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后

2006年6月14日

安娜修女负责孤儿院里的食物、衣服、书籍、报纸、毯子,死在孤儿院里的孩子们的档案,以及一组除了院长嬷嬷和她贪婪的同伙之外没有任何人看过的文件。事实上,这些文件是这孩子存在于世上的唯一证明。安娜修女给了他一支手电筒,他便可以在深夜里阅读这些资料。十八年来,他被困在这被诅咒了的地方,而安娜修女给了他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爱。

安娜修女第一次打开他的门锁,走进他的房间时,他还以为这又是一个为了满足某种不可告人的爱好而来的人,毕竟有那么多人——不论男女——都跑到他这里来做了这种事情。那一刻,他像平常一样跳下床,开始脱衣服。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拒绝,会有什么后果。他一点一点地学会了服从和忍耐。这全都是为了生存,他没有其他选择。安娜修女看着他长大,教他读书和写字。最终出乎意料地,这个孩子住进了她心里。总之,安娜修女开始爱上他了。

“院长嬷嬷……杰弗里·费尔……死亡医生……杰弗里·费尔……坎贝尔大街……杰弗里·费尔……帕利塞德斯公园……杰弗里·费尔……苏珊……杰弗里·费尔……华莱士……杰弗里·费尔……理查德·川伯……杰弗里·费尔……杰弗里·费尔……杰弗里·费尔!”他把这些人名和地点铭记于心。

男孩通读完所有写满罪恶的文件,开始哭泣,浑身颤抖,感到血液沸腾。那个邪恶的魔鬼嬷嬷不仅毁掉了他的童年,剥夺了他存在的权利,她还是把他弄到这满是憎恨的地方来的罪魁祸首!她参与了致他母亲于死地的行动,还剥夺了他本该拥有的父爱。她强奸了他,玷污了他的纯洁和虔诚。而所有的一切,现在都一一展开在他面前。

“文件!那个小杂种的资料文件不见了!”

“它不见了!”院长嬷嬷叫喊道!

男孩爬过复杂的通风管道,终于来到图上指出的院长嬷嬷的办公室。他停了下来,看见嬷嬷办公室的通风孔开口处透出光来。他本以为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嬷嬷才会来,但这会儿他听见嬷嬷正在电话里和人说着什么。他仔细听着,不得不捂住嘴才没大声欢呼出来,简直不敢相信事情竟然如此幸运地出现了转机。然后,他又往下朝办公室里看的时候,手电筒从他手里滑了下去。手电筒在楼里撞击出响亮的回声,连安娜修女都听到了,她本能地冲出房间,跑向院长嬷嬷的办公室。

他即将开始和往常一样的一天。他从没有和其它孩子坐在一起吃过饭。也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话。其实是那些孩子从来不和他说话,除了命令他去做事,或者嘲笑他无用又丑陋。这不能怪那些孩子,他知道。他们也和他处在同样的境地里,只不过他要更可怜一些。那些孩子只是在学大人们的做法。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可以用在任何场合的称呼。实际上,“傻子”是唯一一个时时被用来称呼他的词。他的官方状态是“不存在”。他就是为了一个明确的目的而存在的——一个奴隶。

时钟的指针在告示着此时是本该和平常一样的清晨。其他孩子们都还在熟睡,除了这一个。他的背上有昨晚例行鞭打留下的伤,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知道他正在往背上涂膏药。他从噩梦中惊醒,但什么噩梦都没有他每天的真实生活更让人胆寒。

“是时候换换你的内裤了!轮到你了,恶魔!”他喃喃地说。

梅里亚姆院长嬷嬷正坐在她办公室里的书桌旁。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已时日不多,这让她无法入眠。有时候人们就是比自己意识到的预知得更多。当初的她是一个纯洁又虔诚的女人,真心想为她的教堂服务,并将毕生精力奉献于拯救那些命运不济的孩子。但是,后来她尝到了美好生活的滋味,也接受了那些让人享受的欲望——那些她的宗教誓言不允许她做的事情。就在那个男孩被秘密带到这儿来之时,她们更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机会抛弃原有的精神暗示,在她们原来的轨道上戛然停步。她逐步远离自己最初的无私奉献,放任自己去感受肉体的欲望,去追求物质享受。

安娜修女会助他一臂之力。他知道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甚至为此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内疚,因为他计划的一切将会改变这个善良修女的命运。不过根除这些烦人的情绪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会利用她,从她身上打开复仇之门,然后留下她和剩下所有人一起为此地的罪恶还债。

管理孤儿院的修女们偶尔会对他格外仁慈。但院长嬷嬷可不这样!在男孩的心里,她就是魔鬼嬷嬷!院长嬷嬷是这里的护士长兼首席管理人,也是那个把他送到这里来的邪恶医生的长期合作伙伴。她的一字一句总是高声且非常清晰地冲进男孩的心里。

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院长嬷嬷抬起头来朝门那儿看过去,发现安娜修女正站在门口。

一开始,安娜修女给他食物的时候,他会从修女手里一把抢过来塞进嘴。他吃穿都缺,一看到多余的食物,就会以最快速度吃下去,唯恐被人抢了去。

“你的娼妇妈妈不要你了!”

