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杰米·博格来说,上街买咖啡是她摆脱混乱的惯常方法。

在位于中央街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对面的咖啡店,博格从保罗手上接过零钱,向他道谢。他点点头,无视她背后一列长长的队伍,问她要不要奶精,即使她光顾这么多年来从没拿过那东西。博格同往常一样带着咖啡和装有高碳水化合物午餐的白色纸袋离开——罂粟籽口味百吉饼、两包费城奶油干酪、餐巾纸和塑料餐刀,腰间的移动电话忽然像只带刺的虫子般震动起来。

“喂?”她走到办公大楼对面的人行道去听电话。花岗石办公大楼位于世贸原址附近。二〇〇一年九月十一日,第二架飞机撞上世贸大楼的那一刻,她正坐在办公室窗前往外看。

哈德逊河岸边那道难以愈合的伤痕,也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个空洞。望着空荡荡的天空,她觉得自己那般苍老。每经历一次巨变,她生命的一部分便随之消失,再也无法恢复。

“你在做什么?”露西问,“我听见了车流声,你在法院外,夹在大批警察、律师和歹徒中间,对吗?还得多久能赶来文明的上东区?”

露西一向不让博格有反对或者说“不”的机会。

“今天不必出庭吧?”

“我想你大概是要我马上赶到。”

所谓马上,考虑交通状况,应该是四十五分钟左右。将近下午一点,博格到达露西所在办公大楼二十一层。电梯门开后,她走向桃花心木装潢的接待区,流线型玻璃前台后是黄铜材质的英佛捜索顾问公司的名称和logo。没有访客等候区,两侧只有不透明玻璃门,左侧那道在电梯门打开时会自动上锁。走廊吊灯内设有隐藏式摄影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显示在办公室的电视屏幕上。

“你这样子真狼狈。不过,只要我好看就够了。”露西前来迎接时,博格说。

“若是而对镜头,”露西开玩笑地说,“你一定可以成为好莱坞明星。”

博格发色深黑、五官鲜明、一口美丽牙齿。她总穿着极其正式的套装,搭配昂贵的首饰。尽管她不认为自己是演员,但事实上,任何一个优秀的检察官在质询或出庭时都需要卖力演出。博格正环顾四周,一扇门开了,扎克·曼罕走出来,手捧一叠CD。

“到我办公室去,”露西对博格说,“发现大蜘蛛了。”

“非常大个儿的,”曼罕正色补充,伸手问道,“你还好吗,老大?”

“非常怀念从前的日子。”博格微笑道,眼神却无比严肃。

对于失去曼罕这个得力助手,她始终无法释怀,尽管她仍在同他并肩作战,就像此时这起案件。

另一个巨变。

“跟我来。”曼罕说。

博格跟着他和露西走进一间门牌上写有“实验室”字样的房间。房间相当大,备有专业录音室的隔音装置。头顶的棚架上装有精密影音设备、全球定位系统和各种是以挑战博格专业的追踪仪器。每次她来露西的办公室总是难掩自己的惊讶。灯光闪烁,屏幕上跳出各种影像,有些是大楼内部的监视器,有些则让博格不得其解。

她注意到桌上放着一个类似微型麦克风的装备,旁边有调制解调器和终端机。

“这新玩意儿是什么?”她问。

“你的新玩具,超微发射器。”露西说着拔掉仪器上一个只有二十五美分硬币大小、接着一条细长电线的发射器。“和这东西一起使用。”她拍拍一个带有插座、连着液晶屏幕的黑盒子说,“我们可以把这宝贝藏在你的阿玛尼套装里,万一你被逮到,也可以通过超音波方向追踪仪的VHF和UHF信号追踪到你所在的位置。

“电波频率在两千七百万赫兹到五亿赫兹之间,用键盘选取频道。这东西——”露西拍着黑盒子说,“是追踪系统,可以扫描你所在的任何地方,无论你在车里还是正骑摩托车、自行车。其实不过是个用镍镉电池发动的水晶振荡器,一次可以追踪十个目标对象,假设你丈夫同时跟好几个女人瞎搞。”

博格没有对这个纯粹的假设作出回应。

“还是防水的,”露西继续说,“它的携带外盒和肩带还算好看。或许可以请爱玛仕专为你设计一款比较时髦的鸵鸟或袋鼠造型。要是你希望乘飞机的时候多点安全感,这里还配备有航空天线,无论是乘里尔喷射客机或湾流喷射客机都没问题。”

“真是的,”博格说,“你难道是叫我来看,万一我失踪或被绑架会是什么情形?”

“当然不是。”

露西在一台大型显示器前坐下,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舞动,开启了无数窗口后,进入一个博格从未见过的法医学应用程序。

“太空总署的软件?”她问。

“也许吧。”露西说者将鼠标指向一个文件夹。它的名称在博格看来同样毫无意义。“太空总署当然不只带回一堆月球岩石而已。这么说好了——”露西的手停在键盘上方,两眼紧盯着屏幕,“我和太空总署朗格里研究中心的几个火箭专家颇有交情。”她移动着鼠标说,“那里有不少好人没得到合理的待遇。”她嗒嗒地敲着键盘,“我们正在进行一些有趣的合作。这样解释你满意吗?”她说着点开了以连续性编号和当日日期为文件名的文件。

“开始啦,”她抬头看了看博格,“注意听。”

“午安。请问您是——”这是扎克·曼罕的声音。

“等费里奈利小姐回来时,告诉她是巴吞鲁日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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