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不到,一行人从傍晚的大塞车中解放出来,回到新宿警署。为了不让蹲守在警署门口的记者拍到和雄,他们换了辆车,从后门进入警察局。

藤丸在本部守候多时了,他已经接到了报告,但鲛岛还是再次解释了一下情况。除了前往砂上公寓监视的三班刑警,其他人立刻召开了搜查会议。

五点二十分,会议正式开始。

晶的演唱会是七点开始,看来这次又赶不上了——鲛岛心想。

砂上的照片已经送到了本部,那是他在公司里上班时照的,头发很短,还系着领带。和雄看了看照片说,砂上比照片更瘦,头发也更长一些。

出席会议的人都拿到了砂上的照片。照片给鲛岛的第一印象是:双眼阴暗的男人。好像他心无所依,眼睛深处扩散着不知名的黑暗,能读出一种和疯狂不太一样的自暴自弃的危险味道,嘴角还露出一丝自爱的神情。

鲛岛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点了根烟。突然,他感到眼前一亮,脑中闪过一道亮光。

他又看了看照片。

会议开始,讨论的内容是重点布置警力的位置。砂上家中没有发现枪支,他极有可能随身携带着武器。这也暗示着今天就是第四起案件发生的日子。

肯定没错—一鲛岛心想。其实鲛岛见过砂上。从新大久保的桑拿房赶去接晶的那一天,在前往TEC歌厅的路上,他曾救过一个被花井组的混混群殴的男人。

他蹲在地上,被三个混混殴打。一个人抓着他的衣领,另外两个则轮流对他拳打脚踢。

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伸出援手,大家一看动手的是黑帮,就迫不及待地走开了。鲛岛也差点袖手旁观。

太蠢了。鲛岛想到的不是打人的混混,而是被打的年轻人。不是同情,而是蔑视。

当时,他对打破新宿潜规则的年轻人,心存一丝蔑视。

“吵死了!……别管我!混账!”

年轻人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如果他能再早到几分钟,如果在年轻人丧失斗志之前,有人出手相助,他就不会这么怒吼了吧。见死不救的城市,见死不救的路人,见死不救的警官——这才是他愤怒的原因。

就是那一天,让砂上对新宿警署的外勤警官产生了憎恶。

惊讶,立刻转变为后悔。砂上被混混一顿毒打,没人出手相助。他的愤怒,并没有指向出手打人的混混,而是没有来救他的人——警官。

当天街上明明有很多警官,而警宫们为了园游会高度紧张。所有市民都能看出那天警察的数量惊人,可砂上却没能得到警察的保护。

那该有多么不甘心。新宿明明有这么多警察,可路人见他被殴打,被推倒,被人拳打脚踢,浑身鲜血,竟没有一个人去报警,也没有一个警察赶来营救。

疼痛与屈辱,愤怒与绝望,逐渐转变为了憎恨。

当时,鲛岛并没有告诉受伤的男子,自己是警察。想到这里,岛心中满是悔恨。

如果,如果我告诉他了……如果我告诉他,警察绝不会袖手旁观……砂上对警方的憎恨,也许就不会变成杀意了吧?

当时他怕晶着急,一心想着赶路,就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砂上,见他还能走路,就离开了现场。

鲛岛难忍心中的苦涩。一定要告诉砂上,我是警察。你要怪,就该怪我。

“上个月十日,砂上幸一前往新宿歌舞伎町参加喜爱的歌手的演唱会,并遭到数名暴力团员殴打,现场无人出手相助。为完成御苑园游会的警戒工作,当日新宿辖区内警官人数众多,但碰巧没有一位警官出面制止、保护——砂上怀恨在心,对警官产生了杀意。另一种可能是,他曾接受过外勤警官的盘问,对警官产生了不信任感,最终发展成了杀意。遗憾的是,我署并无当日暴力事件的记录,这也证明了警官并未前去营救秒上。”藤丸说道。

