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张全贵回家的时候,见大爹张正勇家的屋门开着,便知道他老人家已经回来了。此刻心中正在郁闷,暗忖大爹回来得正好。

刚把一只脚踏入屋中,张全贵已是感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全贵,是你吗?”黑黑的房内传来了大爹沙哑苍老的声音。

张全贵应了一句。大爹的房间,今天莫名其妙地让他感到害怕。

“快进来。”张正勇继续喊道。

张全贵不敢怠慢,赶紧硬着头皮进了房,只见正对面的木床上,坐了一个头裹重重麻布的老太婆,从老太婆奇特的少数民族服饰可以判定,此人必属苗族无疑。

见他只顾愣愣地打量着自己的客人,张正勇喝道:“真是个无礼的小子,还不快拜见你六指婆婆。”

“六指婆婆?难道是大爹昔年的老情人?”张全贵心中咯噔了一声,这老太婆一看便非好人,竟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邪之感。正在揣摩着大爹为何会带一个这样的人回来,脑海中猛地想到了什么,当下赶紧拜道:“后生全贵拜见婆婆。”

那六指婆婆向他点了点头,算是答礼。张全贵长舒了一口气,暗想这次唐成风和那个瞎眼婆子,终于是碰到对手了。斜眼一看,只见爷爷的神龛前竟然还多摆了一个奇怪的香炉。

张正勇看出了侄子的心思,见状,问道:“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异常?”

“是啊,这就是我来找您的原因。”张全贵给大爹递了一根好烟,见了他的眼色,赶紧也递了一根给六指婆婆,“昨天唐老虎父子不知何故,从中午开始便没有去上工。昨晚,唐家的灯火亮了一夜,好像是在防着什么一样。今天,我又看到唐家人和姓王的、姓毛的一起往蛇垄方向去了。”

“哦?”张正勇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冷哼道:“既然姓王的和姓毛的都出现了,就证明唐成风那老小子碰到了棘手的事情,因为无法处理这才叫来他们做帮手,看来,唐家的确发现了什么重大事情。”

“还有。”张全贵打断叔叔的话,继续说,“我最近越发觉得木子和高大有点不对。他们让我做向导带着勘测组四处转悠,我看那些勘测人员压根儿不像是在测量地形地貌,这么久了,也没见到他们弄出什么设计图出来。他们肯定把我当傻子,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听罢,张正勇没有答话,低头沉思良久后,疑道:“既然不是勘测地形,那这么到处转悠是在干什么呢?”

“我想,他们让我做向导,带着各种设备工具上山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在找东西。”张全贵说。

“找东西?”张正勇脑中一片混乱,一时间哪里能理得清。

“如果我说木子是李主隆的后代,大爹以为如何?”张全贵大胆猜测。

“啊!木子两字连起来不就是李字吗?”张正勇惊道,定了定,却又觉得这个说法不是很合理,分析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为何不去李主隆的古屋中寻找线索?古屋有古怪,定是李主隆做了手脚所致。”

“这个很简单。”张全贵笑着说,“因为他们知道,古宅的线索已经被唐家人所破坏,或许,唐家人手里现在正拿着他们想要的东西。当然了,这些都是推测,勘测组的事情,也是推测,毕竟,我还没看到木子和高大有任何奇怪的举动。”

“嗯!你做的很好,有时间多盯着唐家和那伙台湾佬。对付唐成风和那个老婆子,就交给我来做。”张正勇看了一眼神龛上的香炉,与六指婆婆相视而笑。

“那我先回去了,大爹。”张全贵咽了一口口水,六指婆婆尖细的笑声让他很不自在,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刚出屋门,却听房内传来了大爹和六指婆婆的争吵,只听六指婆婆颇是不屑地说:“既然你耗费心机找到了我,就要对我放心。”

“这个我当然知道,黑苗的蛊毒,向来是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我只是想让事情越快解决越好。”

大爹没有底气的话语,让张全贵感到不安,惊讶之余,哪里能想到这个老太婆竟是一个来自深山的黑苗蛊婆,暗想日后还是离这老婆子远点为好。

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唐成风没有和儿孙一行人前往蛇垄。白天无事,便陪在姑姑身旁,两人一起仔细研究母锣反面那两个字的含义。

然而,两个老人揣摩了大半天,竟是毫无头绪。这让唐成风颇觉犯难,活到这么大的岁数,一辈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很少能碰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可是,今日竟然栽在了两个字上。

“侄儿莫躁,凡事欲速则不达,你想想,李主隆当年收服张波罗,挡住铁拐子。即使是你父亲,也奈何不了他分毫。这些人,在当年可都算得上一方枭雄。如果李主隆设的局轻易就被你我给破了,他能在我们这地方逍遥快活这么多年?”

