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歌低低发出一声,浑身冰冷,牙齿打颤,被他抱着一动不动,好像呼吸都变得轻了。

男人身上的味道清冽干净,气息温暖柔软,或许是因为人刚刚从医院里过来,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向歌鼻尖在上面蹭了蹭,抬手,手指伸过去,指尖紧紧抓着、搅着他衣服布料,人慢慢平静下来。

怎么可能真的不怕。

只不过是不允许自己产生类似的情绪而已。

向歌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有点哑,闷闷的,“行行。”

周行衍“嗯”了一声。

他没问她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也没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向歌垂着眼,在他怀里动了动,仰起头来。

她眼角泛着红,唇瓣之前咬的太用力,此时也微肿了点儿,欲言又止看着他。

他什么都不问她。

只告诉她别怕。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向歌鼻尖发酸,就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朋友,突然有了安慰,有了庇护,有了可以肆无忌惮撒娇和倾诉的对象。

有了那么一个人,他能够看穿你的伪装,看出你的脆弱,他永远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把怀抱借给她,然后对你说,你别怕,我来了。

仅仅这么几个字,她却觉得心底仿佛有什么地方划过温热暖流,温暖的,源源不断的被填满了。

“行行。”

她低低又叫了一声,就感觉到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点儿。

“你都不问我问题吗?”

周行衍手指缠着她长发抓了抓,声音低浅,“你想让我问吗?”

向歌没说话。

半晌,才说:“你问吧。”

声音掷地,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周行衍笑了。

他侧着脑袋,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叫她名字,“向歌。”

向歌眼睫一颤。

“你饿不饿?”

诶。

她愣住,怔怔抬起头来,和他视线相撞。

男人漆黑的眼看着她,带着浅浅笑意,看见她好像有点发呆,就又重复了一遍:“六点多了,你饿不饿?”

完全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

她回过神来。

“饿。”

周行衍点点头,放开她,转身往门口走。

向歌连忙一把抓住他衣角。

他回过头来。

她抿着唇,问他:“你去哪?”

黑眼里有浅浅的不安和慌乱。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将自己的不安和小心翼翼暴露的如此彻底。

周行衍喉间微哽。

想抱她。

想再抱她一次。

想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身体里,拥抱,亲吻,哄着她,宠着她,为她做任何事情。

他不动了,耐着性子解释,“我买了点东西,都被你关在门外了。”

向歌“啊”了一声,红着耳尖松开手。

周行衍开了门,弯腰俯身从门口提了袋东西进来,关门转身走到厨房。

向歌调整了一下表情和情绪,人跟着过去了,伸着脑袋往袋子里瞧,里面有好多蔬菜,还有袋鸡翅,一盒牛肉。

她“咦”了一声,眨眨眼,“你原本准备让我烧饭给你吃的啊?”

周行衍正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塞进冰箱里,闻言扭过头来,瞥了她一眼。

连话都没有说,眼神里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了。

向歌撇撇嘴,试图辩解,“我真的会烧饭了。”

周行衍把牛肉放进冷冻层,含笑应声,“嗯,行吧。”

“……”

什么叫行吧?

向歌不服:“我也会做紫菜饭卷了。”

“……虽然弄的有点丑。”

“但是也是进步了。”

她站在旁边看着他背影嘟哝,周行衍把东西都放进去,关上了冰箱门,转过身走过来:“现在现弄就有点晚了,今天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

向歌想了想:“想吃炸薯条,大份,还有炸鸡。”

周行衍点头,视线扫了一圈她露在裙子外面的胳膊腿儿,走进客厅里随手从她沙发上勾了件外套递过去,“晚上冷,穿上。”

向歌本来想吐槽,这裙子加外套就不好看了。

想了想还是没说,乖乖接过来,披上。

跑到镜子前一看,整个人看起来显得肿得不行,果然很丑。

向歌作为一个模特,是一个绝对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冷,可以,但是丑,那绝对不行。

于是她二话不说,直接把外套扯了,悄悄的,轻手轻脚重新放到沙发上,还不忘偷偷往沙发靠垫后面塞了塞。

周行衍正站在玄关换鞋,背对着屋里,语气凉凉,“穿上,往哪藏?”

“……”

向歌动作顿住了。

你眼睛能转三百度啊?

最后向歌还是不情不愿穿着下的楼,只能寄希望于炸鸡可乐薯条的安慰。

三十分钟后,向歌坐在一家港式茶餐厅里,有点懵逼。

她眨眨眼,看着对面的男人:“我以为我们是要去吃炸鸡的。”

周行衍翻着菜单,头没抬:“我不吃油炸食品。”

向歌瘫着脸:“哦,我知道,你过敏是吧。”

周行衍没忍住笑,抬起眼来夸她:“学妹好聪明。”

向歌眯起眼来“嘶”了一声,有点困惑撑着下巴看着他:“周医生,你觉不觉得你这种老年人的人生很无趣,很没意思?”

