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血在距离门口三英尺的地方。一美分硬币大小的血滴,正圆形,有类似圆锯齿的放射状边缘。

九十度角,斯卡佩塔心想。一滴血穿过空气落在平面上,还能够保持完整的圆形,表明这滴血以几近垂直的角度滴落。

“她站着,受害人站着。”斯卡佩塔说。

她笔直地站着,目光从红地砖上的一滴血移至下一滴。沙发前的地毯边缘有一摊似乎被踩过的血迹,看起来有人在上面滑了一下。斯卡佩塔凑过去,仔细观察那片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渍,回头示意拉尼尔医生过来。她指着一块模糊难辨的残缺鞋印。显然是鞋跟印,上面的一小片波浪状纹路有如小孩画的海浪。

埃里克开始拍照存证。

挣扎的痕迹从沙发开始,绕过一张倾倒后饰有铁艺的玻璃材质咖啡桌。底下的地毯皱成一团,旁边的墙上有头部遭到撞击的痕迹。

“头发扫过的痕迹。”斯卡佩塔指着淡粉色墙面上的羽状血迹。

这时大门敞开,进来一个头顶微秃的年轻便衣警察。他来回看着拉尼尔医生和埃里克,最后将目光落在斯卡佩塔身上。

“她是谁?”他问。

“先说说你是谁吧。”拉尼尔医生说。

警察似乎被震住了,他神色惊惶,眼睛直往屋内某个看不见的角落张望。“我是克拉克警探,扎卡里警察局派来的。”他挥开面前的苍蝇,手指上黑色的汗毛在透明乳胶手套底下隐隐显现,“我上个月才加入死亡调查工作,”他补充说,“所以不认识她。”他朝斯卡佩塔点了点头。她仍然站在发现血迹的墙边。

“她是我请来的顾问。”拉尼尔医生回答,“也许你没听说过她,但她很有名。好了,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尸体呢?谁在处理?”

“在前面的卧室里,好像是客卧。罗比拉德正在里面,拍照之类的。”

听见妮可·罗比拉德的名字,斯卡佩塔抬起头来。

“很好。”她说。

“你认识她?”克拉克警探疑惑地问,一边激动地挥开苍蝇,“可恶的东西。”

斯卡佩塔继续观察墙壁和地板上的血滴。有些只有针尖大小,拖着飞溅而出时形成的细小尾巴。当时受害者应该躺在地板上,奋力挣扎着想要站起。因为墙上那些拖曳的小血点不符合受害者遭到严重殴击、戳刺而致血液从凶器上喷溅而出的痕迹。

起点似乎是客厅里一场激烈的搏斗。斯卡佩塔想象着两人缠斗扭打,有人脚下滑了一跤,他们可能又踢又抓,弄得一片狼藉,但并没有挥动凶器造成的无数血滴飞溅的迹象。也许凶手并未使用凶器,斯卡佩塔心想,至少在这个阶段还没使用。也许凶手刚闯进时,唯一的凶器只是拳头。很可能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工具,伹不久便失控了。

拉尼尔医生望着屋内。“埃里克,去瞧瞧里面的状况。我们随后就到。”

“你对受害者了解多少?”斯卡佩塔问克拉克警探,“目前有什么发现?”

“不多,”克拉克警探翻着笔记,“丽贝卡·米尔顿,三十六岁,白人女性。目前只知道这房子是她租来的。十二点半左右,她的男友来带她去吃午餐。她迟迟没有应门,于是他自己开门进来,发现了尸体。”

“门没锁?”拉尼尔医生问。

“是的。他发现了尸体,打电话报警。”

“然后他指认了尸体的身份。”原本蹲着的斯卡佩塔撑起身体,膝盖一阵酸痛。

克拉克有些犹豫。

“她的样子能够清楚辨认吗?”斯卡佩塔不相信肉眼辨识身份的准确性,谁都不该贸然下结论,在某所住宅里发现的尸体就是屋主本人。

“不确定,”克拉克回答,“我想,他大概没在卧室里逗留太久。等会儿你进去看看就明白了。情况很惨,非常惨。不过罗比拉德似乎认为受害者就是丽贝卡·米尔顿,这间屋的屋主。”

拉尼尔医生眉头一皱,“罗比拉德怎么会知道?”

“她的住处和这里只隔着一户人家。”

“谁的?”斯卡佩塔的眼睛相机似的地扫视着房间。

“罗比拉德就住在附近。”克拉克警探指着外面的街道说,“隔壁的隔壁。”

“老天,”拉尼尔医生说,“不会吧?她没听见或看见什么吗?”

