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连安过去是一名扒手。

他的家在紧邻长山的另外一个城市的郊区,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他是跟着姥姥和姥爷长大的。自小聪明过人的他却不好好上学,把那股聪明劲儿全用在邪门歪道上了。别看他只念到小学三年级,却能无师自通地研究、摸索、实践,掌握了一套开锁的技术。从十几岁开始,他一不参加田里的劳动,二不出去打工,三不做买卖,仅靠自己那一技之长便经常混个肥吃肥喝。当然,弄到手的钱也没攒下,全被他挥霍光了。他自以为自己有能耐,钱花没了就再去弄,根本就不用攒钱。不过,做贼的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他也有过几次扒窃失败挨揍的时候。由于在当地的名声太臭了,不知是什么缘由他竟有了自知之明,决定离开老家。八年前,他从老家出来,靠一路小偷小摸,一直流窜到了长山。先是在火车站候车室、售票厅和站前广场上干些偷盗勾当,后来车站派出所加强了防范措施,监控点比以往多了不少,他便知趣地离开了火车站,改到公交车上寻找“猎物”。可是,长山是以避暑闻名的旅游城市,夏季流动人口多,公交车上的乘客也多,他才能有下手的机会,可到了秋天气候转凉,长山的游客稀少了,不再拥挤的公交车上人人都能有座位,他的“才能”又不好发挥了。于是,他又想起了开锁的老本行。

一天傍晚时分,他贼眉鼠眼地到一家酒店门前兜了两圈,看中了一辆变速自行车,仅用了一分钟多一点的时间便弄开了车锁。可惜赶上倒霉,正当他洋洋得意地准备骑上去的时候,车主出来迎接两位赴宴迟到的朋友,人家看见自己的车正要被别人骑走,一步蹿过来揪住了他。车主和随后乘出租车赶来的两位朋友一起,狠狠地用拳脚教训他。柳连安身手敏捷胆子也大,他看到自己被三个人缠住无法脱身逃走,索性挥舞起双拳同几个对手打了起来。最后,因寡不敌众被人家摁倒在地吃了大亏。他被打得鼻青脸肿正鬼哭狼嚎地讨饶时,当时的酒店老板章志雄出来劝住了几个打人者,那几个人都和章志雄有过交往,自然听话住了手。章志雄看到柳连安年龄不大却又有股机灵劲儿,一问在长山又没有任何亲友,觉得这小伙子是个可以利用的人,便发了善心收留了他,让他在酒店里干杂活。从此,柳连安将章志雄视为恩人,对其言听计从,经过几年的磨炼,终于成为其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

这几天,柳连安手里有了钱,便又放纵起来,去过他认为的那种享福的日子。今天中午在一家海鲜餐馆暴饮暴食了一顿,接着到滨海洗浴中心蒸了一会儿桑拿浴,又冲了一通热水澡,随后点了一名服务小姐,来到按摩的单间。本来是请小姐给他做按摩的,可还没等按摩几下,他便放肆地在小姐身上胡乱按摩起来了。也没等按摩几下,他便再也忍耐不住了,随着嘿嘿的一串淫笑,几下子就把小姐和他自己身上穿的少得可怜的衣物全扒了下来,将小姐压在了身下。正当激情澎湃地发泄之际,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这下搅扰了他的情绪,嘴里不满地骂着翻下身来,伸手从床边墙上挂着的衬衣兜中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章志雄的号码,赶忙接听。

“喂,章总您好。”

“是连安吧,你在哪里?”

“是我,章总。我现在……我在……外边呢。”他虽然知道章总并不禁止手下人嫖娼,可还是不好意思明说自己在干什么。“您有什么吩咐啊?”

在电话里,章志雄用不失洪亮的嗓音不紧不慢地说:“这几天你要注意找找销路,我看,咱们的货该再进一些啦。”

“好嘞,您放心吧,我抓紧办!”

