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出来后周老板又请大家吃了顿饭。

温芷明天请了一天假, 她对A市也熟,和大家别过后找了家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

拿房卡刷开门,她放下包, 换下低跟鞋, 一路上都是谈妥后满心的喜悦,直到现在, 她才感觉到疲倦。

她将手机充上电,前往卫生间洗澡。

A市是南方都市,房间里没有暖气,温芷洗完澡换上睡衣,将房间空调打到三十度仍冷得浑身发抖。

太冷了。

她也顾不上将头发完全吹干,换好睡衣窝进被窝里,拿过床头充电的手机,准备玩一会就睡。

刚拿起来,手机就不断震动。

温芷看着屏幕上“顾呈”,不由从被窝里坐直了些,不知为何有点奇怪的心虚。

她按下接听,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只有简短两个字——

“下来”。

“啊?”

温芷一愣,下意识紧绷身体从床头坐起, 旋即才想到自己在A市酒店,而不是家里。

那头听筒里混杂着冷冽的风声。

“你在哪?”她皱眉,急急问,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你楼下, 你下来就知道了。”

温芷揉了揉鼻子,小声说:“可我现在不在家啊。”

那头停顿了一下。

风声送进来,冷冽,空旷。

“那你现在在哪?”顾呈问,声音里带了一点促狭的笑意。

“我真的不在家。”

温芷想着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在故意躲他,握紧手机,轻声解释:“我现在在A市,我公司里有点事情,就在这里住了一夜。”

“有点事情?”语调微扬。

温芷轻应了一声,“嗯,我明天就回去了。”

“知道了。”顾呈淡淡道:“那下来吧。”

“啊?!”

那头也不在装了,低哑的声线里蕴着沙沙的笑意,“快下来吧,风吹得老子冷死了。”

“你在A市?”温芷明白一些,震惊,语调微微拔高。

那边含糊应了一声。

放下电话,温芷还是不可置信,快速起身换了身衣服,握着手机从酒店一路小跑着下去。

等她真的看清楚楼下酒店门口的人时,整个人呆呆地立在原地。

顾呈指间夹着一截烟,火星微亮。

他穿着件黑色长风衣,眉目浓黑,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这里并非是商业闹区,Ag公司在A市偏向市郊的地方,街巷安静,时不时一辆车子擦过路面,昏黄路灯撒在他半边肩膀上,晕染着一层光影。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温芷揉了揉眼睛。

仍旧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怎么,不相信是我?”顾呈笑问。

温芷望着他,半晌都没缓过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还是想不到他怎么会出现在A市,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正好来办点事情,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顾呈望着她这幅懵懵又惊诧的样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清澈眼瞳里泛着诧异的光,像一只懵懂可爱的小奶猫。

他再忍不住,伸出手臂,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抱一抱,是真的我。”他拿着她的腕子绕到自己腰后,另只手紧箍着她纤细的腰,将她抱得更紧,偏头问:“现在相信了?嗯?”

温芷被男人的大手控制着,脸颊不得不紧紧贴在了他怀里,有力的心跳就在她耳边,一下下击打着她的耳膜,从耳后跟一路红到了脸颊。

发着烫。

“相信了。”

她轻轻地说完,伸手想要推开他。

顾呈却没松开她,还是这么紧紧地搂着她,两条手臂像铁钳一般有力地控制着她的腰,他俯身,下颌埋在了她的肩头。

温热的气息从她后脖颈荡开,一层一层,缭绕着她的肌肤。

“就抱一会。”他低声道。

温芷顿了一下,也没再挣扎。

她今天也很累很累,安静地伏在了他怀中。

刚才房间里开着空调都很冷,可是现在在外面,明明风很大,她却不感觉冷了。

“头发没干?”

突然,男人的手指轻轻插进了她的发梢。

动作轻缓,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湿漉漉的发梢末端捋了下来,拨了拨。

他指腹上覆着厚厚的茧子,温度有些热,落在她冰凉的发丝上,极其敏感,发梢牵连着头皮细小敏锐的神经末梢,感觉整个人都在微微得发麻。

顾呈也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在轻轻颤抖。

他以为她是冷的。

“怎么也不吹干就下来?”

温芷穿着呢子大衣,衣服上也没有帽子,顾呈宽厚的手掌就那么贴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的小脑袋揽在自己胸膛挡了挡风,“算了,赶紧进去吧,一会再跟你细说。”

两人走进快捷酒店。

“还有房间吗?”酒店大堂里两个空调工作着,可也没暖到哪里去,顾呈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大手捂着她耳垂下那一块的湿发。

听见他要再开一间房间,温芷微松了一口气。

顾呈促狭地瞥她一眼,悄声说:“怕我跟你睡一块儿?”

他这话问得有点流氓。

温芷没法答。

“不是早晚的事。”他低低加了一句。

温芷脸红了,挣扎想要拨开他的手,却被他扣得更紧,手护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别闹,会头疼。”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现在只剩下一间特价大床房,无窗。可以吗?”

