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奇的死亡

下了好几十天的雪，终于在今天停了。天空放晴，阳光均匀地洒在b市上空。

天气依旧寒冷，但是出门的人还是数不胜数，明天是小年，大家都在准备新年的年货，张罗着饭菜，整个b市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洪晴专卖店门口。

穿着红色棉袄的周琴，脸上画着大浓妆，看不清原本的容颜。

她杏眼怒瞪着眼前西装革履的郑成，仰脸看着他英俊的脸，问道：“为什么你也在？”随后她扭头问洪晴：“为什么带家属？”

“他要跟着的，我没要求！”洪晴裹紧蓝色的围巾，平静地解释。

“人家没要求，你干吗跟着我们？”周琴指着郑成问道。

郑成微微一笑，英气的脸上透出别样的柔情。

“你古灵精怪的，每天的思想那么独特，又喜欢玩鬼玩意，我怎么知道你这次带晴儿去的天赋山，是不是专埋死人的墓地？要是晴儿受了惊吓怎么办？”郑成慢条斯理地陈述自己的想法。

“哟，好甜美的爱护哟！”周琴看着洪晴，朝她挤眉弄眼，笑得极为奸诈。

洪晴低下头去，脸颊绯红。

郑成从来不说肉麻的甜言蜜语，但是每每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关切话语，总是有一股透入人心灵的震撼力，那种震撼力比所有华美的赞语都强过百倍，让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两个女人去探险，怎么也让人放心不下！”郑成边说边走向一辆黑色宝马轿车前，掏出钥匙打开车门进了驾驶室，他探出头来，“上车！”

洪晴和周琴先后上车。

周琴半躺在软榻上，闭上眼睛，惬意道：“真舒服啊！俺也坐了一回宝马，感觉身份都不一样了！”

洪晴笑了笑，然后说道：“真没出息！”

“没出息的人才会活得快乐！”周琴乐呵呵地说道。

“这是什么逻辑？”

“不知道了吧？哈哈……这可是世界性的名人名言啊，我说你这个大才女怎么会不知道呢？”周琴得意地睁开眼，逼近洪晴的脸，一副深沉的模样，那表情那眼神，看得洪晴心底一阵发虚，绞尽脑汁回想自己读过的名著和名人名言，也不记得有这句话。

半天，周琴嘻嘻地笑了，说：“这是我的人生哲理，你怎么会知道呢？这是我第一次告诉你呢！哈哈……”

很快，洪晴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揪住周琴的耳朵骂道：“给我正经点！小心我反悔了，不去天赋山！”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周琴登时可怜兮兮地央求起来。

到了天赋山已是晌午时分，三人下车后，在周琴强烈叫嚷着抄着小路声中，洪晴和郑成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

天赋山是b市鲜为人知的景点，它并不壮美，也没有超高的海拔，甚至连美丽的花儿也没有几朵，山上的杂草长得有一人高，松树也是奇形怪状，尤其是夜晚更加奇怪。所以，来此观光的游客甚少。久而久之，人们便淡忘了天赋山，知道它的也只是一小部分b市市民。

天赋山分正门和后门，正门需要五块钱的门票，后门没有人看管，多数猎奇的游客喜欢走后门，他们倒不是逃避那五块钱的门票，而是后山比较崎岖，树林茂密，野兽众多，这满足了部分游客的猎奇心理。

周琴，便是其中之一！

后山的路纵横交错，尤其是上山的那一段路，只能容一人前行，由于不是正门，不受景点施工人员的重视，两旁护栏都不见一根，走在坑洼积雪的小路上，三人心惊胆战全身直冒冷汗。虽然比较危险，但是周琴边走边大叫：“爽啊！”

爬了半个小时的山路，三人走进了松林。

松林不是很大，一眼就能看到头，前方又是一座覆满白雪的小山。

“好玩！”周琴激动地卷起衣袖，显得豪气万千。

又走了一会，洪晴的双腿些许发软，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郑成拉着洪晴的手，将她揽在身前，借着郑成的力道，洪晴又走了一段路。

