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路上的行人还很稀少,天阴沉沉的,可以看见很远的一大片乌云好像要压过来,逼得人喘不过气。天的那边还隐隐可以看见一两个闪电,隔一会儿,就有着闷雷声若隐若现。

小渔早早地来到医院看姐姐。来到庭谖床边,小渔正要开口,御风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着声音说:“你怎么来了?谖谖昨天晚上又发烧,现在不太舒服,现在,最好不要打扰她。”

“我……”小渔刚要解释,御风已经把头转向了庭谖的点滴瓶,还用手摸了摸庭谖的额头,试着庭谖的体温,嘴上敷衍着:“我说了,别……”半昏半醒的庭谖睁开眼睛,想对妹妹笑笑,却显然没有力气。小渔呆呆看着庞杂的管线围绕着庭谖,让姐姐瘦小的身躯更显单薄,心疼地问姐姐:“真的不要紧吗?”“……不要紧。”庭谖的声音微弱地几乎要贴在耳边才能听到。“你姐姐她现在没体力,不要跟她多说话。”御风的话里已经有了责备,小渔惶惶然,不敢再多说了。

这时,凤霞走了进来,径直把干净的病服递给御风,嘱咐道:“这是刚消毒好的,你一会儿帮她换上。庭谖要补充高蛋白,院长说我可以弄一点牛肉,我想再去买一点豆浆跟鲑鱼。我会中午之前弄好送来,你一定哄着她多吃点,不要再让她插鼻管了。”御风点了点头,把病服放在了庭谖的病床上,凤霞说完,抓着钱包就离开了。

小渔此时似乎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她蓦然发现,凤霞跟刚才的御风一样,一眼都没望向自己,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多余。

御风抱起庭谖,让她半坐半卧着,一只手握着棉棒,另一只手轻轻地分开了庭谖的嘴唇,细心地替她清洁着口腔。随后,又拿起湿毛巾,细心地给庭谖擦着脸、耳朵、脖颈……清洁完,御风又为庭谖换上了那套病服,姐姐近乎裸着的身体晃白了小渔的眼。

可御风似乎心无旁骛,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轻,那么柔,那么缓,像是照顾婴儿的母亲。

“想不想洗头发?”御风用极细微的声音轻问着。看到庭谖的睫毛眨了眨,御风爱怜地哄着:“好,乖,我帮你洗头发。”说完,御风抱起了庭谖,夹带着管路架,跨进了旁边的盥洗间。

不知道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了多久,小渔被吹风机低低的噪声唤回了神,御风已经把庭谖放回了病床,细心地给庭谖吹干着头发。

小渔僵僵地看着这一切,说不出话来,她觉得,此时的御风眼里,完全对自己视而不见,甚至对晃进窗里的电闪视而不见,对愈来愈瘆人的炸雷视而不见。看着御风忙碌的双手和无声的忽略,小渔大脑一片空白,连招呼都忘了打,就行尸走肉般走出了病房,走出了医院,走上了街道。

灰蒙蒙的街道上,落下倾盆大雨,小渔就这样失神地走在滂沱大雨中,泪水和着雨水,滑落在脸上,滑落在心里。

给庭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人接听的京伟,在街的那一角找了过来。突然,京伟一眼就看到了街道上那唯一的身影,京伟飞跑了过来,溅起两道水花:“谖谖!你怎么了?”

小渔认出了京伟,泪水迸流,哭着喊:“我想回家……我想妈妈醒来陪我。”

完全不明白小渔为什么这么伤心的京伟,只能在暴雨中紧紧抱着小渔,不住安慰着:“别哭,谖谖,有我,不要怕!你还有我!”

小渔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刚才病房里的一幕幕,她绝望地发现,姐姐和御风之间全然的信任,竟完全没有自己存在的空间。京伟把小渔带回了赵家,还把京麒喊过来陪着她,原本伤心欲绝的小渔此时窝在京伟的胸前,有点激动,又有点害羞。

一直找不到庭谖的蒋云,没法完成签声明稿的任务,被京庆余臭骂了一顿,这些都被杨泽新看在了眼里,杨泽新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拨通了京麒的电话:“你知道庭雨在哪里吗?”

