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里·奎因发现亨德里格斯检察官正在镇法院的办公室里踱步。达金警长弓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两只大手交握在两膝之间,看起来很不安。

“哦,奎因。”亨德里格斯快步走向前来,“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把发生的每件事都告诉菲利浦了,奎因先生。”达金迅速起身。

“你好像很担心,亨德里格斯先生。”埃勒里说。

“担心?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不是我的案子。我的意思是——”检察官两手一摊,“听着,如果有任何差错,如果误判的话,请你手下留情,可以吧,老弟?”

“我可以坐下吗?”

“抱歉!请坐在这儿,奎因。”

“恐怕,”埃勒里说着,跷起了二郎腿,“我们这位达金老兄话说得太早了。你是不是告诉亨德里格斯,我已经解决这个案子了,达金?”

“那当然,你刚才在电话上不是说——”

“我是说我知道为什么巴亚德的遗嘱会在昨天晚上被偷,还有是谁偷的。”

“可是——”

埃勒里·奎因摇摇头。“让我们从头开始吧,”他说,“现在我可以毫无疑问地确定有关那个上锁抽屉的一些事实,我都查证过了。在打电话给你以后,达金,我又打了个电话给人在他哥哥家里的巴亚德。当我一提到‘遗嘱’两个字时,巴亚德就想起来了。他证实了伊莱·马丁法官的话,他是把遗嘱锁在写字台最上面那个原本空无一物的抽屉里,而且他很确定地说,之后他再也没有打开过那个抽屉。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他的说法。遗嘱见证过后,就被锁进了抽屉,内容由巴亚德自己拟定,抽屉由他上了锁。我想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巴亚德的遗嘱在那个上锁的抽屉里躺了十二年半。”

“然后突然间,某个人闯进来想找到这份遗嘱。”达金警长大喊。

“那倒未必。”

亨德里格斯检察官口气严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奎因?”

“我的意思是,闯入者拿走了遗嘱这个事实,未必证明他闯入房子的目的就是要找这份遗嘱。事实上,只要对我们手上的资料作最粗浅的观察就能明白,事实正好相反,闯入者一点都不希望那份遗嘱是遗嘱。”

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那份遗嘱怎么可能对任何人还有用处——任何在世的人?”埃勒里继续说,“那是巴亚德的遗嘱,是为了在他万一死亡时对他本人的财产进行分配,里面指定他的妻子是唯一的继承人。但是我们来看看以下达两个特殊状况:他的妻子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十二年了!套用你们律师的用语,就是她在立遗嘱者身故之前身亡,亨德里格斯。你说,那份遗嘱会怎样?”

“当然是作废了。”

“由于受益人已经死亡,这份遗嘱因此作废。我们再进一步说,那份遗嘱并没有提供一个——你们是怎么说的,亨德里格斯?——一个附带受益人,那么立遗嘱人通常会怎么做?”

“如果立遗嘱人不想死亡时没有留下遗嘱,那么他就会重新立一份遗嘱,指定另一个还在世的受益人。”

“正是如此。立遗嘱人这样做了吗?事实上,这就是我所说的第二个特殊状况,他做得比那更好。他在他活着时就把财产抛弃了,他放弃了所有财产。巴亚德·福克斯入狱后不久,就签署法律文件,把所有财产都交给了他的儿子,付诸信托,直到戴维成年。

“所以昨晚失窃的那份一九三一年所立的遗嘱,不仅在法律上已经作废,本身也不具任何意义了。巴亚德的全部财产,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所以我要说的是,潜入者偷那份遗嘱,不可能是因为它是遗嘱而偷它。他是为了某个完全不同的理由。”

达金摇头。“我无法想出另一个理由,奎因先生。”

“然而,达金,一定存在着一个不同的理由,因为那个潜入者的确偷走了那份文件。我们就来看看,如果那份遗嘱不是因为它的遗嘱功能而遭窃,那偷它有什么用?为了上面打了字的那张纸吗?”

亨德里格斯大笑。“你这话不是当真吧。”

“不是,因为马丁法官已经明确告诉了我,那是一张再平常不过的白纸。如果不是为了那张纸,那么是为了什么?”

