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

如果是以前,有人这么跟她说,她会觉得那人在说胡话,但现在是李茗休说的——

她可是亲眼见过李茗休做过的所谓“老天爷会原谅他”的事……那叫场面叫一个惊天动地。

余霁丹操着重重的鼻音,对着门缝往外问:“你……你想做什么?”

“……”李茗休没有回答。

余霁丹越想越觉得这是火山爆发前的沉默,她从地板上站了起来,跑进浴室里随便洗了个战斗澡,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李茗休……

李茗休……

她那么信任他,那么包容他……

为了和他在一起,一直是乖乖女的她和家里的长辈爆发了好几次战争。

为了不让他辛苦,她甚至觉得“女主外、男主内”也没什么问题,她可以养家。

即便他没有钱,即便他在外人看来除了帅一无是处,她依然觉得他们的未来一片光明,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可是,到头来,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她的老公、她的枕边人,就像她之前的知觉——他一直带着面具,他从来都没用真面目来面对过她。

他怎么能对她撒下如此的弥天大谎呢?

这种莫名其妙的把戏,到底哪里有趣?

难道正如她在气头上骂他的话?

伪装身份是为了试探她?

为了试探她是喜欢他的人,还是其他的身外之物?

可是她已经和他结婚了啊!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为什么在婚后这么久的时间里,在她不止一次的逼问之下,他都不曾对她说过一句实话?

虽然现在她对李茗休已经完全不了解,但他们确确实实是合法夫妻,他们确确实实是枕边最亲近的人,以她对他的印象——李茗休绝对不会是因为试探她……

所以……

李茗休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什么?

余霁丹刚刚哭的太厉害,眼睛不仅疼,还越来越睁不开,最后她慢慢地闭上眼睛,进入半梦半醒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能听到有个人推开了卧室的门,熟悉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他好像从柜子里翻找出来一个医药箱,再拿着里面的东西,轻轻地坐到床边。

余霁丹拼命地想醒过来,但却无能为力。

她能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脑后,然后她的脑袋悬空了一下,但下一秒她便舒舒服服地枕在了一个又软又绷的地方——

大概是男人的大腿根上,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属于男人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再过了几秒钟,对方轻手轻脚地将手中的微凉的药膏均匀涂抹于她的肿眼泡上。

是谁?

是李茗休吗?

除了他,还有第二个男人有钥匙吗?

能自由出入她的家和卧室吗?

等到对方给她的眼部周围涂完药物,便将她的脑袋再轻轻放回柔软的枕头上。

“唔……”

她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显然和枕头比起来,她更喜欢枕他的腿……

一声轻笑。

虽然短促,却足可以搔动余霁丹的心弦。

在睡梦中的余霁丹:“唔……”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卧室中的灯便被关上了。

两三秒钟过后,大床的另一侧塌陷一块,然后一个人躺了余霁丹的身边。

他自然而然地将一只手臂从余霁丹的脖颈之下穿过,让她又舒服又安稳地躺进自己的臂弯,另一只手臂则紧紧地将她抱紧怀里。

余霁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像以前无数个夜晚那样被熟悉的怀抱给罩住,她艰难地扭了扭身子,用一个高难度的姿势和角度,乖巧地用脸颊蹭了蹭旁边男人的下颌,呓语着对方的名字:“茗休……”

“恩,是我。”

对方轻轻揉了揉她的脸蛋,“睡吧,祝你有个美梦~”

“茗休……”余霁丹破天荒的又叫了一声,她慢慢地转回身子,在李茗休的怀里美滋滋地砸了砸嘴。

第二天,生物钟让余霁丹准时清醒。

余霁丹躺在床上。

心想,昨天哭了那么猛,今天眼睛肯定肿成熊猫了,还怎么上班啊?

就算心里一百万个不情愿,她还是得起床去上班。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除了有些涩,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怎么回事?