电话另一端的章志雄好像知道他的属下在干什么,特意嘱咐了一句:“连安,你可要注意身体呀。”

“啊,谢谢您关照,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接完了电话,柳连安心头一阵兴奋,他知道又该做大买卖挣大钱啦,随即又揽过那位服务小姐疯狂地亲热起来。

欧阳振山的办公室里,高云和方红霞正在汇报最近摸上来的情况。

前一段时间,他们重点调查的对象是章志雄和章余两个人,最近由于找到了李宝杰,使本案涉及的人员又多了几名。于是,除了继续调查章志雄和章余之外,章志雄手下的另外一些人员也进入了调查范围。前两天欧阳振山和高云曾带着章志雄、章余等人的照片去找过张二魁,请他辨认,他觉得罗胖子、柳连安、章余很像那天开车作案的那三个人。当然,这些工作都是在暗中进行的。

高云汇报的材料上打印着下列文字:

章志雄:男,现年四十九岁,本市滨海区人。职业为民营企业家。此人开办着滨海旅行总社、滨海洗浴中心、滨海歌舞厅、滨海宾馆、滨海酒店和滨海汽车保养厂。他在本市具有一定影响,多次捐助慈善组织,与市、区一些领导干部交往密切。其兄章志杰系我省交通厅领导干部,其舅陈××系华裔新加坡人,亚洲著名企业家。章志雄本人曾为知青,在我省丰田县下乡插队,返城后当过建筑工人,改革开放以后自己组建过建筑工程包工队,开过酒店。无劣迹记载。

章余:男,现年二十五岁,本市滨海区人。职业为滨海洗浴中心经理和滨海旅行总社汽车司机,与章志雄有亲戚关系,是其本家的侄子。初中毕业后曾就读于本市劳动技工学校,因打架斗殴和偷窃受到记过处分,后因偷窃女同学的内裤被学校开除。离开学校后,便跟随章志雄从事酒店、洗浴中心管理工作。

柳连安:男,现年二十六岁,原籍是本省碣石市郊区柳家营村。职业为滨海汽车保养厂厂长。一九九一年十一月曾在长山火车站售票厅行窃,被车站派出所干警当场抓获,因所窃钱包内现金数额极少(三元五角),未追究刑事责任,仅被行政拘留。现查明,柳在原籍已有过多次盗窃行为,因当时年龄小,未被刑事处分。

罗大智(罗胖子):男,现年三十六岁,职业为滨海旅行总社汽车司机,本市古城区人。一九九二年因与邻居发生争吵导致殴斗,将对方打成轻伤,被判处管制一年。随后在古城、滨海沿海一带贩运水产品,后来又到滨海旅行社打工。一九九四年六月驾车造成车祸致人死亡并开车逃逸,后又主动投案,被判处二年有期徒刑,刑满后仍回到滨海旅行总社工作。

下边还有几个人的名字,都是章志雄开办的企业里的工作人员,高云都一一念过……大李听完高云介绍的情况,皱起眉头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罗大智这个人是谁了。大李小的时候家住古城区,上小学时和罗胖子在一个学校,大李读三年级的时候罗胖子刚上一年级。然而,入学没多久罗胖子便在全校出了名,他打架挺厉害,还抢过同学的钱,是个令老师们头疼的坏小子。有一回,大李班里的一位同学的妹妹受到了罗胖子的欺负,同学把这事对几个同学讲了,大李听后压抑不住心头怒火,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和那位同学一起截住了罗胖子,狠狠地用拳头教训了他一顿,打得他连哭带号跑回家去。从那以后,罗胖子再也没敢欺负那位同学的妹妹。后来,大李认识到自己这种以大欺小的错误,为此他后悔了好长一段时间。

欧阳振山吸了一口烟,在大李推过来的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刚要开口说什么,一旁的方红霞用嗔怪的目光扫了扫正叼着香烟的欧阳振山和大李,并掏出手绢在脸颊前扇动了几下。她的举动提示了两位烟友,他们抬头看了看满屋的烟雾,相对苦笑了一下,知趣地将手中的半截香烟掐灭了。

欧阳振山皱着眉头一边思索一边说:“这个罗胖子挺奇怪的,他明明是滨海旅行总社的司机,撞人逃逸时开的却是市政府的公用车,他自己交代说车是他通过朋友借的,看来他是神通广大呀。”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很同意队长的看法。

欧阳振山接着说:“下一步应当查找贩毒的线索,如果我们能再多掌握一些贩毒者和吸毒者的情况,很可能会顺藤摸瓜,抓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有个想法,”方红霞欠了欠身子接过了话题,“大前天红莲来看我,哦,就是在戒毒所的那个姑娘。”她见欧阳振山等人都点头说知道,又接着说,“红莲已从戒毒所出来啦,她对我说到那个叫六哥的人,说此人过去常在歌舞厅里和吸毒的人做交易,我看,咱们可以请红莲帮忙,把那个六哥给引出来!”