周行衍已经重新看起了菜单:“不觉得。”

“年轻人哪有油炸食品都不吃的,这都是老头子干的事情。”向歌激他。

周行衍轻飘飘说:“没办法,谁让我过敏呢。”

虽然开场不太完美,但是好在周行衍选的这家茶餐厅味道足够好,分量小却做得精细地道,周行衍又给她点了个蜂蜜草莓厚多士,向歌从洗手间回来,一看到眼睛就亮起来了。

只是这厚多士看起来好像和她平时吃的看起来有点不同,向歌瞧了半天,才发现上面,没、有、冰、淇、淋,取而代之浇下来的是一层醇浓香滑的巧克力酱。

向歌惊了,厚多士怎么能没有冰淇淋。

她当即就把服务生叫过来了。

服务生是个年轻小伙子,白白净净的脸,愣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说点的时候就说了是不要冰淇淋的。

向歌偏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人。

周行衍一脸淡定正经:“我冰淇淋也过敏。”

“……”

你牛逼,你伟大。

向歌气得磨牙。

两人一顿饭吃完已经差不多八点,向歌慢吞吞坐在椅子上,戳着盘子里吃了一半的奶黄流沙包。

周行衍坐在对面,问她:“吃饱了。”

“没有。”向歌快速回答。

周行衍掀起眼睫来,黑眸幽深。

向歌垂着眼,没看他。

手里抓着把叉子,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饭就要回家了。

她不想回家。

一点点都不想。

完完全全不想。

一想到今天直接出现在她家门口的向霖,她就觉得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肯定还会再来找她。

而且晚上,他就不在了。

向歌长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

她将叉子放进盘子里,终于抬起头来,“我吃饱了,走吧。”

周行衍看了她一会儿,才点点头。

晚上八点多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外面一片灯火通明,街边一家家商铺通亮,商场门前广场上巨大的LED模型灯五彩斑斓。

两个人出了门上车,向歌胳膊撑着车框看向窗外,透过车玻璃上能看见自己模糊的脸。

她后面,周行衍的侧脸也朦胧映在上面,薄厚适中的唇,鼻梁高挺,侧脸的线条很好看。

周行衍突然侧过头来,看向车窗玻璃。

向歌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假装漫不经心地别开视线。

车子开到她楼下,向歌侧身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驾驶位上周行衍人也已经下了车。

两个人进去上了电梯,到了她家的那层出来。

向歌慢吞吞地开了门,打开了玄关的灯,走进屋子里,转过身来。

周行衍单手插着口袋,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向歌思考着应该说些什么。

今天要不要正经一点?

周学长,今天麻烦你了。

谢谢你送我回家。

晚安。

这好像又太死板了,好无趣,就完全不符合她的人设啊。

她偏了偏脑袋,刚要开口,周行衍先她说话了。

“发什么呆。”

向歌眨眨眼,“啊?”了一声。

周行衍说:“去拿东西。”

啥东西?

向歌依然没反应过来,歪着脑袋看他,眼眸黑漆漆,亮晶晶,带着点茫然。

有点可爱。

周行衍弯起唇角,缓慢一样一样给她数:“洗漱用品,护肤品,睡衣,换洗的衣服,牙刷就不用带了,我家有新的。”

向歌呆住。

屋内玄关的昏黄灯光下,他长睫打下细影,淡声说:“不是害怕吗?”

向歌直到人站在周行衍家门口,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像,就这么跑到他家里来了。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个过程来着?

怎么就跑到他家来了?

周行衍家比她家大上好几圈,三室一厅,一个房间做了书房,还有一间空着。

周行衍把手里装着她东西的包放到床上,转过头来。

向歌刚要表达对感激之情,男人突然俯身,重新提起她的包,人又出去了。

向歌完全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就乖乖跟在后面。

周行衍进了另一间卧室,这个应该是他的房间,和刚刚那间比起来有明显住人的温暖气息。

他把包放在床边地毯上,这才转身对她说:“床单被套我一会儿帮你换新的。”

向歌目瞪口呆。

她牙齿咬合摩擦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耳朵红了,“周学长……这不合适吧……”

周行衍饶有兴趣看着她:“怎么不合适了。”

向歌吞吞吐吐地:“感觉有点快……我们俩又不是……”

又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呢,怎么能睡一个房间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擦枪走火怎么办啊!!

向歌说不下去了,低垂着眼,不敢看他。

周行衍好一会儿也没说话,看着她耳尖的绯红色调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才缓慢开口,“那个房间没有洗手间,你睡这间方便点。”

“……”

哦。

他瞧着她一脸复杂死死闭上眼,低低笑了声,捡起她之前的话头来:“我们俩又不是什么?”

“……”

“嗯?不是什么?”

“……”

向歌最终还是没好意思霸占房主的房间,去了客房睡。

虽然鸠占鹊巢这种事情,她八年前就做过了。

她翻出了睡衣和卸妆的东西,洗漱用品,抱着出了房间去洗手间,准备洗个澡。

然后,她就知道为什么周行衍会说,这间方便点了。

因为他家客厅里的这个洗手间,没有浴室。

没有浴室,没有花洒,只有马桶和大理石的洗手台,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向歌无奈,人出来了,蹲在洗手间门口盯着主卧房门,纠结的咬了咬指尖。

这个澡洗还是不洗,是个大问题。

她正犹豫着,紧闭的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周行衍穿着睡衣走出来,垂眼。

向歌指尖还含在嘴巴里,仰着脑袋看他。

男人黑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头上顶着条毛巾,单手抓着,胡乱揉了两下。

“进来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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