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二郎从小仓车站转乘鹿儿岛本线,在九州工大站下车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半。

他和对方约四点在车站前的咖啡店“P&L”碰面。浩二郎告诉对方,自己会拿一本京都旅游书坐在咖啡店里。快四点时,一名中年女性一面对着店内张望一面走进来,但不似麻野说的像橡皮球,正好相反,身形非常苗条。

大概不是她。浩二郎把视线移到旅游书上,翻开熟悉的书没多久,察觉到身边有人的气息。

“你是实相先生吧?”

果然是石桥笙子。

“石桥小姐吗?”浩二郎问。

“我现在姓山内。”

“这样啊,石桥是你的旧姓?”

但麻野明明说这几年她们还有互寄贺年卡。

“其实我离过一次婚又再婚,但这件事我并没有特意告诉老师。那段时间我还跑回娘家住了一阵子。对了,我想起一件事,老师以前姓古园,明明是新到任的老师,大家却给她取了一个‘古老师’的绰号,我们反而比较习惯她现在的这个姓哦。”

“原来如此,明明是新任,却叫古老师。”

“很没礼貌吧?”笙子扑哧一笑。

“麻野,不,古老师说她办过征校歌歌词的活动,最后采用了山内小姐的诗。”浩二郎这么问,是为了让笙子回想起在夜校上课的那段生活。

“我回到九州后,隔年才从老师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听说令堂抱病。”

“我们家是单亲家庭,生活全仰赖母亲。不过她长年做复健,身体复原得不错,今年八十岁了。”

“这真是太好了。请你看一下这个。”浩二郎将留下的诗句复印件拿给笙子。

“这就是你在电话中提到,写在纸鹤上的诗句?”

“这上面的字,是你写的吗?”

“这不是我的字。”笙子的视线离开文字后,低头否认。

看到笙子视线移动的方式,浩二郎直觉她有些话没说尽。

“那么,你对这些文字有印象吗?”

“……没有。”

“山内小姐,我今天不是来做犯罪搜查的。如同我之前跟你说过,有一位从高中夜校毕业的男性,由衷地想对某位女性道谢,而这段文字很可能出自她之手。这位委托人在社会上经历了经济高速增长期,在生活绝非富足的环境下努力打拼过来,他一生的心愿就是查出这名女性的下落。山内小姐,不,石桥笙子小姐,你应该能体会这种心情才是。”

“我很了解,感同身受。”

“那可否请你告诉我实情。”浩二郎尽量避免自己的语气流于诘问,轻柔地说。

低头的笙子开口了:“……我猜,这应该是……”

“这应该是什么呢?”浩二郎催促她往下说。

“我想应该是这首诗的原作者亲手写的。”笙子说完,一口气把水杯的水喝光。

“原作者……”浩二郎低声喃喃。

石桥笙子当时住在纸箱公司的宿舍,她从学姐的某位女性朋友那里得到一批教科书。据说那位女性朋友将仅有的薪水都拿去买了书,是位非常用功爱读书的人。笙子当时根本不晓得自己不久会因为母亲生病紧急还乡,在那名女性退学后的五月中旬,她爽快地接收了对方的书籍和笔记本。

“这首诗就收录在她的笔记本中。我没有恶意,只是抱着交作业的心情……”

“结果这首诗被采用了。”

“我压根儿没想到结果。我为了母亲的事已经一个头两个大,根本忘了这件事。”

笙子听说,学姐的女性朋友是个身材苗条的漂亮女生,被挖进银座的酒店。

就是她,折纸鹤的女性。当点和点连成线的瞬间,浩二郎的心情不禁振奋起来。

“那位女性的名字是?”浩二郎语气冷静地问。

“我不记得了。我擅自把这首诗用自己的名义提交出去,没想到会被选为校歌歌词,心里很内疚。”

“所以不自觉地想忘掉这件事吧?”

年过五十的笙子像十五岁少女般低下了头。

“你知道你学姐的名字和住址吗?”

“我要回家找一下才知道。”

“麻烦你帮我联络那位学姐,问她知不知道她那位朋友的名字和住址。”

“我会帮你问问看。”笙子爽快答应。

浩二郎告诉笙子自己的手机号码,结完账后走出店门。走到外面,浩二郎抬头仔细看这家店的招牌“P&L”,当他知道是“PointandLine”的缩写后,不禁露出微笑。

点与线。松本清张纪念馆刚好也在小仓城。

下午六点,浩二郎在小仓车站买完当地的土特产“鸡饭”和茶之后,在月台上排队等列车进站。正当前往东京的新干线要抵达时,他的手机响了。

“实相先生,我是山内。”电话里传来笙子爽朗的声音。

“我知道,请说。”

“好的,她叫田部井弘惠。田地的田,部分的部,井水的井,弓字旁一个ㄙ的弘,恩惠的惠,弘惠小姐。”

山内说,自从弘惠被挖掘到银座后,学姐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关于料亭的名字,学姐一时想不起来,过一会儿才又打来说好像叫“鹤屋”,所以才那么晚回电,向浩二郎道歉。

“哪里,我代替委托人向您道谢,谢谢您。”浩二郎对着前端像只鸭嘴兽的新干线列车鞠躬,一旁的小孩不停窃笑。浩二郎走进列车,把便当放在座位上后,直接走向车厢间的通道。他要打电话告诉雄高,那位女性的名字叫田部井弘惠,她工作的料亭店号叫“鹤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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