姑姑的话有如一颗定心丸,唐成风放下锣,道:“姑姑说的极是,那依您老的看法,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解不开的秘密,只是时机未到罢了,任何未知的东西,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老姑婆的那双瞎眼内,此刻分明闪动着睿智的光芒,略微沉默了一阵后,摇头说,“这个唐字现于母锣,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从母锣出现以来,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看到一阵闪动的血光,不祥的征兆啊!侄儿,你一定要吩咐老虎,万事小心。”

“侄儿理会的。”

姑姑情绪的转变让唐成风一时间显得手足无措,他知道姑姑肯定暗中算过,更清楚姑姑经历过许多常人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现在说出这些话,绝非空口胡言。

屋里的气氛霎时变得阴郁起来,二老只能默默地在心中思谋着事情的变数,但愿一切不要像老姑婆所说。

这时候,院内突然传来了王杰吆喝大黑的声音。

“怎么样?进贤。”唐成风起身迎到门前。

“棘手。”王师傅摇了摇头,皱眉道。

“蛇垄现在进不得。”唐老虎赶紧将情况告诉给父亲,看到父亲失望的表情,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要紧,这件事情我们只要尽力了就行,凡事不能勉强。”看着大家一副垂头丧气地样子,唐成风笑着安慰大家。

“成风叔,明天我就要回省城了。回来的路上接到了电话,我得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学术会议,单位上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田教授说,看着那面放在桌上的母锣,颤抖着伸出双手将它捧在手中,“这些日子,我们有很多发现和收获,也经历了很多的艰险事故,更和大家度过了这么一段难忘的时光,可是,我真的不甘心,不能盼到揭开它的秘密的时候。”

“贤侄莫悲,总有一天,铜锣的秘密会水落石出。”唐成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的。”看着老人关切的眼光,田教授感激地点头,说罢,转身看着舒雪,“我这门生,暂时就托付给您老了,希望她能在这里收获到她想要的东西。”

“放心吧,老师。”唐晨拉着舒雪的手,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小子要是敢欺负她,小心我教鞭伺候。”唐老虎一句话打破了屋中僵硬的气氛,众人听后俱是哈哈大笑起来,却把舒雪羞得满脸通红,倚在唐晨肩膀上不敢抬头见人。

因为王师傅的到来和田教授要走的缘故,唐老虎自是吩咐妻子早早动手张罗晚饭,几个年轻人赶紧动手帮忙,院内,很快便传来了抓鸡赶鸭的吆喝声。

翌日清晨,田教授在王杰、舒雪和唐晨的陪伴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山坡村。唐老虎和唐清则照例回到了工地。

唐家一天无事,倒是让张全贵大失所望,今天勘测组那边也没给他安排活计,几个专家只是窝在工棚里,拿着笔在纸上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样,对于他这个只读完小学的人来说,当然看不懂他们画的是什么东西。

“看来,我对他们的看法有些不靠谱。”张全贵在心底暗笑了一声,不知道六指婆婆和大爹,此刻又在盘算着什么。

“专家们,问你们个事儿。”张全贵哈着腰问道。

“请说,张向导。”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笑着看向他。

“上次带你们看的唐家祖坟地,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那是个好地方,已经放入了规划图。”眼镜用铅笔指着案桌上草图的一角,“就是这里。”

“肯定是好地方了,不然我会推荐给你们?”张全贵郑重地点头,见没人理会自己,只好悻悻出了工棚。

工地上,远远的可以望见唐老虎领着族人们正干的热火,心中莫名其妙来了气。此刻,倒是希望六指婆婆第一个对付的便是他。

蛇垄无法进去,锣的事情只能就此打住,唐成风让大家等待入冬的到来,眼下时间还长,唐晨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回怀化去。进山这么久了,虽然公司没有打过电话催促自己,心中却也过意不去。