“上面的日期吗?”检察官不怎么有信心地说。

“可那个日期显然也不具有任何意义。上面的日期是一九三一年十二月的某一天,那是在悲剧发生之前好几个月。除此之外,遗嘱上通常还会有什么?”

“见证人的名字?”达金警长提议。

“但是马丁法官告诉我,巴亚德也在刚才的电话上证实了,见证人是莱特镇当时的书记阿莫斯·布鲁菲德,以及公证人马克·都铎。为什么窃贼会要那两个见证人的名字?为了某个理由,所以想挖掘谁是见证人吗?如果是这样,他只要看一看遗嘱内容就行了,不需要把遗嘱带走。那么,他会不会是想要见证人名字的样本,也就是他们的亲笔签名?如果这是他的目的,他也没必要搞到冒险闯空门的地步。

“镇上一定还有成千上万份现有文件上有镇书记的签名,至于公证人的名字当然也会出现在数百份寻常的文件上头。所以在这件窃案上,见证人不可能具有任何重要性。这么一来,还剩下什么?”

“在一份遗嘱上,唯一还剩下的,”亨德里格斯耸耸肩,“就是立遗嘱人的名字了,但是显然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埃勒里问。

“巴亚德·福克斯的名字?”检察官惊呼。

“那不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亨德里格斯先生,”埃勒里轻声说,“那是签名。”

“签名?”

“巴亚德·福克斯的签名?”达金茫然地说。

埃勒里·奎因点头。“巴亚德·福克斯的签名。还不止如此,是巴亚德·福克斯毫无疑问千真万确的亲笔签名。如果说有个地方,会使一个人小心地留下他完好、清晰、无可争议的亲笔签名,那就非遗嘱莫属了。”

现场一片静默。

“我不明白,奎因。”检察官终于打破了沉默。

“我也不明白。”达金苦恼地附和。

“事情太简单了!”埃勒里喊道,从椅子上起身,“巴亚德·福克斯的签名在这个案子中不是很重要吗?达金,你一定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们今天在某个特定的地方发现了巴亚德·福克斯的签名,导致每个人都放弃了希望!”

“巴亚德·福克斯在加柏克账册上留下的签名!”警长缓缓地说。

“当然。现在我们来重新检验几个事实。经过十二年,昨天晚上有人闯进巴亚德·福克斯的房子,偷了一份已经作废的文件,这份文件对窃贼唯一可能的价值,正如我们刚才所推断的,就是巴亚德·福克斯在十二年半前留下的亲笔签名。窃案刚发生在昨天晚上,至于今天早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呢?有件新证据出现,关键所在就是巴亚德·福克斯的亲笔签名!是巧合吗,你说呢,亨德里格斯先生?”

“窃贼需要巴亚德·福克斯的签名样本,”检察官瞠目结舌,“以便在加柏克的旧账册上捏造巴亚德·福克斯的签名!”

“没错,亨德里格斯先生。你可以请专家来检验加柏克账册上的那个条目,我相信他会发现,那个位置上有个原先真正的条目被消除了,而巴亚德·福克斯签收处方药剂的条目就被移花接木地填在上面。使用可将文字擦去重写的羊皮纸,就能办到。老天,我从来没想到会在菜特镇发现这种东西!”

“这么说,加柏克手写的处方号码备注,”亨德里格斯喃喃说道,“一定也是假造的。”

“毫无疑问。至于这一点,窃贼只需利用近在眼前的账册就行了,那里面有成千上万条加柏克的亲笔注记。然而,要得到巴亚德·福克斯的签名则完全不同了。因此他判断,在凶案发生后一直都封锁着的巴亚德·福克斯的家里,应该有机会找到?所以他夜闯空屋,从客厅的橱柜和圆桌开始翻箱倒柜,但一无所获,于是目标移到书房,他翻找书桌同样没找到,接着是写字台。然后,他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抽屉:他按捺不住想看看抽屉里是否有他要找的东西的渴望,于是撬开了锁。运气真好,他发现了一份旧遗嘱。”

“‘他’——‘他’!”达金警长大喊,“‘他’是谁,奎因先生!你说你知道。”

埃勒里·奎因瞪着手长腿长的警长。“你还看不出来吗,达金?”他难以置信地问,“那再清楚不过了!假造的巴亚德·福克斯签名是出现在哪里,又是怎么浮出水面的?”

