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驻地,王队正在和老成讨论案情。他们看小贺苍白虚弱的样子,就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偷偷告诉他俩,队长没怎么样,老成却差点笑出来。

“嘘,其实这家伙倒也不是完全白痴,是他辨识出了那女人腿上的烙印。”

“好吧,那他比想象中稍微有用些。相当于三毛跟秃子的区别。”

“你们那边怎么样?”我问王队。

“老丁和小潘对足迹以及撬锁的痕迹进行分析。宾馆那种地方,来来往往人很多,以至于房间内的指纹杂乱。足迹也是,分析起来需要细心与耐心。小潘是新人,虽然IQ不低,但经验上还有些欠缺,需要老丁的辅导。”

“怎么不让老穆陪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避嫌。再者,老穆说和小潘在一起他会分心。”老成挤挤眼睛。

“让你们分析案情不是让你们聊闲天!”队长给我们头上各来一记爆栗。

“王队长。”有人推门进来,是小潘。

“桌上的酒瓶发现有一人的指纹,同样的指纹也出现在了床单、门把手和死者的衣服上,但酒瓶上却没有死者的指纹……”

“查清那是什么酒了么?”队长忽然打断她。

“啊?”小潘一愣。

“搞清那是什么酒。”队长说,“如果能搞清那是什么酒,对我们办案很有帮助,拜托了。我外语不是很好,辨认酒瓶上的标签还要靠你这大学生了。”

小潘好像有些费解,不知队长为何对这酒这么感兴趣,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数分钟后她又回来了,将一张纸片递给队长:“标签上的内容我翻译了,这酒好像产自法国香槟省。酒瓶下部有售酒公司的编号。”

“谢了,老成,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老成点头,接过纸片出去了。

“小刘,我还有事情要查,先不跟你聊了,不过给你个建议,查询有关宗教事务的资料,最好去省图书馆。那里已经有上百年历史,还有无数珍品书。”

“谢了,队长。”

队长匆匆离去,不知他要去查什么。

小贺从洗手间回来,问我:“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没什么,队长给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我们去省图书馆一趟。”

“你最好等我一下。”

“怎么了?”

“我还想吐……”他又跑回洗手间。

唉,真是让人头疼的家伙啊。

我在办公室等,小潘拿了个杯子出来,和我打了个招呼,我问她:“有止吐的药么?”

“怎么了?”

“那个姓贺的同志,见了尸体之后就一直吐。”

小潘摇摇头:“这种事没办法,只有让自己坚强起来才行。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一遇到解剖尸体也想吐,后来为了磨炼意志,在标本室呆了三天,那里四壁摆满泡在福尔马林液里的尸体……从那回之后,我再没吐过。”

“这个方法我会介绍给那位同志,不过估计他接受起来比较困难。”

正说着,小贺出来了,一边擦嘴一边嘟囔:“这次是没的好吐了,只剩下干呕了……”

“建议你喝点热水保护好胃。”小潘好意地提醒。

“谢了,正口渴。”小贺看到小潘手里的杯子,一把抓过去,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口味有点儿怪,不过还是很好喝的。”他把杯子还给小潘。

小潘的脸色很古怪,想对他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小贺进屋去拿车钥匙,小潘把我拉到一边,轻声说:“有件事,你千万别告诉他,我怕他还会吐。”

“什么事?”

“刚才他喝下去的东西,里面有死者的体液……”

离开警队大院,我们驱车赶往省立图书馆。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之后,我们得以进入该馆的珍藏部。

各种图书琳琅满目,根本无从下手。好心的工作人员甘愿为我们作馆内向导,他相当于一部活的图书索引。我向他出示了老穆拍的照片,照片上是那个地狱犬烙印。

那人想了想,来到珍藏部最高的一排书架前,从上面抽出一本英文书。

那是一本《撒旦教派与末日理论》,黑皮封面。我满腹狐疑地接过书。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书世界上仅存四本,一本在梵蒂冈,一本在大英博物馆,一本在美国中情局的某个档案馆,还有一本就是这本。”

“全世界就这四本了?”