不!鲛岛真想大喊一声,自己虽然去晚了,可还是去了。

“砂上一开始只是怀恨在心,之后才逐步升级到了杀意。目前并没育证据证明给香田警视打电话的那个‘艾德’就是砂上,不管他是不是砂上,都没人能保证砂上今后还会继续袭击警官。如果砂上今晚准备继续在新宿行凶,那在新宿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香田走进本部。他主动去审问了和雄。

“怎么样?”藤丸问道。

香田摇摇头:“他没有听砂上和周围人提过‘艾德’这个名字。”

“是吗……”

但香田的表情并不消沉。

“请允许我插两句。”香田向藤丸打了个招呼,继续说道,“宫内和雄的证词告诉我们,上个月十日砂上是为了听演唱会来新宿的。警备课已经查到了当天新宿举行的所有演唱会。”

全体搜查人员的视线集中在香田身上。鲛岛也是如此,他虽然讨厌香田,可并不觉得香田是个蠢货。

“本署,包括四谷署的辖区,除电影院外,总共有十六个可以容纳百人以上的多功能剧场或大厅。其中有十座可以举办演唱会。上个月十日,有歌手或乐队进行演出的有四座:厚生年金大厅、陀螺剧场、苹果剧场、光明大厅。”

“厚生年金大厅举办的是美国摇滚乐队‘BugEater’的演唱会。”

“陀螺剧场的是偶像明星松树由利的音乐剧。苹果剧场的是日本摇滚歌手安藤芳纪的演唱会。光明大厅的是民歌歌手aa左土右界光子的演唱会。”

香田吸了口气,环视四周的调查员。

“而松树由利的音乐剧将追加三场公演,从今天开始在陀螺剧场举行,砂上幸一前往观看的可能性极高。”

香田回头看了看藤丸,藤丸一脸紧张的神色:“也就是说砂上可能在陀螺剧场里开枪是吧?”

“去新宿看松树由利的音乐剧,对砂上来说是一切的开端。如果砂上是她的疯狂粉丝,就很有可能选择她的音乐剧作为一切的终点。”

眼看着藤丸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几点开演?”

“六点三十分开场,七点开演。”

“立刻联系主办方!”

“要求中止演出吗?”

“当然!”

“可是演出一旦中止,砂上会不会更加失望,自暴自弃呢?”香田执著地问道。

藤丸有些犹豫。可是他立刻下了决心:“立刻在陀螺剧场周围布置警力。动员所有有空的便衣警官,剧场内外都要安排人手!全体人员穿着防弹衣!一定要在开场前找到砂上!现场指挥由香田警视与户根崎警视进行!散会!”

搜查员们齐刷刷地站起身。

“香田警视——”鲛岛赶忙走近香田。快走到门口的香田停下脚步,另外几个搜查员也停了下来,看着鲛岛与香田。

“什么事?”

“有没有可能是歌厅?”

“歌厅?”

“新宿有很多出租给业余乐队的歌厅。”

“那又如何?”

“我认为砂上幸一听的也有可能是这些乐队的演出。”

“你知道歌舞伎町有多少歌厅吗?不可能派那么多人去监视,这些歌厅的记录也靠不住。你要是想查,就自己去查好了。”香田别过身去。

“砂上幸一的公寓里有松树由利的唱片吗?”

“不知道。你自己看去吧。”他背对着鲛岛回答道。

本部的电话响了。当班的刑警接了电话,喊道:“香田警视!”

“干吗?!”香田不耐烦地大吼一声。他想立刻赶去陀螺剧场。

“是‘艾德’的电话。”

本部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藤丸小声说道:“不管他是不是砂上,千万别让他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了砂上这个人!”

香田点点头,狠狠瞥了一眼鲛岛,走去了电话旁。其他刑警则迅速联系了NTT淀桥营业所。

“我是香田。”

“我是‘艾德’。好久不见啦。”声音从喇叭里传出,甚至透着股高兴劲儿。

香田强忍着怒气,深呼吸了一下:“真是好久不见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怎么会呢,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呢。”

“真的吗?我好开心啊。我刚下班,正在新宿呢。”

“哦?你在新宿干吗?”

“不知道啊,正在想呢。怎么样?你查到什么了吗?”