得到消息赶紧赶到赵宅的杨泽新,却被京伟拦在了门口:“杨泽新,你再说一次试试!她都已经被你们逼成这样了,你还敢在我面前提这件事!”“那你告诉我,京总确认庭谖曾经答应他退出集团核心,这件事怎么办?”这句话显然戳中了事实,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我去找老爸!”突然,京伟冲出了门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正如大家所预料和担心的那样,京伟的这种冲动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京伟用永远不回家威胁京庆余也没能让他改变主意。经过一夜的思考,小渔还是决定要去跟京庆余摊牌,毕竟,爷爷不在,姐姐病了,事情总要有人去面对。而此时的庭谖好像也和妹妹有心灵感应一样,感受到了小渔内心的紧张,一大早就催着御风来帮小渔。就这样,小渔、御风、京伟三个人不约而同,迎着早晨的朝阳,走进了怀光集团,来到京庆余面前。“这是什么?”京庆余随意地翻着小渔递给他的声明稿。“你可以发声明稿,我也可以。”有御风和京伟撑腰,小渔的腰板显然更硬了些。

听了小渔的话,京庆余有些不屑:“你这也算声明稿?‘本人赵庭谖未曾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表态退出怀光集团核心。’你这是小孩子的作文,每一个字都在告诉别人,我不小心说错话了,现在更正一下。”

“对,我就是小孩子说错话了,没有人不犯错,犯了就改。”京庆余笑了笑,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微型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里面传出了这样的声音:“庭谖你还年轻,应该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那如果我退出的话,会对爷爷有什么影响吗?”“当然不会,你爷爷是集团的创始人,他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那好吧。”“你愿意退出接班人团队了,嗯?”

放完录音,京庆余得意地看着三个人,对小渔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小渔不可思议地看着京庆余,她没想到京庆余可以卑鄙到这种程度。“京总,我觉得您这份录音有问题。”御风冷静地听出了其中的端倪。“问题?你自己的问题已经够多的了!”说完,京庆余把苏州地块和天津项目招标中御风和杜炳春的问题抖了个干干净净。头一次知道这些的小渔惊呆了,京伟更是用冷峻的眼神盯着杜御风。面对京庆余在小渔和京伟面前的挑拨,御风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转身离开了。京庆余冷笑着把庭雨拿来的那份声明扔进了碎纸机,把杨泽新起草的那份声明推倒了小渔面前:“这回,没什么说的了吧?签字吧。”小渔显然一时无法接受这突然的变故,她使劲地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会签的,如果您一定要公布录音,请便!”说完,小渔也转身走了出去。“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吗?”京伟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京庆余挑着眉毛,笑着说:“你刚刚不是也看到了,姓杜的一句都没反驳。”

“看来,现在能保护庭谖的只有我了……我要进总公司……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从杜御风手里抢回保护庭谖的权利。当然,我也会保护赵家。”

从京庆余办公室出来的御风,从未感觉到如此沮丧,也从未感觉到如此无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面对小渔,面对庭谖,面对赵怀光,面对父亲。

不由自主,御风又来到了天台,在高处,看着城市隐藏在黑暗里,御风就会有着莫名的安全感;看着远处的灯火闪烁,御风就会有种久违的温暖,而且,因为距离,他不用担心这种温暖的失去。

吹着风,喝着啤酒,御风还是无法扫除内心的沮丧。这时,小渔泪眼婆娑地跑上了天台,看着一个人喝着闷酒的御风,小渔一脸怨恨。听到啜泣声在身后响起,御风回转头,看到了小渔,站起来的御风,带着愧疚看着小渔。

“京伯伯说的都是真的吗?”小渔带着哭音儿的问话让人心生怜惜。“不全是。”御风说的也是实话。“我要听你的解释,不管是什么,哪怕是借口,不要告诉我你是那样的人。”“庭雨,我确实曾经很迷惘,但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董事长的事儿。”听到御风这么说,小渔心宽了一些。“那京伯伯说的那些事情呢?”“那是之前我和爸爸的约定,不过,这个约定到今天为止。”看着御风笃定的表情,小渔终于又生出了一丝希望:“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现在我们必须站在一起。”“姐姐病了,爷爷不在,京伯伯现在逼得又这么凶,要是连你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渔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靠在御风的肩膀上痛快地哭了起来。御风疼爱地抱着小渔,轻声安慰:“不要怕,有我。”

