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忧郁、再烦恼、夜再怎么黑,太阳终将升起。为了樱子小姐的事烦恼整晚的我,沐浴在热水澡与蓝天下,困倦的眼袋与心总算稍获纾解。

放学后,我一样忙着整理资料室,不同的是,接下来还得到樱子小姐家,因此得尽快赶完进度。有了个绷紧自己的目标,我接下来一忙就是一个小时。

“咦?老师,这之前不是说要交给他的家人吗?”

所有标本已列册完毕,除了老师挑出的其中一部分,剩下的全都可以收回橱柜了,我打开橱柜正要进行,却发现里头还有纸箱在,也就是装了诗集的那一个。

之前听老师说,会将它交给佐佐木老师的遗族,因此我完全没料到,它竟然还躺在这里。

“关于那件事啊,家属说没办法来领。”

“咦?”

“那位家属因为生病行动不便,没办法来这里领东西,我说那由我送去好了,对方又说这样实在过意不去,要我直接将它处理掉。”

提及此事,老师倏地皱眉。这东西继续留在这里,对我们也是种困扰,但对方既然有病在身,只能说是无奈。可是,如果就这么把往生者最珍惜的东西扔了,总觉得晚上睡觉会睡不安稳。

“不然由我负责送去好了?”

“咦?”

“这搞不好是什么宝贝,如果对方真的不要,等到时再丢掉也不迟。”

思考了半晌,我跟矶崎老师提议。

“我是无所谓啦……”

矶崎老师后来似乎把箱里的东西整理过一遍,如今只剩书、信、明信片、照片等物,以及一副眼镜,应该能勉强收进提包里。

“坦白讲……我很想多认识佐佐木老师,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我也一样好奇。他为什么要把女性遗骨藏在这里?要是知道原因,我也许能对樱子小姐有更深的了解。再说,解谜可是樱子小姐的拿手绝活,以这件事为饵,应该能钓出樱子小姐,可谓一石二鸟。

“那好吧……只要别给对方添麻烦就好。或者说,只要别抱怨到我头上来就行了。”

老师双手抱胸一阵低吟,最后把箱子推到我面前。得到许可的我才刚庆幸,老师随后打电话跟遗族商量此事,却被打了回票,白高兴一场。

带着失望继续工作的我们,不久接到了回电,对方自称是佐佐木老师的姐姐,内容大致是对方改变心意,愿意接受我的拜访。后来,我跟对方相约明天星期六上午见面,并提前结束今天的整理工作。因为,我还有其他事得安排。

一来到九条家,樱子小姐臭着一张脸前来迎接。

“什么事?”

“这是之前说好的蛋糕。”

我把老师交代的南瓜蒙布朗连着纸盒交出去,樱子小姐默默收下。看她惺忪睡眼,最近似乎真的很忙。一收下蛋糕,她一语不发就要关门,我赶紧伸出脚卡住门。

“那个……除了蛋糕,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请陪我一起把佐佐木老师的私人物品交给他姐姐。”

“这与我无关……”

当然无关了。更何况我每次带她去别人家,从来没好事发生。

“可是,那些东西由我一个人搬实在太重,加上对方又住近文镇,离这里有段距离。”

再说,佐佐木老师同样爱骨成痴,要是樱子小姐在,或许会比较有话聊。

“所以,拜托。”

我再次低头请求,但她只是盯着蛋糕盒,简短地拒绝了我。

“樱子小姐,你难道不好奇吗?这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喔。”

“好奇什么?”

“就是佐佐木老师的事啊。他为什么要把认识的女性遗骨留在身边?这怎么想都不单纯啊,会不会有其他内幕?”

我抬起头,和樱子小姐四目相接,但她很快别开眼。

“我对这件事很纳闷,所以,请你明天陪我去一探究竟吧。”

“可是我还有其他事,明天得跟婆婆——”

“我的事用不着担心,难得少爷主动邀约,您就跟他一起去吧。”

就在这时,原本在庭院洒水的婆婆,从我身后缓缓现身。樱子小姐一副大事不妙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婆婆,但婆婆只是淡淡写地说:“吃完晚餐才准吃。”没收了樱子小姐手里的蛋糕盒。

“好吧……那就明天见。”

看着婆婆离去的背影,直到走进客厅里,樱子小姐才百般无奈地重叹一声答应,十足的不情不愿,害我觉得自己像是干了什么坏事般内疚。

话虽如此,遗物还是不能不还,我也得问樱子小姐猫骨的事。隔天星期六,我来到相约的速食店等樱子小姐。

樱子小姐还是老样子迟迟不到。我看着眼前一身小丑打扮的店铺招牌角色,坐在板凳上仰头笑得不可一世的模样,差点就要拿他当出气筒。

最后,樱子小姐晚了将近一小时才到。她今天穿着牛仔裤配衬衫,跟平常一样率性。

一看到我,她默默开了车门,问了目的地并设定汽车导航,两人至此再无对话,偏偏今天的迪亚贝尔阁下不像平常那样放声嘶吼,而是唱着四平八稳的抒情曲,我心想这家伙不愧是恶魔,没有一丁点察言观色的概念。

“樱子小姐……你最近是不是躲着我?”在枯等多时带来的恶劣情绪推波助澜下,我终于忍无可忍地问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说,有什么事尴尬到让你无法与我共处?”

