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酌刚刚洗完澡,身上带着点沐浴露的淡香。

他随意穿了件黑色短袖,领口处皮肤与衣服颜色的对比鲜明,加上他身形又好,活脱脱一衣架子,叶闲觉得这人就算套个麻袋,看起来应该也很顺眼。

总之,他倒是不介意林酌一直抱着自己的。此时善意的提醒,也只是不想让林酌在后知后觉发现后,陷入尴尬的境地罢了。

“没站稳扶你一下怎么了,都是男的。”林酌迅速松开手,不动声色的退开两步,也没觉得理亏,偏了偏头:“矫情。”

宿舍是四人间,不过不是上床下桌。两张高低床一左一右,旁边是简易的书桌。

叶闲打量了一下室内,拖着行李箱走到了对面的床边,看了眼坐在对面床上的林酌,问:“我睡这儿?”

林酌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叶闲在自己面前晃就心难安,总觉得这个学期从开学见到叶闲以后就诸事不利。

他看了一眼对面,毫无感情地反问:“不然呢?睡我床上吗?”

叶闲沉思两秒后,认真道:“也不是不可以。”

“你在我忍耐底线上反复横跳真的很快乐吗?”林酌手机差点没拿稳,抬眼道:“同学,我奉劝你尽快去洗澡。”

这人再在自己眼前晃两圈,自己可能会真的忍不住打人。

叶闲看了看表,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该熄灯了。

他没想到传说中的暴躁校霸脾气还不错,从认识到现在不仅没动手,此时此刻竟然还细心的提醒自己尽快在熄灯前去洗澡。

啧,还挺贴心。

他站在床前,搭着换洗衣物的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这小美人刚刚抱住这条胳膊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还是挺无害的。

难道林酌怕黑?或者是怕一个人?还是这屋里别的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林酌,看见对面的人正斜靠在床头低头打游戏,只留给他一个毫无感情的背影。

叶闲忽然想到了什么,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

林酌听声音回过头:“你是打算去泡个贵妃浴吗?东西到底什么时候能拿完?”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叶闲从纸箱里拿出两个方形的东西,他放下手机,随口问:“这什么?”

接着他就看见叶闲将灯放在凳子上,一声轻微的啪嗒声后,一束强光直直照在他的胸口。

叶闲把灯光调低了一个度,扶了下眼镜,看见林酌惊讶的目光,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格外炫酷:“自制应急灯,等会熄灯了你要是还没睡,可以用这个。”

林酌愣了片刻,觉得这人应该不是一般的闲。看来以前省实验的作业还是太少了。

叶闲看林酌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说明白,继续道:“毕竟在暗光里玩手机可是会跟我一样近视的,作为一名热爱学习的高中生,我们首先要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保持健康的……”

“够了,打住。”林酌抬起尔康手。

叶闲后知后觉啧了一声:看来是最近演讲稿背太多了,后遗症挡都挡不住。

等叶闲终于去厕所洗澡后,林酌还是好奇地下床,蹲在那个缩小版的应急灯旁边,低头打量片刻。

他开开关关玩了几下,觉得这灯做的确实不错,跟普通家庭常用的LED应急灯差不多,还设计了几档渐变光线和闪光,虽然外形寒碜了点,但实用性还是很高的。

不考虑这东西的主人,他还是挺喜欢这个小灯的。还省的他去买台灯了,这灯要是套上个大灯罩,放柜子上跟颗夜明珠似的,秒杀各种文艺小台灯,还实用。

林酌从小就皮,小时候因为乱拆家里东西挨过不少打,什么电视电灯录音机,风扇空调自行车,能拆的不能拆的,到了他手里统统变得七零八落,凄凄惨惨。

能拆是能拆,但是他有时候心情好了还是会大发慈悲的给拼回去的。

比如说现在,林酌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纸箱里的另一个应急灯。

这个灯的没有后盖,里面的电路板暴露在外,显而易见是个半成品。

他歪了歪头,借着另一个灯的光芒,大致扫了一眼里面的构造。

其实这个灯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但林酌就是耐不住天生手痒,犹豫了一秒后,还是拿起箱子里的小接线钳,干脆利落的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记得初中的时候,英语老师的扩音器坏了,坏掉的扩音器被老师随手扔在窗台上,他趁着被罚站的空档,用物理实验课上的简易工具鼓捣了半节课,最后靠自己堪比小区门口修鞋匠老王的手艺,成功的免抄了一百遍单词。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酌的手艺越发炉火纯青,再加上这灯里的接线走向清楚明白,线路虽多,但安排的整洁合理,让接手的人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这书呆子还有点脑子。”林酌接完最后一根线,用电线钳轻轻扳了一下开关。

片刻后,灯没亮。

林酌不爽的皱眉,再次检查一遍后,重新打开开关。

安静地瞪了这灯几十秒后,脚边的灯依旧没有要亮的意思。

林酌并不太相信自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破灯都接不好。刚要低头再次折腾那盏灯时,整个寝室瞬间陷入黑暗。

行吧,今天熄灯了,先不跟你计较。

林酌拿着钳子敲了两下灯盒,威胁道:“明天修完要是还不亮,直接把你拆了献祭,听见没?”

