙,一名绰号“战利品狂人”的陆战队员便用脚将日本兵的嘴逐个踢开,一旦发现闪闪发光的金牙,他马上用老虎钳将其猛地拔出,然后放进一只空烟袋里,一丝不苟的程度绝不亚于一名专业牙医。

莱基收集到一架野外双筒望远镜。他举着望远镜向对面河岸瞭望,看到鳄鱼正在吞咬一具尸体,而那赫然就是曾在河里漂着的死鬼子“炒米迷”。

一个小时前,为了收集战利品,莱基刚刚在河里游了个来回。想到这里,他的膝盖都软了。

谁都有可能成为鳄鱼的下一个甜品,但具体是什么时候,上帝都未必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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