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来晚了。”传来沙哑的声音,回头一看,个头矮小的桂围着围巾、穿着羽毛夹克,气息慌乱地站在门口。看来她是冲进来的,她背后的玻璃双开门摇晃得很厉害。

“那扇门如果弄坏了,我可是会从你姐姐的薪水里扣哦。”

野际在柜台内故意这么说。桂对野际举手示意,走向姬川他们那张桌子。

“对不起,高崎线发生卧轨事件,电车误点了。”

“没事,没事,反正你也赶上了。”

坐在椅子上的竹内伸伸懒腰,挥挥手这么说。

“而且时间刚刚好。”谷尾看手表确认时间。

桂的呼吸还很慌乱,她将围巾取下。短发的发梢可能因为被围巾压到了,翘得乱七八糟。

“电车上挤满了人,动都动不了。”

从大宫这里搭高崎线南下前往桂与光的公寓约三十分钟,误点时的高崎线北上列车相当拥挤。姬川也搭同一条线,因此他很清楚这一点。

“咦,姐姐呢?”桂朝着柜台和走廊后面张望后,回头问姬川。

“还没来,她说她今天晚班。”

桂突然一脸茫然,不过随即点头说“这样啊”。

“好了……嗯嗯。”谷尾发出像老人家的呻吟声,抱起装着贝斯的袋子。

“进练习室吧。野际大哥,那么我们就从现在开始两小时喽。”

“好的,今天是6号室。”

“了解。”

“电吉他手”里相同设备的练习室共八间,租用是采钟点制,今天Sundowner从四点租借到六点。

“小桂,你从车站跑过来的吗?”

走在微暗走廊时,竹内这么问。右边是一整排练习室。桂挥舞着手势回答,这是她说话时的习惯:

“是啊,我下车时发现就快来不及了。因为昨天那场雨,地面满是水洼,害我无法直直往前跑,东闪西躲的累死我了。”

是啊,昨晚下过雨,因为已经十二月中旬,还以为也许会变成下雪,不过直到深夜仍只是下着冰冷的雨。

“好不容易跑到‘电吉他手’门口,却差一点踩到螳螂。”

“螳螂?这个季节有螳螂?”

“就在门口前的人行道上。不是有一种绿色的大螳螂吗?那种……”

“别说了,我以前就对那种大虫子没辙——不过小桂,你跑得这么累还能打鼓吗?”

“我比竹内大哥你们都年轻许多,没问题的。”

桂从挂在牛仔裤腰上的皮革鼓棒袋里抽出鼓棒,灵巧地以指尖转着两根鼓棒。

“你们都过三十了,我才二十多岁。”

“不过,年轻也有许多困扰不是吗?”

“困扰?”

“譬如在人挤人的高崎线车厢内……”

竹内边说,边伸手摸向桂的牛仔裤后头。在第一时间抓住那只手的人是谷尾。

“哦哦,不愧是刑警的儿子……”竹内故意很佩服地说。

谷尾无视他的话,放开了手。

四人走到6号练习室前。

桂握着练习室的隔音门把手往前拉。门共有两道,内侧还有一道相同的门。桂一推内侧的门,走廊上的空气便发出声响,瞬间被吸入漆黑的练习室中。她往右边墙壁一摸,拨开电灯开关。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闪烁了两、三次后发出白色的光芒,照亮了爵士鼓与马歇尔音箱(MarshallAmp)。

虽然没事先说好,不过四人总是在一踏入练习室后,便瞬间沉默下来,开始准备各自的演奏。原本是为了不浪费付钱租借的时间,不过这演奏前的沉默却让姬川有种很舒服的紧张感。

等所有人都准备好后,竹内努了努下颚向桂示意。桂一转鼓棒,开始打起前奏的八拍,接着姬川加入吉他伴奏,随即是比正式歌手更有架势的竹内歌声加入,最后插进谷尾的贝斯。就在开始演奏史密斯飞船《WalkThisWay》的一瞬间,有种和往常不一样的感觉——一种周遭的景色从彩色转变为黑白的奇妙感觉。

是什么呢?这种感觉。姬川不解。

然后,仿佛倒带似的,姬川的脑海中不经意地重现了二十三年前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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