“你……你们!”一声大喊炸响在附近,京伟也冲上了天台,并看到了这一幕。杜御风松开了怀里的小渔。看到京伟,小渔显得有些慌乱:“京伟,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谖谖,你先走吧,我跟京伟有话说。”御风劝走了小渔。看到天台的门已经关上,确认小渔已经走远,京伟向杜御风猛扑了过来,瞬间,京伟的拳头像雨点般砸在御风的身上,可御风却始终只是招架,并不还手。

京伟边打还边气喘吁吁地喊:“怎么不还手?心虚了?理亏了?”话音刚落,下巴就冷不防中了御风一记重拳,京伟倒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御风甩了甩打疼了的手,看着一脸痛苦的京伟,也不知道现在他脸上更痛些,还是身上更痛些。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御风又恢复了那种扑克脸。

“妈的!我现在给你机会,你给我说清楚!”京伟趔趄着爬了起来,靠着墙坐好。御风递给京伟一罐啤酒,自己也坐了下来。

“你知道你爸的计划吗?”御风凝视着京伟。

“我不管他有什么计划,反正我不允许你做伤害谖谖的事情。”京伟还有些激动,呼吸有些急促。

“要伤害谖谖的不是我,而是你爸。”

“你说什么?”京伟不可置信地看着御风,看着御风郑重的表情,似乎不像在说谎。

“他这么坚决地要赶走谖谖的原因,就是他要直接并购集团。”京伟吃惊地看着杜御风,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渔一个人坐在赵家宽敞的大厅里,想着白天京庆余的严厉逼迫,也担心着御风和京伟,感觉自己像一条游在行将干涸的鱼缸里的鱼,面对眼前的危险却无能为力。正自想着,门响了,竟是姐姐和爷爷回来了。看着出院的姐姐,小渔马上像找到了亲人的娃娃,开心地扑到姐姐怀里,可又看到赵怀光一脸的沉重,小渔也明白,爷爷的美国之行应该没什么结果,也就懂事地只字不提姐姐的病情。

等到姐姐休息了,小渔也终于鼓起勇气对爷爷说起了对于御风的怀疑。赵怀光想了一会儿,坚定地看着小渔:“我始终坚信,御风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他长大,我有把握。”听到爷爷这么说,小渔的心终于轻松了不少。

重新回到公司的庭谖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杨泽新和御风叫到一起,估量着京庆余的下一步棋。想起京庆余有可能会召开记者会,向外界发布自己退出集团核心的声明,庭谖有些担心,不过,杨泽新倒觉得京庆余应该不会这么做,因为,现在正是集团开始接受股票发行评估的关键当口,这时候如果传出集团接班核心动荡,对京庆余也没什么好处。

突然,庭谖想到另一种更为可怕的可能:“如果我是京伯伯的话,我想做接班人,还有另外一种方法——买下集团。”

御风直接否定了庭谖的猜测:“他目前没有这个财力。”

“他没有,但银行有。”听到杨泽新这么说,大家的心一沉,不能不说,这确实是一种非常大的可能。

他们猜出了京庆余可能的下一步计划,却猜不出杜炳春已经悄悄地回到了他们身边。在杜家庄园外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里,杜炳春等着将要前来赴约的小渔。杜炳春好整以暇地一边吃着花生,一边酌着小酒。他似乎看到他想要的一切正清晰地一步步靠近。这时,接到短信匆匆赶来的小渔进了酒馆,杜炳春警惕地看了看小渔,向外张望了一下:“你来这儿,没告诉其他人吧?”

“没有。”小渔不知道杜炳春到底会告诉她什么,但她很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个最亲近的人的父亲,一定知道她所不知道的很多秘密。

“为什么我爸爸、妈妈当年没有找我回家?”小渔脱口问出了这些秘密中她最想知道的那一个。

看着一脸焦急的小渔,杜炳春却好像并不着急,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才说:“你先坐下,让我慢慢说。我1998年带着御风来到赵家,庆宜……哦,也就是你爸爸,是1999年过世的。”说着,杜炳春递给了小渔厚厚一摞资料,“你看,这些是你的出生证明,还有你姐姐的。你们刚出生的时候就做过体检,你姐姐DNA里的缺陷,当年没有检查出来。这张,是你姑姑写给你爷爷和你亲生爸爸的信。1994年,你姑姑跟丈夫翻脸,把你从赵家带走之后,落脚的第一个地方是贵州,她在这里第一次改了名字。两年之后,你四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们从贵州搬家到了甘肃,她在这里第二次改了名字,就是你知道的苏红。接着你念小学,她教钢琴,这是当时的照片。2002年,她把姥姥接来跟你们一块儿生活。当时你十岁……”