樱子小姐并未立刻回答,沉默了许久,直到车子停下来等红灯,才沉沉回应。

“那不是你的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有点疲惫罢了。”

我不认为事情这么简单,却没继续深究,但又无法就此住口,同时起了坏心眼。毕竟,我今早就打定主意,非得问她这件事不可。

“对了,听说之前那具猫骨不见了,你知道在哪里吗?”

趁着红灯还没转绿,我分秒必争地问。

“猫骨是指?”

“学校的猫骨。”

“我哪晓得什么猫骨。”樱子小姐这次答得有些抢快。

“不对喔,你之前跟我聊猫的事情时,的确说过有猫骨。”

号志灯由红转绿,车子也再次前行。

“那……大概是我搞错了,把其他动物的骨头误认成猫骨。”

樱子小姐先是一阵沉默,对着汽车导航装模作样地瞥了一眼,口吻听起来之所以僵硬甚至做作,难道是因为我一开始就先入为主地视她为嫌犯所造成?

“可是,你应该不可能犯这种错吧?”

“不,我也是会搞砸事情的,像昨晚组装蛇骨时,我就不小心把肋骨弄断了。”

“是喔……”

樱子小姐极力辩解完,再次默不坑声。我们接下来还有其他事得办,要是现在打破砂锅问到底,坏了她的心情也不好,因此我决定暂时搁置此事。

今天的目的地,是近文区附近的一间私人养老院。听说是养老院,我本来以为是个像医院的地方,到了现场才发现,这里就跟一般集体住宅没两样,橘红色的砖墙,给人和煦的第一印象。

来到柜台处说明来意,挂着笑容的小姐亲切地说“恭候多时了”,并为我们带路。

“春间女士,您的客人来了。”

沿着明亮的走廊前进到转角处,小姐敲了敲一旁的房门。

“请进。”门后传来模糊的人声。

“打扰了,嗯……我是之前跟您通过电话的馆脇……”

负责接待的小姐为我们开门,我在门口自我介绍完,床边坐轮椅的妇人转身,向我们点头致意。

“感谢您今天专程前来……”

名为春间的妇人迎向我们,接待小姐说了声“您慢聊”便离开了。她就是佐佐木老师的姐姐吗?总觉得好像在哪儿看过。

“我是佐佐木敦郎的姐姐,名叫春间小雪。请原谅我坐着与你们交谈,我的脚天生有些毛病。”春间女士轻抚布巾裹着的右膝,“如各位所见,我平时得有人照顾才能度日,凭我一个人实在是不克前往。起初怕给您添麻烦,才横下心请您直接处理掉……您愿意为我跑这趟,实在是不胜感激。”

“别这么说,反正我只是个闲学生,突然来打扰您,我才该说抱歉呢。”

“哪里,没什么东西可招待,不过真的很欢迎各位。”

说完,春间女士又行了个礼,半白的银灰发丝随之摇曳。我不知道她的确切年龄,但看起来大概六十到七十岁上下吧?她穿着淡米色的罩衫,配上绣着小花图样的苔绿色长裙,凉鞋上的花样虽然与裙子上的不同,但也同样是花朵图案。

我心想这位女士还真时髦,樱子小姐就在这时惊呼一声。

“真罕见的脚。”

“嗯?”

“我说你的脚。这是日本绝无仅有的方形脚,而且食趾最长,拇趾中趾第二长,无名指又与小趾等长。这种脚叫凯尔特型,非常难得一见。”

樱子小姐吹了声尾音上扬的口哨,指着春间女士的脚趾,我这时才发现,这位女士的脚板的确不太一样,看起来方方正正、凹凸不平,不像我的这么尖。

“原来脚板也有分种类吗?”我忍不住问。

“是啊,日本人几乎都是拇趾最长的埃及型,不然就是食趾最长的圆弧状希腊型,属于方形的罗马型、德国凯尔特型不多见,其中凯尔特型更是可遇不可求。”

原来如此,我的食趾最长,应该属于希腊型吧。

“这是人们调查罗浮宫的希腊雕像等古物所分类命名的,日本人在过去几乎都是埃及型,不过希腊型最近似乎逐渐增加。”

“喔……”

“您对这些事还真了解,我弟弟生前也常跟我聊起这些事。”