“艾金小姐和埃米琳·杜普雷翻查加柏克的那本账册——”

“艾金小姐和杜普雷那个女人怎么会翻查那本账册?”

“艾金小姐好几年来一直想把那本账册弄到手,以收集谢克里·莱特的亲笔签名。”警长茫然地说,“今天早上阿尔文·肯恩终于把账册拿给埃米琳·杜普雷——”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正是如此,”埃勒里冷冷说道,“今天早上阿尔文·肯恩把账册拿给埃米琳·杜普雷,就在那个签名失窃的隔天早上!这么多年,他一直因为嫌麻烦而拒绝把账册交给艾金小姐,甚至到最近都还对埃米琳·杜普雷恶言相向。今天早上,阿尔文·肯恩却突然改变心意了!事实上,今天早上,阿尔文·肯恩竟然还好心到主动打电话给埃米琳·杜普雷,说如果她能够到药房一趟,他就会把账册交给她……而她曾经只是因为登门询问,就被他从药房里赶了出来!

“我不认为这当中还有任何疑点,各位。昨天晚上,就是阿尔文·肯恩闯进了屋子,偷了遗嘱,还敲了我的头,然后连夜假造账册上的那个条目。他知道,老是在搜索亲笔签名的德洛丽丝·艾金和老是在搜索八卦消息的埃米琳·杜普雷,是两个喜欢到处探头探脑的老女人,她们如果发现了那个假造记录,要引起我的注意并不难。再说我也毫不怀疑,如果她们没有发现,阿尔文·肯恩也会准备由自己来‘碰巧发现’那个记录。”

亨德里格斯检察官从衣架上取下帽子。

“来吧。”他说。

他们发现阿尔文·肯恩在他的药房里,正和一个高中生年龄的女孩轻松地聊天,女孩面前摆了一杯巧克力冰淇淋苏打,咯咯地笑个不停。

一看见达金警长、亨德里格斯检察官和埃勒里,肯恩的脸色略显苍白。

“一会儿就过来,伙计们!”他愉快地向他们喊道。

“不急,阿尔文。”警长慢条斯理地说。

三个人在靠近冷饮柜台的一张三角形小桌前坐下。他们一语不发,只是望着药剂师。

肯恩的脸色更显苍白了。他对女孩眨眨眼,然后进到处理处方的地方忙了起来。

“你会发现查尔斯·布莱迪巡警守在你的后门外,阿尔文。”达金警长扯着喉咙说,“那是说,万一你需要有个伴陪你去散步或干什么的话。”

肯恩一脸呆滞。他脚跟一转,慢慢走回冷饮台,对着女孩说:“好姑娘,苏打泡泡没什么营养,请你走吧。”口气既不怎么幽默也不讨好。

女孩瞪着他,然后丢了一毛五分在柜台上,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达金警长立刻从小桌子旁起身,走到前门,将门闩扣上。

“这是干什么,警长?”药剂师咧嘴笑着,“劫持吗?我十一点才关店呢。”

达金拉下厚重的深色门帘,还把店门前的电灯关掉。

“这样我们才不会受到打扰。”他解释道,“好了,过来桌子这里吧,阿尔文,坐下来,我们好好地、友善地聊一聊。”

穿着浆得笔挺、洁净无瑕的淡褐色亚麻外套的矮壮男人,迟疑不决地走过来。突然间,他看起来更小更矮了,仿佛他把自己缩小了一圈。他在椅子的边缘正襟危坐,从这张脸看到那张脸,脸上挂着半似期待又有些痴傻的微笑。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他打哈哈,“玩牌吗?”

“好吧,肯恩,”亨德里格斯检察官忽然开口,“你为什么要在迈伦·加柏克的老账册里伪造巴亚德·福克斯的领药签名?”