院长嬷嬷坐在她的椅子里,低头看着摊开在她巨大书桌上的文件夹,伸手拿起来并打开了它。但是,她发现里面塞满了卫生纸,将它伪装成文件夹原有的厚度。空空如也的文件夹躺在她眼前,霎时间,她的额头溢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在书桌上。她的手开始颤抖,内心翻腾不已。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你在这儿做什么?”

一些工人、孩子,还有一些被唆使的人,就这么咒骂他。其他人则指使他做这样做那样。还有些人对他做尽了不可告人的坏事。纵使集合世上所有的尖叫声也无法让人得知这些事,因为他是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他在等候时机。他没有出生记录,没有护理记录,他只能拥有最少的东西。他没有社会保险号,没有出生日期,没有爱,没有朋友。他甚至没有生存在世的理由,除了一点——为了找出是谁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的,还有他怎样才能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如同一个活死人一样苟活在世,没有存在的痕迹,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无比沮丧。最后他想通了,他的所有痛苦都将在一次反抗中剧变!毕竟,没有人能追查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而当他最终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时,所有人都再不会忘记他曾经的存在!他知道该从哪儿开始了。

此刻,院长嬷嬷坐在书桌边,不知为何急切地想要再看一看那些她从未示人的文件。她把文件夹拿出来放在桌上。同一时间,在大楼的底层,那间一直锁着那没有名字、没有记录、没有存在痕迹的男孩的房间里,他正直直地躺在床上,在一片浓稠的黑暗里睁大着眼睛。远处的一个房间里,他的安娜修女正跪在地上,俯首祈祷,祈求她将要做的一切不会妨碍她死后进天堂。

“噢,求你原谅我。我知道错了。那只是一个让我无法戒掉的肮脏的爱好!”

“就因为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我已经被诅咒了,所以,我的上帝啊,我会拉着你一块儿下地狱。”

“是,院长嬷嬷!求您别再打我了,院长嬷嬷!”

男孩迈开扭曲的双脚向院长嬷嬷走去。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会的,因为你就是个邪恶的贱人!”

安娜修女心里很清楚这个邪恶的游戏必须被终止,那个男孩理应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教会了他阅读、写字、思考,并且不知不觉地,还教会了他密谋暗计。在她的信仰里,她从来都认为一个孩子绝没有必要去学着使坏、作恶以及残忍处事。但他们在一个天性不善的孩子身上加诸虐待、痛苦和悲伤,就此造就了一个恶魔。而她充满爱意的心竟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刚从那男孩的房间回来,按照他的要求,悄无声息地将一把崭新的手电筒、一根长长的扫帚柄,还有一架折叠梯留在了他的房间里。她清楚这男孩将要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上帝会理解的。有时候,爱意就是会让人双眼被蒙蔽,甚至招致生命危险。安娜修女站起来,走回她的房间。男孩也从床上爬起来,用手电筒照亮了他墙上的十字架,并一把扯了下来。他把十字架塞进裤子的后口袋里,然后举起木制的扫帚柄把吊顶上的砖瓦顶离原位。接着他把折叠梯挪到打开了的缺口下面,拧开手电筒,照亮了吊顶空隙里的黑暗空间。一个胜利的笑容绽放在他脸上。他钻进屋顶的空隙,听见他房间的门锁被打开了,便探下头,用手电筒朝门口照去。他看见安娜修女走进屋子,拿走了折叠梯。修女停了一下,抬头看着男孩,然后给了他一个母亲般的微笑。年轻人想了想,集中他所有的情感,也朝修女轻轻笑了一下。然后他转过身,用手电筒照亮前方,另一只手里握着那份通风管道图。他摸了摸裤子的后口袋,感觉到两根棍子被紧紧捆在一起。他轻轻敲了它几次,无声地笑了出来,就好像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一样。

“你就跟那个生你下来的婊子一样毫无用处!”