几天过去了,一切又好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些神秘人,仿佛也消失了踪迹,这让唐老虎松了一口气,晚上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然而,太姑婆却一直不展言笑,唐成风知道姑姑的心事,老人家依然还处在忧虑之中,不过,从这几天的情况看,或许还没有人知道母锣出世的事情。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是吩咐几个年轻人上山玩耍不能走远,必须要在太阳下山前回家,而且,每次出门都要吩咐他们带上大黑。

就在唐成风坐立不安的时候,一件事情让所有的山坡村村民们都为之振奋。村口的马路,终于修通了。

通路的这天,木子亲自主持了剪彩仪式,并点名感谢了唐老虎和张全福。

人们仿佛看到了致富的希望,在村民的眼里,日后的山坡村将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旅游胜地。这里会修建很多度假山庄,这里会有来自各地的观光客,人们再也不用终年忙于田地里的农活,却能过上舒适的生活。

村委书记甚至还提出了“紧跟旅游开发步伐,大力发展农家乐”的口号,一切,仿佛都变得格外美好。

唐晨和王杰没有心思去看热闹,他俩都是到过大城市的人,倒是更乐意流连于山水之间,毛胡子和王师傅也回去了,这让两个年轻人更不想待在家里窝着。每天早饭之后,就带着舒雪上山而去。

山中乐趣多,王杰和舒雪已经深有体会。前阵子的秋雨,让山里再次焕发了生机。唐晨索性向爷爷索要了洋炮,三人在山里采枞菇、野果,却也开心得紧。间或看到野兔、野鸡,少不了会吆喝大黑穷追猛赶一番,虽然唐晨的枪法很烂,但大黑总不负所托,猎物很少有逃脱的机会。

下午时分,聚在村口的人们已经散去,按照高大的安排,几天后就会从山外调进另一批施工队,并运送水泥、钢筋等各种工程材料进来,修通的路坯子,还得浇上水泥,到时候,村口将会出现一条符合国家标准的乡村公路。

唐晨刚进屋,便听到了哥哥唐清激动的说话声,父亲也显得格外高兴,知道他们沉浸在通路的喜悦中。唐晨虽然没有插话,心中却也感慨万分,要想富,先修路,交通不便已经困扰了世世代代的村民,现在,终于是解决了。

见到儿子带来的山货,唐老虎笑着和妻子说:“今天高兴,晚上整几道精致的小菜,我得喝两盅庆贺庆贺。”

“喝吧,你很少这样开心过。”唐成风语重心长地说。

“伯伯,让我给您做两道长沙菜换换口味如何?”舒雪竟也上前凑热闹,直把唐老虎乐得合不拢嘴,笑道:“好啊,今晚倒是有口福了。”

众人大笑,一旁的唐成风看着舒雪满意地直点头,就连太姑婆,也笑了。

晚饭很热闹,自酿的白酒度数高,却很香醇,唐老虎和唐清喝得大醉。王杰和唐晨自然也不例外,俱是稀里糊涂地被舒雪扶上了床,独有唐成风,或许是他酒量太好的缘故,晚饭过后,仍是无事人一般。

看着儿孙们尽皆酒醉,老人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不安。夜,渐渐变深,他却睡意全无。

“侄儿,你也早点睡,不要想太多。”姑姑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您老先去休息吧,我抽袋烟就睡了。”唐成风笑道,一旁的媳妇见状,赶紧扶着姑婆入房而去。

众人睡下后,屋中变得愈发安静,老人吧嗒吧嗒地抽着袋烟,看着趴在身旁的大黑,自语道:“你也去睡吧,不用陪着我。”

大黑抬起头愣愣看着主人,口中呜呜低吟了几声,好像听懂了老人的意思一样,起身后威武地抖了抖身体,径自走到门口出神地望着屋外的黑夜。

山里的夜晚,清凉而又寂静,黑夜中,一切仿佛都已睡去,所有的物事,都严格遵循着大自然的作息规律,只有那些独属黑夜的生命,才会静悄悄地在某个角落中为生存而忙碌。

枯坐了个多小

时,终于挡不住睡意的折磨,大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屋而去。深深打了一个呵欠后,正想起身回房安歇,却见大黑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大黑。”唐成风疑惑地看着爱犬,大黑呜呜叫了两声,竟是疲软地趴在他身旁,沉沉睡着了。