“当时是白天,她和所有人一样不在家。”

屋子的主人显然是个整洁有序、收入丰厚且品味高贵的人,斯卡佩塔心想。东方地毯虽是机器编织的,但很美,门口左侧的樱桃木视听柜里有考究的音响喇叭和大屏幕电视机。墙上的阿卡迪亚族绘画以原始鲜艳的色彩表现鱼、人类、河流和树的千姿百态。丽贝卡·米尔顿——倘若她就是受害人——热爱生命和艺术。古怪相框里照片上的女子有着健康的肤色、闪亮的黑发、爽朗的笑容和窈窕的身材。有几张是在船上或码头上和一个女伴的合影,那女人发色深黑,看来很像她的姐妹。

“能确定她是独居吗?”斯卡佩塔问。

“她遇害时似乎一个人在家。”克拉克看着笔记说。

“但我们还无法确定。”他耸耸肩,“是的,女士。目前我们能够确定的实在很有限。”

“我对这一点比较疑惑,因为这里有很多照片是两个人的合影,长相十分相似。还有几张就是在这栋屋子里拍的,像是在门廊前面或者后院。”斯卡佩塔指着墙角护壁板上的头发血痕,分析道,“她或者某人在这里倒下,无论是谁,都必定严重失血,连头发都沾染上了……”

“是啊,没错,她头部严重受创。我是说,她的脸被揍得不成样子。”克拉克说。

正前方是餐厅。中央一张胡桃木古董餐桌和六张同材质餐椅。碗橱很旧,玻璃门后摆着镶金边的餐盘。通过一道开放式门就是厨房,那里看起来没有打斗迹象。两人的追逐似乎从客厅右侧开始,通过铺着蓝色地毯的走廊,进入正对着前院的卧室。

到处都是血迹。大部分已凝固成暗红色,但由于大量失血,地毯有些部位仍是湿的。斯卡佩塔在走廊尽头停步,观察着木板墙上的血滴。其中一滴呈圆形,中央鲜红,边缘黝黑,四周围有许多喷洒状的细小血滴,有些几乎看不见。

“有使用刀器的迹象吗?”斯卡佩塔回头问克拉克。他正忙着在走廊那端拍照。

拉尼尔医生已经进了卧室。不久他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有,她身上有刀伤,”他哑着嗓子说,“被刺了三四十刀。”

“这墙上的血迹属于喷嚏,也就是咳嗽类型,”斯卡佩塔解释说,“因为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边缘颜色暗沉的血滴,”她一一指着说,“都是气泡血滴。血液进入气管或肺部时常会造成这类血迹。否则就是嘴里含着血。”

斯卡佩塔走到卧室门左侧。门框上有被手指抓过的模糊血痕,地毯上血滴更多,沿门口朝卧室里的硬木地板一路滴进去。她看不见尸体,拉尼尔医生、埃里克和妮可·罗比拉德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走进卧室,顺手关上房门,避免碰触任何留有血迹的地方,包括门把。

妮可半跪半蹲,双手戴着手套握着三十五厘米相机,胳膊肘支在膝盖上。

看不出她见了斯卡佩塔是否开心。汗珠沿她颈部滚落,渗入塞在卡其工作裤里的深绿色扎卡里警察局衬衫的领口。她站起身,退至一旁,让斯卡佩塔能看清楚尸体。

“她身上的刀伤非常怪异,”妮可说,“我刚进来时,房间里的温度是二十一摄氏度。”

拉尼尔医生将一支温度计插入死者臂膀下。他离尸体很近,目光上下打量,仔细观察。斯卡佩塔依稀认出这正是客厅里散落一地的照片中的女人之一。

但是仍然很难确认。她头发上黏着干涸的血迹,脸部由于殴击,刀割和骨头碰撞浮肿变形,这样的肌肉组织受创反应级数显示,她可能并未立刻断气。斯卡佩塔碰触她的手臂,几乎像活着一样温暖。尸僵还未开始,尸斑——新陈代谢停止后血液受地心引力影响而沉淀的现象——也还未出现。

拉尼尔医生取出温度计,“体温是三十六摄氏度。”

“刚死亡不久,”斯卡佩塔说,“然而客厅、走廊,甚至这里的部分血迹都显示,她受到攻击已是几小时前的事了。”

“也许头部的伤是致命关键,只不过没有马上断气,”拉尼尔医生触探着死者后脑,“头骨碎裂。也许她的后脑撞上石砖墙,伤得这么严重。”

斯卡佩塔对死亡原因有所保留,但她赞同受害者头部曾经受重创的推断。倘若刀伤非常严重或割断了主动脉,例如颈动脉,那她几分钟之内就会死亡。但实际看来并非如此,这女人显然挣扎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断气。斯卡佩塔没发现有动脉血大量溢出的迹象。很可能中午十二点半她的男友发现她吋,她还活着,直到救援小组赶到后才死亡。

