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上十点过不久,戴拉接到外面接线生的电话后,对梅森说:“艾莉思小姐来了。”

“艾莉思?”梅森一时想不起这个名字。

“凯瑟琳·艾莉思,就是那个服务生啊!”

“哦,是她。”梅森笑着说。“带她进来吧。”

戴拉走出去,一会儿便带进来容貌艳丽的凯瑟琳·艾莉思。

“梅森先生,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你实在太善解人意了。”

梅森笑一笑。“小费还够吧?”

凯瑟琳将十元交给戴拉,说:“我现在就把顾问费交给你的秘书。你的处理方式真是让我感恩不尽。麦迪森先生一定以为我要麻烦你……你那样处理是最理想的。”

梅森说:“请坐,艾莉思小姐。你有什么麻烦吗?”

“是我的姑姑苏菲亚。”

“她怎么了?”梅森问。

“她很神秘。”

“很多女人都很神秘,”梅森说。“不过你既会来找律师,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你觉得害怕?”

“也不是害怕,是担心。”

“你先把整件事大略说一下吧。”

她说:“我今年二十二岁,家在东部,半年前父母亲在一次车祸中丧生。我只在小时候见过姑姑一次,但每个月我都会写给她两封信,内容大都是关于生活上的情形。”

“你原来在做什么?”梅森问。

“念书。我父亲很会赚钱,也很会花钱。我一直想要当律师,因此父亲要我去念法律。父亲去世时,我正在大学念法律。父亲的死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但家里的财务状况却让我更震惊。以一般的标准来看,我父亲的收入算是很丰硕的,但是他一死,财源全断绝了。房子有两个顺位贷款,新车也有贷款,家里所有东西都是分期付款的。这就是我父亲的生活方式,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父亲是卖房地产的,口才好得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但他不仅仅是一拿到佣金就花掉,根本是客户一签约,他就开始借钱了。总之,我马上就发现我根本是一文不名。”

“你母亲都没存钱吗?”梅森问。

凯瑟琳摇摇头。“母亲对父亲崇拜得不得了。她相信父亲的判断都是正确的,因此大小事情都由我父亲做主。的确,我父亲唯一做错的就是没有投保。他不信保险那一套。他认为只要大家和平共处,就天下太平了。梅森先生,我想我离题太远了。”

“言归正传,”梅森说。“我猜你姑姑苏菲亚要你去和她住,而你也答应了。”

凯瑟琳点点头。

“你为什么愿意?”梅森问。“我觉得你既然要开始工作,应该会想留在家乡,找同年纪的女孩合租房子……”

她摇摇头打断他,说:“梅森先生,我根本无法面对我的朋友。父亲一向对我很大方。我不但有零用钱,还有自己的车子,金钱方面从来都不必烦恼,和我那些姐妹淘出去,常常都是我请客的。我不能忍受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过几年,这些事可能都变得微不足道,但在当时对我而言,却是天大的事。更重要的是,我不要别人可怜我。譬如说,如果我去当服务生,我的姐妹淘会因为可怜我,对我特别眷顾,给的小费也特别多,那我真会受不了的。”

“为什么要当服务生?”梅森问。

“因为我别无选择,”她说。“我曾想找别的工作。如果我再等久一点,或许可以找到好一点的工作,但我不仅毫无工作经验,甚至也没找过工作。我很怕说错话出丑。后来苏菲亚姑姑要我去和她住,她说至少住一阵子再说。她一个人很孤单,家里又有两间空房间,她说她很希望我去和她同住。”

“所以你就来了?”梅森问。

凯瑟琳点点头。

“你来的时候有打算要工作吗?”

“没有。我们一直以为苏菲亚姑姑过得不错。以前也确实是这样,不过她也有一段伤心的往事,而且财务状况似乎不太好。”

“说下去。”梅森兴趣愈来愈浓了。“后来怎样?”