饱经风霜的小破灯躺在地上,安静如鸡。

林酌把钳子一扔,刚准备起身,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备注只有一个“章”字。

他看着那熟悉的姓氏,愣了两秒后点了接听。

“小酌,睡了吗?”章玉君虽然已经再婚,但依旧对林酌温柔如初,相比同样再婚后一直不闻不问的林爸,章玉君的声音往往更能让林酌安心。

林酌用手掌撑着半边脸,随口应了句还没。

“高二了课程紧,要注意休息,妈妈就打扰你两分钟。”章玉君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委婉地提醒道:“今天你曹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

林酌等了半天,章玉君还在为接下来的说教铺垫,他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无奈道:“妈,老师那边我会处理好的,你怀着孕过来也不方便,不用专门来学校跑一趟。”

电话另一头的章玉君咳嗽了两声,觉得林酌有时候在揣摩人心思方面还是很擅长的。

林酌觉得两人不说话有点尴尬,平时插科打诨能说会道,到这时候也毫无用武之地。他揉了揉头发,硬聊了起来:“那个……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嗯,挺好的。”章玉君难得见儿子关心自己一次,也觉得意外:“很快就预产期了,下周去住院。”

她顿了顿,说道:“到时候我家小酌就成大哥哥了。”

不经意间话题似乎走入了死胡同,林酌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敷衍了几句就草草挂了电话。

室内昏暗,窗外路灯的光芒浅浅洒进来。

林酌皱起眉,忽然想起来明天还得去拿检讨应付老曹,刚才没修好那破灯的烦躁更上一层楼。

他打开手机手电筒,拿起电线钳再次跟脚下的小破灯较上了劲。

一分钟后,林酌再次狂怒,工具一扔:“卧槽,设计的这么花里胡哨,这他妈是准备去参加迪拜灯光秀?”

“过奖过奖,灯光秀倒谈不上,不过这灯确实是要拿出去参赛的。”叶闲从卫生间出来,抬着一只胳膊擦着头发。

林酌被忽然冒出来的叶闲吓了一跳,毕竟刚搬进宿舍,他还不太适应身边有个舍友的感觉。

叶闲随意把毛巾搭在椅子上,蹲下来,把那盏没完成的灯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看了一眼后,他顺手拿过林酌手里的工具钳,在角落里轻轻一拨,刹那间半间寝室明亮如昼。

叶闲将钳子往箱子里一扔,抬手想拍拍林酌的肩膀,瞬间只觉得手腕一阵疼痛。

听说这叶大学神身娇体弱,手无缚鸡之力,林酌下手还特地注意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是看到了叶闲痛苦的皱起眉来。

“叶大会长,你这身子骨不行啊。”林酌一边减弱了力度一边嘲笑:“人家五好学生都是德智体美劳,我看你这样子,体育考试及过格吗?”

林酌好胜心强,平时收服了别人都会挺惬意的,但偏偏今天这个,完全不反抗,就轻轻拧了一下手腕就一幅受不了的样子,让他反而失去了那种惬意。

唉,不就拧个手腕子,难道还给你拧断了不成。

至于吗,至不至于。

“你看你疼的脸都红了,真的假的?”林酌警告道:“别给我碰瓷啊,老子不赔。”

“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你这么一直牵着我的手不放。”叶闲低头笑了笑,目光抬起时已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晚上的,我们这样要是被人看见了,不太好吧……”

林酌被叶闲盯的一个激灵,瞬间松开手,两只手无所适从地甩了两下,一下没接上话来。

这人的角度为什么总是这么刁钻??

“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劝你以后最好离我远点。”林酌低头拿起那盏刚刚完成的灯:“还有,你这破灯接我用一下。”

说完后,林酌头也不回的上了床,伸手从桌子上拿过一个练习本,找了面空白页,开始写检讨。

叶闲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安安静静回到床上。

转学的第一天,从开学典礼到各部门招新,还有各种傻逼会议,忙得他脚不沾地。躺在床上的一瞬间,浑身的酸疼疲劳才一丝一缕地涌上来。

半梦半醒之际,一声突兀的响动惊的他突然整开眼。

叶闲摸索着眼镜戴上,往对面望了望。

原来是对面的林同学熬夜写检讨睡着了,本子和笔全掉在了地上。

他一边理着头发一边起身下床,将掉在地上的纸笔,手机,耳机一大堆东西悉数捡起来。

叶闲没有熬夜的习惯,晚上的时候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不过应付几份检讨的脑力还是有的。

他把灯光调暗,坐在林酌床头的书桌前,将本子翻开。

只见偌大的纸面上,只写潇洒地写着“检讨”两个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合着这人这么长时间屁都没写,不会是对着这张空白页偷偷打了半天游戏吧?

他看了看林酌睡得正香,无奈地叹口气,声音很低:“刚才还让我离你远点?”他盯着林酌安静合着的双眼,继续感叹:“我要是真照做了,你明天可就遭殃了啊,林同学。”

说完,叶闲拿起刚刚捡起来还带着灰尘的笔,思考片刻,学着林酌标题两个字的笔迹,在第一行开头处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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