现在已是下午一点半。

死者穿着淡蓝色丝绸睡衣,睡裤完好,睡衣被撕裂。腹部、胸部和颈部分布着许多十六毫米深,约四分之三英寸长的刀伤,两端粗钝,一端稍窄。这些浅短的伤口显示,凶手使用的并非普通刀具。刀伤的中央部位有一处肌肉组织还丝丝相连,这表明凶器的尖端有裂口,或者有两个长度和厚度略微不同的戳刺刀口。

“奇怪,”拉尼尔医生凑近尸体,拿放大镜观察,“我从没见过这种刀子。你呢?”他问斯卡佩塔。

“也没有。”

伤口的角度不一,呈V或Y形,依刀锋扭转的方式而异,这在刀伤里相当常见。有些切口狭长,有些则是纽扣孔般的裂口,取决于刀子的切割方向与皮肤弹性纤维平行还是垂直。

斯卡佩塔用戴了手套的手指拨开一处伤口的边缘,细察其中部并未完全切断的皮肤纤维。她拿放大镜细看,试着推测凶手所用的工具,然后又轻轻撩起睡衣,将其破洞和伤口对照,想借此了解被害人遇刺时衣服的位置。这件被撕裂的睡衣上有三颗纽扣不见了,斯卡佩塔在地板上发现了它们,其中两颗还连着线头。

她把睡衣整齐地盖在死者胸部,想象受害者衣服完好地站立时的情景。睡衣上的破洞和身体上的刀伤并不吻合,非但如此,其洞口数量比刀伤多了许多。她数了一下,共三十八个破洞和二十二个伤口。显然是杀红了眼——性谋杀案的典型特征,但行凶者和受害者彼此认识时也常出现这种现象。

“有什么发现吗?”拉尼尔医生问。

斯卡佩塔还在比对破洞,不过已有了初步想法。“她被刺杀时,凶手似乎把她的上衣撩至胸部上方,像这样。”她说着把睡衣拉高。那件衣服几乎完全被血浸透,只有少许地方还能看出淡蓝的本色。“有些破洞贯穿了三层布料,所以才会形成比伤口更多的洞口。”

“他是在戳刺前,还是戳刺时把衣服撩高的?”

“无法确定。”斯卡佩塔说。重建现场不容易,许多精细的工作必须在停尸间的良好照明下花好几个钟头来完成。“来给她稍微翻翻身,查看一下背部。”

她和拉尼尔医生合力扶起死者的左臂,让她的身体半侧。血立刻从伤口渗出。她的上背部至少有六道刀伤,颈部侧面有一道长长的切口。

“她边跑,他边拿刀刺她。她在他前面,至少有些时候如此。”说话的是埃里克。他和妮可带回几盏灯并接上电源。

“有可能。”斯卡佩塔回应。

“走廊墙上有一块模糊的血印,也许凶手在那里推撞了她,大约在走廊中间。也许他把她推到墙上,用刀刺她的背部,然后她挣脱,跑进这房间。”妮可也提出自己的意见。

“有可能。”斯卡佩塔说着和拉尼尔医生将尸体轻轻放回地板,“目前我只能这么说,在胸腹部刀伤形成时,她的睡衣是凌乱的。”

“表示凶手有性意图。”埃里克说。

“这本来就是桩疯狂的性谋杀案,”斯卡佩塔说,“即使她未遭到强暴也同样如此。”

“很可能确实没有强暴。”拉尼尔医生弯腰,用镊子采集尸体上的细微证物。“衣物纤维,”他说,“也许是睡衣的。大家总以为强暴是常有的事,其实不然。有些浑蛋根本做不到,无法勃起,有的宁可自慰。”

斯卡佩塔问妮可:“她是你的邻居。你确定她就是丽贝卡,而不是合影中的另一个女人?她们实在非常相像。”

“没错,是丽贝卡。另一个女人是她的妹妹。”

“她们住在一起吗?”拉尼尔医生接着问。

“不,丽贝卡独居。”

“身份辨认暂时存疑,等齿模比对和其他鉴定工作完成后再说吧。”拉尼尔医生说。埃里克在一旁拍照,将一支六英寸的塑料尺放在拍摄物旁当作参照物。

“我去办。”妮可眨也不眨地望着死者那惨遭殴击的血红脸庞和眼睑肿胀、呆望着前方

的眼睛。“我们根本不熟,从未接触过,但我在街上见过她,也见过她整理院子,或者遛狗。”

“什么狗?”斯卡佩塔紧盯着她问道。

“一只黄色拉布拉多犬,八个月大吧,我也不确定。反正还不算成年狗,是别人送她的圣诞礼物。大概是她男友送的。”

“请克拉克警探回去报告局里,立刻对她的狗展开搜索。”拉尼尔医生说,“顺便告诉他,尽可能多派点人手来看守现场。我们暂时不会离开。”