“我就搬来和苏菲亚姑姑一起住了。我想我可以半工半渎,或先工作一年存点钱,再念完大学。我也不必虚伪地隐瞒你,其实我那时是希望苏菲亚姑姑会资助我念大学。”

“她没有资助你吗?”梅森问。

“没有。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来找我,是为了你姑姑的事吗?”梅森问。

“可以这么说。”

“她怎么了?”

“说来话长,”她说。“而且实在不容易说清楚,我就拣重点说一下吧。她是我父亲的妹妹,是个职业妇女。我们一直以为她过得不错。我想应该也是。她的房子和财产,在我看来是很丰裕了。大概两年前,一个叫杰洛·艾伍德的人走进她的生命,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太名誉的事。艾伍德结过婚,但已和他太太柏妮丝分开。原谅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太太是个贱女人,冷酷无情,占有欲又强,刚好印证了一句话——下贱的女人比地狱的火焰还可怕。艾伍德和他太太分开后,给她一笔钱去内华达州,然后和她离婚。后来艾伍德认识了苏菲亚姑姑,想和她结婚,便要求柏妮丝将离婚证书给他。但柏妮丝一再拖延,艾伍德和苏菲亚姑姑便跑到墨西哥去,说是在那里结婚了,但实际上一定没办什么正式仪式。我想艾伍德是那种很会投机的人。他和柏妮丝原住在棕榈泉,办公室和住家合而为一,他常常去那里,那也是他唯一没有转让给柏妮丝的房子。有一次周末,艾伍德去棕榈泉处理一些事情,他预计在那里住几天。当时天气开始回暖,他去一个俱乐部打高尔夫球时,不幸因天气太热而猝死。俱乐部的资料登记他太太是柏妮丝,她又刚好住在当地,俱乐部的人很快就查出她的电话,通知她艾伍德的死讯。柏妮丝立刻跑去球场处理尸体,安排丧葬事宜,然后便搬进棕榈泉的房子,把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拿走。苏菲亚姑姑完全被蒙在鼓里,后来因为艾伍德一直没打电话给她,她一着急,打到棕榈泉的房子,接电话的人是柏妮丝,她才知道艾伍德已经死了。柏妮丝说一切她都已安排妥当,为了顾及面子,她希望苏菲亚姑姑不要去参加葬礼。”

“那他们没有真的离婚罗?”梅森问。

“显然没有。柏妮丝告诉艾伍德,说她要去内华达州办理离婚,但显然她根本没办。”

“财产也没处理吗?”梅森问。

“当然有,但都是口头处理而已。因为几乎所有财产都在柏妮丝名下,艾伍德几乎是一无所有,他是打算从头来过。苏菲亚姑姑告诉他不必管财产的事,她要帮他东山再起。后来她几乎把所有的钱都交给艾伍德。”

“她还可能拿回来吗?”梅森问。

“现在艾伍德死了,柏妮丝是他的遗孀,当然拿不回来了。当初苏菲亚姑姑根本是无条件把钱送给艾伍德,他拿去投资,完全是用他自己的名字。后来每当有人问起他们结婚的事时,苏菲亚姑姑总是闪烁其词。我想,在他们谈论婚嫁时,艾伍德已开始怀疑柏妮丝根本没有去办离婚。他如果和我姑姑结婚,柏妮丝一定会去告他犯重婚罪,他当然不敢造次。我想他是故意和苏菲亚姑姑去一趟墨西哥,回来好告诉朋友他们已经结婚了,大家也都信以为真。但是每次我问起他们结婚的事,苏菲亚姑姑老是支支吾吾的。后来她自己告诉我,他们的婚姻可能无效。所以我怀疑他们根本没有结婚。”

“在这种情况下,”梅森说。“只要有证据显示你姑姑和艾伍德是合伙的关系,她就可以拿到艾伍德死亡时名下财产的一半。这当然牵涉到一些麻烦的法律程序,不过主要还是要看当初钱是怎么转移的,是赠送、合资,还是怎么样。这方面你清楚吗?”

