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柱起了个大早, 穿着厚实的工装出了门,带着凉意的晨风扑面而来。

他摸了摸脸,幸亏红子逼着他涂了几天雪花膏, 今年入秋之后, 他的脸居然没有皴开。

刘二柱心里有些得意:“倒跟我没结婚的时候差不多嫩生了。”

他呵了口气,往车库那边走去。半道上看到了家国营饭店,去里头买了两个馒头就着热茶吃了。

到了车库那边, 和他一个班的老钱正在看着报纸, 眼睛都要贴到报纸上头了。

“老钱同志,你这是看什么呢?”刘二柱好奇地问。

老钱眼睛都舍不得从报纸上挪开,随手拍了拍旁边的大板凳,嘴里说道。

“你来的真早啊,坐坐坐,趁着事情没找上门来先舒服舒服。”

刘二柱老实巴交地说道:“就是晓得今天有事,我才来得早。马上要送货到商场去呢,我愿意走这一趟。”

老钱“哎呦”了一声,终于舍得分出注意力看刘二柱了:“你愿意走啊?不怕烦?”

这种苦差他们都不愿意做,看仓库就看仓库,怎么还跟过去的人一样负责押镖了啊,尤其是去了商场之后, 那些人还不承他们的情,态度差的要命。

反正老钱是不想热脸贴着冷屁股的, 准确的说, 在省城看仓库就是混日子,大家都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遇到事情互相推诿。

刘二柱在这群人中间,就像是呆头鹅站在了鸡群里, 尤其的格格不入。

居然往自己身上揽这种苦差事……居然还有这种人!

老钱端详这他,砸吧着嘴,冷不丁地就拍大腿,响亮地喊了一声“好”!

“刘二柱同志,你这样主动是非常正确的,这种重要的活必须要你这样的人才去干。”老钱激动地说道。

刘二柱也激动了,他就喜欢别人夸他人才。

“老钱同志,我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以后往商场送货的活我完全可以一力负责。”刘二柱大包大揽,夸下海口。

“我完全同意,我也必将说服其他同志同意。”老钱拍着胸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刘二柱同志,我们仓库等待你这样的人才已经很久了哇。”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瞎猫和死耗子碰上了,两人执手相看泪眼。

“……老钱同志,你这报纸上写的什么啊?”刘二柱忍不住问。

老钱立刻把他大腿上的报纸拾起来,递到刘二柱眼前:“今天新出的报纸,有大新闻,你看看!”

看看就看看——

刘二柱头一伸,眼一瞪,牙齿一咯噔。

“什么什么,天老爷哟,恢复高考了?”

“可不就是吗,恢复高考啦!”老钱直呼变天了,“刘二柱同志,我记得你大姑娘就是念高中的吧,正好赶上了啊。”

“是啊是啊,真是赶巧了,不早不晚的……”刘二柱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钱很懂地说道:“震惊吧,我看到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到报纸上了。”

“这倒没有。”刘二柱手一按,轻轻松松把她嘴巴合上,老神在在表示,“我早晓得了,托我大姑娘的福,对于这件事情我早有所听闻了。”

老钱无语:“那你刚刚还惊个什么东西?”

刘二柱抓了抓头发:“我心里高兴。”

以前他说起这事,人家都说他吹牛。现在报社上都说了,他刘二柱终于能堂堂正正说起这件事、真真正正站起来了。

老钱:“…………”

刘二柱啊刘二柱,就你妈邪门!

……

一九七七年秋,中断十年的高考得以恢复,这一消息很快传遍神州大地。

刘小麦趴在桌子前奋笔疾书。

张秀红指指点点,教育刘小豆和刘小虎:“看看你们大姐,她是你们的榜样啊。才知道这个消息,她就拿出了极其饱满的学习热情,学的废寝忘食。”

刘小豆迷惑地眯起眼睛。

刘小虎直接问了:“妈,我大姐不早就在家里念叨恢复高考了吗?”

怎么非得说的才知道一样。

“……”张秀红一把拍向刘小虎的后背,“我让你跟你大姐学习,念书多用功,你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听懂了!”刘小虎努力辩解,“我现在恨不得把用功写在我的脑门子上。”

“…………”

四下一静,刘小虎觉得毛毛的。

“妈,你、你看着我干什么哦?”

张秀红觑着眼瞧他:“那你怎么不写呢?”

写?写什么啊?