阿尔文眨了眨眼睛,一直眨个不停。

“伪造?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亨德里格斯先生?”他磕磕巴巴地问。

“你欠我一笔小账,”埃勒里神情愉悦地说,肯恩的目光游移到他身上,然后又移走,“因为我头上那个包,肯恩。记得吗?还有,我的肩膀还在痛,你自己可以看得出来我手上的伤口有多严重。但我还是愿意和你谈个条件,你如果肯对我们开诚布公,我就不会把你揍扁。”

莱特镇的时尚代表、油腔滑调的健谈人物兼风流男子阿尔文·肯恩,一脚踢倒小桌子,拿着椅子对三个

人砸了过去,然后快步往扣了门闩的前门跑去。

亨德里格斯检察官跌坐到地上;埃勒里接住椅子;一个颠扑往后撞到摆满化妆品的展示柜的达金警长,则抽出一把有着大鼻孔的自动手枪,对着仓皇逃跑的药剂师射了一枪。

肯恩收住脚步,失去平衡,跌了一跤。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达金,你射中他了!”检察官喊道,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才没有,”达金说,“我故意打歪了。子弹卡在门柱上了。”他气得脸都白了,大步走到肯恩躺着的地方,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用力把他拉起来。“胆小鬼,”他说,“那些吹牛大王都是一个样。你到底说不说,肯恩?”

那人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失去了控制,嘴唇动个不停,下巴不住颤抖,两眼直往上翻。

“我说,”他结结巴巴,“我说。只要不开枪,我就说。”

“把你的精彩故事说给福克斯家的人听。”埃勒里慢条斯理地说。

现在他们全都聚集在亨德里格斯检察官的办公室里,包括亨德里格斯、达金、埃勒里、阿尔文·肯恩、托伯特夫妇和戴维·福克斯夫妇、巴亚德·福克斯,还有霍威警探。亚麻布外套上沾着药房地板油污的药剂师,稀薄的鬈发竖起,皮鞋磨损,双手掩着脸畏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好吧,肯恩,”埃勒里说,“说吧。”

肯恩仍然掩着脸,嘟嘟囔囔地说着:“我没有任何恶意。反正姓福克斯的本来就罪该万死。我没有犯罪,我没有——”

“我应该——”埃勒里的语气和蔼可亲,“把你交给福克斯上尉。他以前在梦里都把你想成日本兵,肯恩,而你知道我们的英雄都怎么对付日本兵。”

肯恩的两只手立刻从脸上滑落下来。

戴维走到椅子那里,站在他面前。“站起来,肯恩。”

药剂师缩成一团,胆战心惊地抬头看着。“不要!不要让他——”

“站起来,”戴维咬着牙说,“否则——”

“他会说的,戴维,”埃勒里说,“他已经招供了。但是你们都有权利亲耳听他讲一次。让他对你们所有人讲一遍他耍的花招,也可能有助于洗刷他肮脏卑微灵魂的部分污点。”

“我等着呢,肯恩。”戴维说。

肯恩开口了,语速很快。“我知道奎因来这里的目的,达金打电话找我去问问题时就告诉我了。昨天,我……就开始想,也许这个奎因会让老福克斯脱罪,但情况应该不是很乐观,每个人都知道姓福克斯的毒死了他老婆——”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我是说,”药剂师结结巴巴,“他被定罪了,不是吗?而且也送进监狱了,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犯下的罪,直到这个多管闲事的奎因出现……”

此时巴亚德缓缓地问道:“我洗清罪名或再被送回监狱,对你有什么差别呢,肯恩?”

肯恩舔了舔嘴唇,望向埃勒里,一副求助的样子。

眼看没有援手,他又喃喃说道:“达金说,这事多半是为了戴维·福克斯,他要离开琳达——如果奎因无法让你脱罪的话。我想我……只是要确定,奎因没办法让你脱罪。”

琳达用完全不可置信的眼光瞪着畏缩的药剂师。“你是说,你做这一切是为了……”

肯恩羞红了脸。他垂下眼睛看着检察官办公室的地板,不知所措地扳着自己的指关节。

“让我把话弄清楚,”福克斯上尉平静地说,“肯恩,你企图用一条多出来的证据来陷害我父亲,让奎因先生死心,好让我离开琳达?”

肯恩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

“我离开琳达……然后你就可以拥有她?”

