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夜里,警察厅都在忙碌着,彭超的被杀,凶手似乎做得干净俐落,连些许的线索也没有留下。

关于彭超持有的K币赃款,连一张也没有寻着。

彭超租用邮局的保管箱,原是缴纳了保证金持有一份租用卡始才发现的。

但彭超所持有的钥匙却搜遍了整个的屋子和他所有的关系人,均没有寻着。

邮局的保管箱“专家”给启开了以后,里面空无一物,指纹组经技术汲取之后,并没有发现第二人的指纹。

这全案便落在胶着状态。

警察厅的刑事课分派出的专案小组,已尽全力侦查彭超的关系人物,但是他们还未有发现与凶案有关的可疑人物。

差不多“梅竹菊俱乐部”被传讯的人员都已一一交保释放。

最后被传讯的两个下女,都是乡愚之辈,她们由乡下进城市谋生不久,看见警察就吓得魂不附体,怕得要死,因之,经常答非所问,支吾以对,既问不出名堂,警方也只好将她们释放。

左轮泰是打算在没希望之中求希望,他向刘比祺招呼说:“这两个下女我们也不要放过。”

刘比祺说:“刑事警察的盘问也足有个多小时,有什么问题的话相信也早已盘问出来了,相信我们的作为也是多余的。”

“官式的办案经常会有疏漏之处,我们用自己的方法进行,希望有所收获。”

“泽田刑事课长非常精明,我相信他已经将张浩的照片给这两名下女看过了。”

“让她们再看一次又何妨呢?”

刘比祺无可奈何,他敲了泽田课长的办公室房门,提出同样的要求,希望能个别讯问这两个下女。

泽田课长的答覆也相同,说:“有什么特别的收获,最要紧是先告诉我。”

刘比祺连声应诺。

左轮泰和刘比祺就没让那两位下女离开刑事课。

刘比祺照样地拿出张浩的照片给两名下女过目,说:“你们见过这样的人没有?”

这两人摇头,像风摆柳似的。

刘比祺着重在那名打扫宿舍的女佣身上,说:“你经常打扫宿舍,彭超的许多关系朋友,照说你都应该见过了。”

那老妇人说:“在我打扫的时间,是宿舍里没有人的时候。”

左轮泰持着照片,问“梅竹菊”的下女,说:“这个人,是彭超的至好朋友,他或会经常在‘梅竹菊’出现的,你仔细看看,也许曾见过面的。”

下女说:“‘梅竹菊’是一所交际场所,出进的人很多,我无法一一记忆。”

“可是这个人和你们的教练有着特别的交情。”

“假如他是会员的话,俱乐部里一定会有登记的,并发给有会员证……”

左轮泰灵机一动,立刻和刘比祺耳语一阵。

刘比祺露出了诧异之色,说:“恐怕不可能吧?”

左轮泰说:“也许警方会有疏忽之处,我们进行一番又何妨?”

“‘梅竹菊俱乐部’的主持人看似相当的老奸巨滑,恐怕他们不肯交出会员簿。”

“我们不妨找边渡和石桥的麻烦,这两个人在警察厅里已经有了底子,他俩知道我们是有权查案的。”

刘比祺的顾虑虽多,但是这看似是一条颇为有希望的线索,不容许他们错过的。

蓦地,“大蜀川菜馆”方面有电话过来找左轮泰说话。

左轮泰拿起听筒时,说话的竟是鲍海杰,他的情绪颇为紧张,说话时的语气也急促不已。

“左轮泰,好消息,我们找到张浩的踪迹了。”

左轮泰说:“是利用电话寻人的方式寻着的么?”

“一点不错,在银座的一间夜总会性质的酒馆里寻着他的,张浩亲自听了电话。”

“可有设法将他留住?”

“不!张浩至为刁狡,他听电话报了姓名之后,就立刻将电话给挂断了。”

“酒馆叫做什么名称?”

“樱花……”

“你可有立刻派人过去?”

“是的,我已尽快派人赶过去,但是我耽心他会溜掉……”

“唉,你应该警告他有关他的性命问题。”左轮泰说。

“来不及说他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所以,我现在派人过去,希望能将他堵住。”

左轮泰说:“张浩的性命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你不和我们一起到‘樱花酒馆’去吗?”鲍海杰问。

“不!我想张浩已经跑掉了,最要注意的是张浩所交的女友,也许其中会有人知道他所住的地方。”

“你想张浩会跑回家去么?”

“不管怎样,寻着他的住址总归是好的。”左轮泰说。

“你现在打算到什么地方去?以后应该怎样连络?”

“还是利用‘大蜀川菜馆’,有消息时留在那里。”

之后,他们就把电话挂断了,左轮泰还是决心先赴“梅竹菊俱乐部”去。

刘比祺说:“你真能沉得住气,已经发现了张浩的踪影,竟然不立刻追踪过去。”

“我想,张浩十分机警的,他发觉情形不对,就立刻溜走,所以,他绝对不会再留在‘樱花酒馆’,我追过去也是枉然,不过能证明他还活着时,倒大可以放心呢!”

“你有把握在‘梅竹菊’能找着张浩的地址么?”

“问题非常的简单,彭超在‘梅竹菊’任教练,张浩和彭超的关系不同,他照例应该捧场一番,参加做一个会员的花费并不多,尽管张浩对搓牌并无兴趣,那是面子上的问题,我想,张浩会给彭超面子的。”

刘比祺对左轮泰的推测很觉合情合理,便说:“那末我们还等什么呢?只要找到张浩的地址,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于是,他们两人向泽田刑事课长告辞,感谢他的许多帮忙。

泽田说:“可需要我派人和你们同行么?”

左轮泰说:“麻烦你的地方已经太多了,我们不过是继续去摸索。”

“有什么消息不可以瞒着我!”泽田说。

“不会瞒着你的,请你帮忙还来不及呢。”左轮泰说。

他们离开警察厅后,左轮泰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便悄悄向刘比祺说:

“泽田还是派人盯着我们呢!”

“我早说泽田是一名老狐狸。”刘比祺说:“可需要设法将他甩掉?”

“不必,也许多一个人反而对我们有帮助。”

他俩雇了街车,吩咐司机直接向“梅竹菊麻将俱乐部”驶去。

“我们最重要的还是继续和‘大蜀川菜馆’连络,也许鲍海杰方面已经有了收获,就可以省掉许多麻烦了。”左轮泰在汽车行驶的途中说。

“你不是说过张浩可能早已经由‘樱花酒馆’逃掉了吗?”刘比祺说。

“那是推测的方式,我们仍然不能不抱着希望。”

“既然你已考虑到张浩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逃亡,为什么还采用电话寻人的方式到处打电话呢?这岂不等于通知张浩逃走了吗?”

左轮泰说:“茫茫大海里捞针,只能有一步走一步,我最着重的是要通知张浩躲避凶手,我希望他能活着落网。”

“在你心目中想像着的,究竟谁是疑凶呢?”

“只要可以找着张浩,不难真相大白。”

“难道说,你还需要瞒着我么?”

“不!事情可能发生得十分难堪,所以,不到证据确凿前,我无法宣布。”

“唉!你和泽田一样的是老狐狸。”

不多久,汽车已经在“梅竹菊麻将俱乐部”的门前停下了。回顾车背后,泽田派出跟踪的人也乘车追到了。

左轮泰说:“别理会他,反正走进门之后,你就开始打电话和‘大蜀川菜馆’连络,再者还要打电话回‘富山酒店’去,看卜思嘉小姐回返酒店没有?”

