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僵持了半分钟的时间,没有人讲话。

那对情人——阿尔伯特·格雷夫斯与米兰达·辛普森小姐,一起站在尸体的旁边。其余的人则都站在那里看着。

“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米兰达。”阿尔伯特·格雷夫斯终于说话了,他看着地方检察官,“请原谅我们。我们得让辛普森夫人,知道这个消息。”

“去吧,伯特。”汉弗莱斯点头说。

汉弗莱斯开始向我提问,他办公室里的一个人做着笔录,另一个人给地板上的尸体拍照。他问得很多、很全面。

我告诉汉弗莱斯,艾伦·塔格特是谁,他是如何死的,以及他为什么一定要死。斯潘纳警长焦躁不安地听着,一面将一颗雪茄嚼成碎片。

“我们必须审讯——当然,你和阿尔伯特都是无罪的。”汉弗莱斯不悦地说,“艾伦·塔格特手里有致命武器,而且很显然,他正要使用它。不幸的是,我们面临的情况,比以前更加糟糕了。事实上我们没有线索了。”

“你忘了,还有贝蒂·弗雷利。”我笑着说。

“我没有忘记她。但是,我们还没有抓到她,即使我们抓住了她,我们也不确定,她是否知道辛普森在哪儿。”汉弗莱斯摇着头,无奈地说,“问题还在那里,跟以前一样,我们对于找到解决的办法,没有任何进展。问题仍然是如何找到拉尔夫·辛普森先生。”

“还有那十万美元。”斯潘纳补充说。

汉弗莱斯不耐烦地抬头说:“我认为钱是次要的。”

“没错,钱是次要的。但十万美元的现金,永远都是重要的。”斯潘纳撇了撇厚厚的嘴唇,灰色的眼睛望向我,“如果你问完了阿彻,我想跟他谈一谈。”

“他是你的了,”汉弗莱斯冷冷地说,“我要回城里了。”他带着尸体走了。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斯潘纳警长费力地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身旁。

“有什么问题吗,警长?”我抬头望着他说。

“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斯潘纳的粗胳膊,交叉抱在胸前。

“我已经告诉了你,我所知道的全部。”

“也许是。但是,你没有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今天早上,我从你的朋友科尔顿那里得到了消息。”斯潘纳警长冷笑着说,“他告诉我,关于拉斯特驾驶的轿车:它来自帕萨迪纳的租车行——这是你知道的。”他突然提高了嗓门,好像希望以此恐吓我来坦白。

“你没有告诉我,当赎金通知被送来的时候,你之前见过这辆车。”斯潘纳警长厉声说。

“我见过一辆类似的车。”我点头说,“我那时不知道,这是同一辆车。”

“但是你猜到了。你告诉科尔顿,这是同一辆车。你将信息告诉了一个,无法利用这条信息的官员,因为,这里不是他的辖区。”斯潘纳警长冷笑着说,“但是,你没有告诉我,对不对?如果你有的话,我们就可以抓住艾伦·塔格特了。我们可以阻止枪击事件,并挽救那笔钱……”

“但是,你们救不了辛普森。”我冷静地说。

“你不能断定。你一手控制此事,干扰我执行公务。你隐藏了信息。”斯潘纳的脸因为愤怒而充血,“埃迪被枪打死以后,你就立刻消失了。你是唯一的目击者,而你却消失了。跟你一起消失的还有十万美元。”

“我不喜欢你的暗示。”我站起身来。他是个大块头,我们的目光齐平。

“你不喜欢?你认为我喜欢这样吗?我不是说,是你拿走了钱——现在这样说还言之过早。我不是说你开枪杀死了埃迪。”斯潘纳警长愤怒地冲我大声吼着,“我是说你可以这样做。我要你的枪,我要知道我的副手,在南部遇到你的时候,你当时在做什么。我要知道那之后你做了什么。”

“我在找寻辛普森。”

“你在找辛普森,”斯潘纳冷笑着说,语调里满是讽刺,“你指望我能相信你的话?”

