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这个暑假经历的一切,万穗儿捋出了一个脉络——卫城死了几个人,只有这件事是真实的。这么大一个城市,如果只有出生没有死亡,那才是怪事。而所有的恐怖都来自光盘。

光盘。

徐佑佑说,她收到了一张地狱光盘,周老师说,她也收到了一张地狱光盘,接着,豹五通过调查得到确认,三个丧户分别都收到了地狱光盘……

这几乎成了某种规律。

这期间,万穗儿也收到了一张光盘,不过,光盘里并不是什么地狱实况,而是一张不知真假的《藏宝图》。至此,规律被打破了。

到目前为止,万穗儿并没有见过那张所谓的地狱光盘。要证实它的存在,万穗儿必须亲眼看一看。

这天下午,万穗儿来到爱民便利店买光盘。她几乎能认定,那一白一黑两个男子推销的并不是空白盘,而是十八层地狱的实况。

没想到,正赶上包阿姨在跟一个顾客吵架,围了很多人看热闹。最前面的一个半大孩子一边看一边专注地挖鼻孔。

那个顾客是个年轻小伙子,好像也是在网吧玩游戏的。两个人之所以争吵,仅仅是为了一块钱。

小伙子到便利店买烟,六元一包,小伙子给了一张五块的纸币,一枚一元的硬币。他前脚刚走,包阿姨后脚就追了出来,她说小伙子的硬币是一枚假币。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小伙子很丢面子,他不认为他的硬币是假币,于是跟包阿姨争执得面红耳赤。包阿姨揪住了他的衣领,坚决不让他走,一定要他再交一块钱,换走那枚假币。

电视上报道过,有人专门仿造一元硬币,致使大量假钱流入社会。一般说来,大家对一元钱并不太在意,不像百元大钞,因此很容易蒙混过关。另外,也没有验硬币的机器。

两个人吵得越来越厉害。包阿姨拽掉了小伙子两枚纽扣,小伙子还是不肯妥协,那两枚纽扣估计也超过一块钱了。

万穗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走到小伙子旁边,说:“不就一块钱吗?给她不就完了!”

小伙子看了看万穗儿,气咻咻地说:“现在已经跟多少钱没关系了,这是尊严问题!”

万穗儿看小伙子比牛还犟,干脆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钱,递给了包阿姨,说:“老板,这样吧,我给你一块钱,你放了他。我还急着买东西呢!”

包阿姨看了看万穗儿递过去的钱,犹豫了一下,终于松开了小伙子,把钱接了过去。

小伙子掉头就走,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呸!”

包阿姨立即朝他伸出脑袋:“呸呸呸!”

万穗儿把包阿姨拽进店里,围观的人才渐渐散了。包阿姨还在喋喋不休地嘟囔:“我都遇见过三次这样的事了!大家都来骗我,我这小店还开不开了!”

万穗儿不想陪她再说下去,她只想买到光盘。

可是,她朝货架看了一眼,愣住了,那些光盘都不见了。便利店不大,她快步找了一圈,一张光盘都没见到!

她问包阿姨:“老板,上次我看到的那些光盘呢?”

包阿姨说:“我退回去了。”

万穗儿说:“为什么要退回去?”

包阿姨说:“人家顾客买了之后来找我,说那不是空白盘,里面刻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万穗儿说:“刻了什么东西?”

包阿姨说:“我不知道,人家说很血腥。”

万穗儿说:“一张都没有了吗?”

包阿姨说:“没有了。”

万穗儿觉得,这些光盘其实是在故意躲着她。她想了想又说:“那两个推销光盘的人说没说过他们的工厂在哪儿?”