“恩,而且很巧的是,这是唯一能让外界看到的一本。其他三本的保存地根本不是平常人能进去的。我敢打赌你这辈子都看不到。这都扯远了,你看看其中第三章的内容。”

我翻开书,找到第三章,上面写着“……有关该教派的起源问题已无法核实,但其仍发展至今,并且产生了不少分支。其中最强的一个分支认为,大神撒旦在与上帝的对抗中只是暂时失利,终有一天会再次归来。该支信徒以撒旦手下的邪神的名字为自己的教名。如蝇王、媚惑者、蛇神,以及地狱犬。”

书中附带有一张插图,图上的地狱犬与女尸腿上的烙印惊人的相似!

我接着看下去“……该教派的信徒每年都举办巨大的祭奠仪式,在该仪式上,需要用活人和牲畜……”

“太可怕了!”小贺惊道。

工作人员白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这么喊有点大惊小怪。

可查阅的部分就到此为止了,后边的部分被人撕去了。我向工作人员展示被撕毁的部分。

“太可怕了!”工作人员惊叫道,他叫的比小贺还响亮。

他伸手把书拿了过去,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轻轻抚摩书被撕掉的部分,像抚摩爱子受伤的皮肤:“可惜了。这书可是宝贝啊。”

“神经病。”小贺嘟囔道。

“唉,线索也就断了。正查到最要紧的地方。”

“或许是凶手把书页撕掉的呢,不想让我们顺着线索查下去。”

他的话音未落,我的脑海里闪过了一道光。我快步来到那工作人员面前,问:“这本书的借阅情况你都记录了没有?”

“当然记录了。”

“给我看看那记录。”

工作人员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根据规定,不能把那给外人看。”

“即使是警察也不可以么?”

“抱歉,这个需要得到领导的批准。”

“撕掉书页的人肯定也在借阅人当中,如果你想知道谁毁了你的宝贝,就最好配合我调查。”

工作人员想了想,说:“好吧!”

他出去了一会儿,过了几分钟,拿回来一本记录册,我和小贺凑过去看。那工作人员开始翻。当翻到后面部分的时候,他又惊叫一声:“怎么连这个也……”

我凑了过去,只见记录册上最后一页被撕掉了。

“这,这是谁做的?!”管理员惊慌失措。

“有关借阅情况的记录被撕掉了。线索又断了。”小贺垂头丧气地说。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别灰心。”

“有铅笔么?”我问那工作人员。

“有。你要铅笔干吗?”

“别问那么多,去拿吧,我来变个戏法。对了,再来一张白纸。”

工作人员离开时,我对小贺说:“现在可以肯定两点:第一,有人借了这本书,而且这人身份不一般——外人想借这书很难;第二,那个人和‘地狱犬’有瓜葛;第三,借这本书的人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借了这本书。”

“记录被撕了,恐怕无法追查。”

“是被撕了,但线索还是有的。”

“还有线索?”

工作人员给我们找来了纸笔,他迫切地想知道是谁撕了这书。

我把纸平铺到被撕掉的那页的下面一页上。然后,用铅笔在上面刮。

工作人员惊叫道:“拓印法!亏你想得到!”

纸上出现了若有若无的痕迹。

小贺抢着念道:“一月十四日,市宗教协会秘书长,李季;二月七日……”

我提醒他:“直接念最后一行。”

“五月八日,市医学院名誉教授,李瀚森!”

小贺开玩笑地问那工作人员:“没准这就是撕掉书页的人,你还要去找他算账么?”

工作人员却面如死灰:“还是算了,这是我们馆长的救命恩人。馆长有次犯急病是他救的,所以馆长告诉我们,只要是李教授来这里查资料,一律开绿灯。别人到珍藏部来看书,一旁都要有工作人员监视,以免损毁或盗走书籍,但李教授来这里就不用了……”

“难怪!”我把纸收了起来,“下面,我们去拜访这位李教授吧。”

路上,小贺问我:“教授会是杀人犯么?我印象中的教授都是风度翩翩,待人和善。”

“看过约翰尼德普主演的《来自地狱》么?连杀数人并取走内脏的杀人凶手,却是皇家医学院的教授。高学历的人不一定意味着他们不会犯罪,例如《沉默的羔羊》中那位汉尼拔,博古通今,谦谦君子,却杀了人烹成食物,还分给不知情的亲友吃。”

小贺似乎哆嗦了一下,不过他辩解道:“可那是文学作品,是虚构的!”