拉尼尔医生将棉花棒、消毒水和消毒过的试管递给斯卡佩塔。斯卡佩塔旋开消毒水瓶盖和试管盖,拿一根棉花棒蘸了消毒水,采集死者胸部的残留唾液。棉花棒瞬间染成了红色。至于阴部、肛门和其他孔穴的体液采集可以等尸体送进停尸间后进行。接着她开始采集细微证物。

“我去外面。”妮可说。

“谁去多找几盏灯?”拉尼尔医生大喊。

“我只能去找找这屋子里还有多少灯,将就着用。”埃里克回答。

“也行。搬进来以前记得先拍照存证,埃里克,以免将来哪个宝贝辩护律师说是凶手自己带了灯……”

“好多毛发,也许是狗毛,她的狗……”斯卡佩塔在一只透明塑料证物袋里甩着镊子,“黄色拉布拉多犬,对吧?”

妮可已经离开了。

“她是这么说的。黄色拉布拉多犬。”拉尼尔医生回答。房里只剩他们两人。

“我们必须找到它,不只是出于人道想确认那可怜的小东西是否平安无事,”斯卡佩塔说,“当然也为了做毛发比对。目前我还不确定,但这里似乎有好几种动物毛发。”

“我也看到了。黏在血块里,尤其是这儿。”拉尼尔医生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着女人赤裸的上半身,“但并不是在她手里或混在她的毛发当中。如果是屋子的地板或地毯上的动物毛发,通常会在以上部位找到。”

斯卡佩塔沉默不语。她又用镊子夹起一根毛发放进证物袋。袋子里至少已装了二十根毛发,全都从腹部的干涸血块中采得。

外面的街道上传来响亮的口哨声。有人大叫:“小吉,来!小吉,快来!”前门不断被打开又关上,客厅和餐厅脚步杂沓,警察们低声交谈,接着是女人的声音,又哭又叫。

“不!不!这不可能!”

“女士,麻烦你指认这些照片里的人。”

斯卡佩塔听出那是克拉克警探的声音。他像是极力忍着不发脾气,但那女人越是叫喊,他的声音就越高亢。

“抱歉,你不能进去。”

“她是我姐姐!”

“真的很抱歉。”

“啊,老天!怎么会!”

声音渐小,变成模糊的谈话声。几只苍蝇受死亡气息的吸引,飞进屋子,嘈杂的嗡嗡声让斯卡佩塔忽然烦躁起来。

“叫他们别再玩那扇门了!”蹲在地上的她抬头大声说道,汗水淌下脸颊,膝盖痛得难受。

“老天,外面在吵什么?”拉尼尔医生也恼怒起来。

“我来了,小吉!来啊,小吉!”

又一阵口哨声。

“哟,小吉!你在哪儿?”

大门仍砰砰开关不停。

“我受够了!”拉尼尔医生起身走出卧室,甩掉手套。斯卡佩塔又找到一根毛发,这次是黑色的。这些毛发是血液凝固之前黏上的。死着的腹部、胸部都有发现,但同样沾了血的脚底却没有。当然脚底的血并非因为伤口,而是她赤脚踩上的。

口罩让斯卡佩塔备感闷热且呼吸困难,眼睛被汗水刺得生疼,还得一边挥赶苍蝇。她拿放大镜观察女人的脸庞。被放大的血块显得格外可怖,皮肤上的每一道刀伤和切口既深又长。血块中黏着油漆碎屑,也许是客厅墙上的。从尸体上采集到的多种动物毛发告诉她一个重要信息。

“狗找到了。”妮可站在门口说。

斯卡佩塔惊愕地起身,让她不寒而栗的并非放大镜里那片干涸可怕的红色场景。

“她的狗,小吉。”

“我找到的大部分毛发不是它身上的,大概有几十根,颜色、种类各不相同。也许是狗毛吧,至少比猫毛粗得多。我还不确定。”

拉尼尔医生经过妮可身边回到房间,一边戴上干净手套。

“我认为她身上的毛发来自凶手,也许是他衣服上的,直接黏上她的上半身。也许他曾经趴在她身上。”

“为什么这个人趴在她身上,却没脱掉她的睡裤?”拉尼尔医生困惑地问,“为什么这家伙身上的狗毛或者其他毛发只黏在她的上半身?最奇怪的是,为什么有人身上黏了那么多狗毛?”

“我们找到小吉了,”妮可提醒他们,“它躲在对街一户人家的屋子下,缩成一团,抖个不停。我猜它大概是在凶手离开后跑掉的。它该交给谁来照顾?”

“她男友吧,”拉尼尔医生回答,“要不就交给埃里克,他很喜欢狗。”

他撕开两袋无菌防水尸布的包装。斯卡佩塔将其中一块铺在地上,拉尼尔医生和埃里克则分别抓着死着的手臂和膝盖把她抬起,安置在尸布中央。他们把另一块尸布盖在她身上,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以免遗漏一丝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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