“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她说。“苏菲亚姑姑不想和柏妮丝有任何瓜葛。她说:‘钱柏妮丝尽管留着好了,钱又不能买到快乐。’她觉得柏妮丝只是一个贪婪、冷血、眼中只有钱的寄生虫,如果她真的那么爱钱,那就统统给她好了。”

“那你姑姑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原因之一。”

“说详细一点。”梅森说。

“我搬来这里之后,从我姑姑口中得知,她把所有现金都给了艾伍德,他死了之后,她几乎一无所有。我本来很希望姑姑会让我回去念大学的,但她一直没提,我也不想说什么。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老实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住在姑姑家,但是要搬出来,我一定要找份工作,自己独立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梅森问。

“很神秘的事,”她说。“让我又担心又害怕。”

“说下去。”梅森说。

“从某方面来说,苏菲亚姑姑是我所见过最邪恶的人。”

“你是指她对待你的方式吗?”梅森问。

“对待我和对待别人都一样。她只供我吃住,其他什么都没有。我就只有随身带来的几件衣服,又没有交通工具,根本不可能继续念大学。换句话说,除非另有外援,否则我是别想再念书了。”

“说下去。”梅森说。

“刚开始,我以为苏菲亚姑姑过得很不错。房子宽敞、舒适,还请了一个园丁呢。不过家事她自己做,她说佣人一天做不到一个小时的工作。”

“所以你就帮忙做家事?”梅森问。

凯瑟琳点点头。

“然后呢?”梅森问。

“后来我差点没饿死。”

“为什么?”

“苏菲亚姑姑常会研究报纸上的特价广告。如果在这家店买一磅牛油可以省三分钱,在另一家买一磅腌肉可以省五分钱,那她就愿意在同一天跑好几个地方。而且一餐吃的和鸟食差不多,我几乎从来没有吃饱过。”

“所以你决定去工作?”梅森问。

“我决定去工作,是因为这样一来,午餐就可以在外面吃,每天至少可以好好吃一顿。”

“说下去。”梅森说。

“但我在这里碰到和在家乡同样的问题。我虽然受过正统教育,却完全没有工作经验。”

“多数女孩在找第一份工作时,都会捏造一些经验。”梅森凝视着她。

“我不喜欢说谎,梅森先生。”

“于是,你找工作时就老老实实说你没经验?”

她点点头。

“说下去。”梅森说。

“结果,刚开始时不太顺利。我告诉雇主说,我愿意边做边学,但薪水必须足够负担交通、午餐和日常开支。女孩子家总还要打扮打扮,这些都要花钱的。”

梅森点点头。

“所以我才会在麦迪森的餐厅当服务生。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不过现在还不是做得很熟,我也不懂得怎样去争取比较多的小费,但我还是尽力做好工作,并且力求表现。当然,最棒的是餐厅供应午餐,而且爱吃多少就吃多少,刚来做的时候,我还真的很能吃。我真的一辈子都没这么饿过。”

“麦迪森对你还满意吗?”梅森问。

“我想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领班人倒不错,但我觉得他好像对我有意思,恐怕以后会影响到我的工作,不过目前一切都还不错。”

“这类职业风险,律师也帮不上什么忙,”梅森眼睛闪烁了一下。“艾莉思小姐,你为什么找上我?”

“其实也是临时起意的。”她说。“昨天你和史翠特小姐到餐厅来,同事告诉我,你就是那位名律师,所以我……我以七角五分买下你那一桌。”

“当时你打算怎么做?”

“我没打算怎么做,不过我知道有人去向麦迪森先生打小报告,之后他就一直在监视我。我想,服务生也不应该拿私人的问题去烦客人。”

梅森点点头。

“没想到你这么善解人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不必客气,”梅森说。“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苏菲亚姑姑是个高明的骗子,可以说她就活在一个大谎言里,这让我很困扰。”

“嗯?”梅森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她会看报上的广告,跑遍各商店去买廉价品,就只为了省下几分菜钱,但问题是,她一路都是搭计程车,还叫司机在外面等她。想想看,光是车钱就不得了。”

梅森眼睛饶有兴趣地闪烁着。“她在其他方面怎样?正不正常?”

