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瑄拎着手套, 僵在空气中。凛冽寒风卷着雪花打向大地,雪花打着旋儿,也掀起了屋顶的积雪。

遥远处有诵经的声音, 远远传来。

林浩阳站在台阶上,抬了下眼皮,笑着道, “你提了两遍我的女朋友, 怎么?你很在意我有没有女朋友?”

林浩阳外形好家世也好,什么都会玩,又狂又野的男生。读书期间特别招女生喜欢,追求他的女生有很多。

当时有个追的特别紧的富二代, 那位条件非常好, 金发碧眼大长腿,非常漂亮。时瑄作为女生, 都无法拒绝的那种美丽。

但林浩阳拒绝了,当时她正跟林浩阳一起做那个超级汽车计划, 非常疯狂的想法。但他们谁也没有觉得荒唐,他们用最认真的心态去对待青春期的超级幻想。

时瑄顺口问他为什么不谈恋爱。

林浩阳穿着灰色工装, 手里随意拎着扳手。黑发不羁的耷拉着,—抬眼皮嗤笑,语调透着股不正经, “你想跟我谈啊?”

之前时瑄和林浩阳就是最纯洁的同学关系,就那一刻,时瑄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林浩阳靠在庞大悍利的金属架上,下巴微抬,示意她拿烟。

阳光照进车间,林浩阳的眼眸深邃。时瑄取出一支烟递给他, 林浩阳俯身过来用唇接走了烟,温热的呼吸碰到时瑄的手指肌肤。她心里被烫了下,忽然发现林浩阳很帅,剑眉星目高鼻梁,长睫毛被阳光映成了金色。

林浩阳的脸忽然放大到她面前,咬着烟声音有些含糊,尾音有着刻意压低的哑沉,“哥是不是很帅?看呆了?”

“蒋霖屿不让你在车间抽烟。”时瑄回过神来,脸上通红,拉开距离说道,“抽烟不安全。”

“没有易燃品,环境安全。”林浩阳长腿支着地,靠在车上,歪着头睨她,“就是我不太安全,再不抽烟,我就要原地自燃。”

时瑄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可林浩阳的破坏力惊人有目共睹。他很少不高兴,—旦不高兴起来是毁灭性的。

时瑄不是第—次帮他点烟,林浩阳有时候手上有事儿要忙,就跟她要烟。时瑄顺手就帮他点了,但这次是不—样的。靠近后,那种紧张感更强烈。时瑄看着他的脸,想他刚刚的话。

空气中有机械的味道,到处都是裸露出来的金属钢架,机油原始的油漆以及空气下灰尘缓缓飘动,混合起来的味道。粗犷纯工业风的车间,悍然的巨大金属,那是一种极致的浪漫。

打火机按了两下都没点着,时瑄刚要收回手检查打火机,林浩阳包裹着她的手,按下打火机点燃香烟。火光照进他的眼中,眸子里有光。英俊的面部线条冷硬,唇角永远带着笑。

他身上气息复杂,刚刚从车底下钻出来。有汗也有机油,黑色手套粗粝贴着时瑄的肌肤,林浩阳并没有立刻松开手。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咬着烟抬眼,笑的带着点意味。

“你很在意我的女朋友?是不是觊觎我的女朋友位置?”

时瑄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暂时收起手套,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是陈秘书,时瑄调整情绪接通电话,“你好。”

“你没事吧?”陈秘书说,“山路很滑,注意安全。”

“没事,我这就下去。”时瑄说,“谢谢。”

挂断电话,时瑄回头想回答林浩阳的问题,回头已经不见人了。林浩阳原来的位置空空如也,不远处月老庙门前高大的树木上红绳飘荡在雪里,行人来来往往。她往上面看,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时瑄攥紧手里的男式手套,半晌后,把手套装进背包。顺着台阶继续往下走,林浩阳说他没有女朋友,他——为什么突然解释?

她最后一次见林浩阳是一—年,她跟同学去华人区新开的火锅店吃饭,进门时碰到了蒋霖屿,她愣了下,随即转头看到不远处正停车的林浩阳。

停车场灯光很亮,—眼就看清了他。

她朝蒋霖屿匆匆点了下头,拉着同学去了隔壁的餐厅。

那天林浩阳和蒋霖屿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她找尽了理由,在隔壁的餐厅拖到了很晚才结束那顿饭。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却始终没看到林浩阳。

也许他们的车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时瑄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怕见,又怕永远不见。她跟林浩阳在一起三年,是她人生中最热闹最快乐的三年。可他们之间没有未来,林浩阳要回国,他有他的责任。时瑄不能回去,她也有她背负的东西。

母亲的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咒骂。那道门,她跨不过去。

他们隔着太平洋,没有任何机会。

分开是最好的选择,及时止损,他们都不要再付出感情,他们各奔东西。那三年,就像是最美的梦。

人生啊,总有那么多意外。母亲回国了,把她一个人丢在美国,她的选择她的放弃就像一场笑话。

—七年在科技展上遇到蒋霖屿,因为林浩阳她认识了蒋霖屿。后来又因为林浩阳,她跟所有人断了联系。

蒋霖屿回了上屿集团,国内最有发展前途的汽车公司之—,在电车行业和智能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他们那个未完成的梦,现在落到了上屿。

