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沈语迟还是比较懂人在屋檐下的道理,安静如鸡地靠在裴青临怀里,由得他摆弄。

裴青临似是很喜欢她难得的乖顺,唇角微翘,忍住了低头亲亲她发顶的冲动。

白龙王也不强求,又把两人看了眼,冲海珠一挥手:“既如此,你便下去吧。”

海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俊雅如天人的人物,这样的人,哪怕是倒贴她都愿意上前服侍的。听他拒绝了自己,海珠面露失望,还是不死心地向他看过去,双眼灵俏地眨了眨,大胆地朝他一笑。

美人这么一眨眼,沈语迟都想开口让她留下了。

她转过头,苦口婆心地劝说:“你要喜欢,就留下呗,她模样着实不差,而且颇有几分异域风情。”她觉着,裴青临没准是看她在跟前,才不好意思留人的。

裴青临捻着她黑发的手一顿:“怎么?你喜欢这样的?”

沈语迟嘿嘿一笑:“那倒没有,我喜欢娇小一点的,不过这种也可以啦哈哈哈。”

裴青临的脸跟瞬间被冷风刮过似的,漠然转向白龙王:“劳龙王屏退闲杂人等。”

沈语迟:“...”

白龙王一笑,抬手让屋里的多余人下去了。

沈语迟还比较有眼色,瞧这架势,自己飞快地喝了一碗鱼羹,也跟着退了出去。

裴青临这回倒没拦着,只是命人捡了几样她爱吃的菜给她送过去,叮嘱她吃海鲜就不要饮酒太过。

白龙王在一旁安静看着,等人走了,他才一笑:“我万万没想到,如裴先生这样的人,也有这般多情的时候。”

他又瞪了眼段秋鸿:“这次是我犬子唐突,起了邪心,这才使沈姑娘受此牵连,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你想要什么,只管提就是。”

他原以为裴青临对那沈家女子无非是一时新鲜,现在瞧来他倒似看重得紧,裴青临并非池中之物,最好不要与之交恶。既然这样,他还得好好道个歉,万勿让两边存了什么嫌隙才好。

裴青临含笑看了段秋鸿一眼,段秋鸿给他看的脖子一凉,他这才道:“受这份罪的是她,我不会代她原谅什么,若段世子能让她谅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他又是一笑,没说话。

白龙王本想劝和,给他这般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重重咳了声,意味深长地道:“沈姑娘可是出自沈国公府,裴先生就这般看重她?昔年沈贵妃和熹明皇后关系似乎并不和睦...”

他虽然久居海外,但对朝里的事儿居然还挺了解,他既知道裴青临的前太子身份,这话便没什么不能说的了,而且沈贵妃当年盛宠,力压熹明皇后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事。

他又叹了声:“我瞧那沈姑娘对先生,真不像有意的。”言下之意就是,裴先生你就别忒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心为人家考虑了吧,换点好处不实在吗?

裴青临慢慢笑了:“我是对她有意,她对我无心,可...那又如何?”他慢条斯理地道:“只要她留在我身边,我并不在乎她对我有心还是无心。”

这事儿他不必白龙王说,他心里自然清楚,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这世上本就不会有人喜欢他,他也不信有人会喜欢他,他要的,无非是她日日能伴在自己身边,他能时时看得见她,这就够了。看得见摸得着,有什么不好?

白龙王给震了一下,搞半天裴青临走的不是两情相悦路线,人家搞的是强取豪夺。他犹豫了下,难得语重心长起来:“若要找个长久陪伴的人,还是两情相悦方好。我和内子少年夫妻,彼此心意相通,这才是长久之计,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裴先生还是慎重些吧。”

若是不求两情相悦的情分,那强求得来的人,也不会长久,他都怀疑裴青临这是真的喜欢还是占有欲作祟了。但他也知道,裴青临少时经历坎坷,想来感情的想法也与常人不同。

这到底是裴青临私事,他劝一句便转回正题:“禺强的解药我已命人加紧配制,再过三日应当就能配制完成,届时裴先生可以先试用一副,若是觉着没有问题,剩下的解药你可以拿回岸上,隔七八日用上一次,这个冬天一过,想必你身上的毒就能清干净了。”