刘比祺埋怨说:“你早就不该放她单独外出游荡的。”

左轮泰一笑,说:“我的意思让你多打电话,阻挡那跟踪者一阵子罢了。”

“反正这是最后的一个关头了,只希望你别在最后的关头将我也撇掉就行了。”

左轮泰已没有时间和他斗嘴了,他阔步走上了石阶推开“梅竹菊”的玻璃大门。

这时,“梅竹菊”已不再有客人,只剩下岩木沼次郎和石桥达也,边渡铁桥三个人在客厅之中,他们还在讨论着彭超的案情。

岩木沼次郎一方面还在核帐。

左轮泰突然推门进来,他们三个人都大感意外,因为经过了刑事课的讯问又具结交保,应该是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还要麻烦你们一桩事情。”左轮泰招呼说:“我需要查看你们的会员登记册。”

“我们的会员登记册是从不公开的。”岩木沼次郎说。

“我们在办案,你没有向我们隐瞒的必要。”左轮泰说。

“原来在凶案未有发生的时候,你已经在向我们调查了。”

“抱歉,我只在奉命行事而已。”

这时,刘比祺也走了进门。

“我需要借用你们的电话。”他说着,并不征求任何人的同意就拿起了听筒迳自去拨电话了。

电话的座机设在门边,刘比祺站立的地方,刚好在户外的窗户上就可以看见。

因之,奉泽田刑事课长追踪到此的一名干探就不必立刻闯进门了。

他只要站在门外知道刘比祺在拨电话,就可以回去向课长交差。

岩木沼次郎已搬出了他的会员登记册,厚厚的有四五本之多。

足见他们的俱乐部办事还是蛮认真的,每一页是每一会员的登记,还贴有照片,注明了姓名年龄籍贯、职业、住址电话号码、入会时日、麻将兴趣的程度。

登记纸的背后,分格子填写竹战的记录,输赢情形,还给他们晋级列入段数。

会员的国籍还是日本人居多数,他们限制了最低限制需要会员两人介绍始能入会,入会时还得缴纳部份的保证金。

左轮泰最需要查看的还是中国人的部份,他终于找到了张浩。

一点也没错,张浩是由彭超介绍入会的,也缴纳了保证金。

但是张浩并不热衷于玩牌,在他的竹战纪录卡上,他总共“作战”过三次,而且每次都是赢钱的,已被列入第二段的高手了。

张浩的住址,上面写着:银河町一一七巷一七号,未有装电话。

左轮泰将会员册盖上,向岩木沼次郎道谢说:“打扰你们很多,谢谢!”

岩木沼次郎说:“你好像已经发现了什么样的资料?”

左轮泰否认说“没有!”

刘比祺刚好打完电话。向左轮泰说:“卜思嘉还没有回酒店,鲍海杰已经扑了个空!”张浩早已由‘樱花酒馆’溜掉了。

“正如我的所料,我们快走!”左轮泰说。

“那里去?”

“银河町一一七巷一七号。”

“张浩的地址么?”

“一点不错!”

他俩走出“梅竹菊”的大门,泽田派出的干员立刻回避,假扮着路边的行人。

其实他的做作已经是多余的了,他的身份早就被人看穿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左轮泰和刘比祺又拦了一部计程车坐了上去,自然那名干探又得跟踪。

“银河町去!”左轮泰吩咐司机说。

“张浩果真的是他们的会员么?”刘比祺问。

“在这一方面的判断应该是不会错的,一般的不良少年都爱讲究面子问题,张浩和彭超都是只身来到东京的,他们没有不互相捧场的道理!”左轮泰说。

“他登记的地址是在银河町么?”

“我想,这该是一个真实的地址!他用不着瞒彭超的,同时,谁也不会想出他参加了‘梅竹菊’做会员的。”

“银河町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地方,假如张浩离开了‘樱花酒馆’就回到银河町去的话,我们正好可以和他碰上了。”

左轮泰便向司机询问银河町的路程。

司机回答说,银河町在东区的市郊,是一处新社区,路程相当地远。

“希望你能尽快地赶去,我们有急事待办!”左轮泰说。

“开快车没关系,假如出车祸大家都不上算。”司机说。

过了午夜之后,马路上的车辆也少得多了,所以尽情地开快车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路程也有一二十分钟,汽车已来至东区市郊的银河町。

“替我找寻第一一七巷!”左轮泰吩咐说。

银河町的确是一条颇为落后的街道,柏油路面有严重的损坏,到处有积水。

看道路两旁的房

屋,多半是最古老的日式木造平房。

张浩为什么会选择住到这落后的地区上来,是很难使人会了解的。

不久,他们已找到了第一一七巷,左轮泰付过车资将汽车打发后,预备按户找。那位刑事警察所乘坐的一部汽车也驶到了,它只在巷口间停下,继续掩饰着他的跟踪。

刘比祺的情绪开始有点紧张,他问左轮泰说:“这个人盯得很牢,不碍事么?”

左轮泰说:“别理会他,也说不定待会儿有需要利用的地方!”

“我们若和张浩遭遇上时,他实行抵抗时,我们该怎样处理?”

左轮泰已咬上他的烟斗,说:“在东京地方,我们是无权使用武力的,只有临机应变了!”

“你已经把烟斗手枪准备好了……”

“在万不得已时,只有实行自卫了!”他说。

由一一七巷走进去,靠右侧的是单号,靠左侧的是双号,所以找寻第十七号门牌也并不困难。

这条巷子内,大部份多半是住户人家,在此午夜之间,也多半入睡了,所以是幽灯黯火的,连巷子里的路灯也昏沉不已,它和东京的其他地区,完全像是两回事例。

第十七号门牌,似像是一间新经过装修和粉刷的日式木屋,屋前还有着人高的院墙,垫高脚尖可以看到院内的情形,它种有树木,还有假山鱼池等的园艺设备,显得十分的雅致呢。

那栋日式的房屋,有一半是黝黑的,另外的一边还有着丝丝的灯光。

刘比祺已发现那位刑事警察已进入巷口之间,他便提醒左轮泰说:

“我们后面跟着的那位朋友正在巷口间盯着!”

左轮泰没有回答,他呆了半晌,竟抬起手来揿门铃了,好像是访客一样。

铃声响震了好一会儿,倏地,门灯亮了,拉开纸门,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穿着日式的浴衣,蹒跚地落下石阶,走出来启开院门。

“两位找谁?”老头儿有着满嘴酒气,结结巴巴地问。

“这里可有住着一位张浩先生?”左轮泰问。

“张先生么?”老头儿指着那黝黑的半片屋子,说:“他住的地方没亮着灯,大概是外出了没有回家!”

只要能证实了这是张浩所住的地方,左轮泰和刘比祺都提高了信心。

忽而,刘比祺发现那老头儿行出来的一扇纸门处,有人影蠕动着。

他下意识地感觉到是张浩躲在那儿偷听,于是,他急忙将那老头儿向背后一推,抢过了那条石块所铺的狭路,冲到纸门处,伸手向内一带,很意外地,被他拉出来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老太婆被刘比祺这样一抓,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

她丧魂落魄地尖声怪叫,倒使得刘比祺因自己的孟浪而感到尴尬。

很显然地这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夫妻两人,也可能是张浩的房东了。

“张浩今晚上可有回来过?”左轮泰再向那位老头儿问。

“他向来是来去匆匆的,留在家里的时间不多!”老头儿满嘴酒气,说话很不清爽。

“不!大概十多分钟之前回来了一趟,在后,又匆匆忙忙地,由后门溜走了!”老太婆插嘴说。

“十多分钟么?……”刘比祺在惊讶之间又感到失望了。

“你这老儿,为什么不早说?”左轮泰以责备的语气向老头儿斥骂。

“这老糊涂,刚由外面吃完老酒回来,他连什么也不知道!”老太婆说。

“唉,又被他溜走了!”刘比祺叹息。

“也许我们应该搜索张浩的房间,或会有什么发现!”左轮泰说。

“对的,他走得匆忙,也许会有什么线索留下!”刘比祺已有等不及的神色。

“不!我们无权胡乱搜索民房!”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为什么不把后面的那位刑事警察招过来?”

“你认为有此需要么?”

“我们既已被盯牢了,何不干脆循规蹈矩,可以省却自己的麻烦!”

刘比祺无奈,他重新走出了院子,那名刑事警察竟隐进人家的门框里去。

刘比祺便趋上前,刚好那人正打算探出脑后,两人便对了一个照面。

“朋友,不必躲着了,我们早知道你奉命跟踪在后面!”他打趣说。

刑事警察一声咳嗽,说:“可有什么发现?”

“又被犯人逃走了,现在需要搜索他的屋子!”

“没有搜索状,我还需要请示!”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先搜了屋子再说!”刘比祺催促。

“你们确定了凶手是住在这里么?”

“他虽然不是凶手,却是全案的关系人物!”