“不知道你到哪里疯跑,累成这样。”当下摇头笑了笑,鼻孔中,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异味。

抬眼看去,只见门口处,正有屡屡青烟飘了进来,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醒目。

老人用力摇了摇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心里明白出事情了,他想喊出声来,更想出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脑海中的那种强烈眩晕感,让他觉得那么的无力,全身,仿佛也变得疲软不堪。

迷蒙中,只见几个模糊的人影悄悄进入晨儿的房间。

“你们……胆……”终于,唐成风无力地昏睡在了椅子上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唐成风,带头的黑衣人冷笑道:“这老家伙要成精了。”

进房后,命人扛了唐晨,径直往村子后山而去。

来人显然个个身手都很了得,漆黑的黑夜中,即使在崎岖不平的山林内也是如履平地一般。疾奔了大半个钟头后,便有人替换扛了唐晨。如此在深山中穿行了一两个小时,带头的黑衣人终于示意停下脚步。

“你们两个守在这里。”那人吩咐道。

夜色中,隐约可以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洞口,此处正是燕子洞,当日为了寻找张木匠的尸体,唐老虎曾带着唐晨、王杰进去过。

到了洞底后,只见洞中早有三个蒙面人等候。见状,扛着唐晨的黑衣人说道:“大哥,人带来了。”

“确定没有尾巴吗?”洞内,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没有,唐家所有人都被迷香迷倒了。”

“我是说那个家伙,不能再让他坏事。”苍老的声音再次问道。

“哼,他如果敢再来,一定要灭了他不可。”三人中,有人愤怒地说:“我们还是尽早开始吧,省得夜长梦多。”

“灭了他?你们有本事的话,能让那人两次逃脱?”洞底黑暗的角落中,幽幽地走出了一个白发老者。

“不过,这年轻人倒是一面活着的锣,只要敲开他的嘴巴,一切自然明了。”白发老者伸手从衣袋内掏出一个小瓷瓶,吩咐道:“把瓷瓶中的药丸让他吃两粒,药效发作后,问什么都可以。”

当下有人用冷水将唐晨泼醒,未等他清醒过来,强行将药丸塞进了唐晨嘴中。

不用多久,药效开始发作。见状,老者问唐晨道:“锣铜放在哪里?”

“不知道,我阿爸放的。”唐晨低垂着头,迷迷糊糊地说。

“母锣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老者继续问。

“正面画着蛇垄的地形图,蛇垄里面有什么不清楚,反面刻着金、唐两字。”唐晨答道。

“你们可曾进入蛇垄?”

“没有。王爷爷说蛇垄有白蛇王,进不得。”唐晨用力摇了摇头,药效就要过了。

老者笑了笑,伸手将他击晕,命人拖到一边绑好后,对身旁的黑衣人笑着说:“我就料定他们进不了蛇垄。既然母锣有两面,我们各取一面,我拿蛇垄内的东西,你拿另一面的东西,但是,你要分我两成。”

“两成?”黑衣人试探着问,“是不是太多了?”

“怎么?你还嫌我拿多了?”老者语气大变,“要知道,你还有要我帮忙的时候。”

“不……不多。”黑衣人被老者看得发悚,赶紧点头赞同。

“你不用怕我,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答应过你爷爷,否则,当日也不会做出那事。”老者仰头长叹了一声,眼前,仿佛又看到昔年的事情。

“只是,那金、唐两字指什么,我不是很明白,还望您老指点一二。”黑衣人不解地问。

“真笨,你爷爷找了那么多年的东西,你还搞不明白?”老者冷笑道,当下附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听罢,黑衣人恍然大悟。

“师傅,我们怎么对付白蛇王?”另一个黑衣人问。

“白蛇是好东西,抓来泡酒想必不错。”老者阴阴地说,暗想自己一旦现身,对头必会出现,当下吩咐徒弟,“过两天就动手,别把事情拖得太久了,夜长梦多,必有后患。不过,我希望你俩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个年轻人,事成之前就放在这里,我会好好看着他。你们去忙该忙的事情。”