在她模糊的记忆中,昨天晚上好像有人进来过了……

余霁丹猛地看向身旁——空荡荡的床位,根本看不出来昨夜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隐约记得,那个人还抱了她。

难道是她在做梦?

真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余霁丹揉了揉脸。

清醒一下!哪里来的李茗休?

没有!根本没有!

余霁丹就一边揉脸一边走出卧室。

路过餐厅的时候,她彻底愣住了。

她慢慢地放下双手,直勾勾地盯着餐桌。

确切的说是餐桌上摆放的丰富的食物——统统都是她喜欢吃的早餐。

现在,余霁丹可以确定……

是的。

李茗休来过了。

这些食物一看就是出自于他手中。

昨夜发生的一切也根本不是她的梦!

“李茗休?”

余霁丹在房子里到处转,她甚至跑去浴室,拉开门:“茗休?”

——空空如也。

余霁丹眉心紧皱。

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余霁丹直接进浴室中洗漱完毕,坐在餐桌前吃了点早餐,站在玄关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按照李茗休以往的尿性,他八成会在门外的楼梯间坐着等她。

上一次她不让他进家门,他就是这样做的。

一定是的!

余霁丹抿紧唇角,拧开大门。

——空空如也x2

余霁丹:“……”

不在楼梯间,难道……在楼下花坛上?

毕竟她家楼下的花坛也是李茗休的一个主战场。

余霁丹下楼去,打开楼宇门,拐过一个转弯处。

——空空如也x3

余霁丹住了下脚。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她竟然还有点失望。

余霁丹按了按额角。

算了,本来就是她说的他们“完了”,所以李茗休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喜欢去哪个花花世界就去哪个,喜欢去找哪个女人就去找哪个,现在和她都没有一分钱关系了!

不要再想他了……

——

余霁丹来到单位,同事们无一例外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是啊,昨天晚上她扔下那么一大堆同事,就和李茗休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跑出“金莎世界”,确实是她错在先。

而且李茗休……

余霁丹在心中叹了口气。

之前那本老商业杂志,再加上昨天“金莎”的晤面,李茗休的真面目已经呼之欲出了。

更不要说昨天他们离开之后,李茗休那些朋友们又会对方加梅、小老板、和她的同事们说些什么……

大概她的同事们也感觉到意外吧。

明明她嫁的老公是个穷光蛋,怎么穷光蛋会摇身一变成为可以登上国外商业杂志的大佬的?

连她自己都想不通的事,更不要说旁人……

方加梅也好,罗东磊也好,这一天,他们借着工作的事情,赶来她的办公室好几次。

一个个欲言又止、话里有话的。

余霁丹没有和他们多说话——倒不是因为她懒得搭理他们,主要是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且,从此之后,李茗休仿佛彻底消失于她的生命中。

她每天孤单的上班、下班、吃饭、睡觉、过日子……

每过一天,她就更加生李茗休的气。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

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

可是他竟然就真的把她一个人给丢下了……

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不要脸呢,可是现在看来他要脸的很!别说做什么不要脸的事来挽回她了,他的人都彻底从人间蒸发了!

余霁丹:“……”

她咬牙切齿的。

李茗休,你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

李茗休消失的第十天,余霁丹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想念他。

她想他。

真的想。

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习惯”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语。

她习惯了他对她的好。

她习惯了他对她的爱。

她习惯了身边有他。

她习惯了枕边有他。

她习惯了生命中有他……

李茗休不止是个爱情骗子,更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他在她已经习惯了他,在她不能没有他的时候,他却把她一个人丢在一边,他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王菲的一句歌词唱的可真好——“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她甚至已经开始后悔对李茗休说那句“咱们完了”。

如果她不说,她大概就不会陷入这种恶性循环中——

想他。

恨他。

恨他。

想他。

越想他越恨他。

越恨他越想他……

“想他”和“恨他”就好像一个死循环的迷宫,她在其中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出口。

李茗休消失的第十一天。

寒冬腊月的天空飘起了细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当然,算上“八月飞雪”那就是第二场了。

因为京城的第一场雪,“八月雪”再一次登上了微博热搜。

吃瓜群众们都在猜测大佬给丹丹求婚成功了没?