“没有搜索状,擅入民房,还是犯法的!”刑事警察说。

“一面搜索,一面请示也无妨,要不然,犯人可能跑得更远就追赶莫及了!”

“你怎知道犯人刚走不远?”

“房东说的,顶多溜掉十分钟!”

“屋子里可有电话?”

“不知道!”

刑事警察处在被动地位,他只好跟随刘比祺进入第十七号住宅。

是时,左轮泰早已擅自进入张浩的房间里去了。

他掣亮了电灯,正在搜查房内的一张书桌。

那是一间铺草叠的日式房间,利用纸门,分划出一房一厅。

客厅里摆有书桌和沙发椅等物,很显得与日式的房间不调和。

房东两老夫妻,挤在门边愣愣地注视着。

刑事警察便出示了他的证件,边问:“这里可有电话?”

“有!是私用的,在我的书房里!”老头儿指着他那方面的房间。

原来,这屋子内还是装置着有自动电话的,张浩为什么要守此秘密?他还另有用心么?

刑事警察便打电话请示去了。

刘比祺已赶进房内和左轮泰合在一起,他问:“可有什么发现?”

左轮泰指着一只拉开的抽屉,指着里面的许多火柴盒,说:“假如我们早发现这些地址,找寻张浩便不困难了!”

刘比祺一看,那些火柴盒多半是银座区的一些大小酒馆赠送给客人的,也就说明了张浩经常在那些的地方走动。包括了“樱花酒馆”在内。

“你已经证实张浩的确是逃走了么?”

左轮泰向卧房内一指,说:“逃掉了,而且逃得非常仓促,你看,床头上的一只壁橱,经启开来取物之后,连关上的时间都来不及了,床上被单上有他的鞋印子,说明他连鞋子也没脱,走得也匆忙!”

“你想,他在壁橱上取走的可是他分得的赃款?”

“衣橱内的西装衣物仍都放置着,除了那是赃款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更重要了!”

“张浩再逃到什么地方去,我们就很难追踪了!”刘比祺吁了口气说。

左轮泰再继续翻搜抽屉,希望有所发现,刘比祺也帮同找寻线索。

那位刑事警察已经和他的顶头上司泽田刑事课长通过电话,这时走进房内,说:

“泽田课长有命令,尽量协助两位侦查,搜索状十五分钟之内送达!”

刘比祺说:“谢谢你的帮忙,但是恐怕犯人早已逃逸无踪了!”

这时,左轮泰在书桌旁的一只字纸篓里拈出了一团废纸,很小心地将它展开铺在书桌之上。

那团废纸共撕成四片,其中的一角不见了,纸上用签字笔歪歪倒倒地写着几行字。大致上可以看得出,是写字的人,故意不让他人看出他的笔迹,所以故意东歪西倒。

纸上写着:

案发,追踪者已抵东京,彭超已经被杀,见字应迅速逃走,我在箱根等候,地址如下……

那失去的一角也正就是写地址的地方,很可能是张浩临走之前将地址撕下,余外无用的就将它扔进字纸篓里去。

“这一角不见了,连地址和留字人的姓名都失去了!”刘比祺说着,还要再翻查字纸篓。

“不必再翻了,这是张浩将地址撕走了!”左轮泰说。

“怎么办呢?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张浩的踪迹,线索又就此断了么?”刘比祺干着急:“据我知道,箱根是东京附近的温泉区,是旅行的好地方,温泉旅店就有数百间之多,我们总不能又次逐店搜查……”

左轮泰说:“不用着急,你且看这些字迹,是男人或是女人所写的?”

“字迹故意写得歪歪倒倒的,很难看得出写字人的性别!”

“你是一位曾经受过各种特别训练的刑事警察,不妨分析一下。”

刘比祺便煞有介事地仔细在那块碎纸上端详了一番。

“笔迹有点秀气,像是女人所写,但是下笔情形很有气力……”

“前者对了!”左轮泰蛮有把握地说。

“女凶手么?”

“是的,这个女人,诱张浩到箱根之后,实行下毒手!”

“留字警告,然后行凶,你想得太恐怖了吧?”刘比祺甚表怀疑。

“留字警告——这几个字说得好,分明是这个女人曾经找到这个地址,然后才留下地址的,我们把女房东找来就可以明白了!”

刘比祺便透过那位刑事警察,将房东两夫妇请进房内。

左轮泰朝那位老妇人说:“今天晚上,可有一位少女到这里来找你们的房客张浩先生?”

老妇人惶然地摇头。

左轮泰便加重了语气说:“不用瞒我,这个女人留了字条在桌子上,证据俱在!”

老妇人愁眉苦脸,说:“这个女人给了我五千元,吩咐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个老头儿便怪叫起来:“赫,我向你讨酒钱,你说连明天买米的钱都没有了,原来你有外快……”

老太婆捏了老头儿一把,叱斥说:“酒鬼,你就只知道喝酒!”

左轮泰摆手,说:“不用吵了,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们的麻烦不可收拾!”

那老家伙怎肯干休,仗着几分酒意,磨拳擦掌地对老太婆相向。

“告诉我,那个女人的形状!”左轮泰再说:“她的相貌、身高、体型、年岁……”

老太婆说:“很漂亮的中国女郎,身材不高,二十来岁……”

“是你供给她纸和笔的么?”

“是的,我在张先生房内取的!”

“在什么地方写的?”

“就在我先生的书房里!”

“写些什么东西你可有看见?”

“我不认识中国字!”她表示了诚坦。

左轮泰说:“字条写完之后,是你摆在张浩的房内的么?”

“是的,我将它摆在张先生的书桌之上,再走出来时,那个女人已经走了!”

左轮泰呆了半晌,说:“好的,没你的事了!”

刘比祺不想到左轮泰的问话会这样简单地就结束了。便大声说:“那个女子是谁呢?”

左轮泰不理会刘比祺说什么,回头向那名刑事警察说:“你留在这里等候搜索状,继续搜查房间内各种东西!这个人和‘梅竹菊’被杀的教练有着莫大的关系!将来结案,非常重要!”

刑事警察说:“你们二位到那里去呢?”

“张浩既已逃走,我们得另找新的线索,追查他的下落!”

“我是奉命盯牢你们二位的!”

“不必盯了,我们需要充份合作才对!”左轮泰说完,和刘比祺一招呼,他俩即匆忙走出了十七号住宅。

刘比祺说:“我们现在该到什么地方去?追到箱根去么?那地方的旅店就至少有好几百间!”

“不!我们先回‘富山酒店’”左轮泰说。

“回‘富山酒店’去?”刘比祺很感到纳闷:“现在回去有什么作用呢?”

“我记得你有一本东京旅游手册!”

“是的,那是我临登上飞机时,在机场上买的!”

“嗯,我记得那本旅游手册上有着好几幅箱根的温泉旅店的广告!”

“旅店刊登广告并无足为奇!”

“问题的关键就在那几幅广告之上!”左轮泰说。

他们拦了一部街车,匆忙赶返“富山酒店”,先向柜台问话。柜台说:

“卜小姐一直没有回来!”

“可有什么人来找过卜小姐?”左轮泰问。

柜台先生在卜思嘉的房门钥匙处取出了一张名片,说:“有一位酒泉先生来拜访卜小姐,只因卜小姐尚未回酒店,所以酒泉先生扔下名片就离去了!”

左轮泰向柜台索取了钥匙,顺便将名片也装进衣袋里。

他扯了刘比祺

一把,向楼梯上去,边说:

“现在,我们该去看你的那一本东京旅游手册了!”

刘比祺说:“在酒店的柜台上就有着相同的旅游手册出售,何不另外买一本?”

“不!我需要看的是你所持有的一本!”

刘比祺不懂得左轮泰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有含糊地跟着他同行。

“啊,我想起来了,我的一本旅游手册被卜思嘉小姐借去看了!”刘比祺上到楼面上顿了一顿。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需要找寻那本小册子!”

“卜思嘉小姐还未有回酒店!”

左轮泰将手中的钥匙一抛,说:“没关系,她的房门钥匙在我的手里!”

“进她的房间里去找么?”

“我想她会留在房间里的!”

刘比祺搔了搔头皮,喃喃说:“左轮泰先生,你要找寻那本小册子很使我费解!”