“周琴，你知道天赋山山洞吗？”洪晴气喘吁吁地问道。

“天赋山山洞？”周琴饶了饶头发，“没听说！”

“哦。”洪晴失望地应了一声。

这时，周琴笑道：“不过我有地图，我们可以找找看！”

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盖按下键盘。

“地图？”洪晴好奇地盯着周琴的手机。

周琴摆弄了一会手机，得意道：“我早就谋划好来天赋山了，肯定会把这里打听清楚，我的手机有全国地图功能！”

洪晴走到周琴身边，看着她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天赋山的地图，找了很久，也没见有天赋山山洞。

“应该没有吧！”周琴准备扣盖。

“等等！”洪晴大喝一声，随后捉住周琴的手腕。

她在周琴万分迷茫的表情中，抽出手机，直直地盯着手机地图。

洪晴仔细地看着地图，她的目光定在天赋山中央的红点上，她按下放大键，那个红点清晰起来。

洪晴瞳孔凝缩，脊背微微生冷。

是玫瑰花瓣！

洪晴闭上眼睛，扣上手机。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却只字未提。

周琴蹭步到郑成身边，手肘捣了捣郑成的胸口，低声问道：“你老婆怎么了？”

郑成摇了摇头，一脸无辜。

良久，洪晴平复心情，她将手机还给周琴，指着不远处的杂草说道：“我们走那边！”

周琴一愣，“为什么？”

“那里更加刺激！”冷不丁地，洪晴冒出了一句。

周琴哦了一声，狐疑地盯着洪晴。

平时没见她对刺激的事情有什么兴趣，今天她是怎么了？

疑惑归疑惑，当洪晴和郑成朝着草地走去时，周琴急急忙忙地尾随于其后。

三人穿过了草地，鞋上，身上打满了雪水和草屑。周琴和郑成拍打着衣服，并不时地揉搓着冻僵的双手。洪晴看也没看衣服，而是站在最高处，眸光望向了远处的群山。

许久，她略略侧身，对拍打身上草屑的周琴说道：“周琴，手机借我看一下！”

周琴掏出手机递给洪晴。

洪晴接过手机翻开附加功能，打开地图。

看了足足有十分钟，洪晴确认就是这里。

她环顾四周，除了几座小山和杂草外，没见什么山洞。

郑成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在看什么？”

“帮我留意一下这儿有没有山洞！”洪晴瞥了一眼郑成后，独自向前方走去。

周琴歪着脑袋问郑成：“你有没有发现洪晴今天有些不对劲啊？”

郑成看看周琴，语气不咸不淡道：“很正常呀！”

周琴哼了一声后，说道：“你都这样说了，那可能是我多想了！”随后朝洪晴追去。

郑成看着洪晴远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了迷糊。

今天的洪晴异常反常，她是怎么了？先是让他查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古怪游戏，现在又找什么山洞，她在干什么？

如果心里有事情的话，为什么不告诉他？有困难的话，他可以帮她分担，可是……

“郑成，你愣在那干吗？快点过来！”周琴一边走一边回头招手。

郑成急忙跟了上去。

洪晴僵直地走路，她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耳边传来轰鸣地声音，继而转化为少女抽泣的哭声。

她一直向前走，一步也不停。

腿很酸，脚很痛。

她很想休息一下，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地向前走。

“洪晴，你是铁人吗？”后面的周琴边走边捶着腿肚。

洪晴张口想说：我的身体被控制了！然而，她却张不了口。

“喂，你去劝劝她！这么走下去不死也成残废！”周琴推搡着郑成。

郑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盯着洪晴的背影，他也累得不行了，平时逛街都嫌麻烦的洪晴，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郑成忍着酸痛，大步跑向了洪晴，他拉住洪晴的胳膊，问道：“晴儿，你怎么了？”

洪晴默默地转身，随后整个人向郑成身上倒去。望着她虚弱的样子，郑成立刻抱起她向不远处的茅草凉亭走去。

跟在后面的周琴不明所以，追问道：“洪晴怎么了？”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洪晴苍白的脸才渐渐有了血色。她倚靠在郑成宽阔的怀里，索取着他身上的温度。