“套房也没有吗?”

“不好意思,今天周末,都没有了。”

顾呈默了两秒,又低头看了看身侧的小鹌鹑,“你开的是什么?”

“…标准间。”

温芷舔了舔唇,还是一五一十答出了这个听上去就是错误的答案。

顾呈看了她一会,笑了声,拿出身份证,“开吧,没窗就没窗。”

温芷听见他全部登记完,拿到大床房的房卡,她上下起伏忐忑的心,才算真真正正地落了下来。

顾呈房间就在她那一层上,这家快捷酒店也就这么两三层,温芷顺路跟着瞥一眼,沉默了。

真的是特价,一点窗都没有,房间狭窄逼仄,就一张大床,整个房间就像一只鞋盒子,闷得厉害。

顾呈个子高,进去感觉都挪不开地。

温芷在门口站了一会,胸腔上下颤了颤,牙齿轻咬下唇,最终还是没狠下心。

“你要是觉得挤,或者现在还不睡觉的话,可以到我那里——”

话没说完,男人目光陡然投下,黑漆漆的,她一顿,只感觉声音都不像自己的,带着一丝僵硬,却还是道:

“可以到我那里看会电视。”

同顾呈的鞋盒子比起来,温芷的标准间宽敞而干净。

两张床之间隔着木质的床头柜,床头台灯温馨宁静,靠窗位置一把米色的扶手椅。

房间里弥漫着洗完澡后沐浴液的香氛气息。

随之房间门嗒得落锁,房间里陡然安静下来。

因为多了一个大男人,气氛和刚才截然不同。

温芷无端有些紧张,喉咙发紧,她将大衣脱下挂在门口架子上,甚至有点后悔让他过来了。

一转身,却见顾呈随意地走进卫生间,从里面把吹风机拿出来,插在桌子旁边的电源。

他神色很放松,也很自在,没有半分的不适,打开吹风机,“过来吹头发。”

温芷下意识走到了桌子旁边,没让他吹,从他手里接过吹风机,将头发慢慢得吹干。

顾呈站在一侧,单手闲散地抄着兜,就那么望着她。

她面前是一扇镜子,落在桌上,映出她单薄纤细的身影。

工作原因,她穿了件比较正式藕粉衬衣,领口有点设计,不是普通的翻领,系着缎带。

下面是条杏色长裙,裙子像花儿似的散开,侧面一列点缀的白色纽扣。

她头发长,微卷,还是湿的,垂在浅色衬衣上弄得有些透。

头顶灯一打,能隐隐看见里面文/胸的形状。

黑色的,应该是半杯,带子很细。

下摆扎进去,腰细,更显得曲线起伏,丰盈柔软。

顾呈舔了舔牙齿,却没有收回目光。

温芷手指拨弄着发梢,慢慢觉出不对,一抬眸,刚刚好和镜子里男人的目光对上。

是坏的,野的,和往常不太一样,却是坦然的。

沾了点/欲。

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她拿着吹风机的手不由自主一僵,捏着发梢的手也有了层薄薄的汗。

那一刻,温芷忽然清晰得意识到他们是成年人了。

二十四五岁。

不是高中生,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或许今晚她是有点过意不去才邀请他来,是真的觉得那个小房间太憋屈了,心思也挺纯粹的,更没想发生什么。

或许,他当时也一样。

但是此时此刻,两个成年男女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还有那么点心照不宣的暧昧关系,无论是因为什么,好像就是会发生点什么。

温芷喉咙哽了哽,很想解释一下,但是脑海空空,一时说不出什么话。

就在她思考着要不要再继续吹下去,还是放下吹风机说些什么时。

顾呈率先开了口,声音很哑,

“你也是挺厉害的。”

他顺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打开,嘈杂的广告声打断了刚才一室的旖旎,顾呈转开了目光。

“我刚好来这里出差,想着正好问问Ag的事情,结果打电话让朋友一问,说是一小姑娘解决了。”

顾呈将窗帘拉开一些,开了点窗。

他背对着她,望着外面凄清的夜景。

凉意落进来。

更清明一些。

温芷眨了眨眼睛,心底蔓延出异样的情绪。

一片柔软。

“后来我开车过来,刚好看见了你。”

顾呈说起楼下没说完的事儿,过来是和朋友一起,刚好看见街道对面她拎着包来这边住。

但那时候停车不便,而且也不方便,后来他同朋友寒暄一阵,再过来找她就晚了。

“哦。”

温芷这才明白过来。

她绞了绞手指,将吹风机放回台子上,被吹干后蓬松的头发掠过了肩膀。

她低着头,抱着手臂。

顾呈转过身,看了她一会,忽然问。

“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来找Ag公司?”

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摸出一根噙在嘴里,低声道:“因为担心我赔钱么?”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左右可能还会有一章。

马上啦马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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