左轮泰已启开了卜思嘉的房门,推门进内。

卜思嘉的行李原就是很简单的,她除了两只衣箱和一只化妆提箱之外,再什么也没有。

卜思嘉也许是自幼娇生惯养的关系,她缺乏有给自己收拾房间的习惯,因此,房内是乱糟糟的,由于外出时很匆忙,所以连衣箱启开了也没有将它合拢,更换的内衣裤裙以及玻璃丝袜就搭挂在椅靠之上。

左轮泰一眼就看见那本东京旅游手册扔在床畔的几桌上。

他趋过去,拾起那本旅游手册,赶忙翻阅,好像在找寻甚么似的。

刘比祺十分费解,他不懂得左轮泰为什么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张浩所居住的地方已经发现,但是张浩已先行闻风逃走了,照说,应该是先追踪到箱根去再说,不论箱根有多少间的温泉旅店,借重警方的力量,逐间旅店查询,也不难发现张浩的踪迹。

左轮泰回到酒店里来看他的一本旅游手册,用意何在呢?他的奥妙很难使人了解。

“呀!果然,在这里了!”左轮泰忽地,如发现什么至宝似的,用手在内页里一指。

刘比祺惊讶不已,忙伸首过去,原来,左轮泰是指着一幅箱根温泉区的观光酒店的广告。

这本东京旅游手册,原就东京观光协会所出版的,他们的经费全仗拉广告。

因之,整本的旅游手册的内容,占百分之六十五以上是广告,绝大部份是东京的大酒店、夜总会、大百货公司和娱乐场所,其中也有部份近郊名胜地区的旅店广告,比喻说,箱根地区就有廿七八间旅店都刊登有广告的。

左轮泰所指,就是一间称为“浅草湖旅店”的温泉旅店,它正是属于箱根区的。

刘比祺不解,说:“你说的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我根本不懂!”

左轮泰说:“你看,这广告上,刊登有该酒店的电话号码,现在这几个电话号码都划有原子笔的红线,我相信绝非出自你的手笔!”

“我没有划!”刘比祺说。

“那末,除了是卜思嘉所划的以外,还会是什么人呢?”

“卜思嘉记录电话号码干什么呢?”他问。

“她需要订房间!”

“她订房间干什么用呢?”

“作谋杀的勾当!”

刘比祺胆裂魂飞,摇首呐呐说:“左轮泰先生,你想得太可怕了,你认为卜思嘉就是那名女凶手么?……”

“是的,我早有怀疑,我们万里追踪,一直有一个女凶手跟在身旁,由K埠到古晋市……至到东京……”

刘比祺跌坐在椅上,矜持说:“不可能的事情!卜思嘉出身名门,她怎么会杀人?”

“你别忘记了卜思嘉的哥哥卜思仁是绑票案的主凶之一!”

“单凭这本旅游手册上的一幅广告的电话号码上划上了红线,你就下这样的定论么?”

“当然,我的怀疑不是由彭超案开始的!实在说,在K埠发生的丁丕命案,至到古晋市的黄独灿命案,我就开始对卜思嘉有了怀疑,因为凶手是在他们绑票案的圈内人所为,而且是一名女性,再加上彭超之遇害,又是被色诱所杀,案情便渐趋明朗化了……”

刘比祺反对左轮泰的论调,说:“卜思嘉是纤纤弱女子,那些不良少年,都是被家庭宠坏了的孩子,一个个逞凶好斗,自命是‘拼命三郎’,卜思嘉单人匹马又怎能斗得过他们呢?”

“不!卜思仁表面上是这些不良少年的首脑,但是卜思仁除了体能之外,精神的领导全操纵在卜思嘉的手里,你由全案里可以看得出,没有一个被害者,不是热爱着卜思嘉的!”

“唉,我真不敢相信……”

“包括你在内,连你也着迷了!”

“不!我仍不相信卜思嘉会是杀人的凶手!”他喃喃说。

“我们应该尽快赶到箱根去了,要不然,恐怕张浩又会赴枉死城了!”左轮泰说。

“我很不明白,K埠的绑票案既然卜思嘉也参与其事,为什么她要将所有的伙伴一一杀害?”刘比祺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左轮泰说:“非常简单,这是杀人灭口之计,绑票案既有她的哥哥卜思仁当了替死鬼,警方也含糊就此把案子结束了,我想部份的赃款仍掌握在卜思嘉的手中,因此,她不择手段,要将所有的伙伴一一除去!张浩已经是最后的一名了,张浩一死,卜思仁继续保持缄默,全案就死无对证了,卜思嘉将永远逍遥法外!”

“你把一个卜思嘉说得过于残暴一点了吧?”

左轮泰由于人生路不熟,便向柜台查询赴箱根快捷的途径。

柜台说:“东京的近郊都建了快速公路,乘汽车去很方便!”

因之,柜台替他们雇了出租汽车,左轮泰和刘比祺便迅速赶往箱根。

刘比祺继续要求左轮泰解释案情。

左轮泰说:“先说第一个被杀害的丁丕,案发之后,他匿藏在K埠的近郊,在后被人发现沉尸在蓄水池内,起因是由于他在小市镇内购买补给,使用了官方有纪录号码的钞票,女凶手恐怕全案泄漏,所以赶到了丁丕的匿藏地点,第一个将他宰掉!”

“你仅是凭推测而已,全无证据!”

左轮泰说:“警方在第一现场处发现有女人燃吸的烟蒂,上面有口红的印迹,由凶手的足迹上可以看得出身材并不高大……”

“女人并不一定就是卜思嘉!”

“关键是在警方发现的抄录钞票号码,此事并没有向外界泄漏,有谁最方便探悉其中的消息呢?”

“卜思嘉怎能知道呢?”

“这就是因为卜思嘉的父亲过去是警署的探长,卜思嘉凭关系和办案人员很容易接触,她可以获得消息!”

“据我所知道,凶手很有气力,他将尸体拖离第一现场扔进蓄水池里去!”

“你怎知道卜思嘉没有气力呢?她参加过女警察的柔道训练班!”

刘比祺说:“你对她的情况早经过了调查么?”

“是的,处理一件案子,不得不谨慎行事,尤其我到疗养院去看卜维刚时,这位老先生吐露了一句话,他说,卜思嘉找上我时她会后悔的!”左轮泰吁了口气说。

“卜维刚早知道卜思嘉是凶手么?”

“可能知道!可是也不太确定!”

“他为什么不早说呢?”

“唉,家门不幸,产生了逆子劣女时,做老人家的谁个会不痛心呢?但是骨肉之情仍然难以分解,卜维刚之处境我们是值得同情的!”

“你仅是凭一个女凶手而推测,相信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指出卜思嘉就是女凶手!”

“这就是直接的证据!”左轮泰自他的衣袋中摸出了一只十字架,递给刘比祺过目:“这是在张浩房间里寻获的,我将它偷偷藏在身上了!”

刘比棋细看那只十字架,它是桃木雕刻的,十分精细,在它的背面,有着“愿上帝与你同在,卜思嘉敬赠”等的字样。

刘比祺说:“赠送一只十字架,也算不了是什么直接的证据!”

左轮泰说:“当卜思仁的案发时,不知道你有没有奉命去卜公馆搜查卜思仁的房间?”

“去过两趟!”刘比祺答:“为碍在卜维刚的一点老面子,我们都十分地客气……”

“在卜思仁的房间内,也挂有同样的一只十字架,也是卜思嘉所赠……”

“她送给哥哥一只十字架,更算不了什么事情了!”

“不!只是由这一点事实上的证明,卜思嘉和几个做案的恶少年关系亲切,她无法置身事外的!”

“你有时候将案情搞得十分复杂,又有时候将案情简化得使人难以置信!”

“我们再说古晋市的命案,廖富贵之死纯是节外生枝;但根据廖富贵的线索,我们一直追踪出黄独灿的匿藏处,但到了最后,我们所发现的是一男一女的尸体,当时,我们对卜思嘉并无保留之处,试想,有谁会比我们的动作更快呢?回想起来,只有卜思嘉的行动可以比我们更快一步!”左轮泰说:“你可记得我们在‘沙巴赌场’中,正当要调查两个开当铺的小开时,卜思嘉忽然失踪,以后就再没找到她的影子,直至到次晨她始回返‘格兰酒店’……”

“你认为蹊跷在那里?”

