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师约里克的身边,人们总是在“假装严肃”。这位《项狄传》中的人物之一看到的只是欺骗,“似一件大衣,隐藏着无知或愚蠢”。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以“逗乐、幽默”的评论予以反击。但这一“不谨慎的玩笑方式”是很危险的:“每十几个词就为他招来上百名敌人”,以至于有一天,实在无力抵抗来自不懂幽默的人的报复,他“扔掉了剑”,“心碎”而死。是的,在讲述他的约里克的故事时,斯特恩用了“不懂幽默的人”这个词。这个词是拉伯雷借用希腊语创造出来的,专指那些不会笑的人。拉伯雷厌恶那些不懂幽默的人,照他自己的说法,因为他们,他险些“就此封笔”。约里克的故事是斯特恩向他那两个世纪前的大师致的兄弟般的敬礼。

有些人,我十分钦佩他们的智慧,欣赏他们的诚实,但与他们在一起感到十分不自在:我在讲话时,有些话隐去不说,为了不被错误理解,为了不显得玩世不恭,为了不让一个过于轻佻的词使他们受到伤害。他们无法与喜剧性的东西和平共处。我并不指责他们,他们不懂幽默的一面深深地隐藏在他们身上,他们对此也毫无办法。但我也没有办法,在不憎恨他们的前提下,我对他们敬而远之。我可不想跟牧师约里克一样下场。

每个美学概念(不懂幽默也是其中一个概念)都打开一个无穷无尽的问题。那些以前从意识形态上(神学上)驱逐拉伯雷的人,是被一种比转化成抽象教条的信念更深层的东西驱使的。使他们恼怒的,是一种美学上的分歧:跟不严肃的东西极度不协调;对居然胆敢发出不合时宜的笑的恼怒。因为,如果说不懂幽默的人倾向于把每一个笑话都看作是一种亵渎,那是因为,确实,每一个笑话就是一种亵渎。在喜剧性与神圣性之间,有一种无法解决的不相容。人们只能自问,神圣始于何处,又止于何处。它是否只与庙宇临近?还是说,它的范畴可以延伸得更远,可以兼容那些被人称为伟大的世俗价值的东西,如母性、亲情、爱国、人的尊严?那些认为生活是神圣的,完全、无条件的神圣的人,对任何笑话都报以公开或隐藏的愤怒,因为在任何一个笑话中,都显示出喜剧性,而喜剧性本身,就是对生活的神圣特性的侮辱。

不理解不懂幽默的人,就无法理解喜剧性。不懂幽默的人的存在,使喜剧性得以全面展开,使它像是一种挑战,一种危险,昭示它的戏剧性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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