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验尸官言来,一切都是常规工作。他有不少证人指证死者的名字叫丁富璐,是个夜总会女诗,但是我解释丁富璐是我姑妈离开韦江后自取的名字。我替验尸官制造了一个故事。她以林太太名义离开橡景后,用她自己本名赛亚美,到墨西哥去用墨西哥方式办好离婚,嫁给韦江,离开韦江,取名丁富璐,最近又不知什么原因常用林亚美。我告诉他们,她回过橡景去。我们侦探社出钱把皇家旅社的值班、仆役,从橡景请到大都市来,他们也指证了死者。

在解剖后,他们把尸体发交给我。我把尸体带到橡景入殓。有不少人来参加葬礼。这件事不太妥。我以好奇的人来得太多为理由,坚持闭棺,不给大家瞻仰遗容,当然也一再向真的来见她最后一面的人郑重抱歉。

丧礼不错。牧师尽了他本份做证道。他指出在最后的一刻,亚美悔悟所做的罪行。自己赎了自己的罪。公道自在人间。隐隐中的主宰控制这一切。

柯白莎送了一个花圈。有一个大大的用花做成的枕头,送自‘一位老朋友’。

我没有去追究那送枕头的人。我深信那是邓丽思的叔叔邓司迪。邓司迪没有出席葬礼。

此事之后,我去报社向邓丽恩说再见、我听到隔问后面有人很困难地一字一字在打字。我不知道他是谁。

“新的打字员吗?”我问。

她说:“那是司迪叔。他要自己替她写讣闻。奇怪,他好像对她很熟。”

我把眉毛举高。

丽恩仔细地看向我。“唐诺。”她说:“她真的是你姑妈吗?”

“我亲爱的亲姑妈。”我说。

她走向前来,使她叔叔可以听不到她说话,她把手伸出柜台,她问:“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我说:“白莎在城里给你找到了一个工作。”

“唐诺!”

“不骗你的。”我说。

她走出柜台来。

自隔间后仍不断传出啪——啪——啪的艰难打字声,那是21年前牵连到闲语闲话的邓司迪,在亲自替当时女主角写报上的讣闻栏。

在我上衣内口袋里有只信封,里面放的是死亡证明书。信一封上已经写好地址,收信人姓名是圣卡洛塔的市长——蒙查礼。他收到时一定奇怪为什么信封会如此的皱。因为邓丽恩已经把她自己投进我的怀抱,整个上身压皱了我口袋里的信封。不过这提醒我一件事,我要延迟一下付邮,我应该附一段橡景舌锋报剪报在内。

“喔,唐诺,你太好了。”

“是白莎替你找的。”我说:“报上的照片当然也帮了不少忙——那张有腿的照片。某甲会怎么说?”

“某甲?”

“某甲——你的男朋友呀!”

“喔,”她看向我大笑。“吹了,他太固执了。他不肯离开这里。”

“什么时候的事呀?”我问。

她把下巴格高。“那天你带我去旅社餐厅吃饭之后。他也在那里,就在你后面吃饭——后来揍得你眼圈发黑的不是他吗?”

“那是海约翰警官。我问你。那一次你叔叔去钓鱼,是故意不愿见我的姑妈吗?”

“没错,他自卑于他的发胖,他的秃头和他土气的背景。他认为她一直在城市,时髦,能干,聪明,会看不起乡下人的。”

后面打字声突然停下。她也停下说话。

邓司迪把讣闻写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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