“非常简单,那时候正巧黄独灿进入‘沙巴赌场’,卜思嘉比我们先发现,因此,向黄独灿提出警告,卜思嘉并帮同黄独灿携带了舞女欧娜一起逃奔近郊渔村,她让欧娜外出接洽偷渡,伺机杀害黄独灿,为了灭口,等候欧娜回返茅屋,一枪将她结束!”

“你不过是大胆假设而已!”

“我的假设,并无不合情理之处,除了她,不可能有人比我追踪的线索再快的!”

“那末追踪到了东京,哈理逊只交给你一份书信的影印本,上面有彭超的地址,卜思嘉并无所悉,她又怎会比你快一步?”

“非常简单,黄独灿被杀之前,吐露了彭超在东京的地址,因此,卜思嘉又比我们快了一步!”

刘比祺傻笑,说:“那末张浩的地址又是谁吐露的呢?为什么那名女凶手竟能先到一步,给张浩留下了字条?”

“彭超被杀之前吐露的!”左轮泰说:“只因为张浩是‘夜游神’,经常不会在家,他是被我们的电话找寻惊扰,怀疑案发,自然,他会打电话和彭超取连络的,当他发现彭超已经发生意外时,知道情况不妙,赶返寓所,看见了卜思嘉的留字,就迅速逃亡了,殊不知道他正奔向死亡的途径!”

“你认定了是卜思嘉行凶,不觉得太武断了吗?”刘比祺仍然要为卜思嘉辩护。“比喻说,你在旅游手册上,发现箱根的‘浅草湖旅店’的广告上,有着记录电话号码的红线就认定卜思嘉是匿藏在该旅店里……”

“这绝不是巧合,张浩不正就是应约逃亡往箱根去吗?”

“你为什么看见箱根二字,就想起了那本旅游手册?又认定了卜思嘉是凶手呢?”

“我记得你是临登上飞机之前,在机场大厦的服务台上购买这本小册子的,当在旅途中时,卜思嘉曾向你借阅,我与她是邻座,发现她对箱根的温泉旅店十分注意,我尚未考虑到她是在计划谋杀……”

“现在你也无法确定张浩是逃往箱根的‘浅草湖旅店’!”

左轮泰说:“根据一般人的心理,他在思索一件事情犹豫不决时,会习惯地在纸上乱写乱画,卜思嘉已经算是沉得住气的了,她只在电话号码上划了一道线,这也等于说是她下了决心去打这个电话……”

“她打电话的道理何在呢?”

“当然是订房间!”

“好像过于武断了!”

“事情会很快地就分晓了!”

不多久,出租汽车已抵达箱根温泉区,那地方山明水秀,有着一个繁荣的市面,旅店林立,原是东京地方一般人民渡假的好去处。

左轮泰已向司机吩咐,驶往“浅草湖旅店”。

“浅草湖旅店”的规模很大,然而因为“历史悠久”的关系,它完全是日本式的,白木地板,四通八达的走廊,到处是日本图画裱背的纸门。

刘比祺的情绪至为紧张,因为卜思嘉究竟是否杀人的凶犯,很快地就会揭晓了。

穿和服的日本女侍已出来接待,左轮泰先赶至柜台处。

“我们找寻一位卜小姐,她是由东京打电话来订房间的!”他说。

柜台的管事立刻查看旅客的名簿。

“的确有一位卜小姐,在此订了房间。”柜台的管事说。

左轮泰回顾了刘比祺,表示他的见解并无错误之处,然后向柜台说:“不用麻烦,告诉我房间号码,告诉我怎样走到那房间去就行了。”

柜台管事摇了摇头,说:“但是那位卜小姐在十多分钟前就走了。”

“走了!”

左轮泰和刘比祺俱是一愕。

“是的,他来了一位男朋友,在房内聊了不到几分钟,两人就付房钱走了。”

刘比祺立即出示张浩的通缉照片,说:“可就是这个人么?”

管事先生细看了一番,点了点头,说:“很像是这个人,但是发型不同了。”

刘比祺便怔对左轮泰,呐呐说:“果然是张浩赶到了,但是他们已经离去……”

左轮泰矜持着,像是在运用他的智慧加以思索。

“他们是离开了箱根,另外到其他的地方去了,还是仍然留在箱根?”刘比祺再说。

左轮泰再次摸出了那本东京旅游手册,翻阅了一阵,说:“这其中有一页撕掉了,我想必有问题。”

“这又会发生什么问题呢?”

“假如这一页同样有着箱根的温泉旅店的广告……”

刘比祺说:“你认为是卜思嘉撕下来的……”

左轮泰说:“是的,‘狡兔三窟’,卜思嘉打完电话到‘浅草湖旅店’订房间之后,也许考虑到要更换旅店,她就撕下了一页,那上面也有着箱根其他的旅店广告。”

“这只是你的猜测之词而已。”

“事实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不容许你否认我的研判不是正确的。”

“我感觉到你对卜思嘉过于残酷,为什么会认定她是凶手?”

“感情是一回事,事实是一回事,你身为刑事警察,怎可以感情用事?”

“卜思嘉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她怎会如此残暴呢?……”

“假如我是你的导师,绝对不会让你考试及格!”左轮泰正色说:“你且看这间温泉旅店,完全是方型的日式的,大部份是平房,木板、‘榻榻米’、纸门、扇墙,很不适合谋杀,卜思嘉不得不转移阵地,她会告诉张浩,追踪者逐步接近,‘浅草湖旅店’不适宜久留,因此,他们转移其他的旅店去,张浩处在旁徨境地,听由她的摆布!”

刘比祺即向柜台询问:“那位卜小姐穿着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经柜台形容一番,正就是卜思嘉离开“富山酒店”时的洋装完全一样。

左轮泰出示手中的东京旅游手册,说“贵店可有这种小册子出卖?”

柜台管事摇了摇头,说:“本旅店没有这种业务,不过这书到处可以买得到的。”

左轮泰说:“我很着急,你能告诉我,附近什么地方可以买得到?”

“你不妨到车站去试试看,他们有通宵营业的书报摊!”

左轮泰道谢后即匆忙离开“浅草湖旅店”,赶往“巴士站”去。

刘比祺说:“你没估计柜台的管事是有意打发我们离去的?也许卜思嘉早有关照。”

左轮泰说:“不可能的事,日本人做买卖最为诚实,卜思嘉并非是常年的客人,他无需要替她撒谎。”

“钱可通神,假如说,她已夺得彭超的一份赃款,必定有大量的金钱可花!”

左轮泰说:“不管怎么,先找着一本相同的旅游手册,核对过被撕掉的一页,事情很快就可分晓!”

不一会,他们已来到“巴士站”,果真的,他们的旅餐部是二十四小时服务的。靠近服务台的地方,有着各型各式的摊贩,其中有着专做书报杂志生意的。

左轮泰已找着一本相同的旅游手册,付钱后,他即坐到候车处翻出被撕掉的一页。

“哈!你瞧,在这里了,有两间箱根旅店的广告!”

刘比祺趋过去一看,他对左轮泰已不得不折服了。

左轮泰简直像是料事如神,果真的,在那书页上的,是两块箱根大广告,其一是称为“太阳旗酒店”,另外的一间,称为“热芦旅社”。

那两幅广告都很夸张,除了各项符合国际水准的设备之外,“太阳旗酒店”还有自备的游泳池。

刘比祺说:“据你的判断,他们可能跑那一间旅店呢?”

左轮泰说:“两间都有可能性,也或许两间都开有房间。”

“那末我们就先去查看那间旅店!”

“希望能抢上时间……”

他俩正打算动身时,门前已站着有泽田刑事课长,另外还有两名便衣刑警。

“你们两位打算‘偷机取巧’,但是我派出的跟踪人员不只是一名,随便跑到什么地方去,逃不出我的跟踪!”泽田很自豪地说。

“我们并无意摆脱跟踪。”

“有什么发现吗?”