裴青临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也不想与白龙王谈论他和她的私事,听他转了话头,他也配合着道:“多谢龙王。”

“这是应该的,你救下我独子,我怎么谢你都不为过。”白龙王又叮嘱:“不过这解毒的药汤既不能内服,也不可外敷,须得用一个大铜盆灌满汤药,底下燃火保持温度,人这时候再坐进去泡药汤,这时候才能起到效用。”

裴青临应了个好。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以后的合作,白龙王这才道:“裴先生先去休息吧,待解药配好,合作章程拟好,我会派人送给你过目的。”

裴青临被人引着退了出去,他随着下人进了一处宽敞的客房,就见屋里沈语迟抱着一匣子珍珠发呆,旁边地上还散落着许多珠宝首饰,她见裴青临进来,举起匣子问道:“段秋鸿这是什么意思?他一个字没说,就派人送了这么些东西来。”

这匣子珍珠澄净滚圆,微微泛着玫瑰粉的珠光,更难得的是颗颗大小都差不离,打什么首饰都尽够了,只怕比一匣子黄金还贵重,她自己也才二三装点门面的珍珠首饰罢了。

裴青临摸了摸她的头,她头发细软,摸起来缎子似的,手感极好:“你觉着消气了吗?”

沈语迟愣了下:“他是来道歉的?”

裴青临唇角微勾,嗯了声。

沈语迟‘哎呦’了声:“那我可得狐假虎威一把,他那天打我的时候,可用了好大的劲儿呢,到现在我脖子还疼着呢,就这么几箱珠宝就想收买我,做梦去吧!”

裴青临手指摩挲着她的脖颈:“哪里还疼?这里?还是这里?”

他找到她乌青的那处,拇指用力一按,沈语迟立即倒吸了口气:“轻,轻点。”

裴青临反而更加重了几分力道:“下回还敢不敢再喝酒了?”

沈语迟没想好怎么回答,他立即又用了几分力道:“嗯?”

她疼的吱哇乱叫:“不敢了,我以后滴酒不沾!”

他唇角勾了勾,低头亲亲她的额角:“乖。”

沈语迟对他的毛手毛脚好不憋闷,于是转头把火儿全洒在段秋鸿身上,把段秋鸿折腾的生不如死,简直要把劫持沈语迟列为人生最后悔的事儿之一。

她除了折腾段秋鸿,还找到一桩事干,由于心理实在不能接受裴青临是个男人的事实,她这几天定点蹲守,准备挑他上厕所或者洗澡的时候,偷偷瞄上一眼,她死也要死个明白,不看一眼,她心里实在没法信裴青临是个汉子啊!

她最近简直魔怔了,以致于裴青临近来都给他骚扰的十分头疼。

她听说他今天要跑药汤,逮着机会特地溜了进来:“要不要我给你搓背啊?”

裴青临:“...”他扶额:“你真是...”

沈语迟为了掩饰心虚,十分热情的:“搓背一两,加奶五两,加花瓣八两,要是选全套套餐给你打个折,算十五两哦亲。”

裴青临一手随意地搭在浴桶上,微微斜她一眼:“亲一下多少银子?”

沈语迟给堵了个半死。

他微微直起身,揽住那把纤纤细腰,在她唇瓣上轻咬了下,又含住了细细尝着,呢喃般的轻声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他最后摸出一块玉珰塞进她怀里,戏谑笑道:“就算按百两银子一次算,这块玉也够我亲你好几回的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下回补上。”

沈语迟看着手里的玉珰,深深产生了一种被嫖了的屈辱感。

她表情狰狞地回嘴:“那我要给多少钱,你才能让我摸一次奖杯?!”

裴青临把打湿的长发别在耳后,笑问:“你真这么想看?”

沈语迟坚定地点头,不然她实在不能接受裴青临是个男人啊,哪怕长针眼她也认了!

裴青临直接站了起来,‘哗啦啦’带出一片水声。

等水光散尽,沈语迟才发现...他...居然穿了裤子!她差点吐血!谁特么洗澡还穿着裤子的!

