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陈迦南问:“那您帮还是不帮?”

她说这话依然是背对着他问的,只是语气忽然的淡漠起来。

沈适听着笑了声,似乎觉得他们现在这样的对白有他么点意思了。

“现在记性不好。”

他笑,“刚说什么了?”

陈迦南微微侧了侧头,这人好像把以前从来没在她跟前释放出来的痞劲儿一点一点用上了,那时候怎么会觉得他温和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用他那天说过的话给这场头脑发热乱七八糟的局面结了个尾,她说,算了,当我没来过。

然后一脚踏入了黑夜里。

沈适多要面子的人,双手抵在腰间愣在当场,看着她就那么走了,气的一脚踩上车,差点把保险栓都踢出来了。

他抽了一根烟的功夫,一脚刹车下了山。

远光灯照到了那个纤瘦的背影,沈适连眼神都没给一眼直接开了过去,一路开到江坤的夜总会。

包厢里他一个人要了几瓶烈酒,喝了几口江坤哭丧着过来了。

“三哥这回你可把我害惨了,那梁雨秋可真是尊神,我哪儿惹得起。”

沈适晃了晃酒杯:“就这点出息?”

“你就可劲笑好了。”

江坤哼了一声,“凭我的慧眼那个周瑾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没去找人家,人家也没找你吧。”

沈适一杯酒下肚,不置可否。

半晌他问:“小金山最近没出过什么事吧?”

“好端端的问那个干什么。”

江坤说,“倒不如说说我那新闻什么时候给撤。”

说到这儿笑起来,“点几个姑娘?”

沈适:“没兴趣。”

“不是吧这三十的帽子也没几年这点欲望也没了?”

沈适:“滚蛋。”

“看几眼又能怎么的。”

江坤说,“这几天来了几个H大的真挺不错。”

沈适顿了下,没说话。

江坤会意立刻把那几个姑娘叫了进来,后头跟着林枫。

这小子那段时间跟着沈适去了趟萍阳,喜欢上那里的山山水水怎么都不肯回来,一回来又开始胡吃海喝。

“就知道你们都在这。”

林枫拨了一个女孩指着沈适的方向说,“坐那儿去。”

沈适靠在沙发上,由着那女孩给他倒酒。

包厢里的气氛一时热闹起来,沈适怀里搂着那姑娘,几个男人玩起牌来,谁输了怀里的女人就脱一件衣裳,脱得最干净的直接开房干。

沈适接了张牌,抽着烟低声问:“哪个学校的?”

姑娘有点畏缩,声音倒是很软。

“H大的。”

他还在看牌:“本科?”

姑娘点点头,又靠近他挪了一点儿。

沈适不知道是不是捞了张好牌,很轻的笑了一声。

他只玩了一把就不玩了,揽过西装外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三哥,这玩好好地……”

沈适:“走了。”

第二天H大的论坛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干净的一点杂质都看不到。

学校的处罚通知也一直没有下来,好像是被人拦下了。

陈迦南不知道,她还在睡。

一觉醒来姚姚在收拾行李,看见她醒来笑了一下。

陈迦南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姚姚先她开口:“就不和你说谢谢了,挺……”

陈迦南笑了一下:“你要去哪儿?”

“我那天和你说认识了一个男孩子还记得吧。”

姚姚说,“和他一起出去散散心。”

“这就走吗?”

她问。

姚姚“嗯”了一声:“虽然看着一切都挺正常,但还是不一样了。

我这人虽然虚荣,也爱过渣男,你说错哪儿了呢。”

陈迦南攥了攥被子,一言未发。

“还是会有人讨厌我看不起我嘲笑我质疑我。”

姚姚苦笑道,“你说和他们有屁关系?”

骂了这一句似乎松快多了,声音也轻下来,自言自语似的,“我喜欢我就行罗。”

她们都不是太脆弱的人,同寝两年来关系也都是干干净净,谈不上来有多深厚,又好像都看透这世界似的,三言两语就各自明白理解对方。

“我刚刚好像说了句至理名言。”

姚姚忽然搞笑道。

陈迦南跟着笑了。

姚姚笑完欲言又止,还是道:“有些事我知道我不该说,但我觉得周然跟你挺合适的,再不行柏老师也可以试试。”

最后这句有些玩笑的意思,陈迦南叹了口气。

“柏知远我可不敢高攀。”