她倒在了地上。男孩不带任何情感地看着她倒下,只是往旁边挪了挪。他弯下腰,拔出插在修女喉咙里的十字架,并且意识到,如果第一次杀人如此容易,那现在即将开始的第二次杀人就会是一种愉悦了。他看着安娜修女喉咙里流出来的血,有一些小惊讶于自己内心居然没有出现任何多余的情绪。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精神失常了,但他不在乎。是他们共同造就了他,而现在他眼前这个丑陋、卑鄙的东西将会是下一个死去的人,因为他们训练出来的那个野兽已经被彻底释放,并将大有作为!他全神贯注在院长嬷嬷身上。

“等等!”男孩叫道,“别出去!留在那儿!”

院长嬷嬷则把她的惊恐发泄在了电话那头的人身上。

“我说了,从这里滚出去,你这头肮脏的猪!”

他是修女发泄情欲的牺牲品,许多圣职人员也在他身上寻求禁忌之欢,为此他时时感到羞辱。而他唯一知道的上帝,只是一个被吊在两根绑在一起的棍子上,毫无力量,毫无生气,且一点也不想怜悯他的人。

“安娜修女,你为我做得太多了。是你给了我希望,让我有能力走出这个地方,去寻找我该有的命运!谢谢你给我的一切帮助、爱以及关心。但是我是个不存在的人,那意味着你也一样。所以,我们后会有期了!”

只有这个年轻人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但死人不能开口说话,不存在的人也无从追踪。所有那些哪怕是一丁点儿善意和关心都不肯给他的人,绝不会知道他已真正劫后重生。至少这一次,他只会把任何阻碍他前行的人当成猎物猎杀!他记得文件里透露的,是谁拒绝了他,并领养了他的双胞胎弟弟;他更记得那个弟弟得到了一个本该属于他的家。

“好吧,你也看见了,我好得很。所以,回你的房间去吧。”

院长嬷嬷站了起来,盯着她面前这个被遗忘、虐待、憎恨的东西用扭曲的双脚站立着。她边从椅子里站起来,边朝他吼道:“滚出我的办公室,你个混……”

“是的,院长嬷嬷。”

孤儿院里有很多老师,但没有一个人被允许教导他,更何况他们本来也不愿意这么做。对于孤儿院里的大部分员工来说,他只是个傻子,一个没人要的人,一个残废。他本应是一个这类宗教机构珍爱和保护的对象,这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可他从没有得到过一丁点儿的恩惠和怜悯。他只是一个免费的劳动力,一个性宣泄对象,一个性变态们意淫的主角。人们开始相信,他理应被蔑视,被谴责。是因为他对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吗?还是因为他本身叛逆又邪恶?事实上这些根本不是原因。他们眼里的他连一只鼻涕虫都不如,他们如此对待他,仅仅是因为他们可以这么做!他们可以——而且也这么做了——把那些划过他们脑海但无处宣泄的苦难和邪恶全部加诸他!他只是个有一点跛脚的孩子,却仅仅因为他的出生就招来憎恨;仅仅因为他被生了下来,坚持来到这世界,就被如此不人道地对待!

“有人在这儿!”

邪恶的院长偷走了他的生活和人格,同时也让他不再受良心的束缚。他把细节拼凑起来。这不就是对他们肮脏灵魂的赦免的开始吗!所有那些囚禁了他人生的人,都会比他遭受更多痛苦。他被禁锢在这个地方——此地的过去肮脏不堪,此地的未来毫无希望;而现在,由于时常被鞭打,他疼得甚至无法在椅子上安坐,此地的当下便只意味着艰难的人生。那些造成这一切的人们,最终都会为他们犯下的罪恶受到惩罚!他知道无辜的人也会受牵连,但随他们去吧!他在不断学习、长大,并暗暗决定,只有更坚定、更震撼的罪恶才能打败它们!

“我被殴打!”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说什么!好吧,你最好把它找回来,否则我们都得跟着它完蛋!”

实际上,他是孤儿院许多员工的发泄对象。只因为有安娜修女的这一些善举,他才有机会学习、阅读和写作,而他也的确认真地这么做了。这个当初被带到此冠有耶稣之名却藏污纳垢之地的婴儿,已经长成了一个体格强壮的高个头年轻人——除了他那双扭曲的脚——而他已经学会了很好地运用那双脚,人们根本看不出他有一丁点儿残疾。他一直被视为愚蠢无用的人,而事实上他非常聪明,城府颇深,却谙熟于装傻充楞。

“噢,顺便说一下,我不是你的孩子!”

孤儿院里有一个修女对他格外好,总是多给他一些面包,或者在芝加哥寒冷的冬夜里悄悄给他加一床毯子,白天又把毯子藏起来。她从来没有使唤他去做什么特别的事,而是花费她的时间——甚至可以说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在深夜里教他读书和写字。

“你知道的,我还得感谢你呢。是你教会我只信任自己!”

