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这是什么?”萧源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刚洗漱完毕,叶嬷嬷就拿了一卷柔软的白布,说要给她束身。

“怀孕的时候,姑娘的身体都被孩子撑开了,如果现在不束起来,将来身体就再也瘦不下来了。”叶嬷嬷说。

“嗯。”萧源也想束腰,没想到叶嬷嬷都帮自己准备了。

“姑娘喝点鱼汤吧。”祝氏对萧源说,“油都去掉了。”

叶嬷嬷说,孕妇产后体虚,虚不受补,所以喝汤要尽量清淡为主,不能大鱼大肉的吃喝,这和萧源的观点不谋而合,故祝氏给萧源吃的汤,基本以去油的鱼汤为主,有些甚至还是蔬菜汤。

“孩子呢?”萧源急切的问。

“来了。”灵偃抱着正在呜呜哭泣的小女儿进来,细细小小的哭声,让萧源心一下子就软了,“快给我。”她一下子支起身体,要给女儿喂奶。

“姑娘,你小心些。”祝氏吓了一跳,叶嬷嬷拧了温热的帕子,给萧源捂胸,“姑娘,一开始喂奶有点疼,你要忍一忍。”

“哎——”叶嬷嬷的话还没说话,萧源的疼得叫了一声,小丫头估计是饿狠了,叼了萧源的乳、头就用力的吸了起来,萧源疼得额头汗都冒出来了,“哇——”小丫头吸了半天,不见有奶水出来,委屈的放声大哭。

“奶娘?叶嬷嬷?”萧源也急了,怎么回事?不是说生了孩子就有奶水的吗?

“没事,姑娘还没下奶,过一会就好了。”叶嬷嬷说。

萧源见孩子哭得急,将女儿塞给灵偃,让她给孩子喂奶,自己眼巴巴的瞅着。

“姑娘,下奶的事不急,反正有灵偃在呢!”祝氏见自家姑娘被小娘子吸得差点掉眼泪,有些心疼,连忙哄她不要急,有灵偃在,姑娘何必吃这个苦呢?

“我就是想喂喂孩子。”萧源嘟哝的说,见女儿吃的起劲,她不死心的又将女儿抱了过来,给她喂奶,据说多吸吸就出来了。小丫头吸了一会,不见有奶,又嚎啕大哭起来。

“小娘子人小力弱,怕是吸不出来吧。”叶嬷嬷说。

“那怎么办?”萧源追问。

灵偃见姑娘差点和小娘子一起哭,有些不解,她之前是没法子,请不起奶娘,才硬让孩子吸出来的,吸得她都出血了,姑娘又何必吃这个苦呢?

“可以——”叶嬷嬷的话还没有说话,就听到窗外有响动。

“元儿?”梁肃低低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众人吓了一跳,“姑爷?”

灵偃慌忙将衣服扣上,祝氏拉下床帘后,出门去看梁肃,“姑——将军?”她错愕的望着站在窗口的梁肃,见他手一撑,就跳了进来。

“元儿呢?妙妙呢?”梁肃问。

“妙妙?”祝氏微微一愣,萧源掀起帘子,“妙妙?爹爹给娃娃取名了?”

祝氏等人退了出去,临走前,叶嬷嬷迟疑了下,低声在梁肃耳边说了几句,梁肃听后面无表情。

“小名。”梁肃解释说,“岳父说,大名他还需要再想想,就先取个小名好了。”

“妙妙——”萧源觉得叫的很顺口,“妙不可言?”

“对。”梁肃也觉得这个小名取的很好。

“嘶——”萧源突然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梁肃见妻女都是泪汪汪的,不由心疼的问,“你怎么了?妙妙怎么哭了?”