裴青临又坐了回去,笑悠悠的:“好了,记着你又欠我一次,回去吧。”

沈语迟:“...”奸商,呸!

“若是还想看...”他手指敲了敲浴桶边沿,勾唇笑道:“记着晚上洗好了,在床上等我。”

沈语迟满头大汗地溜了。

......

裴青临自不可能在白龙王这里待太久,沈语迟更是惦记家里人,着急回去的不行了。

两边谈妥一应事宜,白龙王便送二人回登州,两人自然不可能一道走,白龙王先派人送的沈语迟,直接把她送到了沈南念的营地。

沈南念最近状态极差,一见到她,一口强撑着的气儿便松了下来,喉头微哽,也不知说什么,反复喃喃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沈语迟见亲哥紧张成这样,鼻根酸胀:“哥...”

顾星帷脸色也没比沈南念好到哪里去,而且他还要抗住上面的压力,只有更累的。他哑声问:“可有伤着哪里?白龙王和段秋鸿是否对你...做了什么?”

沈语迟摇头,她想了下,撇开裴青临那段不说:“那日我被段秋鸿带走之后,他带着我一路回了白龙王那里,白龙王将我软禁了几日,就把我送回来了。”

白龙王虽然不是穷凶极恶,可也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至少得敲点好处才是。顾星帷拧眉思量,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叹道:“大概是因为质子回归,他觉着你没什么用处了吧。”

沈南念也问了几句,确定沈语迟平安,这才放下心来,又道:“回去好生养几日吧,家里头你嫂子一直记挂着,她这几天总是说是自己没看好你,心里愧疚得紧,一晚上要醒来好几遭,生怕你在外出了什么事。”

沈语迟忙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说谁知道那段质子会闯进行宫呢?这也怨不得嫂子。”

沈南念给她备好马车,沈语迟好些日子没回家,迫不及待往家里赶。

为了沈语迟的名节清白着想,她被劫持这事儿沈南念和顾星帷死死地捂住了,旁人都以为她出城去玩了,因此来接她的只有白氏一个。

白氏一见到她,就搂着她哭个不住,沈语迟劝慰了好一时,她这才堪堪止住,又命人带沈语迟下去休息。

沈语迟这番出去不过短短十日,过的确实惊心动魄,狠狠地歇了两三天才算好点,又跑去问白氏家里最近有没有新鲜事。

白氏情绪和精神都好了不少,拿着一件小孩肚兜,临窗做着针线。她听沈语迟问便笑道:“说到新鲜事,还真有几件。”她把绣针在鬓角磨了磨:“太子过些日子,可能要莅临登州。”

沈语迟一惊:“太子跑天高皇帝远的登州来干嘛?”

“好似是因为质子丢失一事,听你哥说除了这件,太子还有别的要事,不过对咱家来说,要紧的不是这个...”白氏穿针引线:“太子这回前来,除了带太子妃,还带了几个得脸的妃嫔,沈侧妃就在其中。”

沈语迟一愣,白氏放下绣活,笑:“沈侧妃未出阁的时候就最疼你,现在虽然经年不见,你也别跟她生分了,该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沈侧妃如今在太子跟前极能说得上话儿,和太子宠妃亲近,对沈语迟而言只有好处的。白氏又提点:“二娘那边已经开始商量拿什么去拜见侧妃了,你也该好好想想,送点什么才能讨侧妃欢心。”

沈语迟虚心请教:“嫂子有主意?”

白氏笑着提点她:“金银珠玉这些东西,侧妃是不缺的,送那些东西也没有人情味,你亲手做几样绣活送给侧妃,侧妃定然欢喜。”

沈语迟看着自己棒槌似的十指:“我哪里会绣活,要不...我找人替我?”

白氏立即驳了回来:“这怎么行?侧妃难道不知你绣工如何?侧妃喜欢你,你哪怕绣的不好,她也会夸你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弄虚作假反而让人不痛快。”

沈语迟心情沉重地答应了。

白氏又叹:“裴先生连着病了小半个月,如今身子终于大好了,后日应该能上课,明日你要不要去瞧瞧他?”