“刚才，你……”郑成欲言又止。

“刚才感觉身体不是我的，灵魂被人抽取了！”洪晴叹息道。

“哈哈，你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周琴奚落道。

洪晴也不反驳。

又过了一会儿，洪晴撑直身子，侧身看向身后的长草。

就在这时。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天空。

“谁？”三人同时一惊。

有人？这里有人？

“我听到叫声了，你们呢？”洪晴问道。

郑成和周琴同时点头。

看来不是幻听，谁在尖叫？这个声音为什么那么像洪韵？

“我们去看看！”洪晴首先站了起来，“声源在哪儿？”

“好像是那边！”周琴指着南边。

“啊！”

又是一声尖叫，这叫声闹得三人心脏跳动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三人走到一片棘林。

前方有一座高山，山底有一个山洞，洞口不大，仅容一人进入，山洞旁长着一棵香樟树，一棵水杉树，一株玫瑰花。

洪晴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这个山洞，这个地方。

不就是她梦里出现的场景？

洪晴不敢多想，她握住郑成的手，颤声道：“我们进去，进去看看！”

郑成拍了拍她的手背，为她定神。

三人朝着洞口走去，由于洞口很少只能容一人，郑成走在最前，洪晴尾随其后，周琴最后。地上和岩壁满是冰层，所以很滑，三个人小心翼翼地猫着身子向前走。

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前方是一片石林，各种奇形怪状的石雕，妙不可言。

他们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石头，而是看向了一座猴子形的大石雕。

石像后，隐约传来哭泣声和拖拉重物的声音。

一会儿，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女拖着一具女尸走了出来。她坐在尸体旁，身下的女尸双仿佛看到了什么惊悚的场景，双眼圆瞪嘴唇微张，整张脸狰狞扭曲。少女撕开身上的衣服，堵在女尸流血的伤口上。

然而不论她怎么堵，也止不住鲜血！少女一边哭一边抹泪，手上的血涂抹在脸上，恐怖异常。

“洪韵！”洪晴惊叫出口。

她一眼就认出了正在努力止血的少女是自己的妹妹洪韵。

洪韵仰起脸，直直地看向洪晴。

她的脸上，身上，手上沾满了鲜血。

那一瞬间，洪晴头疼欲裂！

这场景，和她梦中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少女的脸是洪韵，而不是诡异女鬼的脸。

周琴看了一眼后，跑到一旁呕吐不止。

洞口拉上了警戒线，几个医务人员和法医将尸体抬出，几个报社记者举着照相机一阵疯狂地拍摄，警员和医护人员也见怪不怪，任由记者拍照。

刘宇和几个警员留在了洞内勘察现场，洪晴等人被几个警官轮番问话。

洪韵呆滞地坐在冰冷的草地上，任由警员怎么问话也是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刘宇走了出来报告道：“死亡时间是下午13点左右，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死者身上有多处伤痕，但不足以致命，致命的是胸口有十厘米长的利器割痕，胸骨断裂，下颚脱臼。根据现场勘查，可能是由尖石重创。据死者身上的学生证来看，她叫王玫，今年19岁，b市人。”

“王玫？”警官沉吟道，“这名字很熟悉！”

“前几天她的父母曾报过案！”刘宇提醒道。

“哦！”警官恍然大悟，随后他说道，“你们保护好现场，先通知死者家人！”

接着他指挥警员将洪晴等人带上警车一起回警局。

王玫的父母坐在警局里嚎啕恸哭，见到洪韵，王玫的妈妈箭一般地冲了上去揪住洪韵的头发，扇了她两个耳光，登时，洪韵的嘴角溢出鲜血。洪韵呆呆地站在原地，浑浊地眼神空灵而幽荡。