“你不必相信我的话。”我摇头冷静地说,“我并不为你工作。”

斯潘纳双手叉着腰,向我探过身子:“如果我想发坏,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带走。”

我失去了耐心。

“不必怀疑,”我说,“你确实很坏。”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一个笨蛋警长。”我嘲讽地笑着说,“一个面临棘手的案子,却一筹莫展的警长,所以你在寻找一个替罪羊。”

斯潘纳警长的脸因愤怒而失去了血色。

“在萨克拉门托,他们会听到事情的经过,”斯潘纳结结巴巴地说,“当你的营业执照被审核的时候……”

“这种话我之前也听说过,但是,我仍然在执业。”我冷静地微笑着说,“让我来告诉你原因吧:我的档案很清白,而且,我从来不欺负别人,直到被逼得无奈。”

“你是在威胁我!……”斯潘纳愤怒地脸颊涨红,右手摸着腰上的枪套,“你被逮捕了,卢·阿彻。”

我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嘿,放轻松点儿,警长。坐下来歇一会儿。我们需要谈一谈。”

“我会在法庭上跟你谈。”斯潘纳警长大声喝道。

“不!……就在这儿谈。”我冰冷地说,“除非你带我去移民检察官那里去。”

“为什么要去见移民检察官?”斯潘纳警长眯起眼睛,努力做精明状,却看起来迷惑,“你是外国人?”

“我是原住民的儿子,”我说,“城里有移民检察官吗?”

“圣特雷莎没有。最近的在凡吐拉市的联邦办公室。为什么?”

“你跟他们有很多业务往来吗?”

“不少。如果我抓获了非法进入的外国人,我将他交给他们。”斯潘纳警长怒气勃勃地注视着我,“你在跟我玩花招,阿彻?”

“请你坐下来!……”我重复着说,“昨天晚上,我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但是,我找到了一样别的东西。它会让你和检察官很高兴。我将它作为免费的礼物,无条件地送给你。”

斯潘纳警长低下庞大的身体,坐进了帆布椅子里。他的愤怒突然消失了,被好奇所取代。

“那是什么?最好是个有价值的东西。”

我给他讲关于蓝色卡车、神殿里棕色皮肤的人、特洛伊、埃迪和克劳德的事情。

“我很确定:特洛伊是黑帮团伙的头儿,其他人为他工作。”我严肃地说,“他们在墨西哥边界,和贝克尔斯菲尔德地区之间,定期运行秘密列车。南部的终点站,很可能就是卡莱克西科。”

“对,那是穿越边界很容易的地点。”斯潘纳警长点头说,“一、两个月以前,我和一个边界守卫去过那里。他们所做的只是从铁丝栅栏下面爬过去,从一条路来到另一条路上。”

“特洛伊的卡车,会在那里等着接他们。”我情绪激动地笑着说,“他们将山里的神殿,作为接收非法移民的站点。天知道那里曾经接纳了多少人。昨天晚上,那里有十二个左右。”

“他们现在还在那儿吗?”

“现在,他们到了贝克尔斯菲尔德,但是,应该不难抓到他们。”我笑着点头说,“如果你逮到了克劳德,我肯定他会交代的。”

“我了个老天爷啊!……”斯潘纳警长惊叹地说,“如果他们一天晚上,弄十二个人过来,那么,一个月就是三百六十个人。你知道他们付多少钱偷渡过来吗?”

“不知道。”

“一人一百块。这个特洛伊可赚大了。”

“肮脏的钱财,”我皱眉说,“用卡车运一堆可怜的印第安人,抢走他们的积蓄,听任他们成为移民劳工。”

斯潘纳警长看着我,神情有点古怪。

“别忘记了,他们也犯了法。除非他们有犯罪记录,否则,我们不会起诉他们。”斯潘纳警长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们只是把他们运回边界,然后放他们回去。但是,特洛伊和他的团伙就不一样了。他们的行为,可以判三十年监禁。”

“很好。”我点头说。

“你知道他在洛杉矶的出没地点吗?”

“他经营了一个名叫‘疯狂钢琴’的地方,但是,他不在那里露面。”我说完这些,苦笑着两手一拍,“我已经告诉了你,我所知道的了。”

除了两件事:我杀死的那个人,还有仍然在等待埃迪的金发女子。

“你看起来还算诚实,”斯潘纳警长慢慢地说,“你可以忘记我刚才说的,关于逮捕的事了。但是,如果我发现你是在耍花招的话,我会重新记起我说的话。”

我并没指望他会感谢我,但是,我已经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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