他开始把十字架刺进空中。

他坐在床上,交叉的腿上放着展开的文件。他得出了一个强大的结论:虽生犹死让他得到了无穷的力量!他打开《圣经》里他最爱的那一个篇章:“皈依于我,虽你已死,必也复活!”就连上帝也在用一些不寻常的方式告诉他,他得逃出这个地方,去改变他遭受的一切不公正。在他至今的生命里,他所知道的上帝也只是一个无力的、被悬挂起来的形象。现在,他会帮上帝一把,成为上帝弘扬正义的左膀右臂!

院长嬷嬷一下子跳起来,朝每个方向都查看了一遍。男孩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出,但差一点儿因为院长惊慌、恐惧的模样大笑出来。

他的房间经常会被检查。在他的床的上方,吊顶上有一片可移动的砖瓦,他会把文件一直藏在那里。他也是在那个地方找到逃生之路的。安娜修女明白她的行为让自己陷入了非常艰难和危险的境地。但是,把这些秘密文件交给这个年轻人,是这个从事宗教医疗工作的修女赎罪的一种方式。尽管她从来没有虐待过任何一个孩子,包括眼前这个遭同胞背弃、命运不济的男孩。实际上,她帮助过很多被命运遗弃了的,孤独、悲伤且无助的孩子。

“被强奸!”他拿出十字架。

男孩紧紧攥着十字架,带着死亡的威胁又向她迈出了两步。嬷嬷大口喘息着,浑身发抖,开始哭泣,跌回她的椅子里。

男孩继续大笑着,并向嬷嬷的书桌靠近了一些。安娜修女充满恐惧地看着一切。她知道,那孩子所说的他将要在这里做的事,和现在她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不一样。她警惕地看着男孩,看见他把手伸到裤子后口袋里,拔出两根绑在一起的棍子。她知道,这孩子要杀了院长。

“我也这么想。”嬷嬷解释说,“我受够了,我已经准备好下地狱了!”

安娜修女又关上了门。

“喂,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说。

“噢,我听到一阵声响,正到处查看呢,看见您的灯还亮着,就……”

“要我说,修女,现在别跟我在这儿装耶稣!已经晚了,你觉得呢?”

他空洞地看着安娜修女的眼睛,挥动手里的十字架,深深扎进了修女的喉咙。修女的眼睛圆睁着,紧紧抓住自己的喉咙,含糊地吐出几个字:

“我的孩子,求你别伤害她。”

“杰弗里·费尔?费尔?哈哈,是时候玩一场公平游戏了!”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爱你!”

“我是你苦难、怨恨以及变态欲望的发泄对象!”

他现在离院长嬷嬷只有三英尺远了。安娜修女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想阻止他继续。他看向安娜修女,眼里是他能有的全部怜悯之情。

但她看着他,突然间就明白了,那个曾经被扔在这里几乎自生自灭的小婴儿,那个在完全的屈从中长大,忍耐了无数训斥、性侵犯以及言语攻击的孩子,似乎仅在一夜之间,他脸上便出现了一种一切将不同以往的神情。嬷嬷浑身发抖,眼泪开始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男孩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接着他爆发出一阵大笑,并继续盯着院长嬷嬷一直狂笑。年老的孤儿院院长被激怒了!

“我的孩子,你在做什么?”

他向院长嬷嬷冲过去,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尖叫出声,十字架就插进了她的喉咙!她的嘴因震惊和恐惧嗫嚅着,但说不出任何话来,只听见被开了一个大豁口子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她带着祈求深深地望进男孩的眼睛,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远去。她向男孩伸出双手,想要拉着他一起坠落,但只是徒劳地在空气中一阵乱抓。最终她吃力地深深吸了两口气,圆睁着双眼,发出了一个恐怖的声音,男孩便确定她已前往审判之地了。她的头往前方垂着,书桌上满是她喉咙里流出来的血。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去到那个地方,会再度见到她,而彼时他会在她身上了结他未尽的愤怒!他不在乎留在十字架上的指纹。反正他从未存在过,也乐于以这样的方式继续下去。他走到院长嬷嬷的尸体旁,从背后抬起她,把她拖到了安娜修女的尸体旁边。他拿起安娜修女的右手,包住十字架的柄部。于是,地板上的场景便是安娜修女手里握着凶器,插进了院长嬷嬷的喉咙。他知道他伪造的这场谋杀很完美。而还有更多的谋杀在等待着他。

男孩回头看着地上死去的安娜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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