“偏偏那两部文学作品都是改自真实事件,那两个人都有生活中的原型作为依据。我办过的案子中也有学者犯罪的。比如有一位某高校的心理辅导师,他还开了家私人诊所,外表看起来也是无可挑剔,很招女人喜欢,但就是这家伙用催眠术诱使一名男子犯下杀人分尸的罪行。不过由于这人不是案件的主谋,犯案后主动自首,并且在狱中表现良好,警队有意请他担任秘密顾问,这样他也能换取探看妻儿的机会。”

小贺不说话了。

车子停在了医学院门口,我们向校方说明来意,有人带我们去医学院找李教授。

李教授正在手术室里忙碌,听说有人找,便走了出来,他身穿白大褂,身材高大,黑框眼镜后的眼睛炯炯有神,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感觉。由于戴着手套,我们不方便握手。

我先自我介绍:“我姓刘,他姓贺,来自刑警大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一下。”

李教授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他说:“我还有一个手术要做,请稍候片刻。”

我们当然不能勉强,于是他又进去了。

“你怎么看?”我问小贺。

“很整洁的一位学者。”小贺说,“跟我们大学的教师差不多。”

等了将近一小时,教授还没出来。一名学生模样的人推门走了出来。

我上前问道:“手术大概多久能完成?”

“两个小时左右吧。”

“那么——教授住哪?”

“教职工住宅区,从侧门向东。他家有独立的小院,门牌号27。”

我对小贺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教授家附近转转如何?”

我们赶到了教授的住处。

令人奇怪的是,教授家的门开着。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小贺已经大踏步走进房间了。我暗骂一声这小子坏事,赶紧跟了上去。

房间的窗户大开着,我们看到屋子里摆着一张整洁的办公桌,上面摆着一个木质相框。里面有张女士的照片,那女子大约15岁,皮肤姣好,戴着耳环,指甲上还涂着紫色的指甲油。

小贺啧啧称赞道:“这女人不知是谁,长的真漂亮。”

让他自己发花痴去吧,我开始检查房间内的情形。

结果,在楼梯扶手下,我发现了几颗黑点,看上去像干涸的血液。

我招呼小贺过来:“你来看看,这些黑点是不是血液!”

“看起来很像,我们是不是该联系一下法医?”

“先等等,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查查看!”

我们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地上铺着古老的胡桃木地板,踩上去咚咚响,显示着良好的质地。

一扇门虚掩着,我们推开门,面前的情景吓了我们一跳。

地板上绘着巨大的六芒星印记,成千上万的蚂蚁正在那印记上涌动,以至于整个印记呈现黑色。大队大队的蚂蚁沿着门缝爬到这里,涌动在六芒星上,有秩序的开怀大嚼。

那幅星形图案再次映入我的眼帘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情景:一个男人把女人推倒在地板上,用刀子……

过了好久,我说:“我想,这不会是用人血……”

小贺捂住嘴,我想他又要吐了。

“别发傻!打电话回局里,找人过来帮忙!”我喊道。

老穆等人驾车赶来,房子四周被监控起来,不许外人进入。

老穆经过检验,对我说:那些黑点对测试

用的酸性溶液起了反应,应是人血无疑。他会把样品带回去,检验血型。

“楼梯上怎么这么多蚂蚁?”他问。

“上去就知道了。”我把他带到卧室。

“天!”他被满地蚂蚁的情景震住了。

“检查一下那绘制六芒星的材料是什么。我猜八成是人血。”

老穆拉上窗帘,取出射线仪器,他将地板上的蚂蚁赶开一部分,用那仪器照射整间屋子。

整间屋子在射线下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尤其是那六芒星的印记,带着一种淡淡的紫色。

老穆叹了口气:“绝对是人血!天,除非要用1000CC血液,才能画出这么大的图案。”

我惊道:“被抽1000CC?那个人还能存活么?”

他说:“希望不是没有。不过那人必须异常强壮才行。”

“你们继续检查吧,希望能获得更多的线索。我们去等这间房子的主人出来,问问他这房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招呼小贺,那家伙磨磨蹭蹭的跟上,现在要去跟李瀚森见第二面了,我一边走一边抓紧了口袋里的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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