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穗儿有很多同学和朋友,还有众多网上的哥们儿,可是,现在她才意识到,这些人都帮不上忙,他们远离事件中心,根本不了解情况,只能添乱。

朗玛走了,豹五走了,如今万穗儿最好的朋友就是徐佑佑了。

她给徐佑佑打电话,徐佑佑一直关机。她不由担忧起来,这个多愁善感的女孩不会出什么事吧?

忽然,万穗儿想到了一个人——高玄。她记得徐佑佑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有一种预感,只有他能够帮我,帮我们!

去找他?

这个高玄行吗?

想来想去,万穗儿还是决定联系他。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本人就是来自地下的一员,那么,通过他至少可以接近那个黑暗的世界;第二,他真的是一个专攻大脑的学生,只不过有点虚荣,那么,就算他没什么能耐,至少个子高,遇到危险可以吓唬吓唬人。万穗儿是个女孩,很多事一个人做不来。

不过,万穗儿没有高玄的电话,她想起徐佑佑说过,高玄的QQ名叫99,于是她上网搜寻,很快找到了十四个99,根据资料筛选了一下,剩下三个,分别发去加好友的请求——我是万穗儿。

很快,高玄就加了她,发来了一个笑脸。

万穗儿没时间跟他废话,说:我马上要见你。

高玄也没有废话:OK。

半个钟头之后,两个人在麦当劳见了面。这时候是下午四点多钟,麦当劳里人很少。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万穗儿买了两杯可乐,边喝边聊。

万穗儿说:“你知道佑佑的情况吗?”

高玄说:“前几天她投江了,又被人救了上来,现在没事了。”

万穗儿睁大了眼睛:“她投江了?天!……”

高玄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天她一直不开机,我怎么都联系不上她,实在没办法了,我去了她家,在楼下喊她的名字,她下来后,抱住我就哭……”

万穗儿叹了口气:“这个可怜的丫头。”

高玄又说:“对了,她家收到了一张光盘,里面有个人形的金属牢房,里面发出哀嚎声,她说那正是她爸爸的声音。”

万穗儿的脑袋“轰隆”一声,过了半天才呆呆地说:“都去了那个地方……”

高玄说:“哪个地方?”

万穗儿说:“朗玛也死了。”

高玄大吃一惊:“你那个男朋友?噢,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新闻,说有个男生死在了公寓中,没想到是他……”

停了停,高玄又问:“你刚才说他们都去了哪儿?”

万穗儿就竹筒倒豆子,把前前后后都对高玄说了。一边说一边观察高玄的反应。现在,她对谁都要留一点戒备之心。

高玄似乎听得一头雾水。

这种神态让万穗儿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她说:“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太离谱了,我想查个清楚,你愿意帮我吗?”

高玄想了想说:“如果能帮上你的话,我愿意。”

万穗儿说:“我要找到光盘中的地狱。”

高玄说:“你……”

万穗儿说:“你放心,我不会自杀的。昨天,我看了那张地狱光盘,从里面发现了一点线索。”

高玄盯着她的眼睛,等待下文。

万穗儿四下看了看,然后声音颤颤地说:“我在那里面看到了一个我见过的人……”

高玄抖了一下。

万穗儿说:“这个人就住在爱民便利店背后的小区里。我听人说过,他一年前就死了,后来又离奇地复活了。我怀疑,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如果跟踪他,肯定能发现点什么——你敢吗?”

高玄说:“没什么不敢的。什么时候?”

万穗儿说:“我们在这儿吃点东西,天黑就去。”

高玄说:“为什么要天黑去?”

万穗儿反问道:“你说呢?”

高玄想了想,说:“噢,懂了。”

怕天亮,天很快就亮。

盼天黑,天就是不黑。

两个人坐在麦当劳里熬时间,终于看到路灯亮起来。

万穗儿带着高玄,离开麦当劳,快步走进了爱民便利店。

便利店里没有顾客,包阿姨正在看电视,古装片。

万穗儿走到她跟前,说:“阿姨,你还记得那个留寸头的人吗?我打听一下,他具体住在哪儿?”

包阿姨看了看高玄,低声说:“小姑娘,你带人去揍他呀?”

