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再次翻开亨利希的《立体主义的奥秘》。他打算反复看几遍,深刻理解神父话中的含义,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看第二遍的时候,他连一半内容都没有理解。逐一看着那些文字,本来以为看懂了作者的意思;一章看完后,打算重新回过头来梳理,却发现早已忘记大半,只不过依稀记得文字排列的模样。乌有不仅缺乏绘画方面的基础知识,而且不擅长理解与记忆,这就是他不能考上东京大学的根本原因。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再次承认这个事实,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就在他看到那张纸片之前几页的时候,只听得一阵敲门声,村泽进来了。他的神情无比凝重,让人联想起面对癌症患者的主治医生。看到乌有桌上摆着立体主义方面的书,他叹了口气。

“你果然注意到了……不愧是……”

语气中并没有嘲讽或者愤怒,好像是发自内心的感受。看来他不知道乌有在立体主义方面的知识都是神父教的。

“不愧是名侦探。”

“侦探?”乌有马上反问道。村泽刚才确实说起“名侦探”一词。从昨天到今天,乌有一直不得不扮演着侦探的角色。但被称为“名侦探”是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事到如今,你就别再装了。”

村泽嘴角带着轻微的笑容,一副对事情了如指掌的模样。他是如此自信,乌有只好采取谨慎的态度反问了一句。

“装?什么意思?”村泽不耐烦起来,紧皱着眉头。

“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京都有名的侦探。”

“我?”乌有听到这话,拉过椅子,争取一点时间,希望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句话并非毫无道理,京都确实有一位名为“木更津悠也”的知名侦探。多年来,他协助警方破获多起疑难案件。人们常常提起他,在京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如月乌有”与“木更津悠也”的汉字写法虽然不同,可读音非常相似(分别是キララギ·ウユウ与キサラヅ·ユウヤ)。那位名侦探年近三十,比乌有大将近十岁,在村泽看来,大概都归为年轻人一类。村泽住在横滨,可能听说过“京都有位名为木更津悠也的年轻侦探”,一下子把两人弄混了。这么一想就释然了,半年前还有人问过乌有是不是那位知名侦探。

“既然您这么说,我就只好承认。”乌有双手抱胸,用尽可能威严的声音作答。

村泽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走上前来,想要握手。乌有的右手被紧紧握住,接下来该以名侦探的身份登场了。

乌有决定不澄清这个误会。前天村泽带着乌有去查看水镜的房间,昨天晚上前来询问有何进展,都是因为把他误认为是名侦探的缘故。如果这时告诉他并非如此,肯定不能像前天那样得到那么多的自由。乌有之所以被信赖,都是多亏“名侦探”这个头衔。万一误会澄清,那他就是最可疑的人。再想想,如果“如月乌有=木更津悠也”,能将原本被怀疑的桐璃保护起来也说不一定,至少村泽不会伤害她。总之,在这里一天,就装一天吧。

“可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乌有耸耸肩,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合适。

“是水镜请你来的吗?”

村泽说“从一开始就知道”,也就是说在舞鹤见面、刚刚上船的时候就知道了乌有的身份。一般来讲,初次见面的人不会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猜疑别人的身份。这就意味着,对村泽来讲,侦探的到来对他会产生一些威胁,所以特别在意。村泽会做出让水镜请来侦探之类的举动?水镜请来侦探,是针对村泽等来访者?村泽想拉拢乌有,并试探其了解情况的程度。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争执,乌有当然不知道,但总不至于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确切来讲,不是这样。水镜先生被杀的原因,您肯定知道吧。”乌有模仿着从电视上看来的侦探说话方式,但并不是很像。“您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情况,比方说和音与武藤以及立体主义者三者的关系。”

乌有想,这个时候应该能问这样的问题。他有过多次采访经验,大概了解人们到底什么时候愿意交谈。村泽坐在床上,考虑了一会儿。他大概在想到底能透露多少、现在是否安全等问题。

乌有并不着急,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村泽。夜幕已经降临,不过吃完晚餐之后还有足够的时间。现在了解的情况越多,接下来的三天就越安全。

乌有的愿望落空了,村泽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哪怕对方是名侦探木更津悠也,他也觉得时机尚未成熟,还不能说,所以摇了摇头。不过,他的态度表明,这背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乌有故做放弃状,叹了口气,说道:“那就算了吧。”

他并没有继续逼问。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还以为村泽会向着自己和桐璃。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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