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佩塔站在万豪酒店的柜台前排队。因为喝了那瓶该贴上“毒药危险”标签的酒,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有些刺痛。

她的不适比起她向妮可承认的严重得多,而且分分秒秒都在不断恶化。她认为这不全是由宿醉引起的(毕竟只喝了两杯劣酒),但也非常懊悔自己竟会去碰那种纸包装的酒精饮料。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每当她因纵情享乐而头痛时,大量咖啡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但她并未因此有所收敛,依然每天喝下一大壶咖啡。只凭冲动行事,毫无逻辑可言——每当看见姨妈不顾理性,一味跟着感觉走,露西总这么说。

斯卡佩塔终于来到柜台前。她要求结账,却得到一只信封。

“刚才送来说给你的,女士。”忙乱的柜台人员说着,又撕下送餐服务账单递给她。

斯卡佩塔跟着为她推行李车的服务生离开。推车上堆着几个旅行袋和三只装有几匣幻灯片的硬皮箱。她没有将它们转换成PPT文件,因为不忍看上面的内容——不是一个男人拿枪轰掉自己的脑袋,就是某个小孩被生生烫死。展示这样的照片从不需要使用电脑或特效。仍如她刚踏进这一职业时那样,采用投影机或传递观看照片的方式已足够。

信封里是一张传真,来自斯卡佩塔的秘书罗丝,传送时间大约在斯卡佩塔头昏脑涨地从电梯走向大厅期间。罗丝只说东巴吞鲁日县的验尸官萨姆·拉尼尔医生急着找她,并附上他家、办公室和移动电话的号码。斯卡佩塔立刻想起妮可·罗比拉德以及她们不到一个钟头前的谈话。

她上了出租车才打电话到拉尼尔医生的办公室。接听的是他本人。

“你以前在里士满的同事很好心地告诉了我你在佛罗里达的电话号码。顺便提一下,罗丝真是个好秘书。”

“原来如此。”斯卡佩塔说。出租车驶离酒店。“我在出租车上正赶去机场。你能说得简短些吗?”

她态度唐突,主要是懊恼自己的旧同事,而不是针对他。轻易将她没有公开登记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人实在鲁莽至极。当然,以前这事就曾发生过。尚留在首席法医办公室的旧同事中,有些对她依然忠诚,有些则是倚仗权势的墙头草。

“我尽量。”拉尼尔医生说,“我想你是否能帮我调查一个案子,斯卡佩塔医生,一起发生在八年前的悬案。一个女人服药量死亡,死得很蹊跷。你听过夏洛特·达尔德这个名字吗?”

“没有。”

“我刚接到一封信,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你现在出外,我就不对此多谈了。”

“是巴吞鲁日地区的案子吗?”斯卡佩塔从手提袋里摸出便笺和笔。

“这起案件我们改天再详谈。不过没错,是巴吞鲁日地区的案子。”

“你的案子?”

“以前是。我想把这起案件的报吿、幻灯片和所有资料寄给你。看来我有必要重温一遍,”他犹豫着说,“不过你应该也知道,我的预算有限——”

“给我打电话的人中没有哪个的预算担负得起私人顾问。”她打断他,“我在弗吉尼亚时也同样如此。”

斯卡佩塔要拉尼尔医生用联邦快递将资料寄给她,并给了他地址。

她又问:“你会不会正巧认识一个名叫妮可·罗比拉德的警察,扎卡里警察局的?”

一阵沉默。

然后他说:“几个月前我和她通过电话。相信你对这里发生的事也不陌生。”

“想不知道也难,所有媒体都在报道。”斯卡佩塔在出租车和车流的嘈杂声中轻声回答。

她严守口风,丝毫没有透露对那些案件有何特殊观察。同时,她对妮可的信任忽然大幅下滑。她怀疑是妮可主动打电话给拉尼尔医生并谈起自己。至于妮可为何这么做,则难以断定,也许只是觉得万一拉尼尔医生需要协助,斯卡佩塔会提供有力援助。也许他的确需要她的协助,联系她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经验独立处理这类连环谋杀案。

“与你合作办案的法医病理专家有几个?”斯卡佩塔问。

“一个。”

“妮可·罗比拉德在电话中向你提起过我吗?”她没有心思讲究委婉。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还没回答我。”

“绝对没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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