肯恩支支吾吾:“好了,戴维——听我说,戴维——”

戴维向他扑过去。肯恩像只猫似的逃出椅子,跳到埃勒里、达金警长和亨德里格斯检察官几个人的背后。他半蹲在那儿,紧抓着埃勒里外套的衣摆。埃勒里挡住戴维的手,琳达也一个箭步向前抓住他。

“不,戴维!千万不要相信我会要他!戴维,不要!他不值得!求你,戴维!”

“所以我人在中国的时候,他的确在对你动歪脑筋,”戴维喘着气,“琳达,放手!奎因先生,放开我!我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不——”

达金和亨德里格斯也跳上前来,他们把他拉开,琳达、爱米莉和托伯特不住地求情,巴亚德也跟在后面,一脸忧虑的神情。看得出来在这些纷乱的事件当中,他唯一关注的只是儿子的安危。

不知所措的霍威警探也提起屁股离开座位。

不久,达金警长、检察官和埃勒里一起坐在亨德里格斯的办公室里,阿尔文·肯恩已经被押送到顶楼的看守所进行登记和扣押。

“我们可以拘留他吗?”达金皱着眉头,“毕竟,菲利浦,他要陷害的是已经被判有罪而且已经服刑十二年的人啊!这是很特殊的情况,·菲利浦。”

“不要担心,”亨德里格斯检察官带着冷酷的笑容说,“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让阿尔文·肯恩先生忙一阵。他强行侵入民宅,那犯了窃盗罪。如果奎因先生愿意提出另一项控告,我们还可以将那个家伙以伤害罪起诉。此外,说不定他还犯了伪造文书的罪呢。”

“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戴维·福克斯夫妻分手。”达金摇头,“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事。总之,奎因先生,依我看,你又回到原点了。”

“呃?”埃勒里抬起头来。

“我是指巴亚德·福克斯的案子。”

“达金说得对,”亨德里格斯检察官说,“我们知道肯恩的动机,我们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所以我们也知道当巴亚德否认他在一九三二年六月五日领取毛地黄处方药时,他说的是实话。但是那又能告诉你什么?就如达金所说,你又回到了原点,什么事都没有改变:控告巴亚德的案件和十二年前的立足点一模一样,他在本案中因为在葡萄汁里下毒而被判有罪。”

“看不出来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奎因先生。”达金点点头。

埃勒里·奎因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看着他们。他似乎要吐露什么,但显然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轻轻地摇头,然后吸吮着浮肿的指关节。

接着他抬起头来。“顺便问一下,原来的那个水瓶和玻璃杯到哪里去了?就是十二年前,巴亚德用来装葡萄汁的那一组?”

“那些是证物。”达金警长回答,“你又兜回那个案子了,闲得发慌啊?”

“我一直思考着那些事实。”

“老天,你还真是不死心啊。”

“可别告诉我们,你还没放弃这个案子?”亨德里格斯说,一脸讶异。

“哦,没错,亨德里格斯先生。”

“可是,我认为这次的挫败,应该让你得到教训了,而且——”

“现在才过了几天而已,”埃勒里说,“你原先答应给我几个星期的。”

“我当然会遵守诺言,奎因,但是我告诉你,这根本是浪费——”

“时间。我知道,亨德里格斯先生。但我有的是时间,再说我们也没有给你添太多麻烦,不是吗?我们再回到水瓶和玻璃杯——”

“它们不可能对你有什么用处的,奎因先生,”达金警长说,“十二年前我拿到手时,两个容器都已经被清洗过了。请你记住,直到福克斯太太死了一天半以后,才开始有人怀疑这是谋杀。”

“但是它们到哪里去了,达金?”埃勒里仍旧坚持。

“一样,照规矩行事,在结案后就放在警察局的证物室了。我想——等一等。”

达金警长拿起检察官桌上的话筒,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

“嗯……呃。”他挂断电话,“正如我所料,证物室在审判后,把它们收在厚纸箱里还给福克斯家了,奎因先生。”

“谢谢,达金。”埃勒里站起身。“我想,”他用温和的口吻说,“我这就慢慢地散步回去,看看那个箱子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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