“没,简直毫无头绪啊。”

“怎么会啊,日本警察不是很优秀的吗?如果你想查到我,我就告诉你个小秘密。”

“什么秘密?”

“警察从没抓到过我,所以你们调查记录也没用。被警察抓过的人会害怕警察,可我不一样。而且,我和你们是同一种人。”

“同一种人?”

“没错。你们站在法律的一边,而我则站在法律的另一边。就像镜子内外的东西一样。不不,不是那样的,我就在你们身旁。”

“我不明白。”

“你知道我射击水平为什么这么高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能击中目标吗?”

“你和警察或自卫队有关?”

“艾德”咯咯地笑了。

“好好想想吧。那我就先挂了,回头再说。”

“等等!别着急啊!还有时间呢。”

“被你们追踪到了就不好了,而且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

“是人多的地方吗?”

“天知道。我会再打电话来的。”

电话断了。

“——可能不是他。”藤丸说道。

“新宿站周围各单位,新宿站东口地下,小卖部旁的公用电话,电话号码四谷-6579,重复一遍,小卖部旁的公用电话,电话号码四谷-6579,立刻拿下可疑人物!”

负责无线电通信的刑警通过本部里的署外活动用无线电通话机发出指令。警方追踪到了电话的来源。

“新宿203呼叫本部。”

几分钟后,有一组刑警发回了报告。

“这里是本部,请讲。”

“我们在电话机前进行了搜查,并未发现可疑人物。该地区人流量巨大,逮捕嫌疑人难度很高。”

无线电负责人看了看藤丸。

“收到。”

“本部呼叫新宿203,收到。辛苦了。”

“我这就去陀螺剧场。”香田对藤丸说道。

“好。就麻烦你跟主办方解释一下了,人命关天。”

“明白。”

香田离开了本部。鲛岛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陀螺剧场的音乐剧与晶的演出同时开始。

香田的推理有一番道理。鲛岛很犹豫要不要把自己曾见过砂上的事情告诉藤丸。

然而,他必须先确认一件事。鲛岛离开本部,开车前往中野。

中野附近是典型的密集住宅区。房子和房子之间的缝隙极小,顶多能挤进一辆车。而且为了让汽车在转弯的时侯不碰到门柱或墙壁,道路都是成锐角的。

狭窄道路两侧是低矮的房屋,低矮的公寓、宿舍、便利店、香烟店、干洗店、食堂……这里是大城市特有的迷宫。

鲛岛不得不在中途下车。即使能把车开过去,也没法照原路回来,因为一路上都是单行道。

警察看地图的本领非常熟练,可是要在密集住宅区弯弯曲曲的道路中寻找一栋完全陌生的建筑物,还是很费神的。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弥生第二公寓。那是一栋木结构灰浆公寓,有两层楼高。铁质的楼梯连着建筑物侧面,细长的房间在道路里侧。右手边是一座寺庙,左手边则是结构相同的弥生第一公寓。

公寓周围没有停车。路非常窄,一旦有陌生车辆出现,就会非常引入注目。

放眼望去,鲛岛并没有看见警官,可他还是察觉到了监视的氛围。公寓一楼和寺庙相隔的墙壁暗处躲着四名警官,寺庙内部也有四名警官。负责监视的共有三个班,十八名警官,也就是说剩下十名警官都在砂上隔壁邻居的房间里,屏息凝神地等侯着。

监视的现场指挥者是十三班的班长,本厅一课的矢木警部。矢木正在砂上家隔壁的204号房。

鲛岛从埋伏在公寓楼梯下的刑警那儿打听到了负责人的所在,于是敲响了204号房的房门。当然,出来开门的并不是砂上。

公寓一层有四个房间,二楼从里到外分别是201、202、203和204。204是离楼梯最近的一间。

“谁啊?”年轻男子惴惴不安的声音从装有磨砂玻璃的三夹板大门后传来。

“我是新宿警署的鲛岛。请问矢木警官在吗?”