大李一听笑了起来:“好啊,咱们弄他个一举两得,既要破案,你和高云还能顺便到舞厅里潇洒一通。”

看见方红霞咬着牙,冲自己直瞪眼睛,大李又接着说:“我说方小姐,你还别生气,没看见人家电视剧里的警察们,不净有在歌舞厅里搞侦探的吗?人家那是多潇洒呀。”

“去舞厅?我才不去呢,哪有好人上那个地方去的呀。”高云做了个鬼脸,又摇了摇脑袋,好像一百个不乐意的样子。

“咋的?去歌舞厅的都不是好人啊?哼,你就是不去歌舞厅,你长的那个模样也不是个好人样!”方红霞回敬了高云这么一句,说得几个人愣了一下,随后全都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原来,确实有一个犯罪嫌疑人与高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去年春天的一个下午,大李和高云为调查一起报复伤人案件去河西派出所核实情况,正赶上派出所的几位同事接待一起强奸案受害人前来报案。受害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姑娘,在一家超市里做保洁员。那天中午下班回家晚了一点,她为了抄近路,没有按以往那样顺着民族路拐向河西大街,而是选择了从一片拆迁的工厂废址中穿行。不料,路过一片柏树丛时竟被一名歹徒拦截,因当时四下无人,受害人不仅遭到这名年轻力壮的歹徒强暴,而且被抢走了身上带着的五十多元现金。事后,受害人在母亲的陪同下来到派出所报案。这里刚刚做好笔录,陈所长一边安慰着受害人母女,一边送她们出来。巧了,大李和高云正要进门,受害人抬头与进门的两个人一照面便大吃一惊,脱口喊了一声:“就是他!”随后伸手直指高云。

高云此时愣住了,就是我?什么就是我呀?我怎么啦?

派出所陈所长等人也惊诧不已,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歹徒就是分局来的这位刑警?高云身边的大李也惊呆了,说高云是作案者,这怎么可能呢?大李和高云都和陈所长认识,陈所长绝不相信高云是那种人。于是,连忙把母女俩重新请到屋里,同时也让大家一起进来,然后心平气和地对那位姑娘说:“你可一定要看准喽,你真的认识他吗?”

“认识,就是他!没错!”说罢,才止住不久的哭声又重新响了起来,弄得在场的警察都不知所措。

那位母亲也激动起来,气愤地对陈所长大声嚷起来:“你这个所长是怎么当的?他就是那个坏家伙,快呀,快把他抓起来呀!”

此时,大李在旁边也听明白了,插嘴说道:“你们可要看准了呀,他是公安局的警察,不是坏人哪。”

陈所长扭过脸来问高云:“小高,今天中午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我在吃饭呗。”

“几点钟?和谁吃饭?”

“我们俩,”说着指了指身边的大李,“忙了一上午,中午十二点多了才赶回局里,正赶上欧阳队长他们要去食堂吃饭,我们几个人就一块去吃饭了呀!吃完饭大家又谈论了一会儿工作,这不,就上这儿来了嘛。”

陈所长知道歹徒肯定不是高云,他要的就是这几句话,以证明高云没有作案时间,是清白的。大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挥舞一下拳头,说:“我知道这是咋回事啦!”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大李等待他说出下文。

受害人的母亲急着问道:“咋回事?难道是我们诬赖好人不成?”

“不是。这位大嫂您别着急,我知道你们不是成心诬赖好人,可这个同志从早晨到现在一直和我在一起,他绝对没有作案时间,而且我非常了解他,他也不可能去干那种坏事。我看哪,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们说的歹徒和这位同志长得太像啦。”

嗯?

嗯!

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

后来,经公安分局领导同意,办案人员拿着高云的照片四下开展调查,最终真的抓住了那名犯罪嫌疑人。大李、高云、方红霞和刑警队的几名年轻人出于好奇,偷偷地去看了看,天哪,和高云长得真是太像啦!为这事,高云还回家问过自己的母亲:“我是不是还有个孪生兄弟呀?”母亲回答道:“胡说八道,我自己生了几个孩子还会不知道哇!”父亲也在一旁训斥他:“你这个当警察的,想象力也忒丰富啦!”

大家笑过了以后,欧阳振山敲了敲桌子说:“小方,你负责和红莲姑娘联系,请她协助我们到几家歌舞厅露露面,看能否把那个六哥引出来。不过,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即使那家伙真的出来了也不要动,先盯着他,你和高云装成一对舞伴配合红莲。”

接着,又做了一番细致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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