包阿姨拉开抽屉,慢条斯理地翻找起来,终于找到了两张名片,递给了万穗儿:“在这儿。”

这是两张十分普通的名片,白底黑字,分别写着:帝夏光盘厂,谢必安(业务员)。地址:卫城市洪湖区寿光路234号。

帝夏光盘厂,范无救(业务员)。地址:卫城市洪湖区寿光路234号。

谢必安,范无救——这两个名字让万穗儿凛然一惊。

她掏出笔记本,把地址和电话抄下来,然后把名片还给了包阿姨:“谢谢你,包阿姨。”

包阿姨朝外看了看,又想起了刚才的事:“现在的人真是太坏了,看上去人模人样,其实一肚子脓水……”

走出便利店,万穗儿用手机拨打这家光盘厂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听。

帝夏光盘厂。

地下光盘厂。

她决定去洪湖区寿光路234号探一探,看看它到底存不存在。

洪湖区在南三环,坐地铁过去最方便。万穗儿不知道寿光路在哪儿,只能到了之后再打听了。

不是上下班高峰,地铁上的人不多。

万穗儿在站台上看了看地图,找到了寿光路,那是一条斜街。

地铁来了,她上去之后,找个靠边的座位坐下来。接着,地铁就钻进了隧道中。

她旁边坐着一个寸头男子,怀中抱着一个黑布包裹,总是转过脑袋来看万穗儿。万穗儿斜了一眼那个包裹,不大,方方正正的,好像挺沉。万穗儿把脑袋转向另一边,看窗外,黑洞洞的隧道里闪过红红绿绿的广告。

一个卖报人从另一节车厢走过来,高声吆喝着:“闲着没事儿干!买张报纸看!本月卫城又有11人猝死,惊动市政府!卖报卖报,买一张报纸赠送一张光盘!”

陆续有人买。

万穗儿也想买一份,她把手伸进口袋去掏钱,旁边那个男子的视线立即落下来,盯住了她的手。

万穗儿很不舒服,又把手抽了出来。那个男子随之把目光抬起来,继续看她的脸。她实在忍无可忍了,转过脑袋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他这才把视线从万穗儿的脸上移开。

万穗儿心里骂了句“变态”,继续看窗外。

卖报人离开了这节车厢,去另一节车厢做生意了。

地铁经过一站又一站,乘客渐渐多起来。到了一个中转站,旁边那个讨厌的男子终于站起来,最后看了万穗儿一眼,匆匆下车了。

万穗儿长长吐了口气,坐正了身子。忽然,她感觉有什么不对头,低头看了看,那个男子把包裹端端正正地留在了座位上,好像专门送给她的。

有个中年妇女走过来,对万穗儿说:“请把你的东西拿起来好吗?”

包裹摆在万穗儿旁边,占着一个座儿,谁都会认为那是她的东西。如果万穗儿说不是她的,好像不愿意给人家腾座儿似的。她没有解释什么,把包裹拿起来,抱在了怀里,那个中年妇女一屁股坐下来。

万穗儿如坐针毡。

这个包裹里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是一只微型密码箱?自从上次在野外树林中挖到那个“宝物”之后,万穗儿觉得所有奇遇都可能发生。

好不容易熬到了站,万穗儿携带着这个神秘包裹走出了车厢。本来,她想走出地铁站把包裹打开,可是迎面看到了一个英俊的警察,不知道哪个地方跟朗玛有点像,他笔直地站在检票口,背着双手,威风凛凛。

万穗儿忽然想到,包裹里会不会是毒品呢?说不定那个家伙并没有下车,他从另一个车门又上来了,严密观察谁贪图小便宜,抱走了那个包裹,然后偷偷尾随,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再突然出现,要回他的东西。

万穗儿走到那个帅哥警察跟前,说:“先生,我在车厢里捡到了这个东西。”一边说一边把那个包裹递给了他。

那个警察接过包裹看了看,又看了看万穗儿,说:“你跟我来。”

万穗儿以为交给他就完了,没想到这么麻烦。但是,她现在已经走不了了,必须跟警察去说个清楚。这时候,她真的怀疑包裹里是毒品了。

帅哥警察带着万穗儿走进治安值班室,把包裹放在桌子上,对另一个警察说:“这个女孩在车厢里捡到了一个包裹,你登下记吧。”然后就出去继续巡逻了。

登记的警察满脸青春痘,长的很难看。他询问了一些问题,包括万穗儿的姓名,年龄,学校等等,一一做了记录,然后审视了一下那个包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又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最后还趴在上面听了听……

万穗儿瞪大双眼,紧张到了极点。

包裹系得很结实,这个警察费了很大劲儿才把它解开,露出了一个木质骨灰盒,上面镶嵌着一张照片,正是刚才坐在万穗儿身旁的那个寸头男子!

他抱着自己的骨灰盒!