门开了,饱含男人体味的

刺鼻空气从屋里飘了出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年轻人,看上只有十八九岁。离人口最近的厨房铺着木板,四名身着防弹背心的警官盘腿而坐。

矢木坐在最旁边。花白的头发剪得很短,体格和柔道选手一样健壮。短袖白衬衫外面套着防弹背心,手枪则插在左侧腰部。

“怎么了?”年轻人离开门口之后,矢木仰视着鲛岛问道。他的左耳里插着无线电对讲机的耳机,右手则拿着另一个数码无线对讲机,那是专门用来接收本厅指令的。

矢木很清楚,鲛岛不是本部派来的。

“我想去他的房间看看。”鲛岛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为什么?”

“我想看看嫌疑人去的究竟是谁的演唱会。”鲛岛耐心地说道。

已经快六点五十分了。

“不是陀螺剧场吗?我听说是陀螺剧场啊。”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

矢术满腹狐疑地望着鲛岛:“本部知道你过来了呜?”

“不知道。”

矢木叹了口气:“算了,别待太久啊。”

矢木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交给了鲛岛。鲛岛点点头说:“谢谢。”

鲛岛拿著钥匙离开了204号房,把钥匙插进了203号房的房门。他戴上手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电筒。

203和204一样,都是一室户。进门左手边有水斗,里面是厕所。

铺着木板的厨房大概三昼大,里面则是六畳大的日式房间。203虽然门窗紧闭,可是比204要凉快多了。鲛岛不禁同情起那位配合警方调查,让警官们进了房间的年轻人。

他脱了鞋,进了房间。六畳大的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还有一张小矮桌。书橱上摆着几十本文库本,还有漫画。旁边则是电视机、录像机和音响。

鲛岛用手电简照了照房间的墙壁。在与204号房相隔的那堵墙上有个壁橱。壁橱的纸门上贴着女子摇滚乐队SHOW-YA的海报。房间里几乎没有食物的味道。看来砂上几乎不自己做饭吃。

他往音响的方向走去。电视柜里放着录像机,下面则放着十几盒录像带和CD,旁边还放着些金光闪闪的东西。鲛岛把脸凑了过去。

那是五枚弹壳。30-06的弹壳长度超过6厘米,几乎和鲛岛的小指一样长。尖端用来插弹头的部分大概1cm,比其他部分要细。

本部申请了搜查令,在公寓管理人的见证下打开了房门。但为了防止砂上回家,本部决定在将他逮捕归案之后再回收房间里的证据。

弹壳整齐地排成一列。鲛岛抒开电视柜的玻璃门。他一边小心不碰到弹壳,一边抽出CD。有些是普通的歌谣,有些则是摇滚,但歌手都是女性。

他转向音响。那台音响有两个磁带卡位,还可以放CD。最上面是功放,下面是磁带卡位,最下面则是CD机,两旁是音响。功放上面放着二十多盒磁带,摆放得非常整齐。

他照了照磁带盒。大部分盒子上都没有写歌手的名字。写着“松任谷由实”和“吉田美奈子”的,都是很旧的磁带。写着“松树由利”的磁带一盘也没有。

鲛岛刚要伸手,忽然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用手电筒一照才发现,那是卷着耳机线的随身听。

他捡起随身听,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一盘磁带。他取出磁带,看了看标签。这盘磁带好像是新的,什么都没有写。于是他只能把磁带塞回随身听里,按下播放键。

砂上出门之前,究竟在听什么?鲛岛把耳机塞进左耳。歌曲从中间开始,音量并不大,可鲛岛却呆住了。

“……”

厨房传来响声。原来是矢木有些担心,跑来查看情况了。鲛岛立刻按下停止键,拔出耳机。他浑身冷汗,顿感头晕目眩。

鲛岛回头望向厨房。矢木站在入口,把头探了进来。鲛岛走了过去,用手电照着他的脸。

“你到底在干吗——”没说完,他就注意到了鲛岛脸色的异样。

“对不起,我这就走。”鲛岛把钥匙还给了矢木。只听一瞬就够了——鲛岛的左耳听见的,是晶的歌声。

“你要回新宿吗?”两人来到走廊,矢木开口问道。鲛岛点点头,看了看手表,马上就要七点了。

鲛岛正要走,突然停了下来。他心想,要不要让矢木通过无线电联系本部,让警卫人员不要守在陀螺剧场,而是赶往TEC歌厅呢?