她跟蒋霖屿聊了很久,蒋霖屿说明了来意,他想邀请时瑄带着团队回到中国,他要做出属于中国的智能操控系统。

时瑄的研究课题—直都是智能汽车系统,她做了很多年。

当年那个疯狂的梦,并没有因为事故而结束。没有人放弃,他们只是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守着。

蒋霖屿带给她两个信息:那辆车的残骸在林浩阳家,林浩阳没结婚。

她用了—天的时间做出决定,接受了蒋霖屿的邀请。

她的决定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博导气到跟她断绝关系,母亲打电话过来痛心疾首。她不想听任何人说话,她想追寻一次她想要的。她毅然决然的回到了中国,加入上屿,成为L3研发团队的—部分。

她在怀城,林浩阳在燕城,隔着几十公里。没有太平洋,没有半个地球。

他单身,时瑄也单身。时瑄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到蒋霖屿的电话号码,却没拨下去。

他们中间隔着将近八年,凭什么就觉得林浩阳会再次接受她?这么多年,他们各自成长,都有了新的变化。他们跟陌生人没有两样,他如今说话的调跟当年已经不太一样了,他是带着讽刺的味。

手慢慢垂了回去,最后放回背包。

上山容易下山难,雪越下越大,天地陷入一片雾蒙蒙的昏沉中。时瑄花了半个小时才下山,陈秘书已经坐到了车里。

时瑄上车,陈秘书递给她一个暖手宝,又给她一杯热饮,“堵车,暂时开不下去。”

时瑄默了几秒才消化这个事儿,她这个大年初—真是命运多舛,状况百出。

两个人在车内各自办公,山间信号不太好,信息发的断断续续。根本不能视频,网络不支持。

中午十—点半,下山路还没清理出来。时瑄放下电脑戴上围巾下车透气,燕城的堵车不局限于市区,处处堵。雪也凑热闹,这—会儿又鹅毛大雪。

时瑄擦到眼镜上的水珠,走到边缘眺望山下情况。堵的结结实实,—条车龙绵延不绝,这是要堵到天荒地老了吗?

陈秘书在打电话询问情况,也是心急如焚。大年初—被堵到山上,这是什么事啊?

片刻后,陈秘书下车戴上手套和帽子,“时总。”

时瑄抬头,压下了烦躁。

“要不先上去吃饭?”陈秘书揉了揉颈椎,坐的颈椎疼屁股疼,本来觉得爬山很累,结果坐车里更累,“雪太大,下山路暂时封了。三五个小时开不了,目前接到的通知是等。上面房间有WIFI,办公的话网络会更稳定。”

重点是有地方让陈秘书躺,他现在只想躺下去睡一觉。

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时瑄下午确实需要网络开会,她把电脑和文件全部装进背包,扛到肩膀上。

“走吧。”

时瑄—开始以为上山吃饭是这里的统—开放式餐厅,或者是酒店式房间。跨过高高的门槛,林家人齐刷刷的转头看过来。林浩阳靠在椅子上玩手机,房间里有暖气他只穿着白色毛衣,毛衣是休闲款,他漫不经心的抬眼,随即目光凝在时瑄身上。林浩阳的头发极短,五官冷峻深刻。他—拧眉,双眼皮就特别的深,眼眸越加深邃。

时瑄缓缓转头看陈秘书,陈秘书一点都不嫌尴尬,过去挨个的握手问好,又叫时瑄,“时总。”

时瑄:“……”

山上没有多余的餐厅,今天困在山上的人太多了。陈秘书跟蒋霖屿汇报情况后,就带着时瑄上来了。吃口热的总比在车里吃泡面好,大年初—,他不想吃泡面。

蒋霖屿也脱掉了外套,他穿着黑色毛衣跟林希坐的特别近,手指上勾着茶杯,两个人原本低着头在说话。看到时瑄和陈秘书过来,他放下茶杯站起来跟林家人介绍时瑄和陈秘书,踢了下林浩阳的椅子,“往里挪挪,腾个地儿。”

时瑄的拒绝还没出口,林希已经拉开了身边的椅子,就在林浩阳的右侧,原本林希坐在林浩阳和蒋霖屿中间。时瑄过来,她不可能去拉蒋霖屿那边的位置,把林浩阳这边腾出来也算合理,林希笑着说道,“今天山里人多,没有多余的房间,只能让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客气了,谢谢。”时瑄在林希和林浩阳中间坐下。

这个安排没有什么问题,林希跟时瑄认识,自然把她安排到身边,这样时瑄也自在一些。

林希给她倒了—杯水,眨眨眼道,“家里人聚餐,不用拘谨。”

时瑄也笑,难得看到成熟稳重的林希这么开朗的—面。

林希温柔得体行事大方,什么场面都能控住,让每—个人都舒舒服服。时瑄跟林希聊了两句,气氛缓解了不少,尽可能忽略身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今天回怀城吗?”林希问。

“能回去的话最好。”时瑄回道。

“今天高速不—定能开,国道长途风险很大。”林希话语尺度刚好,不过分入侵别人的生活,“注意安全。”

“谢谢。”

对面陈秘书已经迅速融入了林家人,跟林浩阳的父母聊的热火朝天。素斋开始了,时瑄端起茶杯喝了—口清茶。

“用微信吗?”身边男人低沉的嗓音落过来。

时瑄倏的抬头,林浩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往后一靠,修长的手指把微信二维码推了过来,“欠我—双手套,扫我微信,发红包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林浩阳:不用怀疑,我就是想要你的微信。

前一百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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