“时间不多,快跟我来就是了。”左轮泰已领先在前面,跑出了车站,向着“热芦旅社”悬着霓虹灯的方向过去。

“在‘热芦旅社’么?”泽田问。

“可能是的!”

泽田即吩咐他手下的人,说:“展开堵塞,前后封锁出路!”

“热芦旅社”距离“巴士站”并不远,只刹那时间,他们已经赶到了。

然而,该旅社的大门已降下了铁闸,经刑事警察喊门,并出示了警徽,守门人始才将电动的铁闸门开启。

“可有一位姓卜的小姐订有房间,或是由东京的‘富山酒店’打电话来订房间的!”左轮泰急切问。

看门人一无所知,可是柜台处有着当值的管事人员,他架起了帆布床睡在柜台内厢。

经被唤起之后,管事人员查看旅客名册,的确有着一位卜小姐订有房间。

“但是这位客人并没有来。”管事人员睡眼惺忪地说。

“你确实知道客人没有到么?”左轮泰问。

“是的!签名簿上没有签字,就表示客人还未有到!”

左轮泰即向泽田说:“你可否派一名刑警进房间去查看一番!”

泽田点头,吩咐一名刑警立刻赶往预订好的房间。

“最后的一条线索,是‘太阳旗酒店’!”左轮泰说。

“太阳旗酒店是在最高的山上面。”

“那末我们得迅速赶上去!”

“警车在外面!”

“希望能赶上!”

刘比祺喃喃说:“天都快要亮了。”

他们一行走出了“热芦旅社”分乘上警车。

泽田刑事课长吩咐司机尽速赶上“太阳旗酒店”去。

“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地信任呢?”左轮泰以平淡的语气问。

“打听之下,发现左轮泰先生名满天下,称为‘天下第一枪手’,我想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了!”泽田说。

“过度信任,也许失败就更大了!”

“听说左轮泰先生还从未有失败过。”

“假如说,在‘太阳旗酒店’也没有踪影,我就宣布完全失败了。”

“我想,你不会失败的。”

警车风掣电驰,越过了平滑的柏油路面向盘山马路上去。

箱根真是一个好地方,景色真美,只可惜在此时间,左轮泰和刘比祺都无暇欣赏了。

“太阳旗酒店”屹立在一座高岗之上,有十余层之高,自远处看去,有高入云霄之感觉。

这整座的高岗,都是整个“太阳旗酒店”的所在地,它遍植花草树木,还筑有游泳池等的布置。

汽车道是直通至正门前面的,不一会,警车停在正门前。

进门是自动的玻璃门,泽田刑事课长和他的手下的情绪都很紧张。

左轮泰和刘比祺抢先走进了大门。

是时,正值黎明清晨,本台和询问处虽然都有着值夜的职员,但是在这时间,照说是不会有客人光临的,因之,四下里灯光幽暗,两位职员也无精打采地在打盹。

泽田刑事课长敲了柜台,将那两名职员唤醒,一面他出示了警证。

“可有一位姓卜的中国女郎在此开了房间,可能是由山下面的旅社打电话上来订房的。”刘比祺急切说。

柜台职员查看旅客名簿,该旅店有好几百个房间,他逐一查之后,摇了摇头,说:

“对不起,没有!”

“旅客名簿上没有姓卜的旅客,也就等于说卜思嘉并没有到此旅店开房间,那末,她离开了‘热芦旅社’之后,和张浩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左轮泰的推测错误,线索到此全断了。”

假如张浩和卜思嘉离开了箱根,他们再会到什么地方去?那就难以追踪了。

“你着实查看清楚了么?”泽田刑事课长严肃地问。

“旅客名簿上没有。”

“那么就是被他们逃掉了!”刘比祺叹息,他的内心之中,也为卜思嘉暗暗庆幸,他是很不希望卜思嘉落网的。

左轮泰说:“可有一位姓张的客人,也是中国人。”

该职员再次查名册。

左轮泰已将旅客名册接了过来,自行查看一番,他忽而大叫一声,说:“张浩不是在此么?”

旅客的登记名册上有张浩二字,他住在第三0五号房间。

刘比祺立时脸色纸白,额上冒出了热汗,心中难过已极。

左轮泰说:“多么地狡猾,最后的登记用张浩的名字,这自然是在‘浅草湖旅店’会面之后,卜思嘉了解了各方面的情形,所以改变主意,不再到‘热芦旅社’去,她们到‘太阳旗酒店’,并改用张浩的名字登记房间……”

“用张浩的名字登记很不聪明。”刘比祺说。

泽田刑事课长已命令柜台的职员,立刻领他们到第三0五号房间去。

“在三楼上!”管事先生抬手一指。

这间旅店有着四部电梯,但是泽田刑事课长手下的四名刑警已等不及搭乘电梯代步了,他俩匆忙爬楼梯登上楼去。

左轮泰和刘比祺也不敢怠慢,同时追了上楼,一面,左轮泰向刘比祺解释说:“他并不知道当前他的情况如何地危险,卜思嘉也胸有成竹,等到追踪者能赶到‘太阳旗酒店’时,张浩已经只是一具尸体了。”

“张浩在银座的酒馆发现有人打电话查询他时,应该知道追踪者已经抵步了。”

“但是她并不知道我们的追踪是在东京警察厅协助之下,同时,那会有这样迅速的动作呢?”左轮泰再说:“在东京或是箱根的一些大旅店,没有身份证明,是拒绝旅客留宿的,所以,还需要登记不可!”

不一会,他们等的一行已来到了第三层楼,顺着门牌,找寻第三0五号房间。

管事先生也追了上楼,他加以指示说:“在左侧的走廊最末端,是一间特大的套房!”

泽田刑事课长对这间酒店的建筑构造还是蛮熟悉的,他已关照他的两名手下人说:

“要注意旅店山后面的情况,歹徒可能会由山后面逃走。”

两名刑事警察已分头把守太平门的出口处。

原来,这种酒店是依照山势的长成而建造的,在正门处,看不出它的奥妙,走进了门,可以看到后窗重叠的山势,到处架有走廊铁桥,盘山曲幽,使人有“柳暗花明”之感觉。

第三0五号房间是在一条走廊的末端,它几乎是和整栋的酒店大厦脱离了关系,亦成独立的一座屋宇了。

左轮泰等的人已可嗔到温泉的气味,他们已分别停留在门前。

这所房间的内部究竟有多大?它的构造又是如何的?不得而知。

不过以经验测断,它既是套房,必会相当地大。

“你们究竟要找什么人?”柜台的管事先生已将该层楼值夜的下女唤了出来,吩咐她取出钥匙启门。

泽田刑事课长说:“你不用多问,将房门启开就是了。”

“凌晨之间,惊扰了客人,我们担当不起!”

“没关系,一切由我负责。”