听着杜炳春不疾不徐的声音,看着这些跟自己密切相关的资料,小渔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清晰地觉得,她离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越来越近,可越近,自己却越紧张。但杜炳春这时候却停下来不说了。看到小渔吃惊地看着自己,杜炳春慢慢说出了自己这次约小渔来的真实目的:“我给你看这些无非就是想让你知道,第一,你要相信杜伯伯有真本事把当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第二,想要知道真相,就得像我一样,付出代价。”“你要钱?”看着杜炳春的脸上露着赤裸裸的渴望,小渔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目的。“五百万。”小渔顿时被这个数字惊得脸色煞白,她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飞速地转着能帮到自己的人,想了一会儿,小渔重重点了点头:“好。”“赵庭雨……苏小渔,越快越好,我不会等你很久的。”从酒馆出来的小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机器人,她马上拨通了御风的电话,一股脑地把刚才杜炳春的话转述给了御风。电话那头传来御风同样惊讶的声音:“你真的打算给他五百万?”小渔想了想,点了点头,“是,御风,我爸妈当年为什么没去找我,这件事我一直想知道,京伯伯也是利用这件事骗我退出集团核心……我真的想知道。杜御风,借我五百万。”“我没有五百万……我去找我爸爸……”“姐姐呢?姐姐有没有?”小渔打断了御风,焦急地问。“谖谖的钱都做信托投资了。”“还有谁可以帮我?还有谁?”突然,小渔想到了京伟,眼中一亮,挂了电话就赶到了杨泽新的家。“京伟!杨泽新!开门!”小渔的砸门声差不多能让整栋楼的人崩溃。

杨泽新皱着眉开了门,小渔劈头就问:“京伟呢?”“跟京麒出去了。”“有钱吗?我要五百万!”“我没有,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没等小渔回答,身后传来了京伟的声音:“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看着小渔焦急的样子,京伟已经跟银行联系好了,明天去取钱。第二天,几个人来到银行,京伟取出了户头里所有的钱,也只有四百二十万,京麒仗义地拿出了自己的五十万,杨泽新补齐了最后缺的三十万。看着不问理由、不计代价帮自己的这几个人,小渔的眼睛湿了。

等小渔带着钱赶到上次的那个小酒馆,杜炳春早已经等在那里了,小渔丢给了杜炳春一个信封:“里面是银行卡和密码,你查一下吧。”

杜炳春真就当着面打开电脑查了起来,没一会儿,杜炳春微笑着递给小渔一个大号牛皮纸袋,说:“赵小姐很守信用。”

小渔狐疑地看着杜炳春:“不会是假的吧?”

杜炳春拍了拍小渔的肩:“看你说的,我可不是京庆余,我从来不骗小孩子。”说着,哼着小曲走出了酒馆。

拿到资料的小渔赶紧回家找爷爷和姐姐。翻看着这些资料,赵怀光眼眶慢慢红了:“连我都不知道,他们搭上那班飞机真正的原因竟是……”看着也已经哭成泪人的一对姐妹,赵怀光讲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

原来,庆蓉结婚不久就发现自己不能生育,于是,庆蓉找到庆宜夫妇提出能不能把庭雨过继给她,可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庆宜夫妇当然舍不得,这事儿也就搁下了,不过,看着庆蓉那么喜欢孩子,庆宜也就同意让庆蓉帮忙照看庭雨,反正两家都住在庄园里。可是谁也没想到,没多久,庆蓉就发生了婚变,她竟然带着庭雨离家出走了,从此下落不明。表面上,庆宜夫妇没有责怪父亲由着庆蓉的性子,实际上,要说最伤心的就是他们,他们也从来没放弃过去找失散的女儿。庭谖七岁那一年,刚到法国看母亲的庆宜夫妻突然收到了国内委托调查人的消息:庆蓉改名为苏红,隐居在甘肃。他们完全没跟母亲商量,甚至瞒着父亲,直接订了法国直飞北京的机票,打算这回不论庆蓉同不同意,哪怕翻脸也要去甘肃接回女儿,没想到,飞机爆炸,机上旅客全部罹难,赵怀光和唐宝琴早早尝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滋味。也正因为这件事儿,本就对丈夫拈花惹草大为不满,出走法国的唐宝琴,至今不肯原谅赵怀光。

