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是懂得在最巧妙的时机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好抓狂地想用自己这一嘴伶牙俐齿骂他,但她的唇她的齿全都沉浸在他给的酥麻里,头又重脚又轻,嗓子也发不出清脆的声音,只能恨恨捶了一拳他的肩膀。

不过缺了力道,软绵绵像挠痒痒。

徐冽被挠到痒处,又低下头去,在她唇上似舔似咬地吻了一下。

苏好气刚喘匀,被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架势吓住,偏头一躲。

徐冽还没撤离的唇重重擦过她的嘴角,在那里染上一点湿润。

苏好羞耻得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舔完惊觉这好像更羞耻,然后恼羞成怒地拧了把他的胳膊。

“好,不亲了。”徐冽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抬手去摁顶灯开关。

苏好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现在开灯,她很怂的样子一定无处遁形。

徐冽意会了她的动作,这回给她留了台阶,抱住她的背脊,让她埋进他怀里,给她地方缓冲。

苏好被面对面抱个满怀的治愈触动,那点脾气也下去了,慢慢搂住了他的腰。

明明有灯却不开,明明房间那么大却非要窝在门边的死角。

这样的事,一个人做好像很傻,两个人做……当然还是很傻。

不过正好适合说暧昧的悄悄话。

苏好靠在他怀里,食指戳了戳他的锁骨:“你就不能老实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徐冽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问。

“就你为什么会这些啊,你也跟其他男生一样会偷看小电影?”苏好琢磨着,总觉得徐冽不像,因为实在太难想象。

“没有,不爱看。”徐冽笑了一下,“只是心里提前演练过很多遍了。”

这话听上去婉转,其实不就是在说,他早就意淫过跟她这样吗?

如果苏好是朵烟花,现在大概率已经嘭地炸上天了。

但害羞苏姐就输了。

苏好镇定地继续逼问:“扯淡吧你就,那也得先懂怎么回事,才有演练的方向啊!”

“你忘了我在酒吧打过工?我在的酒吧,跟你去过的那种干净的酒吧不一样。”徐冽斟酌着怎么说不会吓到她,“我在那里什么都见过,耳濡目染久了就懂得多了。”

苏好错愕地松开了他。

徐冽不想让气氛太凝重,低笑着逗她:“也不是坏事,这样就可以让苏姐对我多点信心,放心出去跟朋友炫耀了。”

苏好刚因为他提起不愉快的经历心底泛酸,又被这过不去的梗惹恼,两种相反的情绪纠结拉扯在一起。

最后她还是回到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洗衣皂香,心满意足地喟叹了一声:“来新泽西的路上,是不是想起很多不开心的事?”

老实说是有的。

虽然跟过去待的地方不是同城,但机场故地重游,后来一路上又看到相似的乡村都市景致,回忆在所难免。

尤其当时,他也不确定苏好是不是还那么喜欢他。

“一点点,”他轻描淡写地说,“看见你就好了。”

一点点是假的,看见她就好了是真的。

“既然这样,”苏好在他耳边打了个轻松的响指,“苏姐陪你把这里不好的回忆全都刷新成好的,开灯!”

他们拥有整整四年的时间,足够在这片土地上制造无数的回忆,足够把沧海填补成桑田。

往后当他再次回想起这里,就只剩下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了。

*

等灯点亮,苏好终于看到了这间公寓的真面目。

整体是一间构造简单的通厅,除了阳台和浴室独立,卧室、厨房和客厅都相互连通,也就是说,不管做饭还是吃饭,放眼一望,视线都离不开床周。

徐冽来之前提前联系了中介租房,昨天刚到这里办理各种手续,缴纳费用,因为时差睡眠混乱,还没精力收拾行李,两个二十四寸行李箱就横在屋子中央,桌椅零件也堆在一旁待组装。

徐冽原本没想到会跟苏好发展这么快,看这不像样的屋子没处落脚,搔了搔眉心,干脆让她坐在床上等他做饭。

苏好一听到“床”字就想起徐冽被她炫耀“床技”的事,浑身不自在,决定还是去厨台给他打下手,像以前在舅舅家那样,把他需要的食材一样样切丁。

等打完下手就倚着厨台,在旁边欣赏他炒菜,还拍了几张宫保鸡丁和油爆虾的特写照,作为微信失踪人口,久违地发了一条证明自己还活着的朋友圈。

但她跟徐冽那张床的缘分最终还是无可避免。

等菜出锅,苏好已经闻着地道的香味馋得饥肠辘辘,组装桌椅又太费时间,徐冽直接搬了两张床头柜当临时餐桌,拉她坐到床沿吃——最后她还是上了他的床。

这床虽然也是单人床的式样,但比她宿舍那张大不少,实际上够躺两个人。

床垫很软,坐上去立马凹陷下一块,苏好的心也跟着陡地陷落下去,神情有些微不自然。

“委屈你。”徐冽摸摸她的头发,以为她在介意这将就的坐法。

“没有,”苏好也不能说她只是满脑子在翻腾黄色废料吧,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床还怪舒服的。”

徐冽挑了下眉:“是暗示我你今晚想留宿的意思?”