由房内的缝隙看去,房内靠外面的部份,灯光幽暗,似乎是客厅外面已经熄了电灯,它靠内部的地方还有着依稀的灯光,那自然就是寝室和浴间的部份了。

下女已拧开了钥锁扣。

泽田刑事课长即拍了拍门,他还是按照规矩行事。

“起来,查房间!”他说。

然而,房内并无反应,泽田刑事课长再喊了一遍。

“有人在房内吗?”他再喊了一声,仍然没有反应。

左轮泰已知道情况不妙了,他穿进房去,摸索了墙灯。

刘比祺和泽田刑事课长也迈步踏进房内。

这所套房也真宽敞,光看它的客厅就可以了解。

客厅内不见有人迹,刘比祺已等不及地赶进卧室房里去了。

“卧房里也没有人!”刘比祺说。

左轮泰探首向房内一看,只见那张双人床,被褥凌乱,床头几桌上有着半瓶酒和两只酒杯,另外有纸盒装载着的零食和糖果等物。

有一只旅行袋扔在地上,可是旅行袋内,满装着的却是钞票——K币。

间内的温泉气味特浓,因为它和温泉浴间是相通的。

浴间的房门半掩,因之水蒸气便由浴室内伸透出来,看似房内是乌烟瘴气的。

“糟糕!”左轮泰失声惊呼。

他已迈开了脚步向浴间内冲了进去,左轮泰呆住了。

浴间内的情况惨不忍睹。

那是一座方型的瓷砖浴池,约有五六公尺见方,靠墙的两侧,有着两只石狮子头张开了血盆大口,不断地喷出了硫磺水。

硫磺矿泉应该是乳白色的,然而浴池内已经是一片腥红,只见水下面沉着一具赤裸的尸体,隐约可见,他的一头蓬乱的头发尚浮在水面之上,双手半张,有如投降之状……

“又是一条命案!”刘比祺整个人瘫痪,每次匆忙赶到了一个地方,情形大致相同,都是晚了一步。

张浩又告死于非命,他是整个绑票案最后的人证,除了卜思仁之外。

泽田刑事课长也跟着追进了浴室之内,顿时也告目瞪口呆。

“这个人就是张浩么?”他指着浴池内的尸体问。

左轮泰没有答话,他忽地伸首浴室的窗外,那外面是一条长桥走廊。

刘比祺猛然大悟,因为地面上的水迹显示了是有一个人从那地方跨窗外出。

“卜思嘉,你已经逃不掉了,快回来!”左轮泰大声疾呼。

刘比祺和泽田课长都吃了一惊,他们随左轮泰探首窗外。

那扇窗门,狭窄得可以,实在容不了三个人同时挤出脑袋去。

“卜思嘉!”左轮泰再次叫嚷,他干脆就跨窗外出了。

“砰”一声枪响。

玻璃窗被击中了,唏哩哗啦的,玻璃的碎片洒满了浴室的瓷砖地面。

刘比祺的额上挂了彩,是被玻璃的碎片划伤的。

他并不气馁,跟同左轮泰追出窗外的走廊,只见后山的上面,到处是迂回的爬梯。那纯是东洋的新派艺术,半天然半人工的假山石上,搭有铁桥和爬梯,四通八达的,反正是环绕在这栋建筑物的后窗范围之内。

一个人影,正沿着扶梯向高处的地方疾走,那就是卜思嘉么?

由于那一响枪声,饭店内很多的旅客的房间都亮了电灯;加上天色曙光渐露,那黑影已渐可看得清楚,是一位曲线玲珑的女郎。

“砰!”第二声枪响,弹药擦左轮泰的头顶飞过,墙壁上炸开了一个大洞。

左轮泰唯有蹲伏走廊的扶手栏杆上,高声说:“卜思嘉,不要傻,你已经逃不了的。”

“砰!砰!”这一次,她反而连开两枪,还是以最准确的瞄准姿势射击的。

布置在走廊太平门处的两名刑警,见对方逞凶,即以日语呼喊对方投降。

“你已经被包围了,再不投下凶器,我们就要乱枪轰杀!”

左轮泰回首向泽田刑事课长说:“吩咐你的手下,千万不要开火!”

泽田刑事课长并没有依照左轮泰的意思传令下去,他只吩咐他的手下包抄,不让凶手逃出后山外面去。

饭店内的许多旅客被这阵枪声和凌乱的情形在睡梦中惊醒,有人推开后窗外望。

“旅客们请躲进房间里去!小心流弹伤人!”泽田刑事课长大声地提出了警告。

左轮泰已沿着水泥铁桥跃身跨上了一座假山,那是人工布置的小景,栽有花草树木,还有石桥和人工溪流瀑布。

左轮泰是追踪着卜思嘉逃走的路线一路追上去的。

卜思嘉逃走得仓促,她可能没有估计到左轮泰会这样快就追踪到了箱根,又直接到了“太阳旗饭店”。

她是临到了追踪者出现在走廊之上,“兵临城下”,始才立意由后山逃走。

这一来,她有点慌不择路,由后山出去,至少她得越过那座以人工布置的假山,这时的她已完全没有任何计划了,完全是走一步算一步呢!

刘比祺紧追随在左轮泰的身后,他咽了口气,向左轮泰为卜思嘉求情。

“为什么不放她一条生路呢?”

左轮泰叹息说:“现在,只有卜思嘉打算结束我的命,要不然,我早已一枪把她打下来了!”

“唉,真想不到卜思嘉就是杀人的凶手……”

“我想,整个的绑票案也是由她策划的,卜思仁不过是替罪的羔羊,所以,他在法庭上保持了缄默,为的是不希望把卜思嘉牵连进去!是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因为卜思嘉和这些不良少年的丑闻太多了。”

“你认为卜思仁完全无罪么?”

“当然不会,卜思仁也参与了其事,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得如此地糟糕,惨案发生后,他会被人出卖!”

“根据档案上的纪录,不良少年火并,以至误杀肉票!”刘比祺说:“究竟他们是那两伙人火并呢?”

“简单明了,两帮人之中,一帮逃向古晋市,一帮逃往东京!”

“可是黄独灿和彭超还有书信往来!”

“逃往古晋的一帮是以廖富贵为首,逃至东京的一帮是以张浩为首,但是黄独灿和彭超私底下的交情仍在,他们才会有书信往来,你的疑问不也就解释清楚了吗?”

刘比祺说:“你所说的,全凭推测假设!”

左轮泰说:“不管怎样,整个的案情与事实并无差错!”

他俩沿着卜思嘉所走的道路,越逼越是接近了。

泽田刑事课长的两名刑警已抢先堵在假山的后园出口处。

卜思嘉不得不转向高处爬去,她等于是走投无路了。

“卜思嘉,你已经是毫无机会了,为什么不抛下枪械,面对法律,为你的哥哥洗脱罪名?”左轮泰大声叫嚷说。

卜思嘉发了狠劲,又向左轮泰连打了两枪,她的枪法还挺准确的,几乎每一枪都和左轮泰至为接近。

“左轮泰,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苦苦相逼?”她忽而叫喊说。

“卜思嘉,我是为你的家人着想!”

“我悔恨请你帮忙……”

“你无非是想利用我而已。”

“砰!”她又打了一枪。

“卜思嘉,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再继续逞凶的话,就是自取灭亡了!”

“左轮泰,你自命是‘天下第一枪手’,现在也正是你逞威风的时候了,你能一枪打中我吗?死在你的枪下,我三生有幸!”

左轮泰说:“我的枪从来不打自己人!”

“狗屁的自己人,我恨你!恨煞你了!”她叫嚷着,还要向高处爬去。

这座饭店,有十二层楼之高,这座假山,至少也有八层楼。

卜思嘉继续往上爬,就会有危险性,因为山尖上面再也没有桥道和人行道了,加上人造的瀑布,到处都是湿淋淋的,假如一失足坠下山去,后果就不堪设想。

“卜思嘉,再爬上去,那后面没有退路,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刘比祺叫嚷着。

卜思嘉又朝着刘比祺的声音发出的地方打了一枪。

“你已经没有弹药了,何必再顽抗到底?”刘比祺再说。

“有本事,你上来捉我,我先打掉你的脑袋!”她说。

在这种情形之下,四面包围也没有用处,这名女凶手,是决定顽抗到底了!

“看情形,我们需要用催泪弹了。”泽田刑事课长说。

“不!酒店的四周尽是旅客,使用催泪弹影响你们警方的信誉!”左轮泰加以阻止说。

“她继续逞凶下去,使我们束手无策,拖延下去,恐怕还会伤人……”

“她的弹药已将告用尽,我们再稍忍耐,可以将她活捉!”

“你怎知道她只有一只弹夹呢?”泽田刑事课长已等不及企图结束这围捕事件。

刘比祺不忍见卜思嘉溅血在此饭店的后院之中,他已开始向假山爬上去。

“刘比祺,你要小心!”左轮泰也跟了上去。

泽田刑事课长的两名手下,为了给左轮泰和刘比祺掩护,他们两人也同时开枪射击。

“砰,砰,砰!”一时枪声大作。

“不要乱开枪!”左轮泰呼唤。

是时,饭店大门处来了一阵急疾的警车鸣叫声响。

是泽田刑事课长后援的干部纷纷赶到了。

左轮泰和刘比祺两人冒最大的危险,不断向假山上爬去。

“砰!”卜思嘉向左轮泰打了最后一枪,这也是她持有的最后的一发弹药了。

跟着,“唰”!的一声,连她手中持有的短枪也掷了下来,自左轮泰的肩膊边滑过。

这时,等于说她已经没有武器了,只要左轮泰和刘比祺继续向假山上爬上去,不难将她活擒。

警方增援的人数是越来越多了,四面八方,凡是出口地带都倍增了人员把守。

这也是饭店方面的职员,听得枪声后向当地的治安机关报案的关系。

卜思嘉等于全无退路,她被困在假山的山尖之上,被活擒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左轮泰和刘比祺分左右以最快的动作,继续向山尖上爬去。

卜思嘉已经着了急,说:“左轮泰,你休想可以拿住我!”