万穗儿说:“不,我找他有点事儿。”

包阿姨说:“后面那个小区,三号楼,六单元,具体哪个房子我就不知道了。他老婆说过,他总是半夜才出门。你们现在去吧,他肯定在家。”

万穗儿说:“谢谢你。”

万穗儿和高玄走进了寸头男子居住的小区,发现里面的楼破破烂烂的,草坪也没人修剪,窜起老高。一个很胖的老太太站在垃圾筒前,在黑糊糊的光线中,正在翻垃圾,看不清面容。

万穗儿和高玄来到三号楼前,坐在了草丛中,远远可以看到六单元的门洞,中间挡着一片低矮的灌木。单元门坏了,半敞着,里面漆黑一片。

朝上看,有的房间亮着,有的房间黑着,不知道哪扇窗子是他家。

蚊子很多,“嗡嗡嗡”地包抄上来,万穗儿拿出从爱民便利店买的驱蚊药,在脖子和胳膊上抹了抹,然后递给了高玄。

高玄接过去,也抹了抹,说:“看你大咧咧的,心还挺细。”

万穗儿说:“人家向我们提供了情报,我们买点东西才是最好的答谢。”

两个人一边小声交谈一边等待,过了十二点,还不见那个寸头男子走出来。

高玄说:“我们这样等太盲目了。”

万穗儿仍然紧紧盯着那个门洞:“这家伙昼伏夜出,肯定会露头的。”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六单元的门洞里就出现了一个人,他背着一个瘪瘪的旅行包,四下看了看,然后慢悠悠地朝小区外走去。

万穗儿低声说:“寸头,就是他!”

两个人悄悄站起身,跟随上去。

寸头男子走出小区,好像根本没什么打算,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朝过江桥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扩扩胸,踢踢腿。夜深了,尘埃落定,空气新鲜了许多。

过了桥,寸头男子继续朝前走,来到了一片繁华的街区,全是夜店,灯红酒绿。他没有进入任何一个娱乐场所,只是来来回回地徘徊。

高玄和万穗儿坐在路边的一条长椅上,距离寸头男子大约一百米。高玄的身体挡住了万穗儿。

寸头男子转悠了很长时间,终于继续朝前走了。高玄和万穗儿继续跟踪。

他拐进了一条胡同,里面很僻静,只有一家理发店亮着灯,红白蓝三色灯永不疲倦地旋转着。他在理发店的窗户前停下来,朝里面张望。

万穗儿和高玄隐在暗处,远远地盯着他。

高玄说:“他好像要去理发……”

万穗儿说:“他不会进去的。”

高玄说:“为什么?”

万穗儿说:“他是在重温某种回忆。”

高玄说:“你怎么知道?”

万穗儿说:“他老婆说,自从他复活之后,头发一直没再长过……”

寸头男子突然转过头来,朝万穗儿和高玄藏身的地方看了看。两个人立即不说话了。

他并没有走过来,而是从旅行包里掏出了一个铁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撬开理发店外面的一辆自行车,骑上去就走了。

高玄说:“原来是个小偷。”

万穗儿说:“追!”

高玄说:“他肯定回家了。”

万穗儿说:“我觉得,他偷自行车并不是目的,那只是他的交通工具。”

两个人跑出胡同,左右看看,再次发现了寸头男子,他不快不慢地朝西骑去,那个方向跟他家正好相反。

街上空空荡荡,不见一辆出租车。眼看寸头男子越来越远,万穗儿急得直跺脚。

终于,一辆脏兮兮的奇瑞QQ停在了他们面前,司机探出脑袋来,问:“两位,坐车吗?”

万穗儿打开车门就钻了进去,高玄随后也钻了进去。

司机说:“去哪儿呀?”

万穗儿说:“朝前开!”

司机就朝前开了。他在拉黑活的生涯中,第一次遇到不讲价的乘客。

远远看到了寸头男子的踪影,万穗儿说:“慢点,跟着前面那个人。”

司机一下兴奋起来,通过后视镜看了看高玄,问:“你们是警察?”

万穗儿说:“我们是捉鬼的。”

司机愣了愣,不再啰嗦了,专心致志地开车。

寸头男子一直慢悠悠地朝前骑,渐渐离开了市区,来到了郊外。

路上陆陆续续驶过一些车辆,拉货的卡车,农用拖拉机,冒着黑烟的机动三轮车……万穗儿和高玄乘坐的奇瑞QQ隐藏在这些车辆中,并不显眼。

寸头男子骑着骑着,突然拐向了一条黑糊糊的土路,显然,万穗儿和高玄不能再乘车跟踪了。

他们付了车费,沿着那条土路步行追赶。四周黑灯瞎火,土路坑坑洼洼,自行车很难骑。万穗儿和高玄不用走得太快,就把寸头男子紧紧咬住了。

他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走出几里远之后,土路旁出现了一盏昏黄的灯,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显得极其恐怖,它微微地摇晃着,看上去像梦中的情景。寸头男子在那盏灯下不见了。万穗儿和高玄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见灯下是一块老旧的木牌,写着:常青公墓。

难道这里是寸头男子另一个家?

万穗儿害怕了,看了看高玄。此时,她完全把高玄当成了“战友”,一点都不戒备他了。

高玄正在观察四周。土路旁有一座老房子,黑魆魆的,没有灯光,那里面肯定住着守墓人。老房子前面,竖立着高高低低的墓碑,四周都是树。

那辆自行车躺在草丛中,轮子的钢圈闪着光亮。墓地里传来凿击的声音,似乎在敲另一个世界的门。

万穗儿小声说:“他在……干什么?”