“爸爸妈妈是……是因为想回来找我,才……”小渔抱着姐姐放声大哭,“我还以为他们不关心我。对不起……我一定会努力成为赵家最出色的孩子……我一定要拼命加油不让你们失望……”庭谖想到爸爸、妈妈,也是泪流满面,这时,赵怀光也从回忆中收回思绪,想起了自己要做什么,转头告诉小渔:“庭雨,我会交代公司财务,明天开张支票,你去把钱还给京伟。”小渔擦着眼泪点了点头。突然,赵怀光想到了什么,猛然问小渔:“庭雨,御风呢?”

听到爷爷这么说,庭谖也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去找杜伯伯?”

此时,笔直的公路上,御风红着眼,一直猛踩着油门,一辆一辆超着前方的车,突然,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纳出现在前方,御风猛地超了上去,接着一转方向盘,挡住了那辆车,猛然踩下的刹车让整条街道上空都回荡着刺耳的声响。

无奈下车的杜炳春看着怒气冲冲走过来的儿子,有些意外:“你干什么?”“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竟然勒索庭雨!”御风越发觉得为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而深感耻辱。“这很公平,没人可以不劳而获。”这时,杜御风接到了京庆余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御风的脸不阴不阳,看不出任何情绪,“我考虑一下。”说完,御风就挂了电话。“你先勒索董事长,又敲诈庭雨,你就不怕我报警?”杜御风丝毫没让京庆余的电话影响对父亲的愤恨。

“你不会,因为,我手上的秘密,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阿风,别这么恨我,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说完,没等御风回答,杜炳春已经上了车,开走了。

今天知道了太多秘密的小渔整晚睡不着,看到外面天都大亮了,闹钟的时针指向了七点,小渔满腹心事地起了床,刚要扭开门把,听见小客厅里有声音,小渔小心地开了一条门缝,却正好看见御风抱着大病未愈又一夜未睡几乎要昏倒的庭谖走向卧室,小渔的心顿时一片荒凉。

多次看见御风和姐姐之间的亲密相处之后,小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开始无意识地拉开自己跟御风的距离。

有了御风给的土地所有权证,京庆余还是把苏州那块地买下来了,三万七千平方米,光是买地的金额就很惊人,再加上后期建设的整体费用,需要的资金已经接近了集团的上限。京庆余暂缓了天津体育馆的建设投标,还把对苏州的决定都告诉了御风,御风觉得京庆余在这件事上的行为总让人感觉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什么地方奇怪。为什么京庆余要赶在还有几个礼拜就要上市的节点上投资这么大规模的建设项目呢?御风和杨泽新谁也想不出来。

晚上,京伟蹑手蹑脚地打开家门,发现京庆余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京伟有点尴尬。“怎么,回自己家还要偷偷摸摸的?”以为京伟知道了御风的阴谋,京庆余难得地对儿子露出了笑容。“妈和妹妹呢?”看到只有京庆余一个人在家,京伟奇怪地问。“她们去买东西了。怎么愿意回来了?”“我……我没有干净内裤了。”听到儿子的这个说法,京庆余笑了,他以为,毕竟是血浓如水,父子情深:“怎么,回自己家还要找个借口?还要我这个当爹的给你个台阶下吗?”“爸……”京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回来吧,我现在很需要你的支持。”听到老爸这么说,京伟突然有些谨小慎微:“爸,有件事想问您。”看到儿子突然好像转了性,京庆余有些奇怪,抬头仔细看了看京伟,想知道他到底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什么事,说吧。”

“我觉得我在饭店这边干得差不多了,我想进总公司。”听到京伟这么说,京庆余的脸上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惊讶和一丝谨慎:“你愿意的话最好,马上要开始股权分配了,如果你能来总公司这边的话,我们父子两个能占到的份额肯定比你在饭店要多,不过……”京庆余有些担忧。