“卜思嘉,你听着,一个人做了事,应该自己负责,你无论如何,要为卜思仁申冤才是!”

“伸冤个屁,他早已经认罪了!”

“你才是主犯!”

“没有人可以拿得住我的证据!”

“所有被你杀害的人,所有的冤死鬼,都是证据!”

“我不承认!”

“不承认也没有用处!事实俱在,而且张浩的尸体还在浴池里!”

“左轮泰,你再爬上来,我会跳下去!”她已经站立在山尖之上了。

“卜思嘉,不要傻,你根本不再会有逃出包围的机会。”刘比祺大声说。

“刘比祺,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你根本是多余的!”她叱斥说。

“卜思嘉,我是为你婉惜!”

“干你屁事!”

“卜思嘉,你接受我们的劝告,跟我回K埠去,接受法律的公平裁判,为你的哥哥伸冤,他是你们卜家的独子!”左轮泰继续提出劝告。

“左轮泰,你别多说了,卜思仁是罪有应得的,他阻止他的朋友和我恋爱,逐一破坏,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恶果。”

“卜思仁是为你好,因为他所结交的朋友,没有一个是好孩子,都是不正常的。”

“呸!只有卜思仁最不正常!”她怪叫说:“我恨他,恨你,恨所有的人!”

左轮泰已渐爬上了最接近的地方,他打算扑上去,将她一把擒住。

但是卜思嘉纵身一跃,她跃下假山去了。

这真是触目惊心的一刹那呢,那座假山足有八层楼高,卜思嘉竟凌空跃下。

她跃过了左轮泰打算扑上去的地方,如飞鸟似地下坠。

左轮泰也怔呆了,他有心想拦阻卜思嘉的愚昧行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唰”的一声,卜思嘉已越头顶坠下去。

下望是一座铁桥,阻绊了卜思嘉一下,她一声惨号,倒栽葱翻下去了,那等于是十丈深坑,最下面是喷水池,不粉身骨碎才怪咧……

“卜思嘉……”刘比祺发自内心的高声怪叫。

这位年轻的刑警,做梦也想不到这件凶案,是如此地悲剧收场的。

饭店内已回复了平静,包围在四周的警探开始了善后的工作。

泽田刑事课长已通知验尸官到场。

张浩的尸体仍泡在浴池里,他也是被“哥罗芳”药水醺倒的,咽喉被用剃刀割破,陈尸浴池之内,满池的温泉水全变成血水,死状至惨。

经过刑事警察的搜查,张浩所分得的赃款还有三十万K币,装载在一只湖水色的旅行袋中。

数字的问题,已很难稽核,因为已死无对证了,张浩花天酒地多少天,为什么他会比其他的不良少年多分了一大部份?这必须要卜思仁开了口才能指证。

卜思嘉的死状惨不忍睹,连左轮泰也不愿意过去看她一眼。

特别是刘比祺认为左轮泰没有给卜思嘉一线逃生之机会。

这位年轻的刑警,心肠过于仁慈,这也是因为他太过年轻的关系,他没考虑到卜思嘉假如落网的话,也难逃死刑的。

左轮泰对东京已无眷恋之处,他先行离去了,刘比祺尚需要留待全案调查结束,将资料携返K埠。

到机场送行的朋友很多,包括“大蜀川菜馆”鲍海杰和他所有的协同办案的伙计。

刘比祺和泽田刑事课长是最后赶到的。

彭超所持有的赃款也起了出来,他购置了一栋房产,是打算开麻将俱乐部用的,另外剩下有五六万元现钞,存在他的衣橱内的一只小型的铁箱子内。

自然,他寄存在邮局保险箱内的部份钞票是被卜思嘉取走了。

卜思嘉遗留在“太阳旗酒店”房间,手皮包里面是戴满了K币钞票,也足有五六万元之巨。

卜思嘉并非是为谋财而来的,她主要的目的还是消灭证据,相信她所持有的赃款,还是收藏在K埠,包括了她杀害丁丕之所得。

这位少女的心肠也未免太狠毒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造成她会这样地不择手段呢?

根据左轮泰的分析,是因为她的父亲卜维刚在K埠曾是一任的探长,卜思嘉自幼被父亲宠惯,她的刁蛮泼辣,是由家庭引起的。

卜思嘉聪明过人,她经常偷看父亲的公事档案,所以学会了许多杀人的技术,又学会了许多逃亡、湮没证据的技巧。

左轮泰所知道,卜维刚在退休之后,并不十分得意,他将毕生的积蓄投资去做各类的买卖;然而,商场上是无情的,“隔行如隔山”,卜维刚没有一项买卖是做成功的,因此,亏空累累。

也许,卜思嘉策划干绑票的勾当,纯是一片孝心,她盼望能解决父亲经济上的困境,但是许多的不良少年,由于家庭环境各异造成,是很不容易控制的。

卜思嘉的盘算错误在此,所以造成了分赃不均而告火并——误杀肉票,变成了撕票的局面。

场面既不可收拾,卜思仁又被他的伙伴出卖,碍在家丑不可外扬,他牺牲了个人去顶罪,以为就此一了百了。

卜思嘉邀请左轮泰出马,以为可以藉由左轮泰的功力,顺利拿回赃款,但是一误再误,案情变成了由复杂而渐明朗,结果真凶还是卜思嘉,她竟魂丧于海外了。

左轮泰万里追踪,到头来只获得如此的结局,卜思嘉之死,左轮泰甚感内疚,至少他是愧对老友卜维刚了。

左轮泰要离开东京,他并非就要赶回K埠,实在说,他不忍停留在东京再阅读或听到卜思嘉的新闻。他内心之中,不论是听视传闻,有关卜思嘉的问题都会让他感到心痛不已。

左轮泰原有着旅行的嗜好,他喜爱飘浮不定,云游天下的生活,踏上飞机,随便爱走到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停留。

反正一个人,不论在任何地方广结人缘,就是“何处是家,处处是家了。”

刘比祺送行的目的,除了感谢左轮泰帮助他破获此一奇案之外,还希望左轮泰带一份报告给他的顶头上司郑探长。

刘比祺并不希望居功,只要求郑探长认为他并没有失职就行。

因为“卜思仁案”,到此为止,全案有了莫大的出入。

主凶卜思嘉死在异域,全案失去对证,在过去时,卜思仁在法庭上拒绝发言,反而对卜思仁有利了。

部份的赃款已告追回,更可以证明卜思仁无罪,因为赃款流失在海外,卜思仁充其量也不过是受人利用的从犯而已。

根据警方的特别反证,卜思仁反而可能获得无罪。

所以,左轮泰告诉刘比祺说:

“我无法替你传递消息,因为我不一定回返K埠去!”

刘比祺大感诧异,说:“你匆忙而行,不回到K埠去,打算到什么地方去呢?”

左轮泰说:“我一向嗜爱旅行,特别在心境不开朗时,就喜欢到处走走!”

“至少,你还是得途经K埠……”

“实在说,这件案子这样收场,我是愧对卜维刚,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打算逃避和他见面,因此,也不愿意替你传递消息。”

至此,刘比祺开始了解左轮泰的心情,说:“你的外表强硬,内心还是软弱的!”

左轮泰说:“最后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只管吩咐!”

“替卜思嘉收尸,将她好好地安葬,若在可能范围之内,将她送返K埠,我国人的习惯——落叶归根,不要流落异乡做鬼的!”

“我一定遵命!”

“再者,回返K埠后,整个案情在你手中,上天有好生之德,请尽情为卜思仁减罪,年轻的一代,有过失时,应该给他有回头的机会。”

“一定遵命!”

空中小姐在机舱门前催促,左轮泰只好登上飞机了,他和所有的人挥手而别。

不多久,飞机起航,振翅升入云际。

“再会了,左轮泰!”刘比祺默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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