“……”这个阅读理解,给满分都不够表达他的优秀。

苏好觉得自己也得优秀一点,哪怕拒绝,都要拒绝得非常体面,想了想说:“我没带换洗衣服啊,难道你还陪我回学校拿?”

“可以。”徐冽点了点头。

“……”她不是在拒绝吗?难道反问句不是这么用的?

“吃完饭陪你去?”徐冽看上去是认真的。

“可以是可以,但我明天好早的课,住这儿岂不是得起更早?”苏好一副埋怨的表情。

徐冽本来也就是逗逗她,看她满嘴借口,就是不认怂的样子,笑着捏捏她的耳垂:“行,一会儿送你回去,不过记得保护一下男朋友在外的风评。”

“……”

*

徐冽可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但这个难题确实不仅关乎徐冽的颜面,还关乎她的颜面。

她该怎样跟室友解释,一年不见的男朋友远道而来的第一晚,他们竟然没有一起睡觉——这种在美国堪称不可思议的事情?

被徐冽送到学校宿舍楼底,苏好迈着沉重的脚步上了楼,用钥匙打开门以后,脑袋往里一探,迎面而来一阵嘲讽:“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苏好这个怂逼今晚肯定会回来!祝青,给钱给钱!十美金!”

“……”

祝青就是她的第二个室友,平常一向十分高冷。苏好没想到,这俩人居然能为她归不归宿打这么无聊的赌。

祝青趴在床上叹了口气,用手机给徐雨诺转账,顺便给了苏好一个失望的眼神。

“回来睡怎么了,看不起谁呢?我这叫高效,该办的事早都办完了。”苏好利落地阖上门。

“是吗?来我瞅瞅。”徐雨诺走上前去,扯开她t恤的衣襟。

苏好“草”了一声。

徐雨诺又哈哈大笑:“连个草莓都没种,唬谁呢你!”

“……”好歹在美国生活了一年,理论知识有所丰富,苏好当然明白种草莓是什么意思,而且还在女同学身上亲眼见证过草莓印。

她被徐雨诺气噎,一屁股坐到床上,噼里啪啦给徐冽发消息:「气死我了!连个草莓都没种还要我保护你风评!活该你被怀疑不行!」

徐冽暂时没回,苏好估计他还没到公寓,独自翻看微信里积攒的消息和朋友圈的回复消气。

她给宫保鸡丁和油爆虾特写照的配文是三个字:回来了。

一语双关,一是说她回来了,二是说徐冽回来了。

但大家当然只看得懂第一种意思,所以都在底下庆祝她回归微信,一眼望去,全是南中那些小弟小妹发的彩虹屁“礼炮”,恭喜她考上加德里,约她什么时候有空聚聚。

私聊消息也涌了进来,陈星风、苗妙、文铭、李貌、郭照、尤欢欢、谢一舟……

苏好回消息回得手忙脚乱,也忘了刚才一时冲动跟徐冽说了什么诳语,直到很久以后才注意到置顶消息框有了新回复。

x:「我的错,别生气,明天给你种。」

苏好:“……”

*

后悔,就是非常后悔,在这种每天都能见面的日子里说了挑战人家成年男性尊严的话。

苏好也不能说“算了,我自己去拔个罐吧”,用了洗澡遁,没有理会徐冽。

幸好第二天苏好是满课,徐冽也要去学校继续处理各种手续,两人几点能见上面还是个未知数。

苏好没什么ac数地过了一整天,等到傍晚最后一节油画课前,收到徐冽的消息,见他准备过来接她,才又记起这个种草莓的约定。

不是,这种事到底为什么要提前约定?搞得人这么紧张。

她在去公共画室的路上捏着手机,眉头都拧成一个结。

徐雨诺瞅了眼她的手机屏幕:“男朋友来接你还这么愁眉苦脸,感情不和啊?”