警察把骨灰盒轻轻打开,里面是空的,飘出一股新鲜的木头香味。

寿光路是郊区了,人很少,树很多,封闭的环城公路两旁更多是一些企业大楼。车辆在闹市区被憋坏了,永远只能看到前面的车屁股,现在它们终于看到了通畅的大路,每一辆都像嗑了药似的狂奔。

万穗儿一路张望一路打听,终于在一个幽雅的地方看到了“寿光路234号”——那是一座寺庙,庙不大,青瓦红墙,写着几个黄色大字:南无阿弥陀佛。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花红草绿。

万穗儿怀疑这里就是那家工厂,只是伪装成了寺庙而已。她在庙门外转悠了一阵子,一个小和尚走出来,万穗儿赶紧走过去,问道:“小师父,我跟你打听一下,这附近有光盘厂吗?”

小和尚摇摇头,操着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说:“不知道。”

万穗儿朝庙里溜了一眼,看到了一尊披着红斗篷的金佛,还有一只青烟缭绕的香炉,没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看来,名片撒了谎,所谓帝夏光盘厂说不定真的在地下。

万穗儿回家了。

在路上,她接到了徐佑佑的电话,徐佑佑问她:“万穗儿,你在哪儿?”

万穗儿说:“嘿嘿,我在追查那张地狱光盘的来源。”

徐佑佑说:“孤掌难鸣,你能行吗!”

万穗儿说:“如果你把你老爸的警服偷出来借给我穿上,我绝对查个水落石出!”

徐佑佑说:“别信口雌黄了。”

万穗儿说:“对了,你跟高玄摊牌了吗?”

徐佑佑说:“是的,他父亲就是那个捡破烂的。”

万穗儿说:“怎么样怎么样,赶紧请我吃麦当劳吧!”

徐佑佑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对那些漠不关心。”

万穗儿说:“你还要继续跟他交往?脑袋进水了!”

徐佑佑说:“他跟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扼要。”

万穗儿说:“主要问题是他虚伪!”

徐佑佑说:“他并不虚伪。从他跟他父亲那种长年累月、绝不妥协的对抗中,我倒感觉到了一种更加异性相吸的男人味。并且,我有一种入木三分的预感,只有他能够帮我,帮我们!”

万穗儿说:“哥们儿,你太幼稚了,能成熟点吗!……得,我也不当恶人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等你俩结婚的时候,我给你送一袋垃圾去。”

徐佑佑一下就不说话了。

万穗儿觉得这句玩笑有点过分,赶紧说:“逗你玩呢!你找我什么事?”

徐佑佑这才说:“最近我发现了一个推陈出新的情况……”

万穗儿说:“什么情况?”

徐佑佑说:“有两个怪兮兮的人,一个穿着白衣服,一个穿着黑衣服,他们在我家小区里若有若无……”

万穗儿一惊,那两个人在徐佑佑家小区出现了!她说:“若有若无是什么话!你到底看清楚没有!”

徐佑佑说:“我好像看见了,可是往往在我一回头的时候,他们又下落不明了!”

万穗儿说:“你赶紧告诉你老爸,逮捕他们!”

徐佑佑说:“我老爸又不是伪警察局长!他有什么权利乱抓人啊!”

万穗儿说:“我告诉你,佑佑,我也见过那两个人,我怀疑那张地狱光盘就是他们传播出来的。而且,我还跟踪过他们,这两个人来无影去无踪,太诡秘了,我怀疑他们根本不是人……”

徐佑佑说:“万穗儿,你能来我家一趟吗?爸爸在加班,妈妈也在加班,我一个人在家惶恐不安……”

万穗儿说:“别再给我灌成语了,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这时候天刚擦黑。

徐佑佑打开门,见到了万穗儿,好像一下就踏实了。

万穗儿说:“下次,你得给我付工资了,朗玛给豹五年薪一百万,你至少给我日薪五块钱吧!”

徐佑佑笑了:“像你这样一个行侠仗义之人,要是真的知道要报酬了,那也算进步了。”

进了屋,万穗儿说:“你怎么不叫你家高玄来呢?”

徐佑佑说:“爸爸对我和高玄的交往浑然不知,要是他回

来看到了高玄,不揍他才怪!”下。载美少女!