“这个理当如此,人嘛,活着图的不就是个钱财嘛。”两名黑衣人同声应道。

商议完毕后,洞中除了老者和两名把手在洞口的手下,其他人等却是悉数出洞而去。

老者搓了搓手,走到昏厥的唐晨面前仔细地打量了良久,嘘道:“啧啧,谁说虎父无犬子,看你这斯文样,哪里沾了唐老虎半点血脉,想你祖父一代豪杰,到了你这一辈却败落到如此境地。”

“是吗?何以见得。”洞中,倏地传来了一句答话声。

“谁?是谁在说话。”老者惊恐地在洞中四处察看了一番。然而,这里面却并没有任何陌生人存在。

“难道是他醒来了?”躺在地上的唐晨,此刻仍然还在昏迷中,而且从那粗犷的声音可以判断,绝非出自唐晨这样的白面小生之口。

“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既然来了,为何要藏头缩尾的不敢见人呢?”老者冷笑道。

“我不是在这里吗?”老者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转身看去,只见这人头戴一个狰狞的鬼脸面具,身穿一袭宽大的披肩大衣,面具后,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百鬼,百鬼……你还没死?”老者低头呢喃不止,一个熟悉的人影,倏地现于脑际,那个人曾经让他夜不能寐,食不得安,“不可能,不可能……”

“很好,既然你认得这面具,就证明我找对人了。而且,你在这里,我想那人也会出现吧,即使他死了,但他的子孙后代总会出现,父债子还也不错。”面具人一时间变得哽咽起来,“你和他当年做下的勾当,总有要还的日子。那些屈死的冤魂,还在黄泉等着你们。”

“我不清楚你说什么,什么屈死的冤魂?不过,既然你有这面具,我们总归是冤家。嘿嘿,父仇子报,想的倒好。他当年没把我怎么样,难道你能做到?”老者大笑不已,指着面具人说,“这百鬼面具不知何故到了尔等之手,虽然能抵挡所有的巫术,但你要知道,这些年我岂会白白度过?”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出你主子或者他后人的下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面具人冷哼道。

说话间,白发老者一挥手,两名手下早已扑上前去,所打之处竟然专选关节等软弱部位,一时间,面具人和两名黑衣蒙面人斗得难分难解。

“巫术奈何你不得,武术总奈何得了你吧?哈哈。三教九流,总有你怕的东西。”老者大笑,手中不知发出何物射向了面具人。

“你卑鄙。”面具人突觉大腿处传来了一阵酸麻奇痒的感觉,心中清楚中了暗器,愤怒中大吼了一声,竟然从腰间掏出了两把粗大的镔铁棒子,忍着痛苦对准两名黑衣人一阵乱打,很快便将一人打翻在地。

“你慢慢等死吧!百虫噬心的痛苦还在后面。”见他威猛如虎势不可当,老者阴阴地笑了笑,暗想自己还有大事要做,如果和他缠斗下去,可能会另生枝节,当下吆喝了手下快速往洞口逃去。

阵阵钻心疼痛愈来愈浓,面具人只能无奈的看着老者消失在了视线中,解开唐晨后,叹道:“想不到,我竟然落得这个结果。”

叹毕,拖着昏迷的唐晨,往燕子洞角落里的暗道走去。原来在这燕子洞中,还有一处极为隐秘的通往娃娃沟的下水道。当日唐老虎正是因为发现这处暗道,才在娃娃沟找到了张木匠的衣冠冢。

昏迷中的唐晨是被一阵猛烈的颠簸弄醒的。头部的胀痛,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浑浑噩噩之中。清醒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置身荒野,耳边,偶尔能听到娃娃鱼婴儿般的哭泣声。

“我怎么会在这里?”唐晨摸着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丝毫也想不起来,“难道,我碰到了传说中的鬼搬人?”

抬眼一看,猛然发现不远处也躺着一个人,这把他吓得抖成了一团,看来,昨晚那鬼还不止搬来了他一个。惊骇过后,见已经到了拂晓时分,扑腾不已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不少,当下走到那人身旁说道:“兄弟,快醒醒,没事了。”

“啊!是你。”刚把他扶起来,那人脸上熟悉的面具,早已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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