苏好“呸”一声:“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愁我男朋友太强。”

“什么强,做爱强?”徐雨诺眨眨眼,“强到一个草莓也没留下。”

“不留痕迹,文明做爱懂吗!”苏好冲口而出,说完才发觉这俩字好烫嘴,舌头都麻了一下。

两人吵吵嚷嚷走向公共画室,靠近教室之前闭上了嘴。

苏好虽然从前是个学渣,但到了专业领域,对于专业课还是比较有敬畏心的,不会嬉皮笑脸。

只是今天公共画室里意外地吵闹,走进去的时候,苏好都怀疑自己到了摇滚场。

她逮了个同学问这是怎么了,才得知大家在预谋一场恶作剧。

下礼拜夏校班就结课了,这群夏校生并不都是加德里的学生,更多是来自世界各地,来提前体验大学生活,考虑将来主修专业的高中生。

这些高中生希望在离开加德里之前给这里的老师留下一点“纪念”。

夏校班的油画课分两个老师上,除了边燃外还有另一位美国老师安德鲁。

下礼拜最后一节课轮到边燃,所以这倒数第二节相当于安德鲁最后一堂课。

苏好和徐雨诺作为本土学生,往后还要与这些老师打很长时间的交道,所以并没有接到参与恶作剧的邀请。

两人弄清楚状况以后,回到座位准备看好戏,等着瞧这群脑洞天马行空的艺术生给安德鲁整什么幺蛾子。

有个德国学生跑来通报消息,说安德鲁来了。

大家当即噤声,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各自的画架前,等安德鲁从前门进入教室,起身与他问好。

苏好和徐雨诺坐在靠近后门的地方,起身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边燃从后门走了进来。

安德鲁年纪长,教学资历高过边燃。边燃时常来旁听他的课,像学生一样坐在教室后排。

苏好和徐雨诺朝边燃点点头,无声打了个招呼,然后回过头重新坐了下去。

刚一落座,忽然听见前边传来一道惊悚的尖叫声:“啊——啊——!”

苏好一抬头,看见一个黑人男孩死死捂住了自己胳膊窝,一道血注从他指下飙出,高高溅起,又淋淋漓漓泼洒而下。

周围人全都夸张地惊叫起来,大喊着救命,仓皇逃散。

安德鲁吓得狂奔下讲台:“哦我的老天,发生了什么!快摁住他的动脉!”

苏好一愣之下明白了,这是大家准备的恶作剧,但这个认知并没有让她从这意外的一幕里逃脱应激反应。

哪怕知道眼前的画面是假的,只是专业的美术生们用红颜料做的戏码,但这“鲜血”四溅的场景还是对她造成了头晕目眩的冲击。

安德鲁很快发现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前边演戏的同学们也前仰后合地哄堂大笑。

徐雨诺在一旁举着手机拍视频,笑到拍大腿:“太逗了!安德鲁这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说完转头想去跟苏好找共鸣,却发现她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你怎么了……?”徐雨诺吓得差点摔掉手机。

从那一阵眩晕感起,苏好就一直在忍耐,告诉自己别丢脸别失态,但冷汗还是无法抑制地一阵阵漫上来,胃里也在翻江倒海,作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苏好摇摇头示意没事,强忍恶心,转头跑出了教室。

边燃瞳仁一缩,拦下要追出去的徐雨诺,自己走出教室疾步跟上苏好。

苏好一路奔到教学楼前门廊下,扶着柱子费劲地喘气。

“苏好?”边燃来到她身后,往前迈了一步,又踌躇着顿住,皱着眉试探道,“是晕血吗?我送你去医务室。”

苏好朝后竖起手掌,摆了摆表示没事,但胃里的痉挛却越来越厉害。

这一次的应激反应比此前任何一次都难受。或许是这恶作剧太碰巧,逼真的血液从动脉溅上白墙的画面,跟她当年亲眼目睹到姐姐自杀现场的那一幕实在太像。

苏好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假的,生理却不受控制,整个人脱力地沿着柱子滑了下去。

边燃上前一把撑住她的手肘,低头看了眼她失血的脸色,刚要弯身去托她腿弯,忽然有一只手拂开了他。

下一瞬,苏好被那只手的主人打横抱了起来。

边燃抬起头,看见了喘着气赶来的徐冽。

徐冽眯起眼,看了眼边燃,拢紧手臂把苏好往怀里揽,转身匆匆离开。

苏好迷迷糊糊感觉到是他,攥紧了他的衬衫衣襟:“徐冽……?”

“是我,”徐冽看了眼医务室的指示牌,抱着她赶过去,低头问她,“是不是看见红颜料不舒服?”

苏好点点头,把脸埋进他怀里,终于不用害怕丢脸:“难受,好想吐……”

“不用忍,可以吐我身上,”徐冽用下巴蹭了蹭她发凉的额头,“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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