“凶手，杀人凶手！”女人的眼睛因流泪过多而红肿，她的眸子闪烁着恨意，只恨不能将洪韵千刀万剐。

突然，洪韵肩膀耸动，仔细一看，她在笑！

见洪韵毫无悔意，女人丧失了理智，她发了疯似的扑在王玫的脖子上，含恨万分地撕咬着，咒骂着。

几个警察冲了上去架住女人一边安慰一边拖走洪韵，生怕女人再做出过激的行为。

洪韵被带走后，洪晴等人也进入警局被问话。

盘问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

除了郑成和周琴配合警方的回答之外，洪晴一直闷不吭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另一边的洪韵，双眼无神地盯着指甲，时不时地冒出一句“一星期死亡”，“女鬼的诅咒”，“游戏输家的惩罚”之外，并没有透露半点有价值的线索。

十点的时候，法医最后的尸体鉴定送来，死者为心脏猝死，生前肯定受到极度的惊吓，胸口的伤痕和胸骨的断裂，根据现场照片，确认是石洞内猴子雕像后的尖石所致，由于石头庞大，以正常人的力气无法抱起，因此王玫的胸口伤痕最有可能性是失足摔倒，从高空正面落在石头上。

如果凶手是洪韵，那么必是她从后面推倒王玫，导致王玫失足落下，但是在王玫衣服的后背上并未发现洪韵的指纹。

由于洪韵有些神志不清，警方将她送到了精神病院由医生鉴定，洪晴等人问了几句话后，让他们回家，有事随时召唤。

出了警局，他们看到的就是周琴的丈夫李豫。

周琴扑了上去抱着李豫，哭得天昏地暗，李豫安慰了几声后，带着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了。洪晴抱着身子，漫无目的地走在凄冷的街道上，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不要想太多，这只是一个意外！”郑成小声安慰道，“也许洪韵刚回来，两个人觉得高兴，所以去爬山，误入了山洞，看到那些石雕，就爬上去，王玫不小心……”

“不要说了！”洪晴迅速打断郑成，“我想一个人静静！”

郑成乖乖地缄口。

一年前洪韵失踪了，家里人竭尽所能去找她。一年后，她回来了，然而她带着两条人命债回来，马上就是春节了，这个本应喜气洋洋的日子里，大家应该放下繁重的琐事，尽情地狂欢！然而，失去亲人的家庭必定深陷绝望，而她的爸妈一定会非常伤心！

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无法避免！

洪晴想让自己看开点，却无法真的释怀。

爸妈会伤心，秦廉和王玫的父母也很伤心。她知道洪韵是那种见到杀鱼也害怕到掉泪的女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杀人，但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洪韵！况且现在的洪韵有些神志不清，精神病杀人是常见的案例。

怎么办？她该如何向爸妈提起洪韵？

洪晴痛苦不已，就算她想刻意地隐瞒洪韵的事情，也是自欺欺人，想必这件事已经上了电视台，而喜爱看新闻的爸妈恐怕早已知道了。

新年过后，一切照旧。

一个月前的天赋山疑案已经不再被人提起。

警方断定凶手是洪韵，然而经医院检查，她是患有精神障碍的精神病者，不负刑事责任。

医院里。

洪韵坐在白色的床单上，手里抱着几天前姐姐洪晴送给她的布娃娃。她目光呆滞，口角时不时地滴着口水。一旁的刘宇和同事胡宗坐在洪韵对面。

“都说她是精神病人了，还来干吗？”胡宗一脸的不快。

刘宇慢条斯理地说道：“未必，说不定她能说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什么线索啊？警方都结案了！”胡宗没好气地站了起来，“要不是你说要请我吃饭，我才懒得陪你来呢！”

刘宇讨好似的朝着胡宗笑了笑，随后走到洪韵面前，掏出一张纸巾替她拭去嘴角的口水，问道：“小妹妹，一年前你去了哪里？”

洪韵抱着洋娃娃，一动不动。

“你一直是和秦廉在一起的，是吗？”刘宇继续问道。

洪韵垂眸，呆滞的目光更加茫然。

有些反应了，刘宇窃喜，他接着问道：“秦廉死的时候，你在吗？他是被人扭断脖子的！”

洪韵低头。

“一年来，你一直流浪在外，是吗？你住在哪里？靠什么生活？”

