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

随心所欲,完全放任该人的自由意志。随意。任意保险号称可以让当事人依需求选择加入的保险。“说是任意保险,但还是非加入不可吧。”

久远双手被铐住,直接被推上休旅车最后方的座位。车内后方有两排座位,空间还满宽敞的。之后,小西紧挨着久远旁边坐下,他戴着一顶鸭舌帽,还用墨镜遮住脸。其实,久远发现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的长相,但直盯着人家看似乎没什么礼貌,索性放弃了。不过,这么壮硕的体格真是一大特征,对犯罪者而言太引人注目了,一想到这里,久远忍不住同情起他来。

“小哥啊,不好意思,你就乖乖安静一点吧。”小西的身材虽然有如橄榄球选手般壮硕,然而说起话来音调却出奇的高,虽然给人一种压迫感,行为举止却似乎满有礼貌的。

“话说回来,会成功吗?筒井真的会拿钱来吗?”戴着毛线帽的大田,手握方向盘,担心地问道。

“这也只能赌赌看啦。”小西有点不耐烦,接着,他似乎顾及到同车里良子的感受,又说了:“嗯,为了救回女儿,筒井应该会把钱准备好吧。”

“不一定哦,我爸的个性很倔强,而且还不服输,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良子这话不知道是豁达还是悲观。

“没错,你爸那个人把钱看得那么重,一定不会理你啦。”驾驶座上的大田说道。

“你不要说人家爸爸坏话啦!”

“啊,对不起,小西先生!”

“欸!不要叫我名字啦!”

“啊,抱歉!小……”听得出来大田把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久远叹了口气想,什么嘛,这两个脱线的犯人。他随口问问:“你们戴了帽子和眼镜,是为了不露出真面目吗?”反正嘴没被塞住,可以自由开口说话。

“那当然啰。”大田得意洋洋地说:“干这档事的人,如果被人质看到长相就惨啦,万一真被看到了,那非得把人质处理掉不可。”

良子听到“处理”两字时,一瞬间大吃一惊。久远似乎很想说:“这么说来,也不能称呼彼此的名字吧。”不过,他嘴上却这么说:“绑架犯在软禁人质时,应该要找个人烟稀少,和自己没有地缘关系的地点才对啊。”

听久远这么说,大田显得有些动摇,接着又用一副狡辩的口气说:“那当然啊。刚才那个办公室,就是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地方。”

久远听了当场傻眼,根本是谎话连篇嘛,那个办公室都写了大大的“小西企划”了,很明显的,一定有关系啊。

照理说,应该也没被戳到痛处才对,但大田却恼羞成怒而口出威胁:“你这家伙,少说得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本来我早就该把你处理掉啦。”

“别乱说话。”小西立刻制止他:“这位小姐是在帮助我们,千万不能对她乱来或不礼貌,况且,如果我们做出这种违背人情道义的事,那不就跟筒井药局没两样了吗?”

他这种保持高度自尊的说法,让久远感到有些可笑,既然都干下绑票案了,还谈什么人情道义呢。接着,久远又想起良子之前说的:“这两个人比我还善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前一天,久远自己挣脱手铐之后,顺利找到良子,低声对她说:“我是来救你的。”剩下的就只差从房间里逃脱就成功了。

然而,事实上他们并没有逃跑。因为当时良子冷不防拉着久远的手说:“等等!”

“还是不要逃的好。”良子眼神严肃认真,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不要逃比较好?”久远皱着眉,搞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逃走了,那两个犯人就拿不到钱了啊。”

“那当然啊,人质跑掉自然拿不到赎款啰。”

“这样的话,那两个人好像会陷入困境耶。”

“困境?”

“他们好像很缺钱。”

“是哦。”到此,久远终于了解良子想说什么:“你啊,身为社长大小姐,人也太好了点吧。你就是那种看到可怜人就会不忍心的人对吧?”

“因为我名字就叫良子嘛。”她没露出一丝微笑,反而倒像快哭出来似的:“我也习惯人家说我不知人间险恶了。”

“嗯,是哦。”久远瘪着嘴:“可是,世界上到处都有缺钱的人耶,你或你爸爸都没必要帮助这两个犯人吧,你跟他们又没关系。”久远甚至心想,需要帮助的根本不是人类吧,而是被人害得活不下去的小动物们才对。

“不,这跟我有关系。”良子两眼隐隐含泪,双手紧紧握拳,全身微微颤抖。久远开始觉得有点厌烦了,怎么会遇上这么麻烦的人啊。

“为什么有关系呢?”

“你知道我爸爸是开药妆店的吧?”

“很有名啊,听说到处都有分店。”

她难为情地涨红脸,微微低下头说:“听说他用了很多不入流的手段展店,详情我并不了解,不过,听说他会故意在小药局隔壁开新店,害得其他小药局无法生存。而那个小西先生,好像就是这类受害者之一。”

“这是那个犯人,也就是小西先生他们告诉你的吗?”

“是的。”

“一般的绑架犯会跟人质说这么多吗?”久远惊讶莫名,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来,不就暴露他们自己的真正身分了吗?