萧源看到丈夫,忍不住委屈,“我只是想喂妙妙而已,但是她吸不出来。”

梁肃想起刚刚叶嬷嬷的话,黑脸不由隐隐发红,“叶嬷嬷说——”

“什么?”萧源努力的和女儿奋战着,都说初乳是最营养的,对孩子最好,就算自己不打算给女儿母乳喂养到两岁,她也希望女儿能吃到自己的初乳。

梁肃见女儿在妻子怀里,依依呀呀的对着自己叫,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悄悄的摸了摸女儿嫩滑如丝的小脸,“元儿,你说妙妙怎么老是在叫呢?”

“叫?”萧源不解,“妙妙不是在哭吗?”她一直女儿在哭呢,所以心疼的要命,她隐约记得刚出生的孩子因为脑子还没发育好,所以不能抱着摇晃的,就把女儿贴在胸口,不停的安慰着,心里暗暗想着,再过一会,要是还不出奶,她就让灵偃来。

“哭?”梁肃一愣,这算哭?梁肃从小没接触过女孩子,军营里倒见过不少收养的男孤儿,哭起来那叫惊天动地,原来女儿是这么哭的吗?他见妻子忍得痛苦,女儿吸得难受,干脆拉下床帘,低头说:“元儿,我帮你。”

妙妙的洗三礼,萧源和萧珣、梁肃发生了分歧,她的意思是自己家里吃一顿就算了,但萧珣和梁肃的意思都是大办一场,尤其是梁肃,已经被女儿彻底俘获了,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着女儿傻笑,等女儿睁开眼,对着自己依依呀呀笑的时候,他才会满足离开,把萧源气得够呛!他是觉得女儿是对着自己笑,可那叫哭啊!

“妙妙是女孩子,连满月酒我都想推到双满月再说,更别说洗三的时候,就抱她出去见外客了。”萧源对父亲和丈夫说道,她躺在床上,妙妙躺在她身边酣睡正香,她终于给妙妙喂到初乳了。

梁肃和萧珣站在窗外同她说话,血房一般来说男人不进去,梁肃和萧珣都没有这个忌讳,但萧珣身为父亲总不能进女儿的产房,而梁肃在外人面前,一向克制,很少对萧源做一些逾越的举动,当然下人除外。

“我的孙女出生,怎么能不大办呢?”萧珣不乐意了,大周都迁都了,他又没出仕,小外孙女的洗三,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谁敢管他?

梁肃也附议道:“洗三是洗三,双满月是双满月,还有百日、周岁,可以慢慢来!”

萧源囧了,“你们想让妙妙一年办几次宴席?”

“笨丫头,等妙妙过了周岁,再一次大半就要及笄了,你忍心让她这几次寒碜过去吗?”萧珣说。

萧源听了也有些迟疑了,古人不流行过生日,尤其是对小孩子而言,萧源小时候再受宠,生辰的时候也不过只是几个亲近的家人一起过,送点礼物而已。

“其实就让妙妙在你房里洗三,就几个近亲进来,我不会让人把妙妙抱出去的。”梁肃说,“她还小,见不得风。”

“也好。”萧源想了想,觉得他们说的也对。

萧珣见女儿答应后,就离开了,留小两口说话。

“阿肃。”萧源掀帘就要撑起身体,被已经进房的梁肃按住,他现在翻墙、翻窗是越来越熟练了,“别动,叶嬷嬷说,你要多躺着,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的。”叶嬷嬷说,萧源正处在长身体的阶段,又在月子期,要是调养得宜,说不定还能让她体质变好。

“嗯。”萧源拉着梁肃说,“你也躺下陪我。”

梁肃迟疑了下,“可以吗?”他担心不小心会碰疼妻子。

“当然可以。”萧源小心的要往一旁翻身,梁肃干脆抱起她,往里面移了移,萧源让他把女儿放在两人中间,小东西睡的很熟,小嘴微微嘟着,绒绒的毛发柔顺的贴服在头上,红嫩嫩的肌肤不断的吸引着萧源,她忍不住凑上去,轻轻的亲了亲她的小耳朵。

女儿出生迄今,梁肃只碰过女儿一次,还是轻轻的碰碰女儿的脸而已,其他地方都不敢摸,见萧源要让他抱女儿,他不由有些束手无措,“怎么抱?”