洪韵略略仰头，盯着刘宇，旋即又低下头去。

“你什么时候联系王玫的？2月3号那天，她收到了你寄给她的信，据说里面有一张绿色卡片，我们在秦廉和王玫的尸体旁也找到了一张卡片，可是上面并没有字，只有血迹！”

洪韵依旧沉默。

“王玫是被你推下猴子雕像砸死的，是吗？”

洪韵颔首。

刘宇来了兴致，这是默认吗？

“你为什么杀王玫？”他问。

洪韵抬眸盯着刘宇，尔后扬起唇角诡异地笑着。

“一星期死亡，游戏输家的惩罚，女鬼要她去死！”洪韵此刻的声音有些飘荡。

听得刘宇全身冒起鸡皮疙瘩。

“小妹妹，不要开玩笑了，好吗？”

坐在对面的胡宗再也忍不住了，他直起身子，骂道：“你小子傻冒吗！她不是开玩笑，而是无大脑意识，精神病人都是胡言乱语，你见过正常的精神病人吗？正常了还叫病人？”

刘宇愕然！

过了一会，他又问道：“一年前，你玩过超越天才游戏吗？”

洪韵眼角掠过一丝惊慌的眸光，然而这眸光稍纵即逝，却被刘宇尽收眼底，这让刘宇更加确认洪韵绝对知道这款游戏。

“秦廉也玩过这款游戏吗？”

洪韵点头。

有反应了！刘宇激动地快跳了起来。

他接着问道：“你们是不是被开发商选中的真实玩家？”

又是点头。

“那么你见到了游戏开发商吗？”

依旧是点头。

“他是谁？是男还是女？长什么样子？多大岁数？你能形容一下游戏开发商的容貌吗？真实游戏是什么游戏？其他的玩家的下落你知道吗？王玫的男友张客在哪？”刘宇发起一连串的追问。

洪韵点头。

刘宇不解了，为什么点头？这需要的是口头回答啊。

“白痴！”胡宗低骂了一声，“别问了，人家困了！”

刘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洪韵，只见她微微眯起眼睛，整个身子摇摇晃晃，一脸困顿的模样，由于是坐着的，她又处于半睡状态，所以整个头磕磕点点，和上课打瞌睡的学生很像。

原来刚才她点头是因为困了？

刘宇尴尬得无以复加。

“白痴，我走了！”胡宗丢了一句话后，走出了病房。

刘宇将洪韵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替她脱掉鞋子，盖好被子后，也走出了病房。

就在她走出病房时，洪晴和郑成迎面而来。

“晴姐姐，成哥哥。”刘宇叫道。

“你怎么在这里？”洪晴惊讶地问道。

刘宇不好意思地说道：“来看看洪韵！”

“那一起进去吧！”洪晴道。

“不了，我刚才……看过她了，她现在睡了！”

“睡了？”

“嗯。”

洪晴轻轻地推开房门，向里面探头，“她不是坐在床上么！”

刘宇眨了眨眼，“什么？”随后向病房一看，只见洪韵背朝着病房门口而坐，整个身子摇摇晃晃，就像精品店里的不倒翁。

奇怪了，他明明把她抱上床，替她盖上被子的，怎么才一会就起来了？

洪晴和郑成走进了病房，刘宇心下疑惑，也走了进去。

洪韵瞥了一眼郑成，朝他笑了笑，随后紧盯着手里的洋娃娃，轻声唱道：“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刘宇蹲下身子与洪韵呆滞的目光对视，他问洪晴道：“她很喜欢梁静茹的《勇气》？”

洪晴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刘宇，她将洪韵抱着的洋娃娃抽走，随后把另一杯水送到洪韵手里，才说道：“洪韵最讨厌听梁静茹的歌，说是内涵不够，音调低沉，以前我的手机铃声设置《勇气》的时候，她讽刺我跟不上时代，手机铃声设置周杰伦的才酷！”

刘宇指着洪韵再次问道：“那她怎么唱起了《勇气》？”

