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自天降,惠阳饭店的服务员吓了个半死。上季度在这里抓了个赌博窝子,如今警察又来了。

说明情况,服务员说:巧了,崔大牙晚上刚走,不过他肯定是住机场附近的旅馆了,从那里上飞机方便。

也就是说,崔大牙现在就在北京。

火速赶往机场,分几路查。终于把崔大牙从被窝里拎了出来。更惊人的是,崔大牙身上搜出了一件东西,正是被裁掉的那四页折子。干警们乐疯了,一鼓作气把崔大牙弄到了小月河桑楚面前。

前后仅用了51分钟。

天的远方似乎有了一些熹微的晨光,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吕小东正在抓紧最后的时间进行线索勘察。他看见抓到了崔大牙,朝桑楚竖了竖大拇指。

桑楚看着崔大牙,半天不说话。然后他点上一支烟,并给了崔大牙一棵。崔大牙果然喜欢用牙咬着过滤嘴。

桑楚问:“过去的烟没有过滤嘴,你咬哪儿。”

崔大牙道,“俄(我)不用力气,咬不破哩。”

然后桑楚又是一指:“你认得她么?”

他指的是华沙。

崔大牙点头道:“认得认得,他是乌继德的婆姨!”

华沙也听见了,跳起来指着崔大牙臭骂。最后扑上来要撕崔大牙:“你王八蛋也太狠了,你就把人给杀了!”

崔大牙轰地懵了:“谁被杀了?”

桑楚往小树林里一指:“乌继德。”

说着话,闪电般出手,拉掉了崔大牙的腰带。这时的崔大牙已经顾不得腰带了,提着裤子喊:“你说啥哩,乌继德死了!”

华沙疯了似地上来把崔大牙抓了个满脸花。崔大牙嗷嗷惨叫,大喊冤枉。

桑楚看着他,把那四页折子在他眼前抖了抖:“这个也冤枉么!”

崔大呀望着那秘方,眼睛瞪得溜圆:“这……这是俄花钱买的,不行么?”

桑楚逼住他的话锋,凝视着那两排大板牙:“假如我告诉你,这是国家的宝贝,是文物,崔大牙,你还敢叫唤么?”

“文物?”

“千真万确,这就是文物!”

崔大牙不喊了,不叫了,脑袋也垂下了。半天才说:“这么说俄……俄犯法了。”

“看来你还算个明白人。”桑楚抖着秘方道,“告诉我,你要这个干吗,制药?”

“对对对,制药制药。这是宫里用的方子,能挣大钱哩!”崔大牙想要回皮带,桑楚不给。

“你花了多少钱买这个秘方?”

崔大牙道:“二百四十万。”

“现钱?”

“是哩,现钱现钱!”

“在哪儿交的货。”

崔大牙朝乌继得死的那里努努嘴:“就是那。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就走人了,他怎么死了呢!”

桑楚举起腰带,在崔大牙眼前晃了晃:“你装傻也装得不像,难道他不是用这根皮带勒死的么?”

崔大牙马上疯了似地跳起来,上来三个警察才把他按住。他叫喊着,侯小波从未听到过这么粗野的叫声,他觉得狗熊叫也不过如此。

“那是俄的腰带!”崔大牙跳着脚,“俄一直系在裤腰上,你说这话不是害俄么。俄没有杀人呀!”

桑楚就那么看着他,琢磨着那是不是在演戏。这些年电视里陕西话特风行,演起戏来跟真的似的。感觉上崔大牙不像在表演,他是真惊骇了。桑楚看看手中的皮带,不好确认是不是它勒死了乌贼。

这样的皮带毕竟是成批生产的东西。

“过来,小猴子。”他让侯小波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个塑料袋,“来,撑开。物证要这样收集。”

崔大牙喊:“干吗呀,皮带没收啦。俄不能一直提着裤子呀!”

桑楚让侯小波把皮带送给技术人员,随后过去看了看歪在河边犯傻的华沙。

华沙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这人,”桑楚一指崔大牙,“这人跟乌继德进行那么大一笔交易,你莫非一点儿都没感觉。”

华沙摇摇头道:“他从来不跟我说,赚的钱、赔的钱,进进出出的钱,我连一片账单子都看不见,更别提两百多万了。可是今天这事情怪,人死了,钱也不见了!听我说桑老警,人百分之百就是他杀的!”

“说下去,把你的意思说完。”

“你想想看嘛,他买了秘方,然后杀了人把钱拿走,这不是顺手的事么!”华沙说得很义愤。

桑楚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完这话,他便朝着乌继德的死亡现场走去。崔大牙在后边喊,他不予理睬。侯小波也往那里走,乘机给了崔大牙一脚。

莫名其妙的,他觉得不踢这一脚就不舒服。

他最终还是没能看到乌贼的尸体,只看见警察用白单子裹住他,抬走了。东方的天际已经在放出真正的晨光了,一夜原来过得很快。

桑伯伯疲惫地走来,手里的塑料袋里装着乌继德那只沾着血的鞋。

桑伯伯问华沙想不想去公安局写个证明什么的,华沙说她不想去。桑伯伯也不勉强,然后一指崔大牙:“这个人必须带走,重点审查!”

天彻底放亮的时候,河边的小树林恢复了以往的宁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恐怕是因为一夜没睡觉的缘故,那天上午侯小波睡得昏天黑地。恶梦一个接着一个,恐怖已极。他梦见好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很乱,一睁眼就全忘光了。但是有一个细节忘不了,就是天上飞着的一只乌鸦。

那乌鸦飞呀飞呀,嘴里叼着一块挺大的肥肉。狐狸在地上奔跑着,追赶着,用尽了一切花言巧语赞美乌鸦美妙的歌喉。终于,乌鸦张嘴哇地唱了一声,肥肉便落了下来……于是,他醒来满脑子想的便是那个男中音了。

事情走到了今天,他不知道男中音现在何方,更不知道他的电话还会不会再来了。

宫廷秘方、钱、人命——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看来有些人的心真是被利益熏黑了!

可凶手到底是谁呢,是崔大牙么?

他想打电话问问桑楚伯伯,可苏晓晓突然光临了,约他下午去科技宫参观,那自然是非去不可的好事了。

那个下午他玩儿得很快乐,苏晓晓也玩儿的很快乐。

苏晓晓说:“小猴子你真好,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这话令侯小波百思不得其解。过礼拜真好,真不想上学呀!

刚刚回到家,桑伯伯的电话来了,大怒,骂他为什么不去学围棋,仿佛要把人吃了的感觉。侯小波屁滚尿流地赶了去,桑伯伯正与张凡战得天昏地暗。

“不是说今天不学了么?”侯小波顺势给了张凡一脚,“你怎么来了!”

要在以往,张凡挨了一脚肯定会还给他两脚,今天怪了,那家伙老实得像猫似的。

侯小波坐下来看,他发现张凡的脸有些肿。问他他不说,桑伯伯告诉侯小波:“因为抽烟让他爸看见了,一个耳光,就胖了。”

这时候,吕小东来了,告诉桑楚:崔大牙放了。

侯小波嗷地一声叫起来:“怎么把他放了呢,难道他不是凶手!”

吕小东说:“对,他不是凶手。”

“那谁是凶手?”

吕小东指指桑楚:“你问他。”

话音刚落,电话响了。老桑楚神秘地指指电话机:“凶手的电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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