小西当初把良子掳来时,好像就告诉她:“只要你乖乖听话,就放你平安回家,所以请你跟我们合作。我们被你爸害得很惨,所以现在需要一笔钱,麻烦你帮忙了。”

“所以你就决定跟他们合作了?”

“除此之外你觉得该怎么样才好呢?”

被这么一问,久远也答不上来。事实上,她好像直到现在才知道有人被她爸爸害得很惨,因而大受打击,心里相当难过,甚至有种彷佛是自己犯错的罪恶感。久远忍不住说:“你的个性也很单纯呢。啊!等等!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抓来的呢?”

“昨天。市区内有一间我每次都去的银行,昨天本来也打算去领钱的,结果大田先生忽然从背后拿刀抵住我。”

“啊,就是那个银行吗?”

“那个银行?”

“没啦,其实我昨天也在那里。”久远已做好会被怀疑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居然遇到银行抢匪,吓了我一大跳。”

“当我被大田先生拿刀子抵住时,我本来想立刻逃出去的,没想到就在那时,银行抢匪却冲了进来。”

“这才害得你没能从大田手上逃走吗?”久远皱着眉。

“嗯,差不多是这样。”

“那真是太抱歉了。”

“为什么你要道歉呢?”

“话说回来,那起银行抢案感觉还满利落的咧。”

“我怕死啦,那种恶劣的宵小之辈,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也是啦。”

“站在柜台上啰哩叭嗦讲不停的那个倒是满新鲜的。”

“那个不怎么样吧,我觉得其他两个抢匪比较帅气。”

“是吗?他们很没品耶。”

“也是啦。”

“对了,我想确认一下状况。你原本是想让爸爸担心才想离家出走一阵子的,对吧?”

良子也没回问久远为什么知道,就直接点点头,或许认为久远是从她男友那里听来的吧。她接着说:“是的,苦撑了几个礼拜,不过,我爸大概也看透我了,好像没什么效果,我也差不多快放弃了。”

“就在这时候被绑架了。”

良子点点头说:“是啊。”

这时,房间外传来时的一声巨响。应该是想从厕所里出来的大田,正千辛万苦推着打不开的门,只听见咚咚声不断传来。

“反正你就是想帮他们,然后从你爸爸手上拿到赎款就对了?”

“很乱来吧?”

“不只是乱来,还很危险呢。”

她也知道事情的确如久远所说,但她却胆怯地说:“可是已经讲好了啊。”久远忽然拉高声调问:“讲好了?跟谁啊?”

“呃……就是小西先生他们。”

“犯人讲的你也信哦?”

“他们两个没做什么不礼貌的事,我猜应该是好人吧。”

“应该是好人哦。”

“所以,你别管我了,自己先逃跑吧。”她这么说。

“才不要咧。这样的话,我也留下来好了,要是没有把你一起带走可是会被骂的。”

“被谁骂啊?”

久远当然不能回答会挨抢匪同伙们的骂,只好含糊回答:“你男朋友啦。总之,我绝对不会一个人走掉的啦。”

这时,背后的房门忽然打开。当久远想到——不妙!却已经太迟了。大田一出现就滔滔不绝地惊叫着:“混蛋!你在干嘛!”他看看久远的双手,又自顾自地大喊着:“你是怎么挣脱手铐的!”

久远搔搔头:“不知怎么就忽然被我挣脱开了,我真是好狗运咧,呵呵。”

大田稍微愣了一下,随即踹久远一脚,久远夸张得高声哀嚎,当场倒在地上。

“这个人跟我爸好像没关系,只是迷路碰巧经过而已。”良子赶紧跑到两人之间,连忙解释状况。

久远心想,迷路,听起来好像小猫一样。

结果,久远便被押到车上,前往交付赎金的约定场所。就在几个小时前,大田才打电话到筒井家,指示他:“今天下午四点,带五千万到山岸公园来。你就在大钟台前面等着,会再用手机跟你联络。”

山岸公园是一处位于横滨市南部郊区的宽广公园,那里有处开满百合的花坛,虽然单调,却是个受欢迎的景点。

挂掉电话后,大田问良子:“你爸会不会报警啊?”

“我也猜不到,我爸的想法常常出人意表。”良子坐在沙发上如此回答,态度几乎就像是绑架犯的同伙一般。

说来说去,他们俩似乎在烦恼着该如何处置久远。如果放了久远,他却飞奔跑去报警就麻烦了,话虽如此,两人似乎也没办法当场把久远处理掉。

“拜托请放我一马,我真的只是迷路而已,我什么都不会说,拜托留我一条小命吧。”久远的双手维持被手铐铐着的姿势,不断跪着磕头苦苦哀求。

小西再次确认:“你真的不是来找我们的?”