洪晴摇了摇头，随后道：“小孩子嘛，一时迷恋这，一时迷恋那，说不定以前及其反感的东西，某一天会突然爱上！”

一旁的郑成插话了，他说：“是啊，我小时候特讨厌吃西红柿，现在就非常喜欢！”

洪韵的歌声戛然而止。

她僵硬地扭头朝着床边幽幽地一笑，然后伸出手做出拥抱的姿势，闭上眼睛，眼角溢出冰冷的泪水。

“不要再杀人了，好吗？”央求的语气。

“我愿意做替身，陪着你不再孤独！”肯定句。

“他们都是无辜的！”

洪韵唇角微微颤抖着并自言自语。

三人面面相觑。

“她在说什么？”郑成好奇地问道。

刘宇靠她最近，所以听得很清楚，他说道：“她说不要再杀人了，我愿意做替身，陪着你不再孤独，他们都是无辜的！”

洪晴疑惑地想：洪韵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旋即她叹息般地摇头，精神病人和常人不同，说话做事都是无厘头，洪韵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必要大惊小怪。

洪晴走上前握住洪韵的手，而后爱怜地将她揽在怀里。

“姐姐……”洪韵低唤了一声。

洪晴全身一颤，自从洪韵神志不清以来她不认识任何人，今天居然叫她姐姐？

“一星期死亡！”洪韵仰起脸森森地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随后她挣脱洪晴的怀抱爬到床底，出来的时候洪韵的手里抓满了绿色卡片。她递到郑成的手里，死死地盯着他，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是我见到的最绅士的男人！”

郑成大惊失色！

他俊秀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旋即恢复正常。

洪晴和刘宇同时伸手从郑成的手各抽出一张绿色卡片，上面什么字也没有。

“看看床底！”刘宇提议道。

洪晴点头。

两人同时俯身爬进床底。

刘宇掏出手机，借着微弱的亮光看清了床底零星散落着绿色卡片，还有一些上了霉的百合花以及几本测试智力的书本。

他和洪晴一张一张地捡了出来，细细数了数，有28张。

“怎么有这么多的卡片？这花是谁送来的？”洪晴不解地说道，“这里是医院，洪韵从来不出医院，我们也没有买这东西的送给她，这……”

“会不会是叔叔阿姨买给她的？”刘宇问道。

洪晴思索了一会，笃定道：“不会！爸妈几次来看洪韵，都是带些食物，没见他们买花，再说了送这个测试智力的书给洪韵做什么，她现在可是病人！”

就在这时，两个护士端着药走了进来。

洪晴赶紧问道：“最近除了我们，还有谁来过？”

其中一个护士想了想，说道：“几天前，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帅哥来看过她！”

“你们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让人来看她？”洪晴责备道。

护士委屈道：“那人说他是便衣警察，还出示了警员证！”

“是谁？你还记得上面的名字吗？”刘宇忍不住问道。

护士脸颊绯红，她羞涩道：“那么帅的男人，我当然牢记名字了！他叫秦楷！”

“秦楷？”洪晴低吟了一声。

姓秦，会不会是秦廉的亲人？

“秦楷？”刘宇想了想，“这个名字没听过，不是我们警局的！”

随后刘宇又问道：“他什么时候来过，一般在什么时间段？”

“他来了五次，每次时间都不固定，最后一次是在前天晚上六点。”护士如实说道。

“姐姐，这个人很可疑，我们可以守株待兔！”刘宇兴奋道。

洪晴点点头。

这个人姓秦，很有可能是秦廉的亲人，他来探望洪韵一定别有用心。

一旁的郑成沉默了半晌，随后讪讪道：“晴儿，公司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我先回去了！”