“我叔叔也是,他最喜欢看人们夏天穿上凉鞋的脚……其实我也挺喜欢的。”樱子小姐微笑补充。

一开始带着戒心的春间小姐,发现樱子小姐的兴趣似乎跟自己弟弟相似,房内气氛顿时轻松许多,让我觉得终于能跟她拉近距离了。

春间小姐跟弟弟应该感情不错,能够珍惜并理解自己那与众不同的弟弟。

“所以,关于这些东西……”

也该进入正题了,我从提包里拿出一件件遗物。可以的话,我很想把整个纸箱原封不动搬来,但对没车可开的我来说,纸箱可是件不小的行李。

“哎呀!这不是《寄生木》吗?”书本一放到桌上,春间女士轻声惊呼,“原来它一直在我弟弟那里。”春间女士怀念地眯起眼,拿起那本书,也就是那位芦花的作品,“它原本是我的藏书,小夏她也很喜欢,我们经常一起读呢。”

“您说的小夏……该不会就是……”

我不敢把话问得太白,不知该如何启齿。总不能大剌剌地问,那个人就是我们发现的遗骨对不对?

“那副女人骨头吗?”

然而不会看气氛的樱子小姐,还真的就这么大刺剌地问了。

“没错……就是那位曾根夏子。她以前是负责照顾我起居的佣人,也是我唯一的挚友。”

春间女士顿时蹙起眉,落寞地笑了笑。我们的问题与其说是触怒了她,更像是勾起她的伤心往事。

“原来……是您的挚友吗……”

不断取出遗物的我,翻到那枚对摺的相片,正打算交给她,却看到那令人不安的诗句,不知怎地,便悄悄打消了主意。接着,我马上想起,照片上的其中一名女性,原来就是年轻时的春间女士,难怪我刚刚会觉得她面熟。

“请问……就这些了吗?”

“咦?啊,不不不,还有……”

暂停动作的我,发现春间女士的眼神带着某种期盼,顿时手忙脚乱地将照片以外的诗集、明信片等接连取出。

“就这些了……”我将最后的眼镜放到桌上。苦思到最后,照片还是被我塞回包包深处。我并不晓得夏子小姐是为谁撰诗,用意为何,但就是有种预感……觉得那像是对春间女士的怨言。

撒谎的愧疚感,害我笑得十分僵硬,春间女士不知是否看破我的谎言,不悦地皱眉,打量着桌上遗物,似乎觉得里头少了什么该要有的重要物品。

“呃……除了这些,老师还有留下衣服和上课用的东西,您也要吗?或者是……旧照片之类?”

“不……”

我胆战心惊地试着提起照片,春间女士却摇摇头,一阵思索后轻轻苦笑。

“也对,是我糊涂了……怎么会去期待那种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呢。”

“抱歉,若您不介意……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

“我以为……里面可能会发现骨骸。”

经我一

问,春间女士垂头想想,一副难以启齿似地说了。

“喔~骨头的话的确很多。”

原来她是指骨头啊。我跟樱子小姐面面相觑,恍然大悟。如果是骨头,要多少有多少,她要找的是哪种动物呢?难不成佐佐木老师跟樱子小姐一样,把自己家的宠物制成了标本?

“您要的是什么骨头呢?请尽管吩咐,我为您带来。我们已经把理化教室的标本都列好清单了。”

我一说完,春间女士却面露怪异的神色,等了许久才吐出下一句话:

“那是……一具……小孩的遗骨。”她难以启齿地说。

“咦?小孩是指……动物的小孩吗?”

“不,是人类的——婴儿的骨骸。”

“呃……”我一时无语,“这……应该……”

没这东西对吧?我脸颊抽动,瞟了樱子小姐一眼,她对我耸了耸肩。

“抱歉,我们没看过那样的东西……”

的确,既然有女性遗骨,再找到第二具、第三具或许也不奇怪,但春间女士的问法并不像是乱蒙的,而是心中有底,知道什么才这样问。

坦白讲,我很犹豫该不该跟她问个清楚,但樱子小姐还是一样不懂察言观色,挤到我面前问:“那骨头是谁?”

