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刑警打了电话到下谷邮局的收发课去,确认要查访的对象正在执勤后,就离开警署了。井口后仰着瘦小的身躯,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的说好像要下雨了。

邮局是栋被烟熏黑的两层楼建筑物。从警署步行过去花不到两分钟。井口刑警穿过了旁边的便门,涂成红色的滑板车大约有十台并排停在旁边,而红色的小型卡车则正在扔下麻布邮袋。袋子每次掉到混凝土地上时就会发出咚的一声,而且会吹起灰色的灰尘往上飞扬。

入口的地方摆了张桌子,守卫背对着走廊的墙壁坐在那里。

“你好啊。”井口举起手,好像很熟悉的打了招呼。

“我又来了。请帮我叫水间先生来好吗?帮我转告他从石川县来的刑警,想要再听他说明一次那件事。”

守卫去带水间来的空档,伴刑警发着呆四处张望。戴上袖套的年轻局员发出好像很忙碌的脚步声正要通过,这时他看到站在那里的两个高个子男人,面露诧异的望着他们走了过去。伴刑警一副很灿烂的表情,无意义的摸了下巴。混杂着邮戳机器连续的盖章声音,可以清楚听到正面窗口招待客人的局员声音,或是点算银币,打算盘的声响。

“让您久等了。”

出来的水间是个和伴刑警大概同年,说话干脆的娇小男人。他的制服裤太长,下襬完全盖住了鞋子。

“请往那边走。”

“不,这里就行了。你也很忙,就在这里简单快速的把话说给我听吧。”

“这样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说吧。我倒没什么要忙的啦。”

他的性格看来不会怕生,也对伴刑警很亲切的笑着,他一笑就会露出左右眼角的深刻皱纹,这个局员看起来就是个通情达理的辛苦人。

“我要说些什么好呢?”

他拿出了Hi-lite牌香烟叼在嘴上,这么说道。伴刑警也受到引诱,拿出口袋的香烟。

“我想知道的,是手枪投入邮筒的时间。”

如果能知道枪枝投进邮筒的时间,那么抵达的列车也就清楚了。甚至也可以确定犯人在金泽行凶的时间吧,刑警对此抱着期待。

“大概是在七点到九点半之间投进邮筒的吧。我第二次开邮筒的时间是七点,第三次是九点半。因为七点那次开邮筒的时候没有手枪,九点半打开的时候已经在邮筒里了。”

“原来如此。”

“再说明更清楚一点,第一次开邮筒的时间是五点。也就是大概两小时会开一次邮筒。我负责的是快信用的邮筒,所以非得这么频繁的去开才行。”

“我知道了。可是你说七点跟九点半,正确来说是在七点、九点半这两个整点对吧?”

“没错。您只要去看那个邮筒,就会看到侧面写着开邮筒的时间。上面写着六点五十分与九点三十五分,当然每天可能会有三、四分钟差距。”

“那是当然的。对了,你第一次开的时候没有发现手枪,你确定吗?”

“嗯,非常确定。因为收邮件的时候我会一封不剩的全收走,所以那种危险的东西如果在里面,我不可能没发现的。”

如同局员所说的,那么狭窄的邮筒底部如果摆着手枪,是不可能会看漏的。伴刑警也能理解这个情况。

投入凶器的时间既然在六点五十五分到九点三十五分之间,那么推估犯人就是在这两小时四十分之间,从抵达上野车站的列车下车的了。

伴刑警向他致谢后,走到了阴天暗沉的街头。

“刚刚那个局员值得相信吗?”

“我也有点担心,偷偷去问了邮局局长。听局长说他在这连续执勤十五年了,是个很认真的人。嗯,相信他应该没问题吧。”

两人走在变暗的街道上,然后站在广场边缘。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

“考虑这个以前,我想先去调查犯人是搭几点的列车从金泽出发的。”

“要去咖啡厅吗?”

“不用,那里有椅子就够了。”

两人穿过东京都电车的轨道,坐到安置在那的长椅上。斑驳脏污的长椅上已经先坐着一个打扮像是失业的工人,他的面前摊开着自行车比赛的报纸,他正在专心的阅读。井口的眼神带着职业性的锐利光芒看着他,一下子就又回到柔和的样子。

伴刑警从手提包拿出时刻表,打开从北陆本线下行的那页,寻找符合条件的列车。犯人是在八号晚上杀了春日鹤子,然后赶到金泽车站搭乘上行往上野的列车。这班列车在隔天早上七点到九点半之间,抵达上野车站。伴刑警的眼睛恍如陷进表中,追寻着小字体,好不容易找出唯一一班符合的列车了。那就是伴刑警自己搭的那班“北陆”。

“北陆”是在二十点从金泽出发,隔天早上七点抵达终点上野车站。犯人X一定是想混进这个大城市的一千万人口中,好让他从调查当局的法网逃脱。可是就在他才刚踏进这个大东京一步,感到放心的瞬间,就看到正在取缔犯罪的警官,这让他吓得喘不过气。如果被查到携带的物品那可不得了。

要是当初在搭列车的路上,从窗户把枪丢出去就好了,事到如今,他应该很后悔没有这么做吧。X眼睛发红的迅速张望四周,然后发现了竖立在角落的邮筒,马上几乎是反射性的靠近那里,将凶器投进去,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了……。从下月台到投进邮筒所需的时间大概是七分钟到十分钟,因此预估是在七点十分才能将手枪投进邮筒。那时候邮差已经收集完第二次的信离开了,所以这个可怕的东西当然要到下次开箱才会发现。

伴刑警又更注意的用睡眠不足的眼睛,查看了一次时刻表上印的细小数字。结果能在关键的时间将凶器投入邮筒的,还是只有搭乘“北陆”这班车,很明显的搭乘其他列车是不可能的。X搭乘“北陆”这件事用别的话来说,结论就是他离开金泽是在前一天晚上的八点以前。换句话说,犯人在处理凶器的举动上,犯下了限制自己行凶时间的致命错误。伴刑警觉得这是这次出差最宝贵的礼物了。

犯人X从案发现场的内滩赶到金泽车站需要多少时间呢?这个答案在目前还不知道他或她是利用什么交通工具以前,不会有正确解答;但是若搭乘包租汽也要三、四十分钟,就算搭电车,将等车时间也列人计算的话,一般也要花一小时。从这些往回推算,要赶上八点发车的快车,就必须在七点十分到七点半之间离开现场了。

因此,犯下罪行的时间,就是在八号的晚上七点半或更早以前了。

另一方面,依照金泽大学佐竹教授的见解,他提出行凶的时段是从七点到十点之间。如果也斟酌参考他的意见,春日鹤子被杀的时间就是在那天晚上的七点到七点半之间,这就拉出了一条不能更改的时间界线了。

就在想这些事的当儿,伴刑警受到了想要报告此次收获的心情驱使,恨不得尽快回到金泽。他抬头往正面的车站时钟一看,指针正好快要指到八点五十分,距离开往金泽的快车“白山”出发,只剩下二十分钟。

“你刚刚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想用这个交通工具快点回去金泽。”

井口刑事很诧异的盯着伴刑警的脸瞧,说了些话。

“现在回去吗?”

“嗯,搭乘九点十分出发的‘白山’号,晚上七点多就可以回到警署了。我本来是打算要住一晚的,重要的行李也都准备了。”他轻轻拍了一下手提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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