“嗯。”洪晴应声。

郑成将手里的卡片放到桌子上，瞥了一眼洪韵迅速低下头去，匆匆地走出病房，头也不回。

在洪韵的病房一直待到晚上八点，也没见有陌生人来探望。

洪晴向护士做了交代，如果秦楷再来看洪韵的话，让他进去不要阻拦，但是要第一时间打电

话通知她。

护士应允。

洪晴打了个电话给爸妈后，和刘宇一同出了病院。

等了九天，也没有等到秦楷的出现，洪晴有些泄气。

这几天郑成也变得奇奇怪怪，前段时间只要她来医院，郑成必定和她一起，但是自从那天洪韵给他绿色卡片，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后，郑成总是魂不守舍，几次晚上都从噩梦中惊醒。洪晴也没多问，她认为郑成的状态和前段时间的她一样。

病房里，洪晴帮洪韵穿上衣服，将她扶到窗户边的椅子上。

又过了一会，洪秘和赵艳带着许多零食走了进来。

见爸妈来了，洪晴说道：“爸妈，我回店里，洪韵就交给你们了！”

洪秘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照顾妹妹是应该的！”洪晴笑了笑，随后她拿起床上的丝巾系在脖子上，走出病房。

出了医院大门，洪晴从口袋中掏出车钥匙，却在轿车的镜子上看到一个黑色身影。

洪晴一怔！

她迅速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疾步匆匆。

是他！非主流粉丝，王玫死前曾和他说过话！

洪晴追了上去，“先生，等等！”

男人身形顿了顿，随后加快了步伐。

“先生！”洪晴边跑边叫道，“你认识王玫吗？”

男人压低了帽子，走到街道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洪晴返身回轿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后驾车追向出租车。追了一段时间，出租车与络绎不绝的车子汇流，不见了踪影。

又没追到！

这是第二次了！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莫名的，洪晴的第六感告诉她，来探望洪韵的秦楷就是刚才的非主流粉丝。只是人未追到，第六感再怎么准确也于事无补。

洪晴沮丧地驾车回店。

车子刚在店门口停下，刘宇背着黑色书包从店里走了出来。

“姐姐！”见到洪晴刘宇又惊又喜，“我等你很久了，刚准备回警局，你就回来了。”

“找我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

“我打电话给你语音提示关机。”

洪晴疑惑地掏出手机一看，原来她的手机没电了。

“找我有事吗？”

刘宇卸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印有照片的案卷递给洪晴，随后说道：“b市又有一个玩家和自己的妻子失踪了，失踪原因和超越天才游戏有关。”

洪晴盯着上面的字：林堤，男，b市白领，43岁。赵苏，女，家庭主妇，42岁。

两人关系：夫妻。

两人于2007年3月1日留下纸条后离家出走，06年，林堤迷上了超越天才游戏。

3月1日，不就是昨天？

刘宇说道：“昨天林堤的父母来警局报案，说儿子和儿媳留了纸条后离家出走，但是两人失踪未到24小时，而且他们也留了纸条，所以我们警局没有受理这个案子，但是我看到两人的年龄差距以及出走的时留下的纸条，与我之前调查的十名失踪玩家很相像，因此我调查了这对夫妻的爱好，得到了林堤喜爱超越天才游戏的线索！”

洪晴将案卷还给刘宇，不解地问道：“你调查了那么多的线索应该报告给上级，他们就会重视这个案子啊，为什么来找我？”

“前段时间我就报告了，但是上级一直没有动作，所以我才想靠自己的力量破这个案子！”刘宇说道，“我来找姐姐是想问问，你上次说要玩超越天才游戏，请问你成功了吗？”

“什么意思？”

刘宇嗫嚅道：“想要破这个案子，必须进入超越天才游戏，引出开发商。我和几个同事玩这款游戏都没能通过第一关的测试，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成为这款游戏的玩家，如果姐姐是玩家的话，我想借用你的玩家号登陆游戏。”

“不行！”洪晴摇头，“一个注册号只能对应一个ip，就算有玩家号码，ip地址不正确你也无法登陆游戏！”

听到这番话，刘宇一下子就懵了！

什么破游戏？一个ip地址对应一个玩家号？

见刘宇有些失望，洪晴马上说道：“我回去的时候查一下ip，然后把ip地址给你，上网的时候，你修改一下ip就行了！”

刘宇激动地应道：“嗯，谢谢姐姐！”

“不客气！”