陈迦南说,“至于周然有时候不太想伤害他,再说了我总不能因为合适就在一起过日子。”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迦南的目光定了一下:“我还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做,真没时间。”

“除了课题就是课题。”

姚姚拉起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谈个恋爱。”

姚姚那天离开的时候挺开心的,没那么多不堪和难过,走之前特别郑重的对她道谢。

陈迦南只是有些羞愧的笑笑,小声说着该感谢的是我,姚姚没听见。

有点意外的是,那个晚上周然找她来了。

她原以为这段冷漠时期一过他就放弃了,不知道又哪儿想不通了。

周然就站在宿舍楼下,看着她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公司最近挺忙老是加班,前段日子看你学业挺忙也没打扰。”

周然搓了搓手走近,“出去走走?”

陈迦南看着他笑了。

“这么出去?”

她扯了扯自己的睡衣和外套,“别人以为我有病。”

周然一时好像词穷,偏头看了一眼四周。

“那……”

陈迦南拦了他话:“算了,难看就难看吧。”

他们沿着校园小路走了好一会儿,陈迦南会特别奇怪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是不计较付出的吗,或许并不会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结果。

陈迦南玩笑:“你以前没谈过恋爱?”

“我不是什么聪明学生就知道死读书。”

周然说,“找个稳定的工作给爸妈养老就行。”

后来送她回去的时候她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周然是个实在人,笑笑说看对眼了呗,顺其自然就行不逼你。

倒真是很少见过这么傻的人,陈迦南笑。

那两天她做什么都挺轻松的,课题撂在一边,喜欢跑去实验室消磨时间,周末就去教柏知远的小侄女练钢琴,也会因为学业懈怠被柏知远叫去办公室上课。

可能因为他有求于自己,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

再次看见他桌子上的春雨,陈迦南忍不住问:“您这花多久了?”

柏知远瞥了她一眼:“那天教训你的时候刚买的。”

陈迦南:“……”

“不要觉得我说课题可以放一放就真的不做了。”

柏知远说,“要有始有终知道吗。”

陈迦南垂下头道:“嗯。”

柏知远问了她一些课题上的事,忽然道:“你那个室友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

陈迦南看着办公桌的边沿,声音低了低,“她出去玩了。”

柏知远点了点头。

“系里今晚撺掇了个局,艺术学院的几个老师也会去,还有你几个师哥师姐。”

柏知远想了下说,“你也去看看。”

陈迦南:“?”

“对你有帮助。”

柏知远这样说。

饭局定在后海附近的一个酒店,柏知远开车带她过去刚赶上敬酒。

有老师开玩笑说柏老师对学生真是不错,有传授衣钵之意,柏知远笑笑。

“衣钵就算了。”

柏知远说,“她钢琴弹得不错倒可以做你学生。”

那老师一听,“呦”了一声。

“都会弹什么?

哪天听听。”

明知是客气话,陈迦南还是应了声。

那一年的很多事情后来想起她是感恩的,至于当时的心情,说复杂也好心酸也罢都没什么意义,除了在那儿遇见沈适。

那晚过去到现在也就几天,再见他还是会陌生。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给H大搞过捐赠,学院的老师大都认识他,看见他路过进来互相敬酒说着别来无恙。

陈迦南坐在柏知远身边也不说话,他们敬他们的,她想她的。

听见沈适问:“柏教授最近在忙什么?”

一年前院里的梁老柏知远的恩师在酒店办退休欢送会,也是今天这个寒暄客气的样子。

酒桌上都是说三分留三分,说完就走。

“瞎忙活。”

柏知远回道,“没什么价值。”

“学术无价。”

沈适笑,“您太客气。”

他们说的话大都是她没兴趣听的,借故去了洗手间,故意磨蹭了会儿回去,沈适已经离开了。

事实上沈适并没有走,只是在隔壁休息。

老张推门进来,提醒道:“很晚了沈先生。”

沈适“嗯”了声,平静的说了句我再待会儿,你先出去吧。

沙发上的男人脱了外套,衬衫半开着头仰后闭着眼,眉头似乎还皱着。

老张没再说话,带上门出去了。

……

几天前老张接到沈适电话已经深夜。

沈适吩咐:“去趟小金山。”

他说有东西忘那儿了,倒没说是什么。

老张开着车一路疾驰,半道上截了陈迦南,顿时有些明白过来。

只可惜,不明人都在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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