“你一手扶着她的头,一手抱着这里。”萧源其实自己也不大会抱,但是还是煞有其事的教着梁肃。

梁肃大手几乎是将女儿捧在了手心里,只感觉掌心的小东西,软的就跟一团棉絮一样,他屏着呼吸,极为小心的将女儿慢慢的平移,等把女儿放在了两人中间,他才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可气舒到一半,他突然屏住了呼吸,不行!万一把妙妙弄醒怎么办?

萧源好笑的望着他小心翼翼的举动,“阿肃,妙妙不是豆腐,不会一碰碎的,你小心一点就好了。”

梁肃笑了笑,脱了外衣躺下,一会望望女儿,一会望望妻子,“妙妙一直在睡觉。”女儿似乎除了吃就是睡,出生迄今,他没见过她醒过几次。

“因为她还小,叶嬷嬷说等过几月她会笑会叫了,就好玩了。”萧源又摸了摸女儿的小手,眼睛怎么都舍不得合上,她现在看女儿那儿都好!

“你先休息一会。”梁肃说。

“阿肃,你什么时候回应天?”萧源问,梁肃的官署不在吴郡在应天,他迟早要回应天的。

“等洗三过后,我去一趟就回来,等妙妙过了双满月后,我们就去应天好吗?”梁肃问。

“你这样不去官署可以吗?”萧源忧心的问,她想阿肃陪自己,但不想让阿肃违规,那些御史可不是当摆设用的。

“我没有不去官署,我只是暂居吴郡而已,我是转运使,可以在江南道范围内,四处走动。”梁肃解释说。自从大周迁都后,留在应天的官员,有失落也有庆幸,谁都喜欢当京官,但同样天高皇帝远也不错,毕竟江南这片可是富庶繁华之地。

“那就好。”萧源都忘了梁肃已经升职了。

梁肃见萧源肯跟他回应天,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真的很担心,岳父会扣着妻子和女儿不放,不过依元儿脾气,应该不会听岳父的话吧?

妙妙洗三的时候,萧源的几个姐妹,除了远在洛阳的大姑娘、四姑娘外,都来了。卢柏舟和左勇毅都被霍渊带去应天了,她们也跟过去了。

“公公和父亲的意思都是,让夫君历练几年再去洛阳。”二姑娘听姐妹们问起自己马上随张道玄离开的事,一手抱着妙妙,柔声细语的解释着。

“妙妙还真乖,我们这么说话,她都不醒。”三姑娘最近刚生了一个儿子,子女俱全的她,心一下子稳住了。

六姑娘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心里默默的盘算的,上面的五位姐姐第一胎都是女儿,比如大姐、二姐,第二胎才是儿子,三姐、四姐生了两胎才得了儿子,那么她第一胎也要生女儿?六姑娘有些丧气,她一定要再去寺院里拜拜!她可不是五姐,根本不用在乎到底生儿生女。

萧源看出了六姑娘的心思,含笑对二姑娘、三姑娘说:“二姐、三姐,我的小外甥呢?”

“在外面淘气呢。”二姑娘说,“这臭小子淘得要命,让他进房,万一吓着了妙妙怎么办?我让奶娘带着他去外面玩了。”

“六妹快生了,不如小外甥和妙妙一起摸摸六妹的肚子,让她一口气生对龙凤胎?”萧源说。

“好啊!”几位姑娘爽快的应了,二姑娘见六姑娘心慌慌的模样,心里暗叹,到底年纪还小,六姨娘也不会教,这生儿子生女儿还不都一样的?只要能生,慢慢来,何愁没有子嗣?再说他们又不是穷人家,生不出儿子,正妻地位就不稳,何必那么胆战心惊呢!这样会让婆家更得寸进尺的!