只见春间女士犹豫不决,彷佛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事听起来并不寻常,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后来,不知是觉得不该继续隐瞒,或是真的很惦记那遗骨,她最后还是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说: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是我跟夏子的秘密。不过,反正我也已经一脚踏进棺材了,夏子应该会原谅我吧。”春间女士长吁一声,“大约在我十七岁那年……夏子她未婚怀孕,生下一个孩子。”

“难不成是……”

“不,孩子的父亲并不是我弟弟,这点我能保证。我弟弟深爱夏子,夏子却不然……不,我看不透她的心思,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不曾踰越自己的身分。”

我先入为主地认为,既然骨头有可能在理化教室,那么父亲肯定是老师,但还没说出口,就先被春间女士否认,并听见老师对夏子小姐怀抱的情感。

他把心爱之人的遗骨留在身旁,就像樱子小姐把爱猫的标本摆在客厅里一样——沉闷的不适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们家曾是一大商家,直到我弟弟二十多岁才关门大吉。夏子是生父不祥的私娼之子,并不是配得上我弟弟的人。夏子是不会骗我的,因此我确定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春间女士话匣子一开,缓缓道起往事,“她直到肚子隆起,才发现自己有了孩子,烦恼地一天过一天,孩子也一天天成长,结果某一天,夏子突然阵痛。我因为脚的毛病,离开老家住在远处,平常没什么人会上门,而夏子就在我的房里生下孩子。”

“在房间里生产?”

“是,这么做虽然危险,但生产这种事在过去,都是请产婆到家里接生的。”

但由毫无经验的人来接生,也太危险了吧?不过话说回来,那种一个人偷偷在家生小孩的新闻,如今也时有所闻。生下的孩子,下场往往都很凄惨。

“所以她们两人……夏子小姐跟孩子都平安无事吗?”我感到不安,春间女士摇了摇头。

“那孩子非常小,应该是个早产儿,也可能是胎死腹中才被生下。总之,孩子没任何哭声,出生就没有生命迹象。他毕竟是个私生子,这么说可能不太厚道,但……我真庆幸他是个死胎。”

的确,夏子小姐肯定也不想怀这个孩子,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要……但不论有什么苦衷,把死亡视为值得庆幸的事,未免太自私自利。

“就算他是个孽子,这毕竟是件伤心事。幸好夏子产后安然无恙,哭着把自己的孩子带去埋葬了。”但春间女士并非麻木不仁,双手盖了下脸,带着哭红的眼睛说下去,“漫漫长夜过去,后来,面色苍白的夏子终于回来,却说孩子埋是埋了,却被弟弟撞见。幸好我弟弟守口如瓶,不曾向人提起。”春间女士再次双手掩面,“但是,本该继承家业的弟弟后来说想当老师,被父亲逐出家门后,还是没跟夏子修成正果。我想当时那件事,肯定给两人的感情带来裂痕。不只是他,我后来也跟夏子有些尴尬。后来,我下嫁的事一决定,她也就此离开我了。”

春间女士努力讲完一个段落,开始轻声啜泣,我跟樱子小姐只能默默旁观,等她心情平静下来。我本来想说干脆回家算了,但又觉得挺尴尬的,最后还是作罢。

“不过看样子,弟弟还是无法忘记她。”不久,春间女士拿起手帕抹了抹眼角,感慨地继续说,“夏子的奶奶本是中岛游廓的娼妓,母亲也以私娼为业,年纪轻轻便离开人间,夏子死时无依无靠,也不知道生父是谁,因此只剩我们能接收她的遗骨。”

“游廓?”

“你年纪轻,听了也许会吓一跳,从明治到昭和时期,第七师团迁来后,旭川曾经有过一条国营的娼妓街。”

“您说在旭川吗?”

“是啊。”

所谓游廓,是艺妓所在的声色场所,我曾在漫画改编的电影或电视剧里看过,大概晓得是怎样的地方,但却以为那只存在于江户等具有历史的都市,不晓得原来旭川这种偏远地区也有过。

不过,我前阵子才听酒醉的爷爷说,类似的特种营业直到近年都还存在于旭川,例如市内曾有所谓的“特饮街”,高架桥下也曾有挂着饮食店招牌的“那种店”。

“就如各位所见,我行动不便,父母当时也早已去世,夏子的遗骨落到了弟弟手边,所以我在猜想,他会不会也把那孩子的骨头跟夏子的放在一起保管。”

说到这里,春间女士才想起我们从刚刚站到现在,赶紧请我们坐。不过,我并不想在这样的气氛里久留,婉拒了她的好意。

“到头来……我没有儿女,丈夫也先一步辞世,只能像这样孤单活着,每当独自一人,我都会惦记起当时的孩子,想着他多么可怜,如今又身在何方……”春间女士把《寄生木》揣在怀里,落寞地瞧着窗外。“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让他跟着夏子与我们同葬……可惜看样子,他似乎不在学校里。”

春间女士不舍地说,樱子小姐却毫不留情地再次强调:“没错,不在学校里。”

“樱子小——”

这种事不用刻意强调……我正打算责备她,她却抬手打断我的话。

“但,也许在其他地方。”

“真的吗?”

春间女士探出身子,激动问道,《寄生木》也因此滑落,发出干涩的书页声掉到地上。

“寄生木。”樱子小姐弯腰拾起书本。

“寄生木?”

“春光台公园,有个寄生木的石碑。”樱子小姐亮出封底,上头写着“在春光台”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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