“为什么要找你们?”久远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最近好像有人向周围朋友打听我的事,我听居酒屋的朋友说了,害我以为那个人就是你。”小西双臂交叉,认真盯着久远不放。

他们就是因为起疑,才会把久远拖到屋子里。

不过,久远看起来就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而且良子还在一边不断保证:“这个人好像真的毫无关系。”之后,小西就说:“你就一起跟来,等到工作结束就放你走。”至于久远为了避免两人对他身上的接收器起疑,他赶紧解释:“这是掌上型游戏机。”而对方好像也能接受他这套说法。

久远大吃一惊,差点脱口而出——咦?真的这样就相信了哦?想到小西他们的作为实在太扯了,久远难掩心中惊讶。从一开始他们拜托绑来的良子说“请跟我们合作”,就已经让人难以置信了,看来他们从头到尾根本就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完全没有周全的考虑。

在车子里,小西开始用他尖锐的声调说:“其实,我也不想让小姐遇到这么恐怖的事,但是,非得让筒井那个老家伙吐钱出来,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

“因为我爸的店,把你们害得很惨吧。”听良子这么说,小西顶着墨镜的鼻子用力吸了口气,激动说着:“你说他把我们害得很惨,可不只有被逼得倒店而已,哼。”

“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仇呢?”久远问道。

“你猜猜看啊,白痴。”大田打着方向盘说。

“不要讲得好像猜谜大会一样!”被小西一骂,大田马上又赔不是:“啊,对不起,小西先生!”久远听了又傻眼,心想,这个人真是没救了。

小西接着说:“你听好啊,以前有对老夫妇和他们的二儿子,一起认真打拚经营一家药房,但是,却因为筒井那个老家伙胡乱展店,于是小药房就被逼得倒闭了,不只这样,老夫妇还因为担忧过度,没多久就相继过世。”

“咦?怎么这样……”良子打从心里大吃一惊,双眼睁得大大的。

久远也吓了一跳,心想,真是个性单纯的人啊。

“不只这样!”小西的声音又更拉高了些,口沫横飞地说着。久远看看前方,发现驾驶座上的大田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捣蒜,一副完全同意小西所说的模样。

“之后,这家人的二儿子也因为疲劳过度加上睡眠不足,出了车祸。”

“怎么会这样!”良子的表情看来就像面临前

所未有的人伦大悲剧。

久远在心里偷偷想着,有这么吓人吗?

“被撞的人目前正在住院,那个人也是个大麻烦,一下要求慰问金,一下又要医药费,还不断利用乱七八糟的名目来要钱。”

“不是有保险吗?”久远反射性回答,却发现小西转过头正对着他,虽然隔着一副墨镜,还是感觉得到他锐利的目光。

“我弟因为药局的善后和爸妈的后事而乱了手脚,所以没有更改为汽车任意保险。”

“怎么会这样!”良子更加吃惊。久远心想,她等等会不会连眼泪都流下来呀。

然后,久远可没忘记刚才小西说了“我弟”,他是一不小心说溜嘴的吗?也就是说,毫无疑问的,小西就是那个“经营药局老夫妇的儿子,出车祸那个人”的哥哥。久远心想,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认真到什么程度,但是实在太脱线了,只要一开口就会泄露出自己的真实身分。

“结果,我弟被逼得要负担所有的钱。”小西又说“我弟”了。他接着说:“当然,数目并不是那么大啦,但是仔细想想,这些不都是筒井那个老家伙害的吗?按理说,出钱的该是筒井才对啊,所以我才会想要他把钱吐出来。”

“就因为这样,你就想到用绑架的方法?”久远趁他喘气的空档质问,小西鼓了鼓鼻子答道:“对啊。”

“还真是大胆啊。”

“我们是在小酒馆里忽然想到的。”

“在小酒馆?”

“就碰巧遇到另一个客人,我就跟他吐苦水,结果他就告诉我们绑架这个点子。”

久远掩不住讶异想着,这是什么客人啊!?

“那个人还说,为什么只有我们下场这么悲惨,而筒井那家伙却什么损失都没有,这太不合理了吧!所以啊,小姐,虽然对你真的很抱歉,但道理上说得通吧。”小西大声说完,握着方向盘的大田也不住理所当然地点着头,简直就像在说——当然说得通啊。而良子也真是的,居然也顶着一脸“你说的没错”的表情。

久远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说啊,你们这么轻易就决定要绑架,难道都没想过会有风险吗?你们又打算要怎么收取赎金呢?”

“怎么说我们是轻易决定啊!”大田立刻厉声反驳:“收取赎金,哪需要什么打算,不就是叫他拿钱来,跟我们交换人质而已嘛。”

“原来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想啊!”久远忍不住也大声起来。

“还需要想吗?”小西反问的语气听来似乎像是上了一课,但久远只能目瞪口呆地长长叹一口气。

“我问你,为什么能在这种毫无计划的情况下就行动呢?”

“难道面对如此不可原谅的人,还有闲情逸致慢慢拟定计划吗?”小西的口吻就像是在宣示真理一般。

“那当然。”久远回答的同时,心中对小西两人的怜悯油然而生。

渐渐接近公园时,小西又用高八度的声音说着:“车子先停在公园旁边的车道上,我跟大田去看看状况,你们就乖乖待在车上。”

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戴上手铐,所以小西觉得放心吧。

车门一打开,等小西他们出去之后,久远就开始动手挣脱手铐。这时,他忽然想到,响野哥他们不知道发现了字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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