“不过什么?”“现在你面前还有一个最大的障碍——杜御风!”听到这里,京伟吃了一惊:“为什么是他?”“他是董事长的心腹,在集团勤勤恳恳这么多年,根基很稳,声望也高。你虽然最近长进不少,但还是比杜御风稍逊一筹。”京庆余说出了他的担心。

“可是杜御风也做过不少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啊!”京伟有些不服。

“可没有真凭实据,目前还动不了他。”

“如果拿到证据了呢?”京伟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京庆余深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京伟:“那么,你就会是怀光集团的太子。”听到这儿,京伟又想起了御风之前的话:“他要直接并购集团。”京伟不由震了一下,京庆余以为儿子是被突如其来的地位惊到了,微微一笑,继续埋头看起了文件。

此时,庭谖在厨房里给小渔煎着肋眼小牛排,眼看漂亮的小牛肉已经上色了,煮烂的番茄也在收汁了,满心想吃的小渔托着腮帮在旁边一脸期待着,御风则在餐桌旁看着资料。

菜烧好了,庭谖想把牛排装到烤盘里,可手指却突然僵直麻痹了。庭谖一脱手,摔下了滚烫的炒锅。小渔和御风同时喊了起来:“怎么了?”看着小牛排和赤红软烂的烤番茄散在地上,惊慌的庭谖脸色煞白,想微笑着掩饰,笑容却僵在脸上。御风望着庭谖,一脸愁云。

到院子里陪庭谖散步的御风担心地看着庭谖,庭谖还嘴硬着:“不要把我当病人。”

“可你的病已经慢慢开始影响日常生活了。”虽然御风说的是事实,庭谖还是一脸平静地安慰着御风:“不要担心……其实上次住院的时候我问过院长,他认为这种偶发性的失调需要配合其他并发症综合考虑,才能确定是不是XP的并发症。目前我没有出现其他症状。公司就快上市了,明天下午京伯伯要所有主管开大会。我们现在应该把全部的心力放在这件事上面。”听到庭谖这么说,御风知道再怎么劝也没用了,只好不再多说什么了。

第二天,怀光集团又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下,连金色徽章也闪闪发亮,集团里一片忙忙碌碌。秘书敲开了京庆余办公室的门,嘱咐京庆余十五分钟之后开会,京庆余答应着。等秘书退出办公室,京庆余抓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安经理,我是怀光集团京庆余……”办公室的门隔绝了京庆余电话中的惊天秘密,办公室外面人来人往,谁也想不到,怀光集团即将易主。

在稍后的集团部门主管会议上,主持会议的陈光向大家宣布了稍晚一些京庆余将公布股票分配的消息,大家顿时议论纷纷。郝民祥也质疑着京庆余:“京总,按照前一次公布的决议,股票分配不是由董事长主导吗?”

京庆余淡淡地回应道:“这个部分我跟董事长重新协议过,稍晚向大家宣布的股票分配是董事长亲自拟定的。虽然今天他没有列席,由我代为执行,不过他的核心团队——杜御风和赵庭谖都在座,诸位可以放心。”

京庆余虽然这么说,大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御风也凑到小渔耳边轻轻问:“董事长跟你说过吗?”

“没有。”小渔也是一脸纳闷。这时,京庆余宣布休会一个小时。看到京庆余和京派主管们纷纷走出了会议室,御风压低着声音跟小渔交代道:“你姐姐要参加晚上的会议,我现在去接她,差不多四十分钟之后可以回来,你在谖谖到之前让杨泽新掩护你回家。”小渔乖乖地点了点头。

御风回到赵家庄园接上了庭谖,可回来的路上有点塞车。等红灯的时候,御风看了看表,有些着急,庭谖安慰着:“别担心,还有二十几分钟,来得及。”御风点了点头,专心地看着前方。庭谖望着车窗外过马路的人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突然,车前方的斑马线上,一个人在用力地看着车里的庭谖,还没等庭谖和御风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激动地扑到了庭谖的舷窗边,一边扑打着车窗,一边开心地喊着:“小渔!小渔!我终于找到你了!小渔……”看着这个人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背着一个破烂的大旅行包,两只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熬夜的关系还是因为激动的关系,通红通红。庭谖不禁纳闷:“他是谁?”御风也望着车外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是进宝把车里的庭谖当成了小渔。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的出现又将给原本就危机重重的赵家带来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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