“也不太正常,”凯瑟琳说。“她房里有一个柜子,最上层摆了一排帽盒。柜子永远是锁着的……我觉得怪怪的。”

梅森微微一笑。“你感到很好奇,想看看柜子里到底有什么,是不是?”

“我发现她常搭计程车后,就对那个柜子感到非常好奇,平常她都是用弹簧锁锁起来的。你知道,我要帮忙做家事,前几天她

不在家,我就进去整理她的房间,结果发现柜子的门没锁。”

“你偷看了吗?”

“我没偷看。我拿着手提式吸尘器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其他部分倒没什么,就是那一整排帽盒让我觉得很奇怪,苏菲亚姑姑怎么会收集这么多帽子呢?这时候女孩子本能的好奇心战胜了我,我打开最尾端的盒子来看——里面竟然装满了钱!”

“多少钱?”

“不知道,很多。都是五十元和百元大钞。”

“其他盒子呢?”

“我不知道,我把盒子盖好后就走出来了,然后我把橱柜门关上,没想到弹簧锁就锁上了。梅森先生,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姑姑家可能藏有一大笔钱,万一坏人知道了,只有我们两个女人住在那里……我也为姑姑感到担心,像她这样的存钱法是很有问题的,说不定会逃漏税。如果苏菲亚姑姑真的很有钱,又不纳税,迟早一定会出事。”

“我想政府对这种老妇人会比较宽贷的,”梅森说。“很多老人……”

“她的情形不一样,她一点都不老,才五十五岁而已,而且看起来很年轻漂亮。看她的脸,你会以为她只有四十几岁,她只是穿得比较老气而已。”

“你怎么知道她搭计程车购物?”梅森问。

“有一次我碰巧也在同一家商店。她看报纸说某家商店的腌肉打折,就特地跑去买;而我刚好搭公车要去那里买电气用品,我在门口看到苏菲亚姑姑从计程车下来,正告诉司机要等她出来。”

“然后你怎么做?”

“我躲到一边等着。苏菲亚姑姑进去十分钟左右才出来,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大概是一磅腌肉,放进计程车里,叫司机开走。车子开动时离我很近,我看到车里还有很多包东西。”

“她自己没有坐计程车走吗?”梅森问。

“没有,她是搭巴士走的,最后也是提着一袋廉价品搭巴士回家的。”

“你来找我谈,就是为了这些原因吗?”梅森问。

她说:“梅森先生,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不希望让苏菲亚姑姑觉得我弃她而去;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也不想继续留在她家。”

“你姑姑为什么会觉得你弃她而去?”梅森问。

“现在她只有一个人了。我父亲是她的哥哥,父亲死后,我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又经历过那么痛苦的事,我很同情她。”

“棕榈泉的房子,后来怎么样了?”梅森突然问。

“柏妮丝住在那里。她以遗孀的身分申请处分权。”

“艾伍德没有留下遗嘱吗?”

“当然有,”凯瑟琳说。“放在棕榈泉的房子里,被柏妮丝烧掉了。”

“艾伍德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没有。柏妮丝和前夫生了一个儿子,叫胡柏·迪翎。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亲人了。而且柏妮丝一心要把所有财产都揽在她的名下。其实那些财产都是艾伍德用我姑姑的钱投资的,柏妮丝却坚称是她和艾伍德共有的。”

“苏菲亚都没有提出异议吗?”

“她像只小老鼠一样,一声也没坑,”凯瑟琳说。“我实在很看不过去。她常常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实际上呢,却过着单调乏味的日子,什么都不肯说,继续住在那栋可怕的两层半鬼屋里。”

“鬼屋?”梅森问。

凯瑟琳低垂眼帘说:“我本来不想说的。”

“我对鬼屋最有兴趣了,”梅森露出兴致勃勃的样子。“我倒想听听你姑姑家住了什么鬼,你是不是晚上听到什么了?呻吟声、哭号声、脚步声,还是……”

“脚步声。”

“什么样的脚步声?”