高玄摇了摇头,示意她等待。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寸头男子从墓地里快步走出来,万穗儿和高玄分别躲在了两棵树的后面。

寸头男子的旅行包里装进了什么东西,变得沉甸甸的,他走到自行车前,正要弯腰把它立起来,高玄突然跳到他跟前,一脚踩住了自行车:“站住!”

寸头男子“呼”地直起身来,盯住了眼前的不速之客,过了几秒钟,他平静地说:“干什么的?”

高玄说:“守墓的。”

寸头男子说:“不许我外出吗?”一边说一边转身朝墓地走去:“那我回去好了。”

高玄个子高,步子大,冲上去就把他按在了地上,夺下了那个旅行包。

万穗儿跑过来,发现旅行包里装着三只崭新的骨灰盒。她蹲下来,对寸头男子说:“我们只想问你一些问题,你如果不老老实实回答,我们就送你去派出所。”

寸头男子被高玄卡住了脖子,动弹不得,他死死地盯着万穗儿,艰难地喘着气,没有说话。

万穗儿问:“你是人是鬼?”

寸头男子这才张口了:“靠!我要是鬼的话,他能抓住我吗?”

万穗儿又问:“你偷这些骨灰盒干什么?”

寸头男子说:“卖给火葬场。”

万穗儿继续问:“去年,你是不是死过一次?”

寸头男子冷笑了一声,说:“这是隐私。”

高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

寸头男子反问道:“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万穗儿说:“最近出现了一张光盘,里面是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我在里面看到了你,为什么?”

寸头男子说:“我听说过那张光盘……”接着,他把脸转向了高玄:“哥们儿,你松开我好吗?如果你们只是问这些事,我不会跑的。”

高玄想了想,放开了他。

寸头男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说:“其实,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摸过阎王爷的鼻子……”

万穗儿说:“你讲讲。”

寸头男子说:“去年的一天晚上,我出来想偷点东西,结果一无所获,空着手就回家了。就在我打开房门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我马上就失去了知觉。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火葬场了,正要被烧掉,我赶紧爬起来跑回家了。”

万穗儿说:“就这些?”

寸头男子说:“就这些。”

万穗儿说:“你有

没有见过一个透明的房子,里面有个裸体女人?”

寸头男子突然不说话了。

万穗儿后退了一步,问:“怎么了?”

过了好半天,寸头男子才说:“我做过这样一个梦……你们怎么知道?”

万穗儿顿时感到身上冷飕飕的了:“梦?我在光盘里看到了你的梦?”

寸头男子说:“我断断续续地记着,我死了之后,好像被什么人带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个透明的房子,里面站着一个光溜溜的女人,她背后的墙上还放着电影……后来我的记忆就中断了。”

万穗儿的思路一片混乱,彻底糊涂了。

停了停,她换了个问题:“我在地铁上遇到过你,你为什么抱着你的骨灰盒?”

寸头男子说:“我老婆把我送进火葬场之后,已经给我买好了骨灰盒,我是抱着那只骨灰盒回家的。两个月前吧,我做过一个梦,有个看不清五官的人对我说,如果不想再回到阴曹地府,必须在我死去的那一天,把我那只骨灰盒扔到一个公共场所。我就照做了。”

万穗儿又糊涂了,难道她捡到他的骨灰盒仅仅是个巧合?

万穗儿继续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寸头男子说:“去网吧问的。”

万穗儿不说话了,她已经想不出应该再问什么了。

高玄看了看她,那是在问:可以了吗?

万穗儿小声说了句:“走吧。”

高玄拍了拍寸头男子的肩,说:“你要是继续这么掘墓挖坟,还会有报应的。”

寸头男子不屑地说:“嘁!”

万穗儿和高玄走出一段路之后,寸头男子又骑车追了上来。

高玄以为他捡到了什么家伙,冲上来报复,赶紧转过身,把万穗儿护在了身后。

寸头男子下了车,说:“我送给你们一个信息,不知道有用没用——有一天半夜,我发现爱民便利店没人,就撬门进去了,可是,我把店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多少钱。不过,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万穗儿一下就盯住了他的嘴。

寸头男子说:“我发现靠墙的那个货架可以移动,搬开它之后,露出了一间很小的密室,里面全是古今中外刑罚之类的书……”

这个消息让万穗儿十分震惊!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妇女,一个对针尖大的利益都斤斤计较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书?而且还要藏在密室中!

寸头男子跨上自行车,又说了一句:“你们知道吗?那个包阿姨每天夜里都不在店里。”说完骑上去就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只听见车轮碾压土路的声音,越来越远。

万穗儿半天回不过神来:“怪啊……”

高玄说:“怎么呢?”

万穗儿好像在自言自语:“据我了解,包阿姨一个人生活,家就是店,店就是家,晚上她不在店里能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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