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开车抵达阿巴拉契科拉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她从戈里街桥进入小镇,看见了一座醒目的大型酒店。吉普森旅馆是一座蓝色白边的建筑,外围绕着放置着木躺椅的回廊。旅馆灯火通明,仿佛整装待发的汽船。

劳拉将车停在旅馆前,然后走了进去。大堂里,香烟的烟雾萦绕着盆栽棕榈树和豪华的维多利亚式家具。一只虎斑猫懒洋洋地躺卧在宾馆前台的桌子上,肚子盖住了叫人的按铃。劳拉抚摸着小猫,要了一间无烟客房,用自己的钱付了账,没用公款。前台服务生带她上楼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一间航海主题的客房,有木质的百叶窗和一张大床。

有一瞬间,劳拉想起了汤姆·莱特福德。她多希望他在这儿陪伴着自己,两人一起度假游玩。

但这不是假期。如果关于吉米没调查出结果,她就只能空手而归。

整理行李用不了多久——一套正装,两套休闲服,一个小化妆盒,牙刷,睡衣,手枪,防弹背心,她目前收集的有关杰西卡·帕里斯谋杀案的资料。

劳拉给吉米·德·塞鲁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十声,没有答录机。

她不得不拨打另一个电话,不能再耽搁了。她打给了阿巴拉契科拉警局的接线员,并留言要求与局长预约见面。

“你明天可以随时来”,接线员说道,她答应转交劳拉的留言。

尽管劳拉心存疑虑,但出于礼貌劳拉还是打了这通电话。吉米·德·塞鲁这条线索可能是死路一条,但她仍不希望阿巴拉契科拉警局向上头告状说收她私自在小镇上随意盘问。

如果她不事先打招呼,结果一定会是如此。劳拉在处理小镇案件上的经验教训已经够多了。

在镇上吃过晚饭,劳拉要了一杯酒,来到门廊上。白天沉重闷热的空气,因来自阿巴拉契科拉湾的夜风而轻盈起来。她闻到了海湾的气味,感受到海洋的生命。

服务员过来问她是否需要点餐。

“你在这里住很久了吗?”

“我在圣乔港长大的。”

“你认识一个叫吉米·德·塞鲁的人吗?”

“多特也许知道。”她朝吧台示意,“她是酒保。”

酒吧里面的人很少。正在擦拭吧台的中年女人抬头微笑。

“吉米?我当然认识啦。他现在在做什么?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我听说他是个摄影师,住在这附近。”

“这我可不知道。摄影师,哈?他一定多才多艺。”她叹了口气,“有些人是全才。我们这些人却必须为谋生而工作。”她用抹布拍打着锃亮的吧台。

劳拉说,“他除了摄影还做什么?”

多特指着吧台上方挂的一张签名照,“吉米过去在这儿弹钢琴,弹得非常好。”

劳拉凝视着照片,因光线很暗,很难看清楚。她问多特是否可以取下来,多特照办了,将照片递给她。

劳拉盯着照片,头皮发麻。

她见过许多类似照片,大多在酒吧里:用黑框装裱的黑白照片,典型的宣传照。但这照片却非同寻常。

看着那张脸,劳拉觉得十分不舒服——只是本能反应,并非基于逻辑。

如果她在昏暗的酒吧里看到墙上的照片,她根本不会再看一眼。照片上的家伙毫无魅力,甚至谈不上有趣,只是一个普通人,三十五六岁,面孔苍白,嘴巴很窄,嘴和鼻之间的距离很长,像猴子一样,有点像霍默·辛普森。他脑侧头发稀疏,半圆形的前额侧梳着头发。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人看起来很温和,甚至很柔弱——无害的长相。

他外貌普通,就是那种你见过但不会注意人。但他的眼睛死气沉沉。

多特俯身下身子,从吧台后头摸出一张名片放到吧台上,“我就知道我把它放到某个地方了”,她洋洋得意的说道,“大家总是给我们留名片。”

名片上写着“吉米·德·塞鲁——摄影师、乐师、钢琴课老师、钢琴调音师”,还有地址、电话号码和电子邮件地址。

“他给孩子们上钢琴课?”

“哦,是的。我邻居的女儿跟他学了一段时间,我去了她的独奏会。他们在麋鹿馆举办的。”

可能是个借工作之机接触孩子们的恋童癖,他能在婚礼上演奏或者摄影,看起来温和、不起眼。

劳拉又看了看那双眼睛,死气沉沉,似乎她看的只是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灵魂的光芒透露出来。

她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或许他曾出现在那些她在犯罪现场附近拍摄的照片里。

“这地址在附近吗?”

“出门往西走到C大街,再往右沿着十五街走就是。”

劳拉环顾四周,另外两个客人已经走了,店里只剩她和多特了,“他上次在这里演奏是什么时候?”

“至少几个月前。”

“你能记起那个女孩子独奏会的时间吗?”

“怎么了?”

劳拉掏出自己的警员证和身份证。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我知道,但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他犯了什么事?”

“就我目前所知,什么都没有。我们正在调查许多人,他们可能了解亚利桑那州的一桩犯罪案件,他是其中一个。”

“什么样的犯罪?”

“你不介意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吧?我保证,如果你肯回答,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信息。”

多特的眼神变暗了,充满敌意。

劳拉问,“在那个独奏会上,他跟女孩子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长吗?”

“你是什么意思?”

“比起跟成年人来往,他更喜欢和女孩们待在一起吗吗?你有注意到类似的事情吗?”

多特冷漠地说,“你完全弄错了。吉米不是那样的人。”

“也许你是对的。但你为什么认为吉米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很难解释。你不知道他本人长得什么样,他有点矮小。你读过关于沃尔特·米蒂的故事吗?他有点像里边的人物,十分尊重女人。”

“什么意思?”

“他教养很好,能看得出来。老派守旧——如果吧台人满了,他会给女士让座,还会为女士开门。很多地方都能看出来。”

“你认识他的家人吗?”

“不认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只知道他从不多管闲事,没看出来他想伤害小女孩。他不像那种人。”

劳拉认为吉米·德·塞鲁就是那种会伤害小女孩的人。但这些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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