“不是人走路的声音。”

“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走廊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凯瑟琳说。“但是我听到上下楼梯和走过走廊的脚步声,很沉稳的,接着会听到嘘嘘作响的细语声,然后又是脚步声……”

“也许你姑姑有什么神秘的访客。”梅森说。

“也不可能在漆黑的三更半夜啊!我曾经偷偷打开门看,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梅森想了一会儿,说:“凯瑟琳,老实说,我觉得情况很不妙,我认为你最好搬出来。”

“什么时候?”

“马上就搬,”梅森说。“趁现在还不太迟。”

“我要怎么对苏菲亚姑姑说?说我发现她存了一大笔钱……”

“千万别这样说,”梅森说。“只要说你决定搬去和一个同年龄的女孩一起住就好了。”

“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我赚的钱可能不够。我们收入的最大来源就是小费,要拿到多一点的小费可是一种艺术。”

梅森说:“这些以后再说,但我希望你现在就搬出来。”

“现在?”

“你几点上班?”

“今天是十一点半到三点半,然后再从五点做到九点。”

“下午休息那么短,你不会回家吧?”

“不会,餐应有休息室让不当班的服务生休息。我们可以躺一下或翘起脚来休息,也可以冲澡,在沙发上打个盹。”

梅森说:“你九点下班后,回家收拾好东西就搬出来。”

“要搬去哪里?我总不能……”

“去住旅馆。总之要赶快搬出来,”梅森说。“住在那里太危险了。那笔钱不但会引起外人的觊觎,万一丢了,你就变成最大的嫌疑犯。你姑姑显然没有你那么坦白。她对你不错,你是欠她一份情,不过我想你也尽到责任了。再说,你总要替自己想想。”

她说:“我原先想请一个侦探跟踪我姑姑,看能不能发现……”

梅森摇摇头。“请侦探一天要五十元,其他费用还要另外算。你负担不起的,而且万一被你姑姑发现……不行,你得马上搬出来!打电话告诉你姑姑,说你另有打算,因此决定今晚就搬。我想你应该没多少行李吧?”

“很少。我离家时,只有身上穿的衣服和一些简单的行李。总共就是两个皮箱和一个皮包。我刻意把行李弄得简便一些,旅行起来比较方便。另外我还有几箱家人的东西,可以用空运,等我收到时,大概就有钱可以付房租了。我决定要让自己习惯过身无长物、一贫如洗的日子。”

梅森说:“尽快搬出来吧。把你姑姑的名字和地址写给史翠特小姐,等你找到旅馆安顿好后,打个电话告诉我。”

“下班时间也可以打给你吗?”

梅森想了一会儿,说:“你打给德瑞克侦探社就可以找到我。侦探社的老板是保罗·德瑞克,他们是帮我做调查的,就在这一栋,和我们同一楼……”

“我走出电梯时有看到招牌,所以我才会灵机一动,想要查清楚苏菲亚姑姑为什么会有那么古怪的行为。”

“算了吧,”梅森说。“既然你已经把问题告诉我,就应该接受我的建议。打电话告诉你姑姑,说你今晚要搬出来,下班后回家收拾行李,搭计程车去旅馆。你姑姑住在什么地方?”

凯瑟琳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卡片给梅森。“我应征工作时印的。”

梅森看了看上面的地址。“离你姑姑家大概半哩到一哩,同一条路上就有几家不错的旅馆。你搭公车时应该就会经过。不过别搭巴士,到时候带着行李不方便,何况又是晚上。别一个人站在街上等巴士,还是坐计程车去。你有钱吗?”

“有。”

“你姑姑长什么样子?”梅森随意地问。

“约一百六十公分,五十多岁,但看上去差不多四十五岁,中等身高,身材还不错,铁灰色眼睛,棕色头发,约五十四公斤,打扮起来很漂亮的,但她就是喜欢穿得很老气,说话也是老气横秋。”

“嗯,”梅森说。“安顿好后,记得打电话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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