万穗儿换了拖鞋,四下看了看,说:“你家挺简朴的呀。”

徐佑佑说:“爸爸妈妈每天马不停蹄,根本抽不出时间布置这个家。他们是两个不注重生活品质的人。”

前面说了,徐佑佑的卧室在复式楼的楼上,小小的,十分整洁,到处都软乎乎香喷喷的。相比之下,万穗儿的卧室就像杂货铺。

万穗儿刚刚坐下,楼下就传来门铃的声音。

徐佑佑朝楼下看了看,一下有点紧张。

万穗儿说:“不是你家里人回来了吧?”

徐佑佑小声说:“你陪我下去看看!”

下楼时,徐佑佑蹑手蹑足,万穗儿的脚步却“啪啪”山响。徐佑佑回过头,把食指竖在嘴巴前,示意她小点声。

楼下只亮着一盏米黄色的壁灯,幽幽暗暗。两个人刚刚走下来,门铃就不响了。徐佑佑走到门口,从猫眼朝外看了看,对万穗儿说:“刚才你亲耳所闻吧?”

万穗儿说:“什么?”

徐佑佑说:“门铃。”

万穗儿说:“是啊!”

徐佑佑说:“没人,外面没人!这就叫若有若无!”

万穗儿走过去,也趴在猫眼上看了看,说:“肯定是按错了,不要太敏感,你这样我也害怕了。”

两个人没有再上楼,她们坐在了宽敞的客厅里。徐佑佑说:“你喝咖啡吗?”

万穗儿说:“可乐。”

徐佑佑去厨房,从冰箱里拿来一筒可乐,打开,放在了万穗儿面前。

万穗儿“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说:“为什么不把大灯打开?你总喜欢幽暗的光线,不好。”

徐佑佑望着那盏米黄色的壁灯,专注地说:“幽暗的光线更符合我的个性,安静,深远,诗意……”

万穗儿站起身来说:“得了得了,我们说说那两个人吧!”一边说一边走到窗子前朝外看了看,天阴了,满天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城市的头上,让人喘不出气来。

徐佑佑也走过来,撩起了窗帘,说:“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经常不开灯,就躲在这里观察。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会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

万穗儿说:“那又怎么样?”

徐佑佑说:“至少我要看看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万穗儿回到沙发上坐下来,说:“我还和他们说过话呢,仍然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停了停,万穗儿说:“哎,哥们儿,我打开那张光盘了!不过,我没看到什么十八层地狱,只看到了一张《藏宝图》。”

徐佑佑一愣:“《藏宝图》?”

万穗儿说:“对呀!我按照那上面说的,真去寻宝了,你猜我挖到了什么?”

徐佑佑说:“……更多的光盘?”

万穗儿说:“一只密码箱!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怎么都打不开。”

徐佑佑说:“什么样的箱子?”

万穗儿说:“银灰色,铝合金的,四位数密码。”

徐佑佑说:“我家也有一只这样的密码箱,我教你,实在打不开的话,你就从9999拨到0000,肯定有个数茅塞顿开。”

万穗儿说:“为什么从大数往小数拨呢?”

徐佑佑说:“一般人设置的密码都是大数啊。”

万穗儿说:“也对。”

徐佑佑说:“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无所事事,感觉好无聊好孤单,偶尔看到了家里的密码箱,就试着想打开它。那时候,我好单纯好可爱,从小数往大数拨,没想到爸爸倒行逆施,设置的密码是0011,我拨了几下就成功了!”

聊着聊着,又有人按门铃。

徐佑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猫眼朝外看了看,高兴地说:“是妈妈!”

是的,徐佑佑的妈妈回来了。

她在机关工作,很和蔼的一个人。

万穗儿和她打过招呼就要走了,她却说:“没关系,你们玩吧,佑佑难得有个好朋友。”

万穗儿眯眼笑了笑,说:“我跟佑佑谈好了,只唠五块钱的,嘿嘿。”然后她抱了抱徐佑佑:“拜拜,佑佑。”

徐佑佑说:“外面昏天暗地,你一定要坐出租车回去,听到了吗?”