沈语迟:“额...我还是后天见等着上课吧。”他病个鬼,活蹦乱跳比她还精神呢!

白氏嗔她一眼,表情有些古怪:“还有件事...”

她露出几分难以启齿的表情:“你也知道,自打夫人被移居别院,父亲身边也没个人照料,而且夫人前几日染了重病,听说现在病的床也下不来,父亲便想着...抬个正经二房,料理一下府中的事,或者等夫人...不成了,就再续娶个端庄贤明的...”

她一脸头疼:“父亲现在把这事儿交给我,让我帮着留意一二。”

沈语迟嫌弃道:“他想的倒挺美。”她冷笑了下,鄙夷道:“也不知道当初夫人间接逼死我母亲,费尽心机要嫁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要她说,沈正德就该跟楚姜好好过,渣男渣女凑一对儿,别去祸害好人家的闺女了!

白氏最近当家做主正痛快呢,也不想来个人碍事,姑嫂俩吐槽一通,身心舒畅许多。

沈语迟就回去纠结绣活的事儿了。

......

日子重新回到正轨,沈语迟还有点小心思,等到后天,她赶早就收拾好书包去上课了。

果然,裴青临又矮了回去,他还换上一身女装,天青色对襟立领长袍,底下露出一尺的素白色褶裙,长袍上绣着悠远山水,头上簪着赤金步摇,宛若从诗作中迈出的仙人神女,美不胜收。

不怪沈语迟到现在都没法接受他是个男的,怎么会有比女人还漂亮这么多的男人呢!她表情恍惚,甚至在想那晚海岛上发生的事儿是不是真的,还是她做的一场梦呢?

沈语迟越想越钻牛角尖,视线时不时地往他腰部瞄,裴青临都给她看的不自在了,他点她起来:“大娘子,我方才讲了什么?”

沈语迟劈头一问,蒙了下。

裴青临一叹:“下午留堂,把《茶经》抄上五遍再走。”

沈语迟:“...是。”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更让她恍惚的事儿发生了,沈正德还邀了裴青临和沈家人一道用晚膳,他特意摆开铃兰桌,一人一席,还把裴青临安排在下首,离自己很近的位置。

沈家大小几个主子,瞧见这一幕都面面相觑,往常沈正德虽然待裴青临亲近,但也从来没邀请过他参加沈家家宴啊,这怎么...

沈正德没理会儿女们的诸多心思,只一意和裴青临说话。他还很机灵地拿沈语迟说事:“语迟性子鲁莽冲动,原来我总是担心她惹出祸事来,如今她给先生这么一调理,人也稳重大方的多了。”

裴青临漫应了声:“大娘子心思纯善,伶俐聪颖,这些本就不是人教的。”

“那不是,自打你教她之前,她可一直是咋咋呼呼的性子...”沈正德叹:“这也怪我,她少时丧母,楚姜人品堪忧,连带着语迟幼薇都学坏了,可见这府里没个贤明懿德的主母,就是不行。而楚姜又迁居别院,她品行实在不堪,我又放心不下几个孩子,就想着,再择一良人,托付中馈,教导子嗣。“

他说完,用炯炯的目光看着裴青临。

他最开始的时候对裴青临是有些个想法,但后来知道裴青临的才能之后,就没有把他当寻常女子看待。而如今楚姜迁居别院,府上这一摊事没人料理,他这才又动了心思。况且门客的身份,能比姻亲靠谱吗?假若裴青临跟他成了一家人,他更能为自己所用了。他也不会嫌裴青临没出身没地位。

他已经打好主意,假如楚姜没熬过去,他就正经求娶,若是楚姜熬过这场病,那就只能先委屈裴青临当个二房。沈正德越想越美滋滋,拿期待的小眼神看着裴青临。

裴青临:“...”

沈语迟没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只是见裴青临面色诡异,她张嘴想要解围。

白氏忙一把拉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沈语迟的表情渐渐从疑惑变成了震惊,一脸的颠覆三观。

额滴个神呀,裴青临不光从女人变成男人,现在还要变成自己小妈了,这个世界实在太玄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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