刘宇走后，洪晴才猛然想起，当初登陆超越天才游戏的时候，是在家里不是在自己的住房，难道要回家？想到上次在电脑前看到的少女，至今她仍心有余悸。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食言。想到这儿，洪晴驾车回到老家。下车后，洪晴匆匆忙忙地开始爬楼梯。

阳光很昏暗，楼梯上溢出的积水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洪晴捂住鼻子继续向上，高跟鞋与水泥地碰撞声空荡而渺远。

爬上五楼，洪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还没等她开门，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幽幽地弹开，露出小小的缝隙。

洪晴站在门口，愣了好久。

家里有人？

她轻轻地推开门，试探性地叫道：“爸？妈？”

然而，没人回答。

洪晴走进客厅内环顾四周，客厅凌乱不堪，沙发翻倒，木地板也有好几个泥脚印，就连厨房里的锅碗也零散地落在地上。

这都是秦廉父母的杰作，那天她来接父母的时候，家里已是一片狼藉。因为爸妈当时心情糟透，加上洪晴急着带他们回她的住所安顿，就没有收拾屋子。

她卷起衣袖，蹲下身子收拾破碎的碗片。

阳光斜照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洪晴清晰地看到细细的灰尘在阳光下漂浮旋转，一阵冷风吹来，窗帘被吹得哗啦作响。

那响声由强到弱，最后变成女人的哭泣声。

没来由的，洪晴的心脏陡然收缩，全身的毛孔直立。

“爸？妈？”她握着手里的碎碗唤道。

依旧没有回答。

嘤嘤的啼哭声萦在洪晴的耳畔，仿佛哭泣者就蹲在她身边。

哭声渐渐变强，那声音似乎是从卫生间传来的。

洪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放下手里的碎片，颤抖着双手从肩上的皮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爸爸洪秘的手机，电话接通，洪秘问道：“晴儿，有事吗？”

“爸，你在老家吗？”

“不在！”

洪晴缓缓神，颤声问道：“妈妈呢？”

“我们都在医院看洪韵，刚才还见呢你怎么就忘了？”

洪晴脑袋一嗡，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爸妈都在医院不在老家，那么卫生间里的哭声……

小偷，还是……

洪晴禁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卫生间门前站着，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哭泣声。

忽而——

那哭声登时变成鬼魅的嬉笑声。

洪晴踌躇良久才抬起右手，指尖触碰在门上，微微用力门便开出一个小缝，她不敢贸贸然地走进去，万一里面是手持尖刀的小偷，对方很有可能会持凶器杀人。报纸电视上报导因小偷被主人发现，情急之下杀人逃脱的案例数不胜数。

洪晴凑上脸，双眼通过缝隙看向卫生间。

马桶半开，里面的清水哗啦啦地流着，浴缸是空的，镶嵌在浴缸上方的镜子里映着洪晴的脸颊。

什么人也没有！洪晴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她抬手扣在卫生间房门的锁柄上，缓缓地关上。

然而——

虚张的门缝里闪出一张惨白的少女的脸。

少女着一身沙白的睡衣，头发凌乱地或披在身后或贴在脸颊上，一双猩红的双眼透出浓烈的怨气，紫黑的嘴唇微张，吐出低哑生涩地声音：“一星期死亡！”

洪晴惊恐地尖叫一声后，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少女的双臂如同老藤越伸越长，迅速地饶上洪晴的脖子将她拽进了卫生间。

“轰咚”一声巨响，洪晴被丢进了浴池里，池子上方的水龙头里的水突然倾泻而下，不一会儿，浴池里的水便爆满。

洪晴整个身子浸在水里，鼻腔被灌满了清水，呛得她脑袋生痛。想爬起来，无奈身上像被巨石压住动弹不得。

挣扎了好一会儿，身上的压力消失，洪晴登时直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抹掉脸上的清水睁开眼睛，四下一看，什么人也没有，再看看自己，惊诧地发现她站在卫生间门前，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洪晴再次摸脸，手掌摊开在眼前，是汗！

来不及多想，洪晴径直走出房间锁上门，逃跑似的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