万穗儿说:“你就别操心我啦。”

万穗儿走出楼门,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夜风,舒服极了。

一水青来小区真漂亮,全是低层建筑,到处是绿地,飘荡着各种花草混合的香气。路灯下,有几只蛐蛐儿在叫,万穗儿又不安分了,想逮住它们,可是,她刚一蹲下,它们就钻进地缝中不见了。

走近小区的大门时,万穗儿听到一阵争吵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小区大门口,车主正在跟保安大喊大叫。后面堵了很多车进不来,有人在按喇叭,有人下车看热闹。

车主长得高高大大,口气很横,那个胖乎乎的保安吓坏了,连连赔礼道歉。车主却不依不饶,嗓门越来越大。万穗儿走到跟前,终于听出一点缘由来——车主进门的时候,保安跑去上厕所了,车主按了半天喇叭,保安才跑过来抬起了栏杆,于是引发了车主的愤怒。

万穗儿不想围观,从旁门走出了小区。

没想到,一转眼事情就闹大了——保安可能还了一句嘴,车主暴怒了,像狮子一样咆哮起来。万穗儿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一下愣住了——那一白一黑两个男子出现在了人群中!

白衣男子就站在车主旁边,一边拽他的胳膊一边劝架。车主甩开他,冲过去对那个保安拳打脚踢,保安用双手抱住了脑袋。突然,这个车主踉跄了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很多人挡着,万穗儿看不见他倒下之后的情形。围观的人们炸营了,纷纷后退。那个白衣男子和黑衣男子趁乱退出人群,顺着马路一起朝远处走去。他们好像踩在了棉花上,根本听不见脚步声。很快,他们就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中。

万穗儿马上意识到,那个车主很可能挂了。她返回去看了看,果然,他侧身躺在水泥地上,一动不动。那个保安一边哭一边打电话报警。

万穗儿想给徐佑佑打个电话,告诉她刚刚发生的一幕,看了看时间,太晚了,于是赶紧钻进一辆出租车回家了。

街道两旁依然灯火通明,夜生活越来越热闹了,喝酒的,唱歌的,按摩的,洗脚的,吵架的,乘凉的……

万穗儿坐在后座上,望着窗外,心一直在“怦怦怦”狂跳。她坚信那个车主已经死了,而且,他的命就是被那一白一黑两个男子索走的。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两个人离开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之间始终空着一人宽,那是拖着一个人!

那个车主到底犯了什么罪?难道就因为他对保安的态度太蛮横了?

忽然,万穗儿感觉不对头了,前面怎么坐着两个人?她太紧张了,一直没注意前面。她朝中间移了移,竟然看到这辆车有两个司机,他们分别抓着一个方向盘,开得专心致志。

她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师傅……

两个人同时踩刹车,车猛地停下来,接着,他们回过头来,一张脸像涂了白面粉,一张脸像画了黑油彩。

白脸说:怎么了?

万穗儿呆呆地说:我……在哪儿?

黑脸说:你在上车的地方躺着啊,是不是想回去告个别?

万穗儿一下醒过来。

不是故意吓唬人,万穗儿从一水青来小区回到家,真的做了这个梦。在此之前,她确实去了徐佑佑家,确实看到了那个车主突然倒地身亡,确实在现场看到了那一白一黑两个男子,最后她确实是坐出租车回的家……

天一亮,万穗儿就给徐佑佑打电话,她却关机了。

等到中午,还不见徐佑佑开机,万穗儿等不及了,决定去找她,顺便去跟保安打听一下昨天晚上那个人的情况。

她坐公交车来到一水青来小区的时候,大约是下午两点多钟。小区门口换了个保安,也是胖乎乎的。车辆出出进进,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小区内,花草飘香,一个小女孩正在捉蝴蝶,她的奶奶或者是姥姥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书。

万穗儿绕过几座楼,来到徐佑佑家的单元门前,按响了门铃。里面的人给她开了门。她乘电梯上去,在徐佑佑家门口看到了很多花圈,大大的“奠”字触目惊心。

万穗儿真的傻了。

昨天晚上的那个车主,难道是徐佑佑的爸爸?

屋里有很多人在走动,在说话。万穗儿犹豫了半天,终于没有敲门。人家在办丧事,肯定悲痛欲绝,万穗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觉得,痛失亲人的人是不需要安慰的,说什么都是噪音。

她不想添乱,退回电梯里,悄悄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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