大佬和丹丹结婚了没?

他们现在是不是非常的幸福?

以方加梅为首的八卦女同事们的声音也传到了余霁丹的耳朵里。

“——唉,我都有点可怜她了,你们看,本来嘛,她那么漂亮一个大警花,也不愁找男人吧?

非要找个除了帅一无是处的男人,没想到事情反转了,穷男人竟然是个超级大佬,她也算是赌正了,可还没等开始高兴,就被大佬给甩啦。”

“她真的被甩了啊?

怪不得之前李茗休动不动就接送她,两个人看起来恩爱的不行,可现在都多少天没出现了?”

“唉,有钱人呗,你们大概是不知道那个李茗休是多有钱,说出来吓死你们——听说他是李家的少爷!就是那个李棠舟的大哥,名正言顺的大少爷,外公家那边在京城牛到不行,他自己也牛比,可是玩‘超级短线’的天才啊,说一句腰缠万贯不为过。

那种有钱人能有什么真心?

跟余霁丹估计就是隐瞒身份玩玩,体验一下穷人的爱情,等到身份曝光了,还会再搭理余霁丹才有鬼呢。”

“是啊,余霁丹的工作虽然不错,但就她那小门小户的,怎么可能进李家和贺家的大门啊?”

“可是李棠舟娶的裴海音也是小门小户吧?”

“你傻吧?

李茗休可是大少爷!原配夫人生的大少爷!”

“听你们这么说,我也觉得余霁丹好可怜……又可怜又倒霉……”

“……”

第一次,余霁丹想动用职权将那些长舌妇都给辞退!

下午,方加梅来给余霁丹送资料的时候,顺便通知她今天是副所长的生日,全所同事聚餐为副所长庆祝,请余霁丹最好也要到场。

余霁丹愣了愣。

生日啊……

如果是平时,余霁丹肯定拒绝了——她的同事们肯定要堵她——但只有今天,她真的很想热闹一次:“好吧。”

因为是副所长的生日,也不能太寒酸了,他们就找了京城一条非常繁华的街,街道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高档酒店。

但是这条街似乎在搞绿化,寒冬腊月中本该光秃秃的树干,此刻竟然被黑布给遮盖起来了。

不过,这条街上车来人往,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一群人进入了订好的包厢中。

因为庆祝副所长的生日,包厢中热热烈烈。

切蛋糕的时候气氛达到了高峰。

余霁丹除了“生日快乐”没有说过其他的话,一直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中,默默地啃着手中的生日蛋糕。

突然之间——

包厢中热烈的气氛被外面吵闹叫喊的声音给淹没过去。

坐在靠门边的男警察转身拉开门——

饭店的楼梯间拥满了人群,都是这家饭店的客人们,大部分在一边穿外套一边跟着人流往楼下跑。

似乎是职业病,副所长立马问:“外面出了什么事?”

另一个趴窗户往外看的同事高呼一声:“卧槽!”

叫完他就从座位上窜了起来,二话不说便要往外冲。

“怎么回事?

!”

刚才趴窗户的男同事回过头,兴奋地挑眉:“你们还傻坐着干什么?

快下楼看啊啊啊,百年难遇的奇景你们难道不好奇吗?”

百年难遇的……

奇景?

余霁丹从蛋糕上抬起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中破土而出。

不喜欢凑热闹的她也跟着同事们冲下楼去。

街道两侧堪称人山人海。

饭店门口也挤满了客人。

余霁丹凭借高超的专业技巧,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当她见到同事口中所谓的“百年难遇的奇景”,眼泪已经蓄满了她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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