萧源低头含笑望着女儿,心里一片满足,要是生了儿子,她说不定就不想再生第二胎了,可生了女儿,她还真想再生个孩子。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她太明白娘家对女人的重要性了,要是她的小妙妙是独女,就算入赘,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和阿肃能护着女儿一辈子,所以她不仅要给妙妙添个弟弟,最好还要在领养几个,将来就算他们不在了,还有弟弟可以照顾妙妙呢!

洗三礼结束后,梁肃回了三天应天,不仅去办公事,也在收拾他和萧源将来住的宅邸。梁谦等人去了洛阳,但应天梁家的宅邸,还有不是梁氏族人居住,梁肃不愿意让萧源多应付自己家人,就干脆自己置办了一处宅邸,此处宅邸的主人,还是萧源的老熟人——张法莲家的应天别院。

癸未之乱,张家也未能幸免于难,张法莲的父亲也死在了武邑的刀下,但张法莲带着母亲及时逃离的应天,同时张法莲的未婚夫也死于战乱,张法莲就在母亲的做主下,嫁给了其母的内侄,她的表哥为妻。张大人去世后,张家式微,张法莲家境不如从前,就买了几处房产和田地补贴家用,买她房产、土地的人就是梁肃,他看在她和萧源是手帕交的份上,每处房产都提了两成的价钱买了下来,大大缓解了张家的危机。

萧源也见过张法莲一次,她目前过的还不错,张法莲的表哥,是个厚道人,不仅把岳母接到了家里伺候。日子虽然过得没有闺阁时候奢华,但也算衣食无忧,依然有丫鬟仆役伺候,丈夫也温存体贴,又新得了长子,丈夫还主动提出,他们第二个儿子姓张,这让张法莲已经很满足了。

萧源想起自己闺阁时期相处最好的几个闺蜜,朱叔莹在秦炯被霍行允生擒后,就被霍行允带入了宫中,在霍渊的做主下,嫁给了新朝一名武将为妻,朱季葱已经生下一名小皇子,被册封为朱贵妃了。而她的表姐顾照,在夫婿死后,一直没有再嫁,因她没有身孕,顾熙就干脆把姐姐接回家,顾照现在领养了一个顾氏族里孤女,上次萧源见她的时候,看气色比顾熙要好多了。看着这些人,萧源不禁感慨世事无常,如果她没有阿肃,如果爹爹、三哥和大哥一样死了,或许她比她们过的更惨吧?

萧珣在听女儿说,等孙女双满月后,就要回应天,眉头一皱,“住在家里不好吗?”他现在教导下两个孙子,闲暇时逗逗小外孙女儿,和女儿说说话,觉得日子过的很不错,一听女儿要离开,他就舍不得了。

“可是阿肃总不能一直留在吴郡吧?”萧源说,“爹爹,你放心,我和阿肃会时常过来看你的。”

萧珣轻哼,“时常回来干什么?你不嫌折腾吗?”

萧源笑着说:“我不是舍不得爹爹嘛。”

萧珣道:“罢了,女大不中留,你要去应天就去应天吧。”

萧源听了暗暗疑惑,觉得父亲也太好说话了?不过她也没多想,毕竟应天离吴郡很近,她回来也很方便。梁肃从应天赶回来后,听妻子说了和岳父的对话后,默默吩咐下人,在应天的府邸收拾出一个院落出来,用材一定要素雅。果然在萧源和梁肃,过完女儿双满月酒,回到应天的第二天,萧珣就一身素白麻衣,带着长孙施施然的登门了,美其名曰为想外孙女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看一个大学同学,刚生了一个儿子,她无不惋惜的跟我说,她很喜欢孩子,一直想要生两个,可惜她第一胎没生女儿,要是生女儿就好了,就可以再生了一个了,现在她就不敢再生了,万一再生一个儿子肿么办。。。想想也对啊,生了两个闺女多可爱,可生了两个儿子。。。不敢想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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