可是负责在陀螺剧场指挥的是香田,而且香田确信犯人会去跎螺剧场,想通过无线电说服他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不能保证砂上的目标一定是晶,而不是松树由利,也许她们俩都不是砂上的目标。

如果把一半警力调往TEC歌厅,导致警方无法阻止陀螺剧场或其他地方发生的惨剧——即使现场的指挥官不是香田,也肯定会有所犹豫。

最后一缕希望,是TEC歌厅在歌舞伎町的位置比陀螺剧场更靠里。砂上可能在前往TEC歌厅的过程中被陀螺剧场周围的警官发现。

必须立刻联系TEC歌厅,不要让晶上台。

“矢木警官,本厅来电——”204号房的刑警喊道。鲛岛心想,莫非砂上已经抓住了?他赶紧跟着矢木回到204号房。

“我是十三班的矢木。”矢木接过对讲机,把耳机插进耳朵里。

“是……是……明白。”矢木回答道,拔下耳机。

“抓住了?”其中一名刑警问道。大家都拉长了脖子,鲛岛也不例外。神啊,让他落网吧。

“嫌疑人不知为何袭击了暴力团。三十分钟前,一名身在花井组的歌舞伎町本部的混混在电梯中被击中头部当场死亡。穿过电梯墙壁的子弹是30-06来复弹,与嫌疑人的枪吻合。”

鲛岛的直觉告诉他——不会有错了。从警官开始的连环枪杀案,会在今天的演唱会上画上句号。砂上接连杀死数名警官,又杀死了殴打自己的混混,最后,他将用枪声破坏演唱会——那正是一切的开端。砂上,正在追溯事件发生的全过程。

“能否借电话一用?”鲛岛对204号房的房主说道。

“这……”年轻人难为情地说道,“我最近没钱付电话费,电信局就把我的电话线给掐了……我还在等老家给我寄钱呢……”

鲛岛立刻冲出204弓房,他记得第二弥生公寓前有个公用电话。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铁楼梯,撒腿狂奔。

他看见了那个绿色的公用电话亭。一个身着运动套装的年轻人正拿着听筒。鲛岛边跑边掏出警察手册说:“对不起,我有急事,能不能让我先打个电话?”

年轻男子吓得连退几步:“请……”

万幸的是,他在笔记本上抄了TEC歌厅的号码。他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零八分了。

他直接用了年轻人留下的电话卡,拨通了TEC歌厅的号码。可是,传来的竟是忙音。

他又拨了一次,还是忙音。他放下听筒,谢过年轻人,再次飞奔。

他跑回自己的车子,立刻发动起来。要回新宿,最快的方法就是走本乡大道,然后去山手大道,避开拥堵的青梅街道,走荣町大道去西新宿。

车驶过本乡大道,来到山手大道。左转是青梅街道,右转是方南大道的延长线荣町大道。然而,右边的内环线竟然很堵,反而是青梅街道比较空。

鲛岛这才觉得自己车上的普通装备不够用了。他没把车开到反方向的车道上去—一因为宝马上没有警灯。

他一个左转,开去青梅街道。可是开了四五百米又堵上了。从山手大道与青梅街道的交叉口,也就是中野坂上十字路口一路堵了起来。过一个路口至少要等两个红绿灯。

鲛岛一拳打在方向盘上。他打开警告灯,把车转进左倒车道。

150米开外的中野坂上十字路口那儿有地铁丸内线的车站,中野坂上站的下一站就是新宿。

鲛岛下了宝马,再次飞奔起来。车灯还在一闪一闪,而且停在禁止停车的区域,可鲛岛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他全速跑完150米,冲下中野坂上站人口处的楼梯。

检票口那儿有一台公用电话。鲛岛正准备打个电话,突然听见列车开进月台的声吝,是池袋方向的车。他赶紧掏出警察手册,通过检票口,冲进了打开的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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