刘小虎就是金鱼记忆,他一脸懵逼看着他妈。

张秀红搓着手跃跃欲试:“古时候岳飞的老娘往他后背上刻字,今天我往我儿子脑门子上写字也不是不可以啊。”

“!!”刘小虎抱头鼠窜,“妈,不要啊。妈,你不能这样不讲理!”

“讲理了那、还是妈吗?”刘小豆呢喃了一句。

她的声音小小的,但是张秀红耳听八方,瞬间瞄准她:“小豆,你说什么呢?”

刘小豆捂住小嘴儿,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飞速撤退,蹭到刘小麦旁边。

秀红同志真是活力无限啊,可能造作。

刘小麦木着脸抬头:“妈,你误会了,我现在不是在学习呢。”

她又不是居里夫人,真学习的话,可不会由着他们这么闹腾。

知女莫若母,张秀红立刻就懂刘小麦在干什么了。

她激动地揪起刘小虎的衣领子:“你看看,你听听,你大姐不学习就写文章,一心想着给我们家里赚钱减负,她啊,想着带我去海市玩呢。”

太孝顺了,她张秀红这辈子养出这么孝顺的好姑娘出来就离谱。

刘小豆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衣领子,还好她跑得快,她最近在学校躲顾与正练出来了。

“……”刘小麦调整了一下坐姿,显得不那么一本正经,“妈,说来惭愧,我其实也没有写文章呢。”

张秀红:“?”

她把刘小虎的衣领子一松,刘小虎立刻远离她两步,撅起嘴来:“妈,你真的有点过分了啊。”

就知道欺负他这个软柿子,生气生气!

张秀红只瞧着刘小麦,不解极了:“小麦,那你一个劲地写什么呢?”

刘小麦满脸的憧憬:“写给我的思念对象。”

思念对象??

什么东西,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摊上事了,这是摊上事了啊。张秀红这下真的紧张了,可恨刘二柱那块废物点心不在家,这样的场面居然要她一个人顶着。

但是顶不住也必须顶啊。

张秀红板着脸:“刘小麦,你思念谁?对象又是谁?这些必须一五一十跟你妈我交代清楚!”

她这个样子搞得真的有点好笑,刘小麦就忍不住笑了两声。

“不许笑!”张秀红有在认认真真生气,“说正经事情的时候,不许嘻嘻哈哈嬉皮笑脸!”

刘小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妈生气了,那必须重视啊。

刘小麦老实交代:“妈,我的思念对象你认识的。”

在张秀红青筋暴起的时候,刘小麦补充:“就是黑子。”

“??”张秀红感觉她拿不动扫帚了,“你敷衍我啊,刘小麦?”

“没有,我真没有。”刘小麦冤枉!

刘小豆焦急地帮她大姐解释:“妈,大姐、从不敷衍人!”

张秀红:“……”

她有时候都好奇,她的孩子们怎么一个两个瞎话都张口就来的,莫非是她和刘二柱这两口子影响深远?

“小麦,你给黑子写信,黑子看得懂?”张秀红歪了歪嘴。

“必须看不懂啊。”刘小麦都考虑到了,“所以我是写给王林林的,请他代为翻译。”

刘小虎惊了:“林林哥哥会狗语?”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熟能生巧吗?”刘小麦说的跟真的一样。

刘小虎沉默了。

他跟黑子也称兄道弟很长日子,怎么他就不懂狗语。这……难不成又是什么跟智商有关的事情?

刘小虎忍不住自暴自弃了。

刘小麦却朝他招招手:“过来过来。小豆小虎,你们有什么想跟黑子说的话,我们一并添上。”

刘小豆和刘小虎顿时七嘴八舌说起来,都很关心黑子,又是展望未来又是追忆往昔的,最关心的还是当下的黑子心情怎么样,掉毛又怎么样了。

“掉毛不会怎么样,掉毛只会变秃。像这样,这样……”

刘小麦表演了一个亲临其境之后,刘小豆刘小虎都满血复活了。

被挤到边缘的张秀红同志站出来:‘你也要在信里关心一下王林林的,小麦,这才叫人情往来。”

“关心了啊。”刘小麦把信翻到最后一面,“我关心他能不能考上好大学呢。”

“……”张秀红严肃地指点她,“你有点太严肃了。”

“还有不严肃的。”刘小